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花灯倒是好找,扎得极大,粉纱黄蕊,扎制的甚为精致,纵然是在万灯丛中,也依然十分惹眼。两人沿着主街进进退退走了差不多有两刻钟,总算走到了桃花灯下。他们两人到时,梅长苏和萧景睿已经在灯下等着了。
“这么多人,要走到你说的妙音坊,只怕要挤到天亮呢……”梅长苏看着潮水般的人流,叹了口气,“后悔答应你们出来了……”
“不要紧,”萧景睿道,“也只是主街人多点而已,我们走小巷,可以直接到妙音坊的后门。那条路豫津以前最熟了,他差不多隔几天就走一回……”
“那是以前!”言豫津急忙道,“自从进了军队,我可是都没去过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打趣!”
“你这么急干嘛?”萧景睿一头雾水,“你那心上人又不在,不过是些年少无知的风流韵事,你怕什么?以前不是还说什么‘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风流……’”
言豫津白了他一眼,谁说不在的!这不是就在旁边吗?就算自己知道当初去的不是他本人,可萱儿不知道啊!
梅长苏看言豫津冷汗都要下来了,笑着上前解围,道:“大家还是快走吧,再晚一会儿你订的位子只怕要被取消了。”
谢弼也岔进来打了圆场,一行人挤啊挤,挤到小巷入口,方才松了口气。
元宵佳节过后,一路紧赶慢赶的蔺晨终于进了金陵城,当天便被梅长苏拽到了长枫庄园。
蔺晨收回诊脉的手,斜斜靠在一旁的药柜上,道:“毒性如何郢萱肯定都告诉你了!解倒是能解,也不会似你当初受那么多苦,不过,若你还想要他将来现于人前,还是要等元化先生来了再说!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动刀功夫,我可学不来!”
“郢萱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元化先生年迈,冬日出行不便,估计还要几天。”梅长苏道。
“若只是操刀易容,我自己就可以。”郢萱道:“不过那一枚火芙蓉炼制的丹药一直在祖父那儿。他研究此物多年,此次主要是请教他,看能否让聂将军少受些苦!”
想到当初梅长苏受的苦,两人一时怔住,没有再说什么。
郢萱此时却从袖中拿出了两张纸,递给梅长苏道:“聂将军之事只能等祖父上京之后再说,如今要紧的是这件事!”
梅长苏接过那份资料,快速地从头翻到尾,眼神越来越冷。
看着蔺晨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郢萱开口解释道:“正月十六复印开朝,沈追第一时间将关于私炮房的折子递了上去。为了打击太子的势力,小叔出面将此事告知了誉王,想让他帮忙将沈追的折子尽快递到御前。”
“怎么?沈追的折子出问题了?”蔺晨看着梅长苏越来越黑的面容,问道。
“誉王阴狠,一个私炮房最多让太子受个训斥或是关几天禁闭罢了,他怎么会满足。昨日,誉王府内的暗探传来消息,说誉王采纳了秦般弱的建议,打算炸毁私炮房,利用民愤,逼皇上处置太子。”郢萱恨恨地道,“我让人连夜去查,果然,誉王已经开始安排人手了!”
“誉王果然比我狠……竟想将事情闹大到如此程度……”梅长苏拿着资料的手在发抖,他都不敢想若此事成了,那附近的百姓会如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蔺晨歪头看着两人道:“誉王虽狠,但这一招算是直指七寸,若是事成,太子就不足为虑了!”
“太子本来就不是能成大事之人,若不是谢玉和越贵妃撑着,他早就被废了。”郢萱道:“如今靖王势力尚未丰满,还需要太子在上面吸引誉王的火力,这次于公于私,都不能让誉王得逞!”
梅长苏也道:“让咱们打入东宫的探子出手,捉上几个小头目,吓吓誉王,让他不敢再擅动。那道街上有两三百人条人命啊,就算有再大的好处,党争之事也不该将他们牵扯其中。”
“好!我去安排!咱们在誉王府的探子也被安排去了这次暗中的行动,要找他们的马脚容易得很!”郢萱点头,出去吩咐人做事。
私炮坊没有爆炸,沈追身为继任者,具表弹劾前任,不过是一桩贪渎案,而太子毕竟是太子,陛下也只是在朝堂上不疼不痒的地斥责他识人不清,杀了太子府詹士韩礼和其他几个下属,就这样过去了。
户部之事了结,可最近金陵城内热闹却是不断,刑部何文新换死囚一案案发,吏部、刑部两部尚书同时倒台。誉王拼死力争,想要将损失降到最小,可太子又怎会让他如愿,两人如楼之敬那次一般,在朝堂上吵得天翻地覆。皇帝疲累之下,看到文官最前列的柳澄一副神游天外的姿态,瞬间想起了那场针对户部的考核。
沈追这段时间做的不错,皇帝对这个不掺和党争,专于实干的尚书很有好感。顿时下令,着中书令柳澄拟定试题,五日后,对礼部、吏部、刑部三部官员及候补小吏进行考核,确定最终三部尚书及刑部大小官员的人选。
四部尚书折戟,一场场考试,选出的真才实干,让朝中风气为之一清。剩下的工部除了河道治理等,就是个闲散的差事,而兵部说是太子的势力,其实最终还是把控在皇帝手中。虎符这种东西,皇帝岂会轻易交托?因此,朝中势力清洗,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谢玉的巡防营和夏江的悬镜司了!
二月初,元化先生进京,郢萱和蔺晨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长枫庄园,根据元化先生这些年的研究,重新斟酌火寒之毒的新解法。
三月初,金陵城天气回暖,在这段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梅长苏只专专心心地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招来工匠,开始改建苏宅的园林。
新园子的图稿是梅长苏和郢萱两人动手设计的,以高矮搭配的植被景观为主,水景山石为辅,新开挖了一个大大的荷塘,建了九曲桥和小景凉亭,移植进数十棵双人合围的大型古树,又按四季不同补栽了许多花卉。而暗中那些阵法机关、密室暗道则都出自郢萱的手笔,黄药师出品,必是精品,至少如今除了郢萱,没人破解的了。琅琊阁也是机关巧簧的大家,可蔺晨也曾因着惹恼了郢萱,被困在迷阵里三天,最后饿得头晕眼花。
苏宅改建好的第二天,梅长苏甚有兴致地请了在京城有过来往的许多人前来作客赏园。在他的特别邀约下,萧景睿带了谢弼,霓凰带了穆青,蒙挚倒是孤身来的,夏冬却把刚刚回京没多少的夏春也带来了。言豫津虽然谁都没带,却提前了两天登门,带了两只精巧的独木舟,惹得飞流一整天都在荷塘水面上飘着。而他则拉了好久未见的心上人,去了隔壁。
“你这半月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都不见我?我好担心你!”言豫津牵起郢萱的手问道,他知道萱儿要给聂将军解毒,因此都是他暗中跑去长枫庄园相聚。可自从进了三月,萱儿便宣称闭关,不见任何人。好不容易熬到苏宅开放,言豫津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郢萱的手下意识抚上脸颊,而后看着言豫津担心的神色,道:“放心,我没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做了点准备。过段时日,你便知道了!”
言豫津凝视她许久,道:“好,我不问了,但是以后让我陪着你好吗?”
“好!”郢萱展颜一笑,遇到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第二日苏宅宴客,蒙挚和言豫津一大早过来帮忙,郢萱也带了弥生一起过来。弥生相救靖王一事不是机密,谢玉肯定知道,誉王多半也听到了风声。而弥生不愿回青州,那就不能一直藏下去,郢萱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弥生介绍给众人。
在客人陆续到来之时,誉王也带着秦般弱登了门,梅长苏只身前去迎接,留下郢萱帮忙招呼客人。
等梅长苏带着誉王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所有的客人也就到齐了,午宴就设在半开敞式的一处平台之上,菜式看起来简单清淡,最妙的是每种菜都陪佐一种不同的酒,同食同饮,别有风味。
郢萱这些年和纪王开了栖霞居,又经常和言豫津待在一起,与众人算是相熟。只是弥生进京后,除了靖王谁都没有见过,众人一时间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誉王见此,开口问道:“白先生,不知这位是?”
“这是舍弟,弥生。”郢萱看着身侧的少年,“因着想与我一起过个团圆年,所以前些时日独自跑来了金陵。只是路上出了些事,之前一直在修养身体,最近才能出门。”
弥生也起身,对众人一一见礼。靖王被刺一事,众人都有所耳闻,因此也没有再问些什么,转而拣了些天南海北的轻松话题来聊,竟是难得的清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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