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萱甩开了文四益的人后,先去了方一凡那里,确定203首长的身体状态。与苏成刚约好,明晚药到手后,直接动手术,让他们提前准备照明设施。
在公事上,郢萱一贯雷厉风行,转了两个地方回家时,贵翼他们还未归。回国后,难得有个空闲,郢萱趁着时间还早,进了厨房打算做点甜品。西式的蛋糕布丁,这是她这一世在法国学的,偶尔用来放松下心情。闻着浓郁的奶香和甜味,晒着暖暖的阳光,总是让人感觉幸福。
将最后剩下的料混在一起,加些面粉,用模具压成规整的形状,放进烤箱。饼干还未出炉,外面已经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郢萱放下手上的活,看了看表,转身走了出去。
大厅里贵翼一拳打在资历平脸上,资历平被他打倒在地。资历平因双手背铐,无力回击,疼得蜷缩在地毯上。
“这一拳是还你那一脚的!你敢跟我动手!”贵翼冷着脸道。
“还不是你先动手,我才动脚的。”资历平盘腿坐在地上,一脸苦相地道。
贵翼已经习惯了他的满嘴跑火车,听到这话也不发火,淡淡道:“好,就算是扯平了,咱们谈谈吧!”
“最近真是好多人想找我谈谈。”资历平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嘲,这不正是自己求的吗?
有恃无恐!
这是贵翼对资历平现在态度的评价,慷锵有力地回道:“我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个!”
“你是最没选择的那一个!”资历平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小资,你太自信了些!”贵翼冷冷道,“有没有选择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贵军门是重话轻实吗?”
资历平反驳道,选择?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留给贵翼选择的余地。有些事,他做不到,但贵翼可以!
本来,按照资历平的计划,贵翼是没有选择。可郢萱的存在,让贵婉活了下来,一半的秘密已经摊开在贵翼面前。他们需要的,只是证据和资历群的下落,也因此,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想到,两个妹妹,贵翼脸上一点薄薄的笑容,打算点拨下面前这个弟弟。
“小资,不是什么话都能随随便便说的,说话也得考量分量,不是什么事都能随随便便去做的,做事要考虑承担后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当的,当了贵家的孩子,是要守规矩的。做事有序,做人守信,做男儿有担当有血性,能屈能伸,才是贵婉。”
一席话,平淡中有威力,骄傲中有勇气。
资历平依旧是清高不逊的表情,“不就是一辆车吗?军门这是要租车费吗?开个价吧!”
贵翼见他还是那副万事不盈于心的表情,哪怕知道这是他的伪装,依旧很是恼怒,上前抓紧了他的领子,厉声喝道:“三条人命,什么价码?”
郢萱见此转过了大厅的柱子,上前按住了贵翼的手,温声道:“哥,别生气,慢慢说。”
见郢萱来劝,贵翼缓缓将手松开,起身整了整自己的军装。
郢萱见资历平双手依旧被铐在身后,便俯身拉了他一把。
自郢萱出现在大厅,资历平的视线就一直粘在她身上。回到家中,郢萱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她的容貌与贵婉有八成像,资历平直接呆了,下意识顺着郢萱的力道起身。
“你……”资历平似乎失去了言语功能,虽然早听贵婉说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可这容貌给他的冲击太大了,特别是,在目睹了巴黎那场悲剧之后。“贵……”
“我叫贵姌。”郢萱淡笑着道,声音、气质与贵婉完全不同,也让资历平清醒过来。
资历平闭眼,睁开,重复了几次,才道:“我没想到,你和贵婉这么像。”
“本就是双胞胎,怎么会不像。”郢萱道,转身看向一旁的林景轩,“钥匙!”
“啊?”林景轩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郢萱要的是资历平手铐的钥匙,他看来贵翼一眼,见人没反驳,将口袋里一个小巧的钥匙递给了郢萱。
郢萱默默走到资历平背后,给他松开了束缚。
资历平终于得到自由,活动了下手脚,再次和贵翼相对而立。
郢萱能从贵翼的眼中看出对资历平的欣赏,而资历平,能做到这一步,证明他在骨子里是信赖着这个大哥的。只是两人从小受着不同的教育,性子天差地别,又不擅表达感情,才这么针尖对麦芒。
“你们都退下!”郢萱对门口守卫的宪兵道。
见人都走完,郢萱道:“我难得做了点心,就当下午茶了,你们坐下好好说,不许再较劲了。”再多的情分,也经不住他们这样的闹腾。
说完带着林景轩去厨房端东西,又泡了一壶红茶拿进了书房。
四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落座,有郢萱劝着,贵翼没有再发火。而有她那张脸在,资历平的贫嘴也自觉地收敛了不少。
贵翼道:“是,我承认我欣赏你。欣赏你,不等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不能挑战我的权威,更不能挑战律法。”
资历平沉默许久,道:“我向您道歉。计划中途出了些变故,可能我逼你逼得很了一些。我知道你很聪明,我想建立彼此的信任,但是你认识我吗?了解我吗?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贵翼很想问一句‘道歉有用吗?’却被郢萱的视线给逼了回去。郢萱见资历平浑身的刺已经收起不少,开口问道:“那三人,真是你杀的?”
若是贵翼问起,他或许还会争论,可这样一副和贵婉相似的面容,让他心神大乱。或许是出于对贵翼的信任,或许是厌倦了来回的试探,资历平直接点头,道:“是我杀的!”
贵翼眯起双眼,不着痕迹看了眼林景轩,道:
“三个都是?”
“三个都是。”资历平昂起头,“他们该死!他们是侦缉处的特务,他们的手里沾满了鲜血,他们,是杀害贵婉的同谋!”
此话一出,书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说吧,我给你机会,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贵翼道,“你和贵婉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又为什么会参与杀害贵婉?还有贵婉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我和贵婉……”真的去面对那些过往,资历平也有些恍惚。
“你和贵婉是什么关系?”当着林景轩的面,贵翼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直接问道。
资历平挑眉,“从哪论?贵家?还是资家?”
想到资历群对贵婉的伤害,贵翼一时有些迁怒,说出的话直戳人心,“从贵家论,你配吗?”
郢萱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他一眼,道:“就算生气,也好好说,这话要是爹听到,会伤心的。”
资历平倒像是根本不在意,轻勾起唇角,直接回道:“贵婉是我大嫂,我是她小叔子!”
“噗!”正在喝茶的林景轩直接喷了出来,万幸他坐的是茶几一端的小沙发,不然满桌的点心怕是就毁了。
哪怕是听郢萱说起过此事,这话从资历平嘴里说出来时依旧让他失神了许久。
“他们,怎么认识的?”
“具体细节,只有她们两人知道。我只听我大哥说过,他们是在东北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两人假扮夫妻。后来渐渐产生默契和感情,两人便假戏真做。”资历平道。
“那你呢?和贵婉是怎么认识的?贵婉瞒着家里,你大哥应该也是瞒着的才是。”郢萱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资历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笑着道:“我是贵家所生,资家所养。我的两个哥哥也是同父异母。养父很爱我母亲,爱屋及乌下,对我也非常溺爱。
作为资家姨娘的儿子,反而我事事都有优先权。我大哥资历群十分博学,严肃严谨,却也宽厚,通情达理;二哥资历安苛刻寡言,为人阴郁;我性格冲动,喜好繁华,喜欢美食美女美景。姨娘嫌我太‘野’,托我大哥管教。”
“看来你大哥很有本事!”郢萱意味不明地接了一句。
资历平点头,“是,我大哥把我带到了巴黎,在异国他乡,我经历了一场‘再教育’。没有金钱,没有外援,语言不通,消息不灵,没朋友,没仆人,一切都要靠自己打理。我开始试着酗酒、吸烟、赌博,以为他会把我一脚踢回国,我就得偿所愿了。可是,这一次,我错了。他开始行使他长兄的权利,严厉地惩罚我。他的拳法很怪异,拳风凌厉,招招致命,哪怕是从小习武的我,也没有一战之力。
”
“你大哥的身手,你之前从未见过吗?”郢萱的手指在杯壁上来回移动,似在研究那些纹路。
“没有,他这个人简直深不可测。记得上大学时,他还是个连混混都制服不了的文弱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变成了武功高手!”资历平摇头苦笑。
郢萱点头,这一点与资历群当时的档案倒是对得上,而后道:“你接着说!”
“在巴黎,他揍了我一顿,告诉我,他早就看不惯我了,我一直在败坏资家的名誉。他是一个切实负责的人,不能辜负姨娘所托,必要使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他说,人,必须为自己活一次。若我自甘堕落,他就让我无声无息客死异乡,免为家族祸害,让亲族蒙羞。若我肯回头是岸,他自会体恤手足,尽力栽培,送你一个锦绣前程。
”说起当年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资历平脸上闪过一丝怀念。
可他最后一句话说出,郢萱和贵翼眼中都闪过一丝冷意,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句话将资历群的身份暴露的一干二净。不管他是被捕后的转变者,还是直接就是打入内部的奸细,总而言之,绝不会是共|产|党。在国家危亡之际,我党之人,求的国家富强、百姓安定,怎会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锦绣前程?
资历平接着道:“
大哥曲喻心胸,恩威并施。使我从颓驰悸愤中挣扎出来。至此,收了骄狂的羽翼,回到温婉和善中来。我努力地读书,读书闲暇开始写文章,在报社打工的同时,我还参加社团的话剧演出,赚取廉价的演出费。我真是心悦诚服。我打也打不赢他,玩也玩不过他。他一番蓄意策励,让我成材,使我终生受益。我大哥常在巴黎与上海两大城市中往来。他也曾无缘无故失踪半年杳无音讯,他总也不让我打听他的去处。我也不敢问他的行踪。两年前的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已经结婚了。我很惊喜,还问他嫂子的模样。大哥很得意地说,才子佳人。我记下了他的新住址,前去贺喜。
”
“你就是这样认识的阿婉?”郢萱问道。
资历平摇了摇头,“我和贵婉的相识,充满了巧合。说来也很奇怪,我当时很少看小报,偏偏那一天准备去给我大哥大嫂买新婚礼物的时候,我在街道等汽车,买了一张小报看娱乐新闻。看到了苏州名门小姐贵婉即将抵达上海参加江南会馆慈善雅集活动的消息。
新闻配发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那一张与我近似的脸庞,让我一下心潮涌动。就在那一霎,我与贵婉相逢了。我是刻意的,她是无意的。
我开始走近了她的世界。我假装侍者前去在酒店门口守株待兔,顺手换走了她的箱子和雨伞,想要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时正在执行任务,里面是她护送的东西,我们两人大打出手。
”
“后来呢?”
“后来,有人要暗杀她,我帮她逃了出去。她希望我帮她取一个箱子,说那是她的嫁妆。我却放了她鸽子,转而提着那一箱子书和珠宝,作为给大哥的新婚贺礼上了门。”资历平摇头,觉得自己当年做的事真的有点蠢。
“呵~”就算是对资历群有恶感,可听着资历平生无可恋的语气,郢萱还是笑出了声,“你这,是有点倒霉啊!”
“是啊!”资历平道:“我按了大哥家的门铃,在门开看到贵婉的一刻,我心都凉了,急忙往外跑,却被我大哥堵了回来,狠狠收拾了一顿。打那后,我开始频繁地和他们接触,对他们的身份也多有猜测。受他们的影响,我开始看起红色书籍。”
“后来,我们在我租住的公寓意外相遇,贵婉需要隐藏身份,因此需要一个假名,我在报社也是。我们不约而同地用了对方的名字,而这,也让我们关系更紧密了一些。”资历平道,“我们开始了解对方,进入对方的朋友圈,我也在她执行任务是帮过她几次。后来,我养父去世,不到半月后,我姆妈便失踪。为了找她,我借着画展去往了苏州。”
贵翼想起贵婉曾经缠着让他去的那个画展,道:“那次画展,是你?”
“对,就是你们全家去参加的那个。”资历平点头,“她希望,你我见一面,万一他们出什么事,好歹我还有一个亲人。但是,我躲开了。”
贵翼长叹口气,“唉!”
郢萱温言道:“这不是也见到了,你们两个,以后好好说话,别枉费了阿婉的一番心意。”
“咳。”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轻咳一声,移走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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