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润玉,他从璇玑宫冲到洛湘府,得知觅儿和岳丈去了人间散心,他又冲到人间,可找到水神时,水神也在着急的找失去踪影的觅儿。
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可那一刻,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不知为何,他就是确定觅儿去了忘川。
她那么悲痛欲绝,却跑去忘川,她想要做什么?
肯定是想喝下忘川水,彻底忘掉他,彻底忘掉所有的一切。
他心都撕裂了,发疯似的,拼尽灵力赶过来。
可一来到忘川边界,看到她的身影,喜悦还来不及升上心头,就被恐惧占满了。
润玉仓惶的冲到锦觅面前,锦觅已经将那碗忘川水喝完,她站在那里,伤痛至极的神色渐渐发生了变化,眼神变得有些茫然。
“觅儿……”润玉嘴唇颤抖到极致,试探着开口。
锦觅茫然的转过头,看着眼前满脸惊恐颤抖的白衣男子。
“你是谁?”
短短三个字,却瞬间像一把最尖锐的利刃,深深的插入润玉心脏深处,他脸色惨白惨白,身体抽搐般颤抖,一种极度窒息的绝望,排山倒海般将他整个人吞没。
眼泪夺眶而出。
觅儿,彻底把他忘记了,她再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润玉悲痛欲绝的闭上眼睛。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本以为她身负陨丹,不会太伤心,却没想到她早就爱上了他,痛到把陨丹吐了出来。
偏偏他什么都不知,自以为是保护她,为她好,却将她伤到了极致。是他亲手将她将逼上了绝路,喝下了忘川水。
正茫然望着他的锦觅,突然眉头一皱。
突然弯下腰来,小脸阵阵发白。
“觅儿,你怎么了?”润玉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她,“你哪里不舒服?”
锦觅唇色煞白如纸,捂住肚子:“痛……肚子好痛。”
“怎会突然肚子痛?”润玉也是一脸的懵,只是不知为何,心头骤然升起一种极度不详的好感。
“觅儿!”水神从天而降,他找不到锦觅,就跟随润玉而来。
没想到觅儿真的在忘川,他心中一痛,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怪不得她要支开自己。
水神冲过来,气愤的一把推开润玉,心酸的抱住锦觅:“觅儿,我是你爹爹。别怕,爹爹会保护你的,你哪里不舒服?”
锦觅虚弱的望着眼前焦急的水神,虽记不起,却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让她相信这个人的话。
“我……肚子痛。”她小脸更雪白,痛得痉挛的手指,死死揪住水神的衣服,“救我。”
而一股隐隐的血腥味散开空气中。
润玉往她下身望去,只见浓浓的鲜血从她紫色衣裙下摆流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大片的裙角,触目惊心。
他瞬间仿佛被雷劈中,惨白无比,一个难以置信的事情冲进他脑海中。
难道,觅儿怀孕了?
润玉顿时呼吸窒息,浑身颤得不行。
水神也倒抽了口冷气,脸色煞白,痛苦的一把抱起锦觅:“觅儿,别怕,爹爹会救你,我们回家,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
洛湘府中,夜色浓郁,大雨倾盆而下。
锦觅的房间灯火通明,洛湘府中所有的医仙都聚集,水神甚至将他归隐的老友,颇负盛名的太参仙人也急急请来,整个气氛紧张又压抑。
锦觅痛苦凄惨的呻l吟声从门缝里透出。
润玉站在院子中,任由冰冷的大雨将他全身湿透。
他就像一道失去生命的石雕,脸色唇色皆是惨白无比,双眼一直盯着那房间。
风神从房间里出来,急匆匆去丹房拿东西,看到他这般悲痛到失魂的样子,心里一直对他的怨恨,也散了些许。
唉,都是一场孽缘,如今后悔又有何用。
一见到风神,他仿佛一下子回了魂,冲过来:“岳母,觅儿怎么样?”
风神本不想与他说,可见他满眼的恐惧焦灼,那近乎疯了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
“觅儿如今处于危险的境地,这些天她一直郁郁寡欢,身体本就很虚弱,今日剧烈的大悲大痛更是伤及了根本,可谁都没想到她怀孕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润玉心脏痛颤,果然,她是有了他的孩子。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竟还一直伤她,害得她和孩子如今在里面这样痛苦。
他既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也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如今她这般虚弱的身体,她和孩子都有危险,我要去取药。”风神忍不住眼圈一红。
润玉着急从怀中取出那棵太初灵芝,塞到她手上:“救觅儿。”
然后他忍住内伤,双手结印,只见他体内金光一闪,一颗拳头大的金丹,从他体内升起,落在他手掌上。
风神神色一变:“你……”
润玉脸色惨白,将内丹递给她,眼神痛苦到极致:“拿去救孩子,求求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觅儿和孩子的性命。如果……如果不能两人保全,一定要保觅儿。”
风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转身回到房间中。
润玉整个人跌跪地上,望着茫茫雨水落下的漆黑苍天,悲痛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房间里的忙碌停了下来,仙医们陆续离开。
当他们走出来,看到夜神跪在大雨倾盆的院子中,那绝望自责的失魂模样,心中都有些不忍,摇摇头叹息离开。
最后出来的两个人是水神和风神,他们两都脸色极致疲倦苍白。
润玉猛的站起来,冲到两老面前,紧张的盯着水神,嘴唇颤抖:“岳丈,觅儿和孩子如何?”
水神冰冷愤怒的目光瞬间射向他:“别叫我岳丈,你与觅儿已和离,本座当不起夜神这般称呼!”
润玉仿佛被刀尖狠狠扎到,身体颤了颤。
倒是风神安慰的开口:“觅儿已经无事了。”
润玉一听,整颗焦灼紧绷的心松了下,露出狂喜欣慰之色,觅儿没事,太好了,觅儿没事。
“但是……”风神迟疑了一下。。
“但是什么?”润玉心猛颤,看着风神那哀伤的神色,一种强烈不详的预感升起。
风神眼圈一红:“孩子没能保住。”
润玉瞳孔瞬间扩大,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惨白的呆呆望着她,仿佛没听清她说什么。
“你、你……说……什么?”几个颤得破碎的字,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喉咙中艰难吐出。
“我们用你的内丹想护住孩子的神魂,尽了最大的力量,可是已经太迟了,这孩子伤了根本。”风神不忍的闭眼落泪。
润玉整个人跌坐地上,胸口窒息,眼神空洞茫然。
过了不知很久,他才慢慢感到心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无数刀子绞碎他的心脏,痛得无法呼吸,一口鲜血猛的从他口中呕出来,染红了一地的雨水!
泪从他眼中涌出,大雨中,他崩溃的失声痛哭。
他和觅儿的孩子没有了。
那是他的孩儿,他的亲生骨肉,他才知道它的存在,就没有了!
而且,这个孩子是他……是他亲手害死的。
润玉仓惶绝望,心底升起浓浓的痛苦自责,他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是个疯子。
“你如今伤心有何用?”水神愤怒的望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当初就不想将觅儿嫁给你,她性子单纯纯良,不适合卷入天家的权谋斗争,她若嫁个简简单单的人,便可幸福一辈子。可是耐不住她就是喜欢你,死活要嫁给你,为了她的幸福,我也只能答应。就算你是个心思复杂有城府的人,我也一直愿意相信,你会保护她,好好疼爱她。”
想起女儿此番遭受的大劫,水神也不由得老泪纵横,心伤到极致。
“可我没有想到,最后伤她最深,最绝望的人,却是你!你怎能这样做,你怎能这样待我女儿?觅儿是哪里对不住你,她这样爱你,就算你要与她和离,她还是用自己的心头血,拼命种出太初灵芝,只为有朝一日你有危险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润玉满眼震惊错愕,声音颤抖:“你说什么,太初灵芝是觅儿用心头血种下的?”
“不然你以为她怎会伤得这么重,就因为强取心头血种灵芝,她身体大受亏损,才会保不住孩子。”
润玉仿佛被九天紫雷劈中,整个人惨白无比,恨不得自毁元神。
觅儿竟用心头血为他种灵芝,她为他这般伤她自己,可他都做了什么,他将她逼上了绝路,然后害死了他们两人的孩子。
润玉眼泪狂涌。
是他对不起她,他永远都无法弥补。
此生,他当永远活在这种罪孽当中。
“尊上,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罪,我做什么都无法偿还,你若想杀我为觅儿报仇,我也不怨无悔。润玉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再看一眼觅儿!”润玉跪在水神面前,猛的磕头哀求。
水神冷道:“我不想杀你,我也不会让你再见觅儿。”
“尊上,我求求你!”润玉磕得额头都满是血,痛苦绝望到极致,“让我看一眼她就好,我只看一眼。”
水神却无动于衷,手中灵光一闪,一棵灵芝出现在手中,被他扔到润玉面前。
“这棵太初灵芝还给你,我女儿不需要你救,我这个做父亲的自会拼尽全力保她性命。这是她用心头血为你种的,她既把她的情全还给你了,此生我女儿与你再无瓜葛,你没有资格再去见她!”
水神脸容冷漠,声音散在雨中。
“无论你曾有什么苦衷,怎么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都不想再追究了。我唯一的希望,你与觅儿永不相见。她虽失去了记忆,但她所有的伤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若有一分愧疚之心,就永远别再打扰她的平静生活!”
说完,水神拂袖而去,风神叹息的望了润玉一眼,将内丹交还给他,也跟着风神离开。
大雨不停的下。
润玉僵硬的跪在那里,手指颤抖的捡起那棵灵芝,放在心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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