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河绕宅如龙蟠,慎亲王府中有一处“汇园”,“汇园”内“处处见水”,据说乃是王府的风水宝地。
长春仙馆便建在那锦波湖的琼岛上,汉白玉台基,垂台式台阶,前后各五楹,院落的墙砖雕满了万字曲水的花纹。
入夜后,皎月的幽光如流瀑般倾泻而下,透过步步锦支摘窗的明瓦,与吉祥如意宫灯那琥珀色的柔光交相辉映。
绮罗纱帐半勾半掩,紫檀龙纹架子床上铺着浅金绯红的凤凰花苏绣被褥。五福捧寿熏炉内香意若有若无,不知不觉便令人沉沉欲醉。
容洹的哀求声如菟丝般轻柔,却又杂夹着渴望,“唔、唔,王主,轻点儿......”
他情不自禁地搂紧了承玹珅的脖子,身体摇来摆去,手腕、脚腕处系着的银铃不时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悦耳动听。
承玹珅凝望着他那张晕出酒醉般沉酣的美貌脸颊,手指沾了唇瓣上的桃红胭脂,放入口中细细吮着。“好洹儿,你可真甜......”
处.子初.夜之后,如同熟透的荔枝,星眸荡漾,红唇丰润,美得撼人心魄。
承玹珅极为享受这肆意采撷的快乐,再欲欺身,门口忽传来李羡的轻嗽声,“王主,宫里来人了。”
“来就来呗,何必大惊小怪?”承玹珅揉捏着容洹,满意地听到那微颤的嘤.咛后才慢悠悠问道:“来的是谁?”
“是宣室殿的贾公公。”除向瑞之外,贾善乃是向荣泽跟前最得脸的人物。
承玹珅双眉微微蹙起,腹诽道:来的可真是时候!
望着身下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她按捺住被扫兴后的烦躁,伸手取过一个珐琅骨瓷小圆盒,拿出枚药丸递到容洹嘴边,“乖,服下去!”
容洹眸色怯怯,睫毛轻颤,“王主,这药实在太、太厉害......”
承玹珅抚摸着他的脸颊,温言哄道:“听话,难道你不想让本王尽兴?”
“奴才...奴才不敢,只是......”
“那就乖乖吃了!”承玹珅神情忽变,吓得容洹心头一跳,唯恐惹恼了她,忙急急吞下药丸。
很快,他陷入意乱情迷的恍惚中,而承玹珅将他牢牢捆在床上,又用被子蒙了,这才放心地穿衣去了外间。
李羡正来回踱步,见到承玹珅忙迎上来,“王主,贾公公急得跳脚,他说淑君滑胎,皇贵君遇刺,君后请您速速进宫。”
承玹珅微愣了片刻,然后不露声色地问道:“好端端的,淑君怎会滑胎?”
李羡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还不是卢氏干的?他将淑君推落渠池,不成想被皇贵太君撞见,已无从抵赖,现被关押在慎刑司了。”
“是吗?”承玹珅冷笑一声,尽显鄙夷之色,“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平日仗着君后作威作福,如今看君后还怎么保他?”
“保他?”承玹珅眉目间满是嘲讽。事到如今,向荣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自小到大,因柏氏之故,自己可没少受卢氏欺负,这次总算出了口恶气。
想到此处,心中极为痛快,可事关皇嗣,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微微叹息,显露出悲悯之色,“可怜本王尚未出世的皇妹惨遭毒手!罢了,请王君明日去法源寺超度亡魂,替本王尽尽心吧。”
慎亲王君冷氏,乃刑部尚书冷海琼族侄,与承玹珅成亲七载,曾生育一名嫡女,可惜三岁时夭折,自此再无所出。
承玹珅又想起宫韶华遇刺的消息,假作关切,“皇贵君伤势如何?”
“不重,只是伤了臂膀,据说刺客行凶时,康郡王挺身而出替皇贵君挡了一剑,如今昏迷不醒,太医正在救治。”
承玹珅很是诧异,“你的意思是皇贵君遇刺之时,康郡王在他身旁?”
“正是!”
承玹珅一阵冷笑,“有意思!刺客抓到没有?”
“刺客共三名,当场被斩杀一人,另有两人负伤在逃。”
“那就让京畿兵马司配合顺天府搜捕便是。”话到此处,承玹珅眼底闪过如深山雾霭般淡薄的笑意,并向暖阁内望了一眼,“顺便去告诉容馥,他儿子侍奉的很好,等过些时日,本王自会替容氏请封。”
暖阁内,容洹已被磋磨得要死要活。
眼见承玹珅要回转暖阁,李羡忙道:“王主,贾公公还等着......”
承玹珅回眸嗔责道:“糊涂!本王自从祭拜父君归来就病倒了,如今听闻淑君滑胎、皇贵君遇刺,更是心疾发作,如何能下得床榻?”
就算外头的天被捅破,又与她何干?今夜她是绝对要避嫌的。宣平帝也好,皇贵君也罢,都留给俪王去操心吧!
天柱峰山路之上,五名杀手摆成扇面,各持兵刃,同时发动攻势。玹铮剑走轻灵,如行云流水,将五人招式系数化解,竟无丝毫破绽。
她步伐轻盈,如入无人之境,“炫舞飞天”中的“仙人舞”发挥得淋漓尽致,翩若惊鸿,尽显风流。
电澈看得头晕目眩。以玹铮的轻功造诣来说,唯有隐月阁主那般内力深厚之人,才能辨清她的招式步法。
这合围的五名杀手乃隐月阁精英弟子。因情同兄弟,配合纯熟,故经常偕同作战。以往再难缠的对手,也架不住他几人围攻。然十余招后,看家的本领都使将出来,却伤不得玹铮半分,五人均恼羞成怒。
对阵最忌心浮气躁,左侧一人急于进攻,竟不管不顾将手中小斧盘旋掷出。他右侧同伴为堵玹铮去路,一锏刺向玹铮侧腰。
玹铮心中好笑,尔等找死,休怪本王无情!
她微微闪身,剑刃勾挑,借力打力,只见那小斧擦身而过,直奔右侧飞旋而去。玹铮趁机左右两剑,斩断了左侧杀手的双臂。
那杀手凄声倒地,耳畔又听得剧烈撞击并惊声痛呼,原来右侧杀手的银锏被小斧砍断,半边肩膀也被小斧劈中,血流成河。
另外三人见状都急红了眼,拼命冲上来报仇。风七七健步如飞,绣春刀一横,替玹铮挡住一人。
试探几回合后发现对手武功不弱,风七七便知若想快速取胜只能智取。猛瞥见那颈间滚动的喉结,心思转动,先虚晃一招,骗过对手后急速伸出黑脚,狠狠踢中对手□□。
对手乃男儿身,脆弱之处如何能承受这般狠辣撞击,痛得身子立时下弓。风七七反手一刀,如斩瓜切菜般割去他的头颅,鲜血匹练般涌洒,将衣袍彻底染红。
玹铮以一敌二,仅三、四个回合,便借错身之际剑穿咽喉。仅剩那人见势不妙掉头想逃,玹铮连环腿正中他后心,他摔倒尚未爬起,已被玹铮剑劈头顶,脑浆迸裂。
飞溅的血浆晃得杀手们心惊胆颤,再没了悍不畏死的劲头。重明卫则一阵欢腾,士气达到顶峰。
雨势渐弱,很快,云收风停,天空放晴。此消彼长间,重明卫渐渐占了上风,在玹铮的带领下,将杀手们打得节节败退。
玹铮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承珺煜跟前。她直挺挺跪倒,眸中饱含关切与愧疚,“陛下无恙吧?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诶,你何罪之有?”望着玹铮浴血的战袍,满脸的血渍,承珺煜声音哽咽,“快起来!让朕瞧瞧,没受伤吧?”
“臣无碍!”玹铮被承珺煜搀起,神色亦十分激动,“楞伽庵发生爆炸,所幸陛下福泽庇佑,臣才能死里逃生!”
“什么!”承珺煜震惊失色,忙追问,“那姚师呢?”
玹铮眉间晦黯,叹了口气,“恐怕凶多吉少......”
承珺煜眼中难以抑制地漫上层雾霭,悲怆与酸涩亦凝结在心头。她握紧玹铮的手,“罢了,都是命数!”
玹铮怕她伤心,“陛下......”
承珺煜吁了口气,再抬头时笑意已闪耀着穿透云层的光辉,心疼并欣慰之色袒露无疑,“好孩子,今日多亏有你!朕给你记首功!”
玹铮深深地望了伤痕累累的夏婖一眼,“陛下,您能安然无恙,全仗夏佥事带领众校尉拼死守护,臣绝不敢居功!”
“王主!”玹铮这话再次令夏婖泪流满面。
此刻,杀手们已被重明卫死死压制,败局凸显。电澈万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派人再去向隐月阁主通报战况。
玹铮慧眼如炬,盯上了韦沽名,“陛下,您稍待片刻,容臣生擒那贼人头领!”说罢长剑一抖,纵身抢攻。
韦沽名见刺向自己的长剑清霜紫电,寒气迫人,便知是无坚不摧的利器。当下不敢怠慢,举风雷槊迎上。
只听“当”的一声,她双臂酸麻,热血上涌,不由自主倒退几步。而玹铮只略略错后半步,气息如常。
韦沽名舌桥不下,寒毛卓竖,心道俪王年纪轻轻,功力竟胜过自己这三十年修为之人,简直不可思议!
见玹铮又攻上来,她已不敢硬接,心中暗暗叫苦。
原本胜券在握,谁知半路杀出个承玹铮?难怪江湖中人提到俪王名讳都带着三分敬畏,原来俪王的武功竟如此深不可测!
玹铮长剑斜指,剑尖分花,一招翻江倒海,连刺三处,逼得韦沽名左躲右闪。寒光交错,剑芒犀利,越发称得玹铮隽朗都丽,英姿不凡。
电澈目瞪舌僵,已看痴了,完全没留意隐月阁主此时走到他的身侧。
韦沽名心焦气燥,错漏百出。玹铮意在生擒于她,长剑交于左手,右手化作利爪,朝她肩头抓去。
这招叫“卷度沉烟”,听起来柔美,却凌厉非常。内力随手指迫出,转眼间,韦沽名肩头诸穴已尽数笼在玹铮爪风之下。
韦沽名眼看避无可避,大叫一声,右手猛然抖动,抡风雷槊击打玹铮。玹铮兔起凫举,侧身避过,韦沽名乘势一扫,玹铮施展“小蝉步”,轻松躲开。
她灵活猛劲,一招“鱼游春水”,反打韦沽名手臂三关。韦沽名猝不及防,顷刻间,霸道的劲力渗入穴道,她四肢百骸难受至极,只得虚晃一式,退出丈余。
刚刚站稳脚跟,玹铮一招 “笼头束发”,纵身朝她头顶“百会穴”抓去。
隐月阁主这下也暗自心惊,玹铮施展的小擒拿手刁钻灵巧,出神入化,漫说韦沽名,便是自己也不能大意。
韦沽名见玹铮攻来,忙利用风雷槊反击,玹铮一招不成,再寻空隙。一来二去,两人又拆了数十招。韦沽名若非仗着兵刃在手,早已不敌。
电澈被玹铮武功折服,脱口而出,“俪王真乃绝世高手!”
隐月阁主冷哼,“这便是本尊命人困住她的原因。”
电澈猛听见隐月阁主讲话吓了一跳,待发现隐月阁主就站在身边,忙跪倒行礼,“尊主,属下并非故意怠慢,实在是......”
“行了!赶紧把弓箭预备好,本尊可只有一次机会。”
说话间,玹铮发难,韦沽名稍慢了一步,被掌风击中肩膀,立时身形紊乱,扑通通跌在地上。待翻身坐起,长剑已架住她的脖颈。
风七七领人赶到,将其绳捆索绑。玹铮方错开一步,猛听到弓弦微颤声响起。
顿时,杀意泼天。
利箭携风雷之势,直奔承珺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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