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人啦死人啦

小说:京城第一老板娘 作者:无目水
    咚!——

    咚!咚!咚!咚!

    三更的梆子敲过,正是五月初的时节,夜里寒气郁积,凉的瘆人。

    更夫着一身粗布麻衫,袖口紧紧地系上,手里还挑着一副锣梆。本来高大的身形,在路过一处时,竟意外的低矮了些。

    抬头看了路旁一样,他在发抖。

    大道侧,是一处酒楼,写着“宜阕”二字的牌匾悬在高空,一片死寂。

    两边的橘红灯笼摇摇晃晃,衬的鬼气森森。更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脚下加快,正准备敲锣,身后陡然袭来一阵腥气——

    一双手按在了他的肩头,濡湿了他的衣衫,低而沉沉的声音从颈侧传来:

    “楼里死了人,脑袋掉了,你要去看看吗?”

    更夫哆哆嗦嗦地转身,入目便是一件湿淋淋的黑色襦裙,高大的身躯上,一双眼睛空洞地仿若无物。

    那人咧嘴一笑,便露出满嘴的血。

    “啊!”

    “咚!”

    梆子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惊醒了京城不夜天——

    又是人间五月,京郊外的鸢尾花开得正旺,初阳徐升,照在了京城里拥挤的人群里。宜阕酒楼周边却往来稀少,官兵层层围住了酒楼,未及,一辆马车过来,赶走了为数不多看热闹的人。

    “听说了吗?昨夜这里,又死人了!”

    “啧,这才一个月吧?我记得都死了四个了,加上昨晚那个,五个了,全是女子。”

    “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中了什么邪,啧,再这样下去,苏家小姐的生意可真做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呢。”

    一道墨青的男子身形恰从马车上掀帘下来,闻言,轻皱了眉头。颈下衣领云纹缠盘,腰间一方玉带,男子一抬头,便显出冷峻的眉眼。面容不算姣好,却无端生出威压,叫底下一群人都噤了声。

    这这这,这不是前些时候才上任的大理寺卿——沈夜吗?

    没想到,宜阕楼里的凶杀案这么棘手,竟连大理寺的领头人物都给扯了进来?

    沈夜淡淡瞥了酒楼一眼,身后帘布抖动,马车又下来一男子。这男子穿着紫色锦袍,长发束至腰,亦是同样的身形挺拔,面如冠玉,比起沈夜来,一张脸出色了几分。

    见着那人面容,底下的人皆倒吸了口凉气——

    了不得了不得,不仅来了大理寺少卿,连刑部侍郎许谨都来了,宜阕楼这几日可算闹大发了!

    众人还在感叹,酒楼里立即奔出一群小厮,向着二人扣身行礼。

    “见过沈大人,见过徐大人。”

    一个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刑部侍郎,两尊大佛同时出现在眼前,饶是见过世面的,他们也只觉喘不过气来。

    许谨笑,一抬手,腰间的玉佩轻撞交响,“什么时候这么拘谨了,你们主子可在里面?”

    “自然是在,主子早就等着二位大人了。”

    见许谨果然像传说中那般斯文儒雅,小厮安心不少,还待再说,沈夜就不顾众人,先行走了进去。

    “不必废话,带路。”沈夜吩咐。

    愣了一晌,小厮有些惶恐回道:“是。”

    许谨又笑,“沈大人素常如此,你们不必担心。”他含笑跟了上去,走在沈夜身后,“沈兄,宜阕楼杀人一案颇是复杂,家父念着大理寺任务繁重,这才将我一并差了过来,而非邀功,望沈兄理解

    沈夜没看他,只是专心地走着脚下的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许谨是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刑部侍郎,也是刑部尚书许渊的长子。像“宜阕楼杀人案”这样难断的案子,本就需要大理寺和刑部联手,许谨过来,无可厚非。

    进了楼,屋里空旷无一人,四处雕栏砌玉,罗幕翩翩。沈夜凝眉打量,一抬头,便见严兴站在高处的栏边,摇着扇子,对着他挥了挥手。

    “沈兄,许兄,这里。”

    对于这个和他一同入了太学,同窗了三年的礼部尚书之子严兴,沈夜并没有多大印象。

    他唯一记得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严兴不笨。太学里学风严苛,一年下来的学堂测试,他一直稳居第一,严兴则常年保持着第二。

    他二人,三年来稳坐钓鱼台,倒也成了当年太学里的一道风景。

    沈夜压着性子爬上楼,许谨倒是一贯地挂着笑意,对着沈夜道:“看来我们来得多余了,化琅兄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

    严兴,字化琅,这宜阕楼,他算半个主人。

    闻言,严兴摇着扇子,慢慢踱了过来,眼梢无奈挑起,“不瞒二位,相比于这酒楼里的事情,眼下还有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许谨只是笑。

    严兴与沈夜一同入过学,也亲熟些,叹气之余,他缓缓拍了一下沈夜的肩。

    “算我拜托你们,这案子,尽快地结了吧。否则,等苏大小姐回来,京城又该翻天了。”

    许谨脸色变了变,“阿涴要回来了?”

    苏大小姐?阿涴?

    沈夜不明所以,过了一晌方道:“你们说的,是苏太傅的女儿——苏宜欢小姐?”

    许谨点头,严兴则一副要死了的模样,“我说沈兄,苏大小姐这几年好歹在京城里有名有号,当年还跟你我一起同过学,你连她都不记得?”

    沈夜很诚实:“我不记得。”

    他哪里能记得,素日里恨不得钻进刑部文库里,何况当时一起入学的有四五十人,除了常年屈居他下的严兴,他对谁都没有印象。

    严兴被噎了一下,道:“罢了罢了,横竖被你惦记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告诉你,这丫头别的不行,一手算盘可打得机灵。”

    “这酒楼是我和她一同办下来的,眼下她不过去了塞岭两个月,酒楼里就出了这么大岔子,回来还不得把我给拆了。还有,他那个流氓哥哥苏城,估计要和她一起回来,那到时候京城可就热闹了。”

    他啧啧叹着,摇起头。苏宜欢那炸天炸地的脾气暂且按下不说,光是她爹苏太傅、她那个将军哥哥苏城,就能压得严兴一头雾水——

    京城里的人都有耳闻,这二位,可是把苏宜欢宠上了天,自个儿的爹又不拿自己当亲儿子,算来算去,这一遭霉事是跑不掉了。

    沈夜没说话,许谨却侧了头过来,他还在问:“阿涴什么时候回来?”

    听见他又一次唤“阿涴”,严兴不显地挑低了眉。阿涴是苏宜欢乳名,平日里唤她阿涴的,也就那几个人,他稍稍顿了下,道,“不知道,苏城来信,只说快了,应该就在这几日罢。”

    “这几日?”许谨展颜一笑。

    三人说着,进了屋坐下,严兴满脸郁色,一想及苏宜欢回来发飙的场景,脸上越发难看。

    他给沈夜斟茶,沈夜拿起便喝了,抬头道:“别忘了,除了你,酒楼里所有人都要撤出去。任何人都不许动尸体,待会儿仵作来了,再做商议。”

    这案子他接手那么久,严兴自然是听他的,点了头,又转身给许谨斟茶,许谨打趣他,“看你这般委屈的颜色,传出去,还以为是阿涴整日欺压了你。”

    沈夜没空理睬他们,修长的五指缠着酒杯,映出如墨的眼眸。宜阕楼杀人一事的卷宗他还在审议,眼下就又出了乱子,死的还是一个女子。

    他在想,前几次来这里取走的物证,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否则围着满满官兵的宜阕楼,怎会又出了岔子,一点破绽都寻不见。

    沈夜放下茶杯,正想着重新调查一次,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

    “这是我的酒楼,你占着我的地了我都没怪你,居然还想赶我走?”

    隔着距离,沈夜隐约听出门外一个女子正在同官兵争执。

    清亮的声音一传来,严兴便摊手,“完了,麻烦精来了,苏大小姐回来了。”

    “严兴!严化琅!你给我下来!”

    女声伶俐,从楼下传来,严兴哭笑不得放下杯子,“罢了,看样子苏城那个流氓没来,她被堵住了。我先下去接她,你们在这里等等。”

    许谨立即站起身来,“我也去。”

    沈夜无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心点,别让无关的人混进来。”

    严兴看了许谨一眼,又看了沈夜一眼,吸了一口气,这才把门打开——

    不料,苏宜欢正满脸怒容地站在门前!

    她的脸很小,眉头几乎皱到了一处,不知是被气到了,还是累到了,看上去分外的白。

    苏宜欢刚刚过了十九的生辰,个头升了一截,今日又穿了一身浅粉对襟半臂襦裙,水仙色的腰带环在腰上,显出极细的腰身。长长的襦裙拖地,绣着水波纹,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云锦。

    倏一推门,淡淡的鸢尾花香就传了进来,盈了满室。

    严兴一个激灵,登时往后退了几步,苏宜欢脱口而出,“好你个死严兴,趁我不在,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把我关在外面。是嫌我分给你的钱少了,还是你想把我踢出去,你自己当掌柜?”

    严兴:“......不敢,不敢。”

    她将衣袖甩了甩,“反了天了,哪个蠢货,连我的地方都敢作妖,还杀人,要是被我抓到,他铁定完了。”

    严兴砸砸嘴,“阿涴,消消火......”

    许谨从身后绕了出来,盯着苏宜欢,慢慢笑开了,“阿涴,你回来了。”

    苏宜欢一双眼睛登时收了回来。

    她被唬得不轻,没再吼下去,愣在原地,“谨......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许谨走过来,伸出手,将她拉至身侧,动作极轻,“阿涴,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我......”她话还没说利索,就看见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忙撇开他的手就在那人身边坐下。

    “我哥一路上拖拖拉拉,我等不及,就先跑了回来。”

    沈夜恰在此时倒了一杯水,苏宜欢还以为这人是给她准备的,一满上,便要伸手去拿。

    不想,沈夜看也不看她,径直绕开她的手,拿起杯子,送到自己嘴边,仰头喂了下去。

    苏宜欢:“......”

    被许谨挡回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

    “严兴你挺能耐啊,叫你好好照顾这里,你倒好,把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给我照顾了过来。”

    没料到苏宜欢认识自己,沈夜看她:“苏姑娘。”

    苏宜欢“嗯”了一声,许谨走过来,腰上的玉佩清脆作响,她忙背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转头看着严兴。

    严兴摇起扇子,呵呵一笑:“没那么严重,京城中处处都是命案,你放心,这事一定会过去。”

    苏宜欢简直要破口大骂了,自打出了命案以来,宜阕楼的名声一日不如一日,账房里前几日报了账过来,这个月已经亏了一千两银子了,严兴居然还笑着说没事?

    仗着自己爹有钱,就不把宜阕楼放在眼里了?

    她准备再骂骂严兴,不料许谨又绕了上来。

    “化琅办事,已经足够细心了。眼下出了这般事情,也不能怪他。”

    男人伸手,极为熟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食指无意蹭过她的下巴,轻声笑道:“阿涴,你瘦了,好好修歇几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做,你听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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