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机场堪称是TFBOYS出道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天。
因为几人身份特殊，孙雯陪着他们在车里多坐了许久，等到时间不能再拖了才前去办手续。
顾文妤看着车窗外一动不动，这是公开身份后的第一次露面，必然会是预料之中的腥风血雨。
高层只改了他们的微博密码不曾禁止他们上网，因此四人对外界风向并非一无所知。
按理说公司该为他们隔绝网络暴力，可高层一句“在这个圈子里，谁会因为他们是孩子就怜惜半分？”便将孙雯堵得无话。
过去一年，顾文妤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情况，她自知理亏，对所有诅咒谩骂全盘接收。可言语利剑透过网络直戳她心窝，其恶毒程度却是超出她想象的千万倍。
白天和队友在一起时稍有一丝伤神就引得三人欲言又止的关注；傍晚与家人电话视频亦不敢流露半分忧愁，怕他们见不到面更加担心；她强撑了一天又一天的笑脸，唯有在深夜一遍遍流泪哀思。
一切虽始于她自私隐瞒身份加入组合，可之后种种，顾文妤敢说自己无一有不用心的。
队内不缺歌担，她便从零基础学舞到担了半个舞担的角，付出的汗水全数蒸发在深夜凌晨的练习室里；
节目里有王源一个活跃气氛的综艺咖不够，反正她可以“仗着年纪小”开开哥哥们玩笑，顺便再顾一下身边不爱说话的队友；
还要挤出时间不怠慢学业，学一些乐器作才艺加分项……可有谁来问问她的意见？
十四岁的女生猝然站到荧幕前并不是面上那样的游刃有余，她也曾在登台的前一日失眠大半夜，也曾面对堂皇问题的不知所措，慢热的性格被迫在全国人民的眼皮底下生长成活泼开朗得人喜爱的模样。
而这一份喜爱却能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被撤回，取而代之的是对她从头到脚“存在即是错”的指责。
“……时间差不多了。”孙雯轻声提醒。
喉咙微微有些疼，顾文妤转过头正对上三人的目光，声音透过口罩变得闷闷的：“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我踏出这一步就会被洪水猛兽吃了。”
王源义气地拉起她的手臂，同时示意千玺：“我就不信你夹在我们俩之间还能被吃了。”
王俊凯看了看他们仨，指指自己：“那我呢？”
“你开路。”易烊千玺牵着她的手腕言简意赅。
顾文妤不安地想撤出手：“你们真的不用这样，还是离远点吧……”
“文妤，”孙雯皱眉，直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听话。就这么走吧。”
一踏入机场，瞬间不知秩序为何物。
充斥着耳膜的嘈杂声源源不断，保安费力隔开些许空间供他们走，几声微弱的“文妤，加油”被淹没在数十名粉丝看到她站在千源中间时的不满喊叫，“顾文妤！离他们远一点！”“顾文妤！贱人！你有什么脸混在里面！”
连走在两步之前的王俊凯都不禁频频回头，王源脸色极难看，愈加拽着顾文妤的手臂往自己身边靠，易烊千玺察觉到他的动作，侧身抬手紧紧捂住了文妤的耳朵。
她配合地更低下头，隔着千玺温热的掌心听见身边更响亮的喊声，眼中的湿意止不住。
“顾文妤——滚出去——”一声卯足了力的凄厉尖叫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拥挤的粉丝都不自觉目光盯着那个划成弧线扔过来的东西。
易烊千玺反应果决，迅速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将人往后一拉，连带着王源也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下意识抬手击了一下，正好落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保安面前。
定睛一看，不过是满瓶的水，只是若按刚才的距离打在身上的话肯定很疼。
王源吃痛地甩甩手，三人连忙围上来抓着他的手反复看：“要不要紧啊？”
“有没有划伤？”
“你没事吧？”
王源顿了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连忙向周围的粉丝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四人再次被保安围着走，这次连粉丝都没敢再拦，主动让出一条路供他们走。
然而准备登机时却被告知顾文妤的机票信息已被取消，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身后又渐渐围了人，时间容不得孙雯再多理论，立刻对凯源玺道：“你们仨先走，文妤这边我来处理。”
“她一个人留下怎么行！刚才……”
“你们先走！”孙雯的正色顿时堵回了三人所有的话，又缓和下神情，“我在这陪着她，你们放心好了，赶紧听话登机就是给我减轻负担了。”
三人纠结地你看我我看你，直到广播再次响声提醒，终是不得已一步三回头地前去登机了。
孙雯给文妤重新改签到两小时后的航班，向公司汇报了情况后便陪她坐在候机室里等。
粉丝安静地举着手机围在两米外，方才的意外已传遍全网，各个视角的夹杂着粉丝惊呼的视频，画面里易烊千玺将顾文妤拉到身边及王源抬手打掉原直冲着她扔的那个物什清清楚楚，连二楼拍摄的上帝视角都有。
——卧槽现在的粉丝疯了？？？
——还好吧，只是扔了瓶水
——回复楼上：满瓶水打到身上也很疼的好吗？再说你还想扔什么？臭鸡蛋和火把吗？？
——我一直看着保安揪出那个粉丝，她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
——那人绝对是黑粉。一抓到门口安检的小姐姐就认出她了，说之前从她身上搜出三把小刀，水果刀、军用折叠刀、还有□□？）应该是。纠缠了好久，幸好小姐姐坚决不让她带进去。估计是没办法了，只能扔水，谢天谢地。
——回复楼上：卧槽真的假的？！这么能咋不穿越火线去呢！顾文妤上辈子挖他家祖坟了？？
——说句公道话，顾文妤再怎么隐瞒身份也不至于逼得粉丝动手吧。这两天各种不带重复的脏字骂她，人家才14岁啊，我一个不是粉的看得都……
——我看到源源和千玺的动作瞬间泪目QAQ那真是下意识的反应啊，他们感情那么好，粉丝有什么资格代替他们骂来骂去
——最新消息！文妤的机票信息被恶意取消了，另外三个现在已经走了。
——恶意取消？！！！公司干什么吃的
——求问前线，文妤现在还好么！！
——回复楼上：现在氛围还算不错吧，大概有二十个左右的粉丝隔着些距离围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助理陪着。但文妤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头发长到下巴那了，显得整个人特别小
——我真是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哭了！妹妹今天全程在机场都没怎么抬起过头，又戴了口罩遮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肿得厉害
——虽然是千纸鹤，但这会还是决定留在机场陪陪文妤，总觉得如果千玺在肯定……嗯，怎么说呢，想到上次机场是她一直坚定拉着千玺往前走，就觉得孩子们关系肯定是很好的，反正本妈妈粉不强求他只有男生朋友
——回复楼上：附议，本来还有点介意，但我相信他们四个都是有分寸的小孩。今天看到这些视频真的心疼文妤QAQ
顾文妤半垂着头在候机室等了两个多小时，期间粉丝小心翼翼同她聊了几句安慰她，“妹妹不要再哭了，不然真的成金鱼了。”
原先还没有公开身份的时候，饭圈都以文殊的角度管文妤叫妹妹，如今也顺延下来。
文妤听见声音便摘下口罩，牵起温和的笑容：“谢谢你们在这陪我。” 她不再刻意装什么声线，又软又轻的声音叫粉丝很是怜爱。
有几人去而又返，买了史迪奇娃娃给顾文妤，孙雯怕开了这个先河会没完没了，可又时期特殊，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让她收，文妤却一眼扫到了粉丝拿在手上的照片。
“我拿这个就好了，娃娃你自己留着吧。”
那是一张滤镜渲染的恰到好处的415颁奖礼登台照，她一看就喜欢。粉丝忙递给她，红着眼眶道：“文妤，我们都是你的O’hana.”
广播又响起来，孙雯替她拿着随身物品，顾文妤起身郑重鞠了个躬才离开，身后的粉丝捂嘴压抑着尖叫和呜咽，跟在几步外看着她步入登机口。
飞机落地搭车去电视台，已在化妆室的三人看到她顿时安下心。
整场活动是以公益为主题的，尽管是顾文妤公开身份后的首次露面，主持人也并没有问她过多的个人问题，现场气氛井井有条，并未受到机场意外的影响。
在这之后的近一个月内，除了周末玩似的拍《TF少年GO》第二季，再没什么大型活动。
散场后几人都有些兴奋，直言最近压力太大，要趁这机会出去吃宵夜。
王源边用手机搜索附近美食边自言自语：“火锅也想吃，烧烤也想才……要不还是等千玺出来问他好了，北京他比较熟……文妤你说呢？”
顾文妤正四处转头瞟：“我总感觉好像有人看着我……”
王源一愣，配合地压低声音靠在一起：“你别吓我啊，早上的事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但我总觉得……咦？”冷不防被人搭了左肩，回头看去又没人。顾文妤下意识转向右边，身旁的王源仰起头好奇出声询问：“你是谁？”
诶等等，这模样，这笑容，乍一看有点眼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文妤已惊喜地蹬开椅子站起身，双手环在那人脖颈抱紧了，一声掩不住兴奋的“哥！”让换完衣服走来的易烊千玺条件反射地脚步一顿。
约好的加餐夜宵成了五人行，易烊千玺熟门熟路带他们去了家自己从前常吃的小弄堂里的火锅店。
人不多，上菜也快，隔着传统铜锅腾起的烟雾缭绕，几人馋的边涮肉边聊天。
王源咬着筷子一脸真挚地发问：“心灵感应？双胞胎这么玄学的吗？”
“那倒也没有。不过从小到大只有两个人在背后看我我能很快发现，”顾文妤依次折下两根手指，“门窗后的班主任，以及各个角度的我哥。”
“这还算好的呢。”顾文殊忿忿不平地道，“小时候只要她一哭，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跟着哭，家里人劝都劝不住，比玄学还玄学。”
王俊凯被这话逗得咯咯笑，蘸酱吞了大口肉道，“话说我觉得文殊本人比网上爆出来的照片好看诶，有一股学霸的气质……而且你俩长得没有去年像了，当时我在体育场差点以为自己提前老龄眼花了。”
正巧服务员端来几人点的饮料，顾文妤习惯性地拿了两瓶椰奶放到自己和哥哥之间，文殊立刻放下筷子替她“嘭”得一声打开插好吸管，听得自家妹妹笑嘻嘻地嫌弃：“谁乐意跟他像……”
话锋一转却又是十足的炫耀骄傲：“不过我哥本来就是学霸，竞赛奖状都能糊墙了。”转头问他，“对了，你能保送么？”
“嗯哼。”
“哇塞！哥，你好厉害！”
熟悉的表情语气叫正对面的王源看得愣神，忽然笑道：“顾文妤，我发现你严重兄控啊。”
“嗯？”
“没啥。”王源摇摇头，拱了下身旁独自坐了一边的易烊千玺，语气中透着几分揶揄的关心，“你怎么不吃啊？”
易烊千玺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低声应道：“没有不吃啊。”
余光依旧瞟到顾文殊给她夹菜的动作频繁又自然，热气模糊不了她连日来终于真心放松的笑容，兄妹间轻声的交谈是外人插不进话的和谐。
“对了，最近我在家没事，给你整理了几份考纲。还有模拟卷的重点难点我都标好了，你好好复习。”
“嗯嗯嗯。”文妤的语气与平日对待自己的一般无二，“谢谢哥！”
啧。
易烊千玺放下筷子，这家店一点也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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