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流觞阁的发展早已上了正轨,祁王府旧人、秦氏遗脉、赤焰幸存者……都被她渐渐收拢到阁内。同时让救下的大儒教化所处之地的寒门学子,弥生也被她送去了黎崇老先生在人生最后几年创立的学堂。
而此时,弥生却不在学堂里,正被郢萱带着游山玩水,一路向江左而去。
月前,一个赤焰幸存者的下属来报江左盟换了个宗主,名叫梅长苏,之后江左盟大换血。他这次去江左办事,与他们底下几个小头目见过,其中居然有他们曾经的故人。
作为当年大火的电视剧,郢萱就算忙于打工和照顾兄长,也是听人说起过的,根据她微弱的记忆,这个梅长苏在当时所发挥的作用一定不小。而且能将这些人收拢在一起,当年他的身份绝对不会低,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吧?梅长苏,梅岭藏殊,是这个意思吗?
因此在看到手下报上来的消息,再加上刚好有几桩生意与江左相关,郢萱便打算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位故人,顺带带着弥生出来转转。他现在越长与记忆中的祁王越像,趁着现在年龄尚小,还带着一丝婴儿肥,先带着出来逛逛,以后他再出门,怕是就要带面具了。
与此同时,江左的书斋里,也有两人在议论她。
蔺晨将一碗药端给了梅长苏,而后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手里关于流觞阁的情报,开口道:“这流觞阁始建于五年前,但是之前一直保留着实力,直到两年前才显露出他们的威名。里面的人嘛,虽然这阁主极有手腕,将他们的真实生平掩盖的严严实实,很多我都查不出来。但是估计有不少人你都认识!因为琅琊阁能查到人里,有一个是当年祁王府的书佐,还有一个是赤焰军中的裨将。那么,你觉得这个阁主是谁呢?”
梅长苏一愣,之前流觞阁只在青州一代发展,而且极为低调,他在谋划复仇翻案一事时,根本不曾将其考虑在内。如今关注那边的事,还是因着江左与青州之间的合作,现在看来,这个流觞阁也不减单啊!饮下杯中的茶水,梅长苏开始思索起当年能调动这些人的故人。
傍晚的湖畔,弥生小小的一团正跟着几个侍卫在湖里笨拙地捉鱼,第一次出远门的他,一路上被郢萱带着游山玩水,小孩子心性显露无疑。
郢萱坐在已经升起的篝火旁,出神地看着湖里的小小身影。
一行人中,唯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缓缓走到了她身旁,道:“小少爷被您教得很好!”
郢萱想要勾唇露出一抹笑容,到嘴边却变成了苦笑,“墨叔,你容我再想想,等此次江左之行结束后,咱们再讨论这件事行吗?”李旭,祁王曾经最信任的幕僚,平时喜欢周游山野,只挂了书佐的名头,所以逃过了那场针对祁王故旧的清洗。如今化名墨林,跟在郢萱身边,帮她打理流觞阁的一应琐事。
“好!”墨林点头,他只希望郡主早下决定,却没有逼迫的意思。这些年郡主的能力他们看在眼里,私下大家都在感慨为何郡主不是男儿身,不然也不会似如今这般僵持。
“您觉得江左盟的宗主,是什么人?”郢萱换了话题。
“一个有大才的故人。”
“还有呢?”
“郡主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猜测吗?”墨林悠然道,这也是他走这一趟的原因。若真是那几位中的一个,以他们对祁王殿下的感情,说不定会帮自己一把,让郡主下定决心。
郢萱无奈摇头,如今带着弥生一路游山玩水向江左而去,主要是因为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该如何给逝者翻案。
有三国那一世的经验打底,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联络朝中的言侯等文臣和边境的穆王爷等武将,以青州为依托起兵造反。事成之后,推弥生上位,她垂帘听政,到时这案子想怎么翻就怎么翻。只是这样一来等于是将之前扣在祁王府头上的污名给坐实了,虽然解气,想必父王肯定不会愿意的吧,当初那声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早就道尽了他的心思。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政变。推一个皇子皇孙上位,等他可以把持朝政之时,由他来推动翻案,逼已经大权旁落的梁帝不得不在其尚且在位时,认下这冤杀亲子与功臣的过错。但这样一来,推谁上位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这个人一定要对祁王和赤焰有深刻的感情,不然在权力的侵染下,怕是会变得面目全非。算来算去,如今那些叔叔里,也就只有七叔了,可他的性子……实在是一言难尽。
其实也可以想办法逼梁帝承认了弥生的身份,待他们完全掌控朝堂后,直接立皇太孙便是。虽然弥生不曾记入族谱,但有纪王和自己两个证人在,郢萱自然有方法压住宗室。可这样一来,风险极大,而且朝堂宗室必然动荡,四境怕是也要不太平了,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如今,墨叔他们争得也是这个。对于赤焰幸存之人和秦氏的势力而言,更重要的是为逝者翻案,洗雪冤屈。作为有志之士,他们希望有一个天下承平的大梁,不希望弥生的事情横生枝节,让外戮有机可乘。然而对于墨叔这些忠于祁王的人来说,那场血案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阴霾,推弥生这个祁王唯一的血脉上位,都快成他们的执念了。
郢萱对此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她虽只生过弘晅一个,却养过不少孩子,更多时候都是依着他们自己去选择。因此她从不拦着双方对弥生的教导,甚至让黎老先生和墨林同时做了他的先生,而最后的决定需要弥生自己去下。如今弥生还太小,她只是安排好了朝堂和江湖上的一切。本打算静静等待他心性成熟后,做出最后选择。可阁里这些手下却先闹了起来,偏又都是长辈,在弥生做决定前,她也不好太偏向某一方。
于是便干脆将一部分执念甚深的人带了出来,免得影响了阁内的事物。反正梅长苏是男主,原剧里过程她虽不清楚,但他应该是选择了政变,想必能说服这些人?虽然她是不介意造反的,不过却不能苟同于他们心中的这份执念,若是弥生真的不适合或是不喜欢这个位置,难不成也要逼他去做?
郢萱一行人一路游玩,过了大半个月才初到江左的地界。正准备租上几艘楼船,便听说公孙家族避祸入江左,束中天追杀过江,如今江左盟新任宗主梅长苏已经亲临江畔相迎。江面要暂封几天,等此事过去后,才能走水路。
“哦?”郢萱看着前来禀报的下属,道:“他们在哪里商谈?”
“就在离此不远处的贺岭之巅。”
“那我们便在此盘桓几日,齐宇,你和墨哲去送拜帖,说我待梅宗主忙完后,便上门拜访。顺带去看看,这江左盟里,是不是都是你们认识的人。”郢萱道。
齐宇和墨哲都是当初赤焰军中幸存的千夫长,只是常年带着郢萱亲手做的面具,所以没有人能认出来罢了。
两人齐齐领命而去。
三日后,整个江左开始疯传江左盟宗主梅长苏的威名。说其与束中天未带一刀一剑、一兵一卒,于贺岭之巅密谈两日,下山后束中天退回北方,公孙氏全族得保。这些天,江左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在念着“峭龙帮”帮主束中天的诗,“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江左盟之名始扬于江湖。
客栈内,郢萱与墨林等人相对而坐,道: “这诗作的倒是不错,我都等不及想要见见这个人了。齐宇带来消息说,里面除了甄平、黎刚这两个当年的百夫长外,还有不少他觉得面熟的人,多半是其他营下的士卒。那么这位江左盟宗主的身份,肯定是在我们猜的那些人里了。明天上门做客,你们谁跟我一起去?”
瞬间一群人都紧紧看着郢萱,梅岭惨案未发之时,郡主虽明媚张扬,却依旧困于后院,才华不显。当年,赤焰军中那几位数得上的将领,可都是惊才绝艳之辈,除了齐宇等人,别人也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自然想要跟去确认此人的身份。有这样一个人在,对他们肯定有很大帮助。
“不可能全都去的。”郢萱摇了摇头道,“我若是将你们都带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踢场子的。”
“阁主觉得呢?”墨林道。
“就由墨叔和黎柏大哥一起去吧。”郢萱道,黎柏是黎崇老先生的小儿子,这次怕弥生被墨林带偏,黎老先生亲派其跟着。他与林家那位叔叔年级相仿,想必没少打交道吧,正好过去吓吓他。在记忆里,这位叔叔当初可没少作弄他们这些小孩子。
“好!”
第二日,郢萱带了几盒礼品和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去了江左盟的别院。
拜访之事是提前通知过的,因此别院中门大开,江左盟两位长老亲自到大门口迎接。在见到郢萱的一瞬微微愣怔,虽然已经见过画像和琅琊阁的资料,可见到真人时,依旧不可思议,北方最大江湖势力的首领,居然是这样一个较弱貌美的女子。而且以习武之人的判断,这位阁主内息时强时弱,想必曾受过重创,而且极难恢复。
墨林将手中的礼盒递到了江左盟的下人手里,只有那小小的檀木匣子被郢萱拿在手中。
郢萱见几人看向自己,便道:“此物对我极为重要,因此需要亲手交予梅宗主,还请两位长老见谅。”
“不敢!”两人微微躬身,道:“白阁主请随在下来,宗主已在正堂等候。”
“多谢!”郢萱微微一笑,缓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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