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果我是校霸

    那确实是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即便他们之间似乎一直疏离漠然着,但是十几年,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温情的时候?他没有想到,那些细小而又不值一提,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事,却为沈渝所铭记。

    那种字里行间透出亲近到近乎孺慕的情感,让沈慎之有些无措之后生出几分愧然来。他们疏离的实在太久了。

    “我看着他起身让座,看着他站在拥挤的车里,把目光落在窗外,神色无比平静的样子,我坐在位置上,心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我从不让座,也不觉得我应该让。我想嘲讽他,说现在已经不流行让座了,让座也并不会让他显得品德多高尚。然而想了再多,却还是有一些想法,蠢蠢欲动,几欲破土而生。思绪几番浮沉后,我却又只是坐着,只是看着。”

    “......另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遭遇与此前同。只是这一次,身边没有了他。我鬼使神差的起身给那个老人让了座,听见他道谢的声音,也学着像他一样,笑着说了句:‘没关系’。”

    像写作文一样流畅抒情的语言。沈慎之也算是更深刻的领悟了一点,沈渝口中的“语文不错”,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这件事其实并不大。只是回家路上一次简简单单的让座而已。他没有想过对沈渝有什么影响,或者要造成什么样影响。他只是去做一件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然后就去做了,如此而已。无关声名,无关高尚,他甚至没想过更多,也当然不知道,沈渝的心理活动竟然如此丰富。

    沈慎之沉默看着,页面翻阅而过,即便那些记忆已经过于久远,沈渝的文字却好像活了一样,把那些事情描绘得活灵活现,如同画卷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沈渝的脾气几乎是十年如一日,没有过太大的变化。她小时候要更闹,也更调皮一点。

    某一年的寒假,远方的表姐从另一个城市而来回了老家,落居于他们家。表姐高三,成绩一般,因为即将高考,为了夯实基础,于是请了家教,整日整夜的关门锁在屋里,说是认真学习。

    恰巧另一个表弟,也正巧在他们家做客。沈渝那时候年纪不大,玩心很重。她跟表弟在楼上哄闹起来,你追我赶的追逐嬉闹。

    也许是吵到表姐了,她被惊动之后,直接开门出来斥责了两人。

    表姐自大城市而来,娇气而挑剔,她自己不觉得,然而沈渝何等敏感之人,已经从她的态度里,看出了几分看不起。

    你让我不闹就不闹?你以为你是谁?怀着这样逆反的心情,等表姐再次进屋之后,他们反而闹得更欢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表姐再次开门而出,她已经出奇愤怒了,于是愤而怒骂,这次骂得要久得多,她好像也没打算轻易放过的意思。沈渝听得心里面不舒服了,于是同她顶起嘴来。

    “打扰你学习?真好笑。你是在学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躲在里面是在干什么吗?”

    表姐气急就拿指甲掐沈渝的手,冬□□服穿得多,裸露出来的除了手脸几乎没有其他地方。表姐的指甲留得很长,一掐指甲就陷进了沈渝的肉里。

    沈渝本来是打算忍的,那个时候她的倔脾气已经可见一斑了。只是她到底没有修炼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现在忍痛,因而在手上开始渗血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出来后,沈慎之一直关着的门也打开了。

    沈慎之不喜欢沈渝进他的屋子乱翻,也不喜欢他学习的时候,她无所事事在他身边乱晃,跟他说话影响他做事,所以他早些时候就已经养成习惯,锁门一个人待在屋里学习。家人常年取笑他“如同绣花的大姑娘,不喊就不下阁楼”。表姐锁门学习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

    他出来后,看见眼前场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上前去把沈渝挡在身后,表姐见状也瞬间松了手,退了几步。沈慎之看了一眼身后哭着的沈渝,又看了一眼表姐,表姐门边站着的家教被他略过,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一旁的表弟身上:“发生了什么?”

    表弟年纪也小,六神无主,看见这一幕已经吓得快哭了,看见沈慎之出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向他告起状来。

    表姐辩解说是两人太闹,严重影响了她的学习,招呼了也不听云云。表弟就已经开始控诉了起来。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看了一眼沈渝伤着的手,沈慎之拧着眉头跟表姐吵了起来。

    表姐敢动手掐沈渝,却不敢对沈慎之动手的。他看起来比表姐矮了一些,气势却半点不差。

    “他们说不知道我在屋里干什么,我当然是在学习!”说起这件事,表姐也很生气。

    “他们说得有什么不对?整天打着学习的幌子,谁知道你们关着门在屋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沈慎之冷着表情道。

    “什么叫见不到人的事情?!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关在屋子里面!......”

    “她撒谎!她们关在屋子里讨论化妆品!她们根本没有学习!”

    沈慎之冷笑了一声,半点也不留情:“我敢一直开门,让家人看着我做作业学习,你敢一整天开着门,让家人看着你学习吗?”他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继续道:“你学习?我也学习,怎么,他们闹就你能听见,我听不见?我可以认真学下去,你就不能?这说明你根本就没有学进去!学不进去你请什么家教?除了费钱还有什么用处吗?我看你这样也考不上大学,趁早辞退了家教还能省一笔钱。”他当真生气来,说话也是半点不客气的,堪称毒辣。

    表姐哑口无言,只能苍白的争辩,试图掰回什么:“我......我是客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客人的?”

    “客人?客人怎么了?你是客人吗?如果客人是你这样的,我们不欢迎,你滚回你家去。你既然知道自己踩的是我家的地盘,还在我家的地盘上这么放肆,还动手欺负我妹妹?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这样的客人以后都不要来我家了!下次再来,我就拿扫帚把你赶出去!”

    沈慎之话一向不多,他这回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威力简直惊人。表姐被气得哭了起来。事情到底是闹大了。

    家长们得知此事之后,连忙上来调解,各自拉开几人,表姐被好几人安慰着,沈慎之则被家人拉走说教,即便面对诱哄威压,也没有低过一次头,说上一句“我错了”。

    再后来,家人恩威并施,表弟和沈渝都迫于压力去给表姐道歉了。只有沈慎之,冷着一张脸,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抱歉。他们强迫不了他,只能笑着把这件事当做孩童的小矛盾,一笑了之了。

    沈慎之看着这些过往,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复杂。这些小故事里,沈渝用言辞,刻画出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他优秀克制,形象十分伟岸,他几乎看不出那是自己。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他在沈渝眼里,有过那么美好的印象。

    小故事并不多,沈渝只寥寥说了几个。沈慎之辨别不出,到底是他们之间只有这么一丁点美好的记忆,还是沈渝觉得,写几个示例就已经足够。

    他确实不是一个好哥哥。

    也许是因为他本质的缘故,所有的事情他都记得,然而让他记忆深刻,形成记忆节点,并像沈渝这样自行美化的记忆,几乎没有。

    沈渝的目的到底不是为了写故事。她只是为了给沈慎之洗白。甚至不惜自黑来维护他。

    “关于之前他们提出的某一点,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那并不是我哥的问题,是我自己的缘故。他这个人吧,不关注八卦,毕竟他一看就是个正经人。他在知道有人在论坛上变着法子黑我后,就第一时间找到了我,想要解决这件事。这些东西吧,我其实并不在意。他提议过告诉大家我们是兄妹一事,我不准。毕竟看这些傻逼言论我还挺欢乐的,跟看猴戏似的。后来的时候我出了点意外,他请假照顾了我一周,我病床上没事干,看了一下,黑我的言论没带翻新的,这就没意思了啊。”

    “怎么说,我这个人比较佛,黑我我无所谓,反正我脸皮厚。黑我哥我就不能忍了啊!一点点都不行!有本事报上名来单挑!我这个人吧,干啥啥不行,看起来也跟我哥不像一个基因,但是我打架厉害啊!”

    结尾的时候,她又开始犀利的怼起那些人来,语气仍旧是既狂且傲。

    “我知道这些人只是嫉妒,毕竟不被嫉妒的是庸才。像我哥哥这么优秀,被怎么嫉妒都正常。然而想抹黑他?做梦!你学神永远是你学神,他不仅不人品低劣,他还优秀的要命,嫉妒不死你们!”

    “而那些喜欢我哥的人,我只能说,他从未辜负你们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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