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真心觉得自己已经进入退休状态了。
当然,信长占着这个坐镇时空的位置,确实可以找出不少工作做一做。但是他想了想,完全没有必要。
那些零零碎碎的文件其他人也可以做,如果实在有什么时政处理不了的,信长倒愿意接手。
信长这样懒散的态度让宗三左文字感到震惊。
他记忆中的织田信长,一直是为了“天下布武”而精神振奋的模样,这样躺倒咸鱼的样子……
怎么说,有点神奇啊。
宗三左文字微微瞪圆了眼睛看向信长,心中满是吃惊,不知不觉得把刚才的生气忘在了身后。
“您就准备这样无所事事的待着吗?”
“你在忧心我的事业?”信长往宗三身边更凑近了一些,几乎把他整个圈进了怀里,看起来十分愉快,“这个时代,我现在的情况,悠闲的生活才合适吧。”
“忧心谈不上。只是,您请照照镜子,看起来像可以退休了的样子吗?”
宗三一弯腰,站起身来和信长拉开了距离。
以神明身份回归的信长,外表看着并非本能寺时的年纪,而是更年轻的,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模样。
“养老”之类的词从顶着这幅皮囊的信长口中说出,画面十分诡异。
信长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身为主公,能够合理地分配工作是基本。如果什么都由他来做,手下的家臣又去做什么?。
现在也是如此,有什么一定要他来处理的事务,时政自会找上门来。
——很有道理的甩脱了不少工作。
更别期待他能负担些审神者的工作内容了。
不过时之政府大概率没胆子过来跟信长就这件事理论,只能有苦自己吞了。
宗三左文字双手抱胸,歪着身子靠着书架,斜眼看着因为过上了养老生活而容光焕发的信长。
惊奇过后,他就没兴趣管信长想做些什么了。
“您如果闲得慌,那尽可以去做些有趣的事情,没必要和我在这相对着耗时间。”
“我正在做,”信长看向宗三,“目前,这件事最有趣了。”
宗三抬眼,“您还真是张口就胡说八道啊。”
说着他很明显的示意了一下屋门的方向。
“请出去。”
虽然说嘴上说着请,但宗三左文字已经很不客气得直接动手把信长推了出去,随即就将拉门紧紧拉上了。
既然之前在地狱重时他已经用拳头打了招呼,那么现在暴力请走信长也就没什么了。
面对被拉上的拉门,信长摸了摸鼻子。
宗三,变得还挺凶。
信长感叹着,完全没有检讨自我的自觉。接着他就把手按上了拉门,“完全关上了……真可爱。”
这样的门,就算带上了锁也很容易就能打开啊。
看,这不就——
嗯?
信长一通操作,但仍旧半点都拉不动门。他忍不住抬手拍了下门,朝着屋里喊道:“宗三,宗三?”
“啊,您就放弃吧。”
宗三左文字收回按在拉门缝隙上的手指,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拉门关紧之处,一道金色的难辨文字一闪而过。
“好歹我也是个年岁长久的非人之物,一点小把戏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并未自谦。
若是由那些诞生于魑魅魍魉横行的平安时代的刀过来,能做的可比他要多多了。
站在覆上了术的房门前,空有一身神明之力却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的信长只能束手无策。
但这样放弃,显然就不是信长了。
不能直取还可以迂回。信长坚持的又拍了拍门,开口时放缓了声音,仿佛自己是个多么无助的可怜人。
“宗三啊,听不见外头的风声吗?”
屋外的寒风十分配合得吹着,发出了呜咽呜咽,让人不由自主打起寒战的低诉声。
“就这样无情的对待你的主人吗,我的左文字?”
宗三左文字不懂,进了一回地狱再出来的织田信长到底打通了什么经脉,怎么这种厚脸皮的话张口就来?
真的不是很想过度欣赏着尾张大傻瓜的风采。
他微皱着眉头,冷淡地对着门说道:“您不会转弯拐隔壁吗?”
信长自己安排的临近两间屋子,说着好像隔着两座城池,他不开门就要冻死了似得。
宗三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信长等在门口。
但是屋里像是根本什么都没有一样,陷入了寂静当中。
这个时候信长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两天逗鸟逗得忘乎所以,似乎终于逗脱手了。
屋内,宗三左文字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真想就这样一直封着房门。可惜,这注定只能当做临时的应付手段而已。信长想的话,直接把整片拉门拆掉作为解决方式,也是预想之内的可能性。
宗三还不想和刚认识不久的门道别。
……从前的自己肯定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这样频繁的见到信长那张脸。
宗三左文字盯着地面上反射的光线,掩着嘴角复杂地叹了一声。
晚上,宗三左文字久违的梦到了本能寺,回到了那片熊熊燃烧的大火中。
火焰的颜色明亮鲜艳,像一层一层叠叠盛开的花,侵占了他的衣角,啃噬着他的刀身。
炽热的火舌一寸寸舔舐着宗三的本体,将同等的痛苦反馈到静坐在一旁的付丧神上。
付丧神的身体愈发透明,毫无疑问很快就将在热烈的火光中消散。
宗三左文字不知道这一场大火之后,“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子。但此刻他在这啃噬身体的灼热中,却不合时宜得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轻松,等待着将要到来的解脱。
可他心里又不仅仅有这阵轻松。
宗三就像是被火焰烧成了两半,一半在为了解脱而喜悦,就算是以这样的方式,而另一半却深深沉入了浓重的悲哀之中。
火焰让整间屋子虚化模糊,宗三只能在其中捕捉到信长残留的一点身影。
那个在他身上留下无法抹去的烙印的男人,那个面对反叛也为折损一分气势,慷慨赴死的男人,就那么躺在那里,等待着火焰将他埋葬。
本能寺就是他最终的坟墓。
重锻之后的那段时间,宗三左文字经常会梦到本能寺的那一晚。还好他不是人类,否则可能撑不住这样频繁的梦回。
但是明历大火,又一次再刃修复后,宗三左文字就几乎没有再梦见本能寺的大火了。
火焰带走了他的梦魇。
只是没有像其他刀经历的一样,带走他的记忆。
宗三左文字也说不清自己是何种运气。
今天他再次梦见本能寺,但是场景却有点问题。
至少在他精准的记忆里,自己在本能寺大火里,并没有被烧倒的横梁死死压住的事。
或许发生过,但那时候他肯定已经没有意识了。
所以这过于真实的重压感是……
宗三左文字在梦境中挣扎着,终于强迫自己挣脱了出来,猛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短促地呼吸了好几下。
随即他就愣住了。
展现在眼前的不是尚且陌生的天花板,而是织田信长放大后略显滑稽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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