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首发晋江

    展笑天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比如他不小心多嘴、阴错阳差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然后被鬼王鄙视嘲讽了一番, 他可能就会认为鬼王之前是故意装傻、特意不让他知道温久没开窍这件事, 就是为了此时此刻能看他出丑丢脸, 然后用这个黑历史让他一百年抬不起头。

    同理于犬类半夜睡觉不小心被起夜的人类绊到, 会单纯的认为这个人类为了猝不及防地踢他一脚,特意在凌晨时分抹黑爬起来。

    所以在展笑天瞪过来的时候,殷妄之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凶回去,而是一阵脑壳疼, 非常不耐烦地瞥过去一眼,没好气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然后就一甩手加速离去, 前面就是真正的鬼界, 殷妄之一个猛冲, 就将那两人甩在了后面,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糟心的情敌也远远甩开。

    温久此时正是拨开云雾见月明、浑身都是劲儿的亢奋时刻,刚刚顿悟,只觉身轻心亮, 前途宽广再不迷惘, 再也没了前两日动不动就陷入沉思、一受刺激就入(死)定(机)的迟钝。他见殷妄之捧着玲珑螺一跑, 当机立断就冲了上去。

    展笑天见那俩人突然飞得快了, 虽然不明所以, 但也从坐在剑上改为跳了上去站着, 脚下灵力倾注, 也加速追赶。

    殷妄之回头一看, 自己好心给他俩留出拌嘴空间,却被不识好人心了,更是觉得糟心又头疼,本能地不想被追赶上来,暗自又加了几分力,飞得更快些。

    就像是连锁反应那样,三人你追我赶、越飞越快,越快越飞……直接化作了天空中的三色流星,本该慢悠悠花费半天的路程,愣是活生生被他们缩短得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展笑天还没有接受现实,追到了温久就抓着人问,“不可能,如果你之前不清楚对师尊的感情,又为何要处处与我作对?”

    温久很是坦然道,“大概是本能吧。”

    展笑天:“那你还试图算计过鬼王??”

    温久:“本能啊。”

    展笑天:“你甚至还特意在师尊面前说我们的坏话!还拿我准备了那么久的点心给师尊借花献佛,甚至处心积虑地假扮灵宠黏在师尊身边又怎么解释!?”

    温久:“没什么解释,因为想做就做了,我觉得这大概就是直觉和本能吧。”

    展笑天怒道:“你除了本能就没别的可说了吗?!”

    温久歪了歪头,似乎认真思考起来,“想亲近师尊,并且觉得师尊其它的徒弟很碍眼,于是想方设法独占师尊,这不也是你们在做的事吗?这一切只能说明我对师尊的感情足够纯粹,已经成为了我潜意识的一部分……”

    展笑天听不下去了,受足了刺激掉头就跑。

    温久望着他的背影,不急不缓地跟上,温雅平静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暗藏锋芒的笑容。

    视线一侧,又发觉殷妄之正戒备十足地盯着他,仿佛正盯着什么稀奇而可怖的怪物,阴冷的气息让人想忽视都难。

    两人一个常年笑面,一个常年冷面,偏偏都是喜欢拿一种表情当面具示人的,冷不丁一个眼神,便仿佛交锋过了一回合,温久的表情很快冷淡下来,笑得渗人,“之前是我没弄清状况,为敌人做嫁衣的这等事,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殷妄之冷哼一声,并不多言。

    之前回崖时,他能得到机会潜入师尊梦境,就已经起过疑心,还好奇过温久怎会如此能忍,为了引走展笑天,不惜助他一力,这样一个情敌,怕是越到后面越棘手。

    可现在真相大白,原来温久并非能隐忍到非人地步的情敌,只是之前没开窍。他却依然笑不出来,这样一个心思叵测的温久,连没开窍的时候就能有如此多的手段、本事来争宠,今日开窍之后,怕是要变得更难对付。

    相比之下,展笑天那样的二愣子情敌,当真可爱多了,虽然戏多了些,好歹气头上来了还能打一顿。

    殷妄之是个行动派,此时被温久弄得烦闷焦躁,打又和温久打不起来,那家伙就知道弄一堆逃遁防守、滥用阵法的招数,不爽,干脆就赶了一段距离,打算找展笑天打架去。

    名副其实的被甲欺负了,所以要打乙一顿。

    反正那个傻狗打到最后就会忘记问他为啥打架了。

    余笙正在玲珑螺中午觉睡得香甜,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就从螺里出来了,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冷不丁地出现在一刀一剑即将相撞的正中央。

    打斗正酣、刀剑相向的两人同时面上一慌,急忙收力,却因箭已出弦、来不及反悔了,再这样下去,重伤的定会是站在中间困到睁不开眼睛还伸懒腰的师尊!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但对于实力超群,就连手心手背都能玩出花样的三人来说,却异样地漫长,温久也察觉到突然的异变,连忙出手想要保护师尊,但同时也心知自己与那两人相隔太远了。

    剑尖、刀尖不断靠近,甚至削断了几根白色发丝,在三人两个都脸色煞白、一个再次吓到掉色的瞬间,近百年前师尊突然在他们眼前死亡的一幕如走马灯般闪回,眼见着就要与可怕的现实重叠!

    直到余笙的发丝被剑气削断、袖口也出现一道裂口,还差一寸就要被穿心而过时,那个懒腰终于伸完了,动作迅速地侧了个身,周身猛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拂尘的须子也活蛇般伸长、化作两股,击打在那两柄刺来的利刃之上。

    许是精力都集中在了别处,金光迸发之时,那年迈的老者模样隐隐淡去,一道眉目清秀、面容如画的少年人虚影浮现在余笙身后斜上方,墨发披散、气势如虹。

    下一瞬,只听‘叮’、‘当’两声,犹如金属相撞,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火花传出,余笙一个旋身,仍是稳稳站在正中间,身上丁点伤口没有,而展笑天与殷妄之二人,则是一身冷汗地换了个位置,被偏离方向的武器带了出去,擦着余笙的身侧击中了对面的乱石。

    再回头时,方才的异象已经消失,白发老者还是那个白发老者,笑眯眯的,抱着拂尘一副无害模样,仿佛刚才只是给两个爱打架的小朋友顺手拉了个架。

    就连他袖子上的那道破口,都已经不知何时被术法复原了,没留下丁点痕迹。

    殷妄之心中一阵后怕,刀也不拔不收了,站稳了身就转身跪下请罪,脑子里却一片混乱,想不出任何说辞,只唤了对方一声,“师尊!”

    展笑天也吓得够呛,腿一软也跟着请罪,被余笙飞出去的两道术法施力托了起来,“他那么慌,怎的你也慌了,竟忘了自己宝剑有灵,你不愿伤的人,自然不会被命中要害么?”

    展笑天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红了眼眶,“徒儿……徒儿一慌神,就给忘了。”

    余笙又转向殷妄之,“就这么信不过为师的实力?若是如此顾虑良多,真的与为师切磋起来,你当真用得出全力?”

    殷妄之不说话,只握紧了拳头,胸口一阵起伏,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哑道,“师尊,还请莫要再如此……如此考验徒儿了,这等惊吓,徒儿承受不起。”

    余笙抬步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边走边点头,“好啊,只要你们不给我机会,为师自然想吓唬、也吓不倒你们。”

    两个徒弟终于沉默了。

    温久默不作声跟了过去,抬手,轻轻捏住了余笙那一缕被削断的发丝,捏在手中,淡淡的白光晕染过去,‘白发’开始缓缓生长,逐渐恢复了原本长度,这才松手。

    余笙见了一愣,眼睛微亮,“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要知道就算是驻颜了的修士,也有不少为脱发、秃顶所困的,怕是要再过千年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救他们。”

    温久笑了笑,“徒儿只想为师尊续发。”

    余笙:“不……还是祈祷我没有需要续发、生发的这一天吧……”

    温久低头保持微笑,没说话。

    余笙:“……该不是我早就有过脱发问题吧?温久,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助过我长过头发?”

    他忽然觉得刚才温久那一招很娴熟啊!

    温久摇头,纯良道,“没有呀,师尊想多了。”

    余笙半信半疑地看他,“当真没有?”他怎么记得像他这个年龄的修士,半数多都有发际线后退问题呢?反而他一直没愁过??

    温久特别认真点头,“真的没有,师尊天生丽质,样样都是最完美的,怎会遇到如此问题,根本不需要由徒儿出手。”

    余笙忧心忡忡,姑且信了。

    方才的矛盾已经过去,余笙又打了个哈欠,远远就看到前面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赶过来,尤其是领头的人,看起来气质出众,像是个上位者。他顿觉不妙,急忙忙赶到殷妄之那边,从他怀里扒拉玲珑螺要钻回去缩着。

    结果那群人偏偏走得飞快、缩地成寸,几息间就来到了近处,声如洪钟地打起了招呼,

    “属下参加鬼王大人!见过仙盟展盟主!见过灵界温圣主!见过……额,这位莫非就是传说中唯一能拯救三界于水火的那位天命之子?!”

    随着这一声慷慨激昂的话音落地,几十双眼睛唰唰唰地朝余笙扎了过来。

    余笙面无表情,只剩下迷茫和尴尬的微笑,“嗯?”

    什么?天命之子?你在说主角?有事吗?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啥情况?

    为什么第一次从螺里出来,就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这么多陌生人?

    余笙看似淡定地拍拍身旁殷、温两个徒儿的肩膀,“找你们的啊,那我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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