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焦冻在送完我之后,是直接回家吗?”
从电车上下来后再走几分钟就能到家,枝夕便刻意放慢了步子, 她很喜欢这种在放学路上和朋友一起说话的感觉, 但这似乎又和那些都不一样。
“嗯。”
“诶, 我才想起来, 焦冻家离我住的地方有些远, ”她停了下来, 不是很赞同地看着他:“这不是很麻烦吗?……每天要在路上浪费很多时间。”
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麻烦, 并没有很远。”
怎么会麻烦。
他在内心补充道。
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不是麻烦。
“嗯?那就好呀。——啊、对,其实我还有个事, 一直想问一下焦冻。”
他这样说, 枝夕也就不再纠结, 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她说话时的语气很轻快,脚下步子却很慢,“体育祭的时候……焦冻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后来曾经因为这件事疑惑过一段时间哦,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当时不小心喊了你的名字?还是说焦冻在和我斗的过程中觉得,有些熟悉之类的?……但是总觉得, 单凭这些就得出结论, 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呢。”
察觉到身后的少年停下了脚步, 枝夕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去, 他还背着她的书包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有你说的这些原因。”
几秒过后,他说道,
“但更多的,不是因为这些。”
“我能认出来,只是因为你是你而已。”
“轰焦冻子也好,不知枝夕也好,是你的话,不管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可以认出来。”
浓烈炽热的云烧了漫天,晚风裹挟着草叶的芬香徐徐吹过,把少年的脸颊吹得微微发烫。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毫不逃避地迎上她的目光,三分赧然三分倔,剩下四分是真诚坦荡——枝夕张了张嘴,最后却是笑了。
“那谢谢你呀。”她说。
她很意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听起来无凭无据像是空口说的大话,但他却说得那么笃定。
独自在这世间行走,枝夕虽然很少去想,偶尔地,却也有生如浮萍之感。她总以为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幻,似乎一切都是被事先设定好的存在,而自己不过是那个被选中的执行人——但少年却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可以认出来。
就算这是大话,也让她多了几分心安。
-
与轰焦冻告别后,枝夕一个人进了公寓楼。电梯门口前几天就贴上的告示直到今天也未被撕下,想来楼上那么多层的楼道照明灯依然未被修好。
她是真的很想吐槽一下这栋楼的物业管理部——如果存在这个部门的话。明明是一栋新修建的公寓楼,从外面看也很干净漂亮,内部却总是出小毛病。她住的这一层和楼上好几层的楼道灯坏了有一阵了,也没人修,电梯也时不时出一点小毛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打算长住,枝夕一定会用账上的钱另外去买一栋房子……虽然目前还买不太起。
好在此刻时间还早,楼道虽然昏暗了些,倒也不影响走路,不过她住在这一层的最里面,周围没有透光的玻璃窗,用钥匙开门时总是对不准,枝夕只好一边摸索着门锁往里怼,一边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照明。
刚插进门锁,她就闻到了一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要帮忙吗?”
紧接着,一道声音在她耳后轻轻响起。
枝夕握着钥匙的手一顿,“……你还兼职开锁啊?”
她飞快地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逼迫自己尽快适应这样的光线,又慢慢回过身去,脸上露出一点自然的笑意:“天天跟踪美少女,你不上班的吗?”
男人双手抱臂站在她身后斜斜地倚着墙,闻言挑了挑眉:“你还真是随口一说就能让我风评被害啊,你刚刚不是还说我的工作是开锁吗?”
他的下巴往门的方向抬了抬,“不请我进去坐会儿?”
枝夕装傻:“不是,我觉得我一个独居的女孩子,邀请异性来家里不是很好,你理解一下。”
“难怪刚才那男生都把你送到楼下了,也没上来,原来小姑娘是个在意细节的人啊。”
枝夕:没有啦,他我还是邀请了的,只是被拒绝了。
枝夕装作没有意识到他一直在楼上监视自己这件事,笑着把话题岔开:“你等我很久了吗?找我什么事啊?”
几天不见,她掩饰情绪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说话时眼睛不再如之前在他面前时那样闪烁了,肢体动作也控制得不错——不过还是嫩了些。
明明是那么防备他,却还要作出这样轻松自然的模样来和他说话,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
男人身形动了动,调整了一下站姿,但紧接着,他却俯下身子来,缓缓地凑到了少女的身前,“我来,找你约定那天的报酬。”
他又一次突破了警戒线,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枝夕无法控制地屏住了呼吸,两秒后才调整好一点,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往后避开,而是和之前一样地笑着说道:“看中了哪里的房啊?现在售楼部应该还没关门吧?”
“……你还真是执着于这一点啊,如果我说现在要去看房,你就会去吗?”
“没关门就去啊,只要不是太中心的商区,一般住宅区,我还是能一次性付清首付的——要走吗?”
枝夕回想了一下账上的数字,不得不说,系统在经济方面对她真的很大方。
至于付完首付后的房贷怎么还……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男人听完这番财大气粗的发言,没忍住轻笑起来,低哑磁性的声音笑起来比之前说话时要上扬几分,有些声控的枝夕被他这样笑得莫名耳热,“你、你笑什么?有房子这么开心吗?”
“我并不需要房子,不过看你说得这么认真,还是很好笑。”他慢慢收了笑声,“——我只需要你,把暑假的时间分出一点给我。”
说到最后一句时,声线陡然一沉,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枝夕在这方面有近乎超能力的直觉,眼睫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可能不行哦,我听同学说,暑假我们学校有合宿呢。”
她从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起,就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判断——他绝非善类。虽然这段时间来他从未真正做出会伤害到自己的事,但枝夕对他的防备与猜忌却未有一刻真正打消过。
明明是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但不知为何,两人却在一次又一次的见面中渐渐成为了接近于“朋友”的存在,而现在他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只能说明他已经不知在暗处跟踪观察了她多久……枝夕突然觉得,老师们要求她住校,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少女脸上风平浪静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只一双眼微微地转动。男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今天做得差不多,再多会起反作用,便没点破,“我知道。”
他边说边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朝外走去,“但我也说了,今天是来‘约定报酬’……所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小姑娘。”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了,
男人伸手将兜帽戴上,按亮了电梯的下行键。
——因为还会有另一个人,陪着你的。
-
因为很在意男人所说的“报酬”,枝夕当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生出一点睡意。
他嘴上说得好听,是要她将暑假的时间“分出一点”给他,但到时候会是怎么个分法,“一点”又是多久,却全然没有说明。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枝夕有点担心自己暑假会不会真的被“绑架”……他说了知道那个时候她在合宿,是否意味着他会在合宿的时间出现?
这胆子也太大了……要知道这可是雄英的学生合宿,老师们都会在场的啊。
——但是但是,虽然知道他不是善类,枝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对自己不利,一是缺少动机,再一个,他明明有这么多的机会,如果真要做些什么应该早就动手了。
如此这般自我肯定否定,她在床上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边浮起了鱼肚白才昏昏睡去,然后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学。
课间自然是趴桌上睡过去了的,看到少女这幅模样,坐她周围的拳藤铁哲等人不会去吵她,说话声音都轻轻的。拳藤一边给物间比划一边小声道:“枝夕昨晚怎么了?”
物间摇头。他看着枝夕趴着睡得沉,头顶有一缕头发翘了起来,便伸出手去逗弄几下,玩得甚是开心。
直到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少给老子碰他。”
这熟悉的声音,这危险的语气……睡梦中的枝夕一个惊坐起,“爆豪君不准打架!”
正要出声的拳藤看呆了:业务真熟练……
“——哈?!老子哪里动手了!”没有想到少女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他的,爆豪胜己超级不服气:“蛋卷你什么意思?!”
物间摸了一下自己被拍的手背:“枝夕,他刚刚动手了。”
“……你们是小孩吗?”枝夕扶额,她刚刚起来的动作太快现在有点头晕,“爆豪君有什么事吗?”
“你昨晚干嘛去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爆豪拧眉打量少女眼下的青黑,刹那间想到了什么:“——那个阴阳脸又缠着你了?!”
他之所以在课间跑到这个蛋卷意外全员路人的B班来,就是因为不久前听到了臭久与阴阳脸的对话,抓着臭久那家伙的衣领子威胁了好几次才从他口里套出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变成了个点燃的炮仗。
——原来之前瞒着他的是失踪这么大的事!……也就算了,居然昨天还让那个阴阳脸送回家!
把他置于何地了!
……虽然他也没什么立场。
枝夕看他这个神情就大概猜到了他来找自己的原因,顿时更头疼了,“你知道了那个事啊……”
“哈?要是我一直不去问你就打算一直瞒着老子吗!”
“我俩心有灵犀,不必多言吧。”枝夕使出了搪塞爆豪胜己的宝具。
“……”爆豪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今天换我了!”
“不要,绿谷君和我说好了的,今天是他。”枝夕莫名好笑,“而且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啊?相泽老师会奖励你大红花吗?”
她随口的一句又把爆豪给问住了。
少年神情一顿,大段即将出口的反驳她前面那句的话悉数被她后两个问句堵了回去,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一拍桌子,声音震天响:“……不管!那我明天!”
然后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机会,转头走出了教室。
物间凑近枝夕:“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枝夕:“你要后天吗?”
物间:“嗯?可以——不过你指的是什么?”
少女终于撑不下去,以头叩桌,发出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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