第22章 第22章

小说:吾爱隔山海 作者:微光萤火
    “月影姑娘,你在我大婚之日和我夫君拉拉扯扯,可是很不礼貌呢。”暖樱夫人面色不虞,自轿中缓缓回头,看向月影。

    月影却听不到她的问话,她只觉得脑海已被一个声音全部占据,这声音神秘缥缈,正不断召唤自己,让自己前行。她有如被迷惑了心智一般,对外界一切都置若罔闻,只死死的拉住了冥山公子的衣袖,看向他,有些迷惘的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生眼熟……”

    花玉娘急忙上前,拦在月影身前说道:“抱歉抱歉,我家这位小二,素来蠢笨。因为以前摔坏过脑子,便一直有些不大灵光,是以抵挡不了公子的冥音......”

    月影视线被遮,听觉被闭,五识被封,心中的冲动如被戳破的泡影,瞬间消失,一颗心顿时安静下来。

    “这是何人?”她听到冥山公子温柔的发问,似乎是在问暖樱夫人,又似乎是在问她。只听暖樱夫人对冥山公子说道:“这是妖王家的侍女,是来为我添妆的,冲撞了夫君,夫君可不要见怪。”

    花玉娘也跟着说道:“她是我花西镇一介平凡小妖,天生地养,并无今生往世,这点公子掌管冥界,自然是比我们清楚。”

    冥山公子闻言一愣,朝月影深看一眼,随即立刻回头,对暖樱夫人温柔笑道:“既是夫人的旧识,又有何冲撞之说?”,他伸出手,掀起轿帘,朝暖樱夫人示意说道:“夫人,请”

    花玉娘松了口气。鱼小环顺势扶住了她,才发现她手心里已捏了一把冷汗。

    暖樱夫人甜蜜一笑,回头朝花玉娘挥手示意“玉娘,我去了,你多珍重。”

    “夫人珍重!”众人一起挥手,却没有听到花玉娘的声音。月影偷偷回头,却见花玉娘脸上惆怅难过,并无半点喜悦,一张脸僵在那里,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却更像是想哭却又忍着不哭出来。

    “暖樱夫人大限将至,这一去只怕时日无多。”鱼小环偷偷告诉月影:“她原本可以选择封在玉山,汲天地灵气重生,可谁曾想,她却宁愿要身死道消,也要选择嫁给冥山公子。”

    这样一去,掌柜的旧相识,却又少了一个了。这句话,鱼小环偷偷看了一眼花玉娘,却选择了闷在心里。大道沧桑,亘久的寿元,从来都免不了伴随着寂寞。这种事,月影这样一个只剩下三年寿命的小魂,还是不要懂比较好。

    第二天傍晚,月影正在擦桌子,鱼小环正在扫地,花玉娘突然苦涩的说了一句话:“小环,暖樱她,过世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慢慢的,上了楼。

    “掌柜的一定很难过,我们是不是去看看她?” 月影有些担心,扔了扫帚,想跟了上去:

    鱼小环拦住了她,说道:“小姐现在心情不好,需要安静,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去打搅她,不然她会更加难堪难过。”

    “哦。”原来,掌柜也是个细腻柔软的人啊。月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有些感慨,叹道:“小环姐,你说暖樱夫人这又何必呢,为了嫁人,却放弃了自己的性命,这又是何苦呢。”

    她叹息几声,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在月老庙那个私定终身的少年。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已经娶了别人?那副画像上的人,是他吗?他会不会真的是在长明呢?

    如果是她,她会和暖樱夫人一样吗?

    肯定是不会的吧。想到自己已经落选长明,她莫名的难过,忍不住心中开始自艾自怜,赶紧埋头擦桌子掩饰。

    鱼小环却若有所思:“掌柜的之前说过,暖樱夫人应该还有约莫半个月的寿元,怎么会这么快……”

    月影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脑子一片浆糊。她好奇问道:“小环姐,那为什么暖樱夫人会刚嫁过去就过世了啊?难道是冥山公子家风水不好?”

    鱼小环嘿嘿笑,露出猥琐的两颗门牙:“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冥山公子太过龙精虎猛,所以……”

    月影一脸茫然:“小环姐,龙精虎猛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胜在清脆,店里正好没什么客人,厅堂辽阔,整个大厅中顿时不断只剩下她“龙精虎猛,龙精虎猛……”的声音在回荡。

    一群小妖伙计们顿时耳朵竖起,目光齐刷刷的粘了过来。

    有几个鱼人开始装模作样的往这边靠。

    站在一旁鱼二顿感丢人,马上低下头后退几步,当什么没听到。

    鱼小环面色一窘。一拍桌子,怒道:“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整天问不该问的问题,操不该操的心,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找到你那个债主,把你欠的灵石还上吧!这么多天,这利息都要翻上天了!”

    “啊?啊啊啊!”月影心中一惊,随即马上吓得跳起:这都过去好几天了,那蜗牛小书生却还没有出现,她要还的一块灵石,只怕已经要变成数十块了!这可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只怕一年的活都要白干了!

    她连忙和鱼小环询问蜗牛书生的住所,鱼小环正凑过去和鱼二聊天,直接说道:“出门左转直走又转再右转再右转再右转再直走沿河走就到了,明白了吗?”

    月影听得一脸懵,还想再问,但看鱼小环的脸色,已经黑的可以刮下一层当墨汁了,她顿时点头如捣蒜:“懂了懂了,多谢你,小环姐。”

    鱼小环这才满意,继续含情脉脉的继续骚扰鱼二:“鱼二哥,我觉得我们说话语气越来越像了呢?都是一样的言简意赅?”

    鱼二垂眸:“哦。”

    月影一路跌跌撞撞,绕错好几条道,问了好几次路,好不容易来到鱼小环所说的河边。

    沿河而行,往左是沿河,往右,似乎还是沿河。

    河边没有人,只有大群姹紫嫣红的花丛,远远看去如烟霞云蕴,煞是美丽。月影觉得好看,想上前摘一朵簪在头上,谁知那花丛就那样轰的炸开,变成无数有翅膀的彩色花灵,漫天乱舞。

    他们长在花萼上的嘴一张一翕,声音细小而欢快:“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她的肉好香。”声音很快被打断,又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在窃窃私语:“不要命了......这是花西客栈的人......”“啊,好可怕,快走远点......千万别给花掌柜大开杀戒的理由......”

    “上次她心情不好,派伙计来一口气抓了大批花灵去做菜......快走快走,不要得罪花西客栈的人......”

    万千花灵顿时如烟雾一般,腾起朝河岸那头飞去。

    月影连忙行了个礼,远远的鞠了个躬:“请问你们知道一个蜗牛书生的下路吗?就是一个穿的很破……看起来像是十几年都没洗澡的那个......

    花灵喧哗起来,有数十淡粉透明的花灵争先恐后出来,争相说道:“是那个天杀的放高利贷的蜗牛书生吗?...他也给你放了高利贷吗...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我来。”

    这些花灵达成一致,连成一道彩链,轻灵飞在前方引路。

    很快众人到了一座书院。花灵们一起在空中组成了个笑嘻嘻的人脸,和月影行了个礼,说道:“这是花西镇的学府,我们进不去。客人可以进去问问蜗牛书生的下落,若是找到请务必告诉我等,我们花灵大王和他借了一百粒灵丹,到现在都过期限开始累积利息了,都还没还呢!”

    “额。”月影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辛秘。

    “客人无需介怀。我花灵王岂会没有这区区一百粒的灵丹,只是那小书生实在太过狡诈,竟和我花灵王偷奸耍滑,才赖得我王不得不和他用高利息借了这些灵丹,如今期限将过,利息又翻了好几番,我家大王正着急找他还丹,谁知他进了这书院便一头再不肯出来了,”

    一群花灵们叽叽喳喳,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花灵王好赌,平时也罢有输有赢,偏偏那天不知为什么运气不好,输了个底朝天。于是和他对赌的蜗牛书生便让他将赌资以丹药兑换了。可花灵王恰巧没有丹药,为了表示自己不会赖账,便听信了蜗牛书生的话,和他签下了契约,如若三天不还则利息每日加倍。原本想着第二天就把利息还了,谁知这蜗牛书生就这样凭空不见了,想还钱都找不到人。

    “偏偏签的是妖神契约,如若到期不还,则自动会由妖神和订约之人索取财物,将订约人的财务自动变卖,偿还给借钱之人。”小花灵发愁叹道:“灵丹事小,问题是我家大王还会被公示出去,这也就太损我花灵一族的颜面......”

    月影大惊,看来被坑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

    书院门口有个书生凑了过来,惊讶问道“咦?你们说的可是柳深兄?柳深兄已好几天不曾来过了。你们可知道他的下落?他那天莫名其妙的说要借钱给我,和我签了契约之后便不见了。我正急打算上他家去找他呢,这要再不还他钱,这利息都该翻好几翻了!”

    正问着,一旁又有几个书生问了同样的问题。

    因为毕竟是借钱一方,众人都没好意思和别人说,是以大家彼此并不知情。

    万没想到,这个柳深竟然一个套路坑了这么多人!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叫道:“这个柳深,是穷疯了么,竟敢这样坑害同窗,我知道他家在哪儿,走,我们去他家问问,为什么做出这等有辱斯文之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河而行,来到一片密集的水藻,水藻之上结了连绵的棱角形草编小屋,比一般地面的屋子稍小,却也能容下数人。领头叫子俊的小书生停了下来,踩着水藻小心路过众多小屋,却不进去,只七歪八扭的一路向前,一直拐到河边一个几近干涸的臭水塘,这才敲响了水塘角落的一间破屋,喊道:“柳深,出来,我还钱来了!!柳深,出来!”

    屋内无人应答,只依稀有水波荡漾的声音,像是极静。

    这样荒僻的一角水塘,除了熏人的臭气便是漫天的蚊虫,实在是不像能住人的模样。

    子俊自怀中掏出一把折扇,轻轻一挥,顿时一个光罩将蚊虫臭气隔开,他一脚踹开那扇歪了半边的破门,却见屋内无人,只有一个一人高的蜗牛壳盘在屋里。

    子俊愤怒上去,又是一脚:“柳深兄,出来,躲进蜗牛壳里算什么好汉,快出来,小生来还钱了。”

    有书生弱弱说道:“子俊兄此言差矣,柳深兄本就是蜗牛妖,本就该躲在蜗牛壳里……”

    被群情激奋的其他书生们无视了

    蜗牛壳轻微的颤了一下,却不见柳深。

    “难道,真的不在家?”有人迟疑道,这时,有飞到底部的花灵突然瞥见蜗牛壳底部似乎压了什么东西,惊讶叫道:“那是什么?”

    只见蜗牛壳开口处似乎有一角米粒大小的东西隐隐透出,不仔细看,还真难看出。众人协力将蜗牛壳翘起,才发现竟是一张符。

    一个书生上前,一把将符破开。

    “咕隆咕隆”的几声,蜗牛壳终于动了,朝外咕噜噜滚出好几圈。

    蜗牛壳里慢慢的探出一个瘦的风一刮就能吹到的身影,正是蜗牛书生的模样。

    “哎哟喂,饿死小生了,哎哟喂喂。”书生悲惨嚎叫着探出头来,随即被屋里众人惊到。

    “是......各位同窗救的柳深?”他狼狈的整了整衣衫,迟疑的看向众人。

    众人点头。

    柳深行礼道:“惭愧惭愧。不知怎么就遭了奸人的道,被困在壳里好几天。多谢各位搭救。”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知道他不是故意失踪,纷纷笑道:“无事无事,你将这失踪几天的利息减掉就可以了。”

    柳深奇道:“什么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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