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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听了,心里就难受的紧,三个儿女,贵妃哪里不说,进宫的事情老爷也认定了,但是大儿子贾珠的婚事,自己没插上手,那李氏八字不好,克了丈夫。如今只剩下一个宝玉,看老太太的意思,还是看不上自己看好的宝钗,王夫人的眼光瞥向史湘云,心想这个还不如宝钗呢。
薛太太顺着史太君的话往下面说了几句,一屋子人看着史太君的脸色疲惫,就告辞下去,邢夫人坐车回东院,王熙凤借口去厨房看看,实际上是回了自己院子里,贾琏等着她呢,不止是史太君关注贾嫔的肚子,他们两口子把贾嫔当做了翻身的依仗吗,自然也紧张贾嫔这一胎。
薛太太就借口和王夫人讨个绣花样子,姐妹两个去了王夫人的院子,剩下的小姐妹们,自然散的散,回房的回房。
史太君歪在榻上,看着一屋子人瞬间散了个干净,回想着今日在贾嫔披香殿里的见闻。
史太君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屋子里没有熏香,但是榻上有龙涎香的余味,尽管是淡淡的,可见用龙涎香的人经常来。榻上的靠枕,一只粉色的,一只墨兰色的......这细节之处,此时此刻再想起来,史太君顿时放下心来。不管是哪个孙女,能笼络住了万岁爷,外人都高看一眼自家。可惜了贾嫔被贾故两口子养了一阵子,不知道是不是和家里离心了?史太君觉得最好弄清楚这个,早早的有个应对,怕到时候哪里做错了惹得贾嫔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鸳鸯,你明儿跟二奶奶说,去侯府接了林姑娘来,有一个多月没见她了,老婆子想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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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看着史太君睡下来,交代了小丫头们,自己亲自去找王熙凤,她是史太君的心腹,自然能摸清史太君的某些打算,明天请林姑娘来,不单单是老太太想她了,更多的是老太天想问问,贾嫔在那边侯府里是怎么过日子的。往日里去接林姑娘的都是些婆子,三次里面,也就有一次能接过来,让二奶奶去,那是必须要明天接回来的。
一个小丫头去敲了敲门,里面有个婆子问“谁啊,大晚上的,你找谁?”
小丫头忙对里面喊,“大娘,是鸳鸯姐姐,来找二奶奶。”
里面一阵子收骨牌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一个婆子打开了门,陪着笑脸,“是鸳鸯姑娘,有话不拘使唤谁给您跑腿就行了,何苦再自己跑一遭。”
鸳鸯平时只管伺候老太太,对着他们在当值的时候赌博这件事看到了也当没看到,也没跟那个婆子说话,扶着小丫头的肩膀往前走,才走了几步,猛然想起来,贾嫔的奶.妈.子以前可是弄了不少的东西去赌呢。想着这件事,赶快去了王熙凤和贾琏的院子里。
“大晚上的,什么香风把你吹来了?平儿,赶紧的,端好茶给鸳鸯。”王熙凤示意鸳鸯坐了,平儿从隔壁端了茶盏出来,“奶奶就会折腾人,鸳鸯姐姐尝尝,这是我们二爷寻来的好茶。”
鸳鸯站起来接过茶,坐下喝了一口,“好茶,我吃着比前几日送来的春茶还强一些。”
王熙凤就得意的说“喜欢让平儿给你包二两,这是前几日有人特意孝敬二爷的,是一个山东来的官儿,说是在任期弄了不少的好茶叶。”
鸳鸯就谢过她们主仆,先把明儿去请林姑娘的事儿说了,又把刚才想起来的事儿也说了。
“这事儿啊不用你说,家里的爷们就能把这家人料理了,我问过当初的司琪和秀橘两个,没拿出去什么要紧的玩意,顶多是一些贵重的东西没了,但是上面不带铭刻,就是有人拿出来了,咱们也不认。这事到底是没在贵人跟前说,她那奶.妈.子一家,已经得了痨病全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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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姐姐这里艰难,不说其他的,贵妃那里,肯定是心里不痛快。”薛姨妈说完,从自己的丫头喜儿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推到王夫人跟前,“姐姐看看这是什么?”
王夫人打开盒子,是一支上好的东珠金钗,珍珠分为南珠和东珠,东珠出产于北方的东海,南珠就比较杂了,有淡水珠和海水珠,数量也多,导致了价值和品相都不如东珠。
“这是......妹妹从哪里寻来的?到底是贵府富贵,我们府上就寻不到这么好的珠子来镶嵌。这是给贵妃娘娘的?”
“也是机缘巧合了,”薛太太示意了一下屋子里的下人们,王夫人把她们打发下去,两姐妹把这珠钗的来历说了一番。
“我这里还要好好谢谢妹子,这支珠钗我有大用。”
送走了薛太太,王夫人看着珠钗陷入沉思,贾嫔那里,有贵妃呢,把这支珠钗托人给贵妃带入宫里,把来历说给贵妃知道,该怎么用就全凭贵妃了。只是,忠武侯府看着寒酸,没想到还有不少的好东西。
王夫人拿着珠钗,灯光下上面一圈晕开的珠光,颗颗如桂圆,圆润至极,确实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小姑娘,可见忠武侯府富豪啊。要论起富豪,林家也不遑多让......
“太太,”彩云在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王夫人用帕子把珠钗盖着,“怎么了?”
“老太太那边传话,说是想林姑娘了,让二奶奶明天去接,刚才二奶奶打发人去车马处传话,那边说了,马车没空闲的,来请示太太。”
家里马车多的是,就怕事急的时候没有马车使唤,特意备了十来辆,明日又没人出去,怎是不够用呢,无非是那些人知道了谁是这个府里的主子,赶着来卖好呢。王夫人管家了这么久,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值得什么?让车马处当差的明日挪出来一辆给二奶奶使唤。”
看着彩云转身出去了,王夫人这边突然喊住她,“慢着,明日让周瑞家的陪着一起去,去之前,让周家的来我这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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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故最近在头悬梁锥刺股,他手下一个幕僚,人称戴先生,今年四十多岁,跟贾故的年纪差不多,只是右手有六根手指,平时羞于见人,在府里也不常常走动,但是却是诸位幕僚之首,这几日陪着贾故读书。
戴先生端着酒壶,拿了两个杯子进了书房,看到房梁上垂下一根麻绳,系着贾故的发髻,而贾故,直挺挺的坐在哪儿睡着了,面前摊着一本《论语》。
戴先生把酒壶酒杯放下,站子桌子前面喊他,“侯爷,侯爷?主公,主公?”他左右看看,大喊了一声“蛮子夜袭啦------”
贾故腾的一下站起来,“小的们,随本将军杀出去。”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就要往前冲,被头上的麻绳绑着,前面的书案挡着,撞了一下,扯了一下脑袋,终于醒过来了。
“戴先生,你不厚道啊,你这不是谎报军情吗?不对,咱们不在北地了。坐坐坐。”
戴先生看着他头上的那根麻绳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晃悠,“侯爷,不如把绳子解了吧?”
“不解不解,时间还早,我老贾还能再读两页书。”
戴先生把酒给贾故倒了一杯,“......读书不是一天就能大成的事儿,您先顾的眼前再说。”
“眼前一直顾着呢,有诸位先生一直不嫌弃我老贾,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到现在还不离不弃,也是我的福分,往后还需要先生看顾,来,先敬您一杯。”
喝了一杯酒,贾故就开始吐露心声,“年轻的时候,你们就劝我读书读书,我没听,到了京都之后,心想以后我孙子就托付给诸位先生了,要是那小子不好好学,我亲自给他一顿家法。如今才知道,不是想学就能学的,我这真的是学不好啊,我一看书都想睡觉,而且睡的特别香......说来羞愧,喝酒喝酒。”
“其实,您到了如今,也不必再学了。”
“不不不,最起码要知道人家骂了我老贾,我要文雅的骂回去,北地那套骂了奶奶骂爷爷,骂的祖宗十八代那种不够文雅,那都是阵上叫骂,挑的了对方火气,气的人家乱了方寸,放京都不适用。”
戴先生放下酒杯,“自从北地回来,不止是我们老哥几个不适应,怕主公也是不适应的。咱们在北地,刀头上舔血,谋对方一城或是一战,整日里尔虞我诈,刀刀见血,到了这京都,就好像是老虎进了笼子,神兵入了库房,再没有了那种战战兢兢,锋芒在背之感了。”
“先生这次计将安出?”
“听说宫里贾嫔怀的是个男胎。”
以前谋城,以后谋国,贾故知道他的意思了。
“先生之意老贾明白,老贾虽然不读书,但是也听过茶馆里的先生们说古,昔日刘邦与项羽争,有人给刘邦献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我等是皇上治下的良民百姓,从无其他念头,先生可明白?”
戴先生点点头,举起杯子,和贾故碰了一杯,他自然明白这个贾故的意思。而贾故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们相伴这么多年,自然不畏惧朝廷里的倾轧,而他们,也不怕朝廷里最最严重的倾轧------从龙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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