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人五衰

    费奥多尔的恐怖远远超出她的想象,直到很久之后神作聆音才能明白,这个男人的侵蚀性强到哪怕她也无法拒绝。

    他是不同于江之岛盾子的另一种绝望,也是比太宰更加擅长操控人心的阴谋家——因为有不择手段也想要达成的目标,所以在前进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的地。

    当他将想要抵达的地方展现在神作聆音面前时,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收回异能的芥川带着泉镜花试图寻找她时,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神作聆音是自愿跟费奥多尔走的,这个人提出了她一直没能找到答案的问题——这是太宰给不了她答案的疑问,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清楚。

    可费奥多尔在她面前提及斑木博士,那个制造出她的、一度和她一样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才生物学家——神作聆音不能不心动,如果能见到斑木博士,是否能得到答案呢?

    黑发的青年整理好自己头发后重新戴上帽子,顺便裹紧了自己的披风。当他注意到身边的神作聆音在看他时,偏过脸朝她笑笑:“横滨最近的天气冷得很快呢,你觉得冷吗?”

    这种和闲聊一样的谈话让神作聆音愣了一瞬,她眨了眨眼,如实说道:“我不觉得。”

    青年颇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打量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是呢,毕竟我可是穿了你的好几倍那么多还觉得冷,真是厉害啊。”

    “费奥多尔。”神作聆音突然停下脚步,叫住他。

    “怎么了吗?”青年笑眯眯地问她。

    “你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我?”她面无表情地直视他:“还有,你刚才问我冷不冷的时候,是在模仿太宰吧?”

    被戳穿后费奥多尔终于收敛了笑容,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让人开始怀疑其是否真实活着——略长的黑发凌乱地垂落在脸上,那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神作聆音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看透他,但既然太宰有必须要离开她独自完成的事,那么她也有。

    于是在明知道对方危险性的前提下,她依旧答应了他的邀请。

    “我能分辨太宰的谎言,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想骗我。”她很清楚,费奥多尔不会和太宰一样,“所以我知道,如果你要对我撒谎,我能分辨出来的概率很小。”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那种方式的交谈。”费奥多尔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是我模仿得不够像吗?”

    不是因为不像,而是太像了。

    神作聆音没去看他:“所以太宰暂时不在的时候,你难道想替代他的位置吗?”

    费奥多尔摊手:“这也不是不可以……”

    “别用太宰的语气和我说话。”神作聆音的怒意肉眼可见,“也不要用他来试探我。”

    费奥多尔不以为意地笑笑,就好像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

    神作聆音又一次见到了芙兰,身着白大褂的少女和令一个自称小丑的青年并肩而立——这里是费奥多尔所说的他们的临时据点。

    “这是合作的诚意,”魔人在她身后低吟,冷意在她身后扩散:“我们的成员、据点、目的,我全部都告诉你了。”

    人造人少女歪着脑袋有些惊喜:“原来费奥多尔说的新伙伴是那天的侦探小姐啊~”

    神作聆音反驳费奥多尔:“我并没有说要与你合作,我只是想找到答案。”

    魔人将手搭在她肩上,“但为了得到答案,我们还是会一起努力很长一段时间,不是吗?”

    神作聆音偏着头直视他的眼睛,没有将他的手拂开。

    芙兰对她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但神作聆音却无法像她一样给予回应,反而显得冷漠而难以接近。

    那位打扮浮夸的小丑倒是和芙兰相处得十分愉快,金色的发丝上戴着白色的高礼帽,右眼被面具覆盖,左眼却从眼皮划下刀疤一样的装饰。

    此时他正兴致勃勃地向芙兰展示自己高超的魔术技艺,嘴角和脖子上满是缝合痕迹的人造人少女一边鼓掌一边吹捧他。

    与那样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神作聆音转过脑袋望向窗外,视线沉默而阒然。

    “侦探小姐也一起来嘛,尼古莱的魔术很有意思哦!”芙兰从她身后凑过来,金色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神作聆音看着这双眼睛,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好任由她拉着自己来到小丑面前。

    小丑从不会拒绝观众的增加,观众越多只会让气氛越热烈。他打开自己的披风,从怀里拿出一支鲜艳的玫瑰,躬身将其递到神作聆音面前——“欢迎您的到来,‘书’小姐~”

    神作聆音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了这支玫瑰,“谢谢。”

    小丑最吸引人的地方并非魔术,而是其影响人心的力量,果戈里一直是个优秀的小丑,但这时候的神作聆音并不理解。

    她只是觉得,离开太宰所见到的世界,和在他身边所体会到的完全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远远超出上一个世界,但她在这里的生活都是以太宰为中心开始运转——她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只是围绕另一个人时,那个人其实根本不能算作完整的“人”。

    只是被另一个人所操控的玩偶而已。

    摘下帽子的费奥多尔坐在桌前喝茶,手里摊开一张报纸,紫罗兰的眼眸微微垂下,有种介于活着与死去之间的感觉。

    在欣赏了小丑用外套盖住自己后突然消失的表演后,神作聆音看向魔人。

    “费奥多尔,”神作聆音问他:“你的异能是什么呢?”

    魔人抬起眼眸,轻轻地笑着,却没有直接回答:“是赋予别人现在的你绝对无法体验到的东西。”

    那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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