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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里面的事儿和贾故一家没多大关系,顶多是贾故贾赦喝酒的时候两个人啰嗦几句,如今,朝廷里面倒是风声鹤唳,皇帝和哥哥忠诚亲王两个人斗法,殃及了无数的池鱼,贾故让贾赦拘着贾琏别出门。
这话才说了没几天,江南就传信过来,林海如今不中用了。
不中用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大意是到了弥留之际了,林家的信刚到京都,贾故还在当值,皇帝就宣了他过去。
“听说你妹夫不中用了。”
贾故弯下腰,“臣还没收到消息呢。”
“他要是不中用了,你外甥女肯定是要回去的,你觉得让谁送她回去合适?”
贾故想了想,“臣倒是想让犬子送她回去,但是犬子有差事在身,不如让贾琏去。”
“皇帝笑了笑,珹儿娶朕的外甥女,朕也算的他的长辈,他在北地长了十几年,还没看过江南秀景,朕这当长辈的,自然该给小辈儿的考虑,给他三个月假,送林家女回去,再带回来。”
忠武侯府里面,佟夫人和贾迎春刚把林黛玉的行李打包完,那边贾故就传话回来,佟夫人又急急忙忙给儿子打包行李。
林海病重的消息先到了忠武侯府,接着又送到了荣国府,王夫人听了,先是沉吟了一下,调兵遣将,把自己的心腹分别派往王家和江南。
等到那边佟夫人把儿子外甥女的行李都打包了,天都黑了,忠武侯府熬油费蜡的准备干粮。荣国府那边王夫人才慢腾腾的去了史太君的院子里,婆媳两个说了半晚上的话。
“......如今外甥女不在咱们家,不如先接了她回来,咱们准备好行李,雇一条船,让琏儿带着外甥女回去,您看?”
史太君点点头,“按你说的办,告诉琏儿,要怎么把人带走,再怎么把人带回来,那些林家的破落户要是多说了什么,不必当回事,拿着咱们家的帖子,官府自会照应。”
王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低眉顺眼的回到自己院子里,把王熙凤喊了来,嘱咐了半天,一切都在不言中。
深更半夜,贾珹跪在皇帝跟前,额头贴在地砖上,“臣自当肝脑涂地。”
*
天不亮,贾珹把自己的马牵了出来,后院里面,佟夫人带着贾迎春看着林黛玉被彩屏彩照扶着上了车,紫鹃也被塞了进去,其他的婆子们上了马,嘱咐她们,“路上留意姑娘,要是身子骨不舒坦就别急着赶路。”
其中一个婆子应了一声,二门打开,婆子们骑着马和前院贾珹会和,贾珹劝了林黛玉几句,一行人赶在开城门前到了城门口,城门刚开,疾驰而去,半天就到了通州码头,有一艘很大的官船等着。
上船只用了一刻钟,连人带马直接到了船上,船离码头,林黛玉也终于哭了出来。
在京都,日上三竿,快到了午饭点,荣国府的婆子们才到了忠武侯府。
佟夫人对周瑞家和林黛玉的乳母王嬷嬷说“你们来迟了,算算时间,如今她们已经在船上了,昨日里我们收到消息,我们府上大管家就立即找了船,让珹儿告了假,天不亮,他们兄妹都出门了。”
王嬷嬷如遭雷击,周瑞家的立即急躁了起来,“佟太太怎么能让林姑娘先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姑老爷都这样了,不赶快让外甥女回去,早一刻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再拖下去,怕林故老爷那边等不得。”
周瑞家的回来,王夫人当即摔了一个茶杯,赶快去见史太君,史太君立即拍板,“让琏儿追过去,珹儿到底年纪小,没琏儿经历的多,这事儿还要琏儿拿主意才名正言顺。”
贾琏的船到了第三天才发出去,实在是诸事繁杂,跟随的家仆又多,这个没打包好行礼,那个没带了盘缠,加上找了几次大船都不合心意,王夫人有意给先派出去的人争取时间,贾琏又舍不得京都繁华,拖拖拉拉,这个时候,林黛玉离着扬州已经很近了。
贾琏走的第四天,贾故散值回来,贾赦大早上赶过去,问他林海的事情。“我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琏儿是我儿子,他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就是油锅里,他也要捞出来二两油出来,这次去扬州本就是苦差,他这么急急忙忙的去了,没听见一句抱怨,我就觉得有几分......”
“我跟你说是为什么。你老娘和贾存周的媳妇儿,想把外甥女的嫁妆带回来,肉过了一遍手还有油星呢,你说你儿子为什么那么高兴。”
“这......这也该宝玉去啊。这才是宝玉办的事儿,又不是琏儿娶媳妇,就算是宝玉不经事儿,也该去妹夫跟前过一圈才对啊。”
“贾老二给他儿子准备聘礼了吗?就算是时间紧,那么婚书写了吗?媒人找了吗?”
贾赦到底不是很傻,呆呆的坐在凳子上,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我知道了。”
贾故就摩挲着酒杯问贾赦“要是有了这笔横财,你说贾老二会还国库的那笔债吗?”
*
再过了半个月,江南官场出了一件事,垂死的盐课御史林海上书,弹劾了半个江南官场,皇帝震怒,派了钦差下江南,要一查到底。
贾故除了关注贾珹之外,其他的都不放在眼里,每日里照常当值散值,也不和外人多交往,除了请安阳长公主的驸马喝酒外,也就和贾赦一起去棋盘街逛逛。
再过了半个月,贾珹的两封信到了京都,一封是密信,直接递到了宫里,一封是家信,因为贾故不在家,佟夫人拆开读了。
信的内容大意如下:
贾珹和林带星夜兼程,水陆交换,用了七八日到了扬州,林海已经病入膏肓。贾珹去了林海官邸,见到了林家的族人,但是他们久不出仕,加上林海无后,又强推出一个少年为林海嗣子,惹得林海心里不痛快。
待看到林黛玉之后,林海终于下定注意,请来扬州的几位大儒和昔日同僚,一同见证,把家产女儿托付给了没见过面的内兄------贾故,请贾故择一佳婿发嫁了林黛玉,要求就是,必须是对方愿意把次子改成林姓,承袭他这一支,他留下的这家产分出一半给未来没见面的孙子。
立下字据为证,贾珹代替父亲签了,林家就开始清点家产,该舍弃的舍弃,该带走的带走,江南的庄子留下,院子发卖。强撑着病体,把家里贵重的东西一点一点交代清楚,又告诉了林黛玉日后如何度日,如何与丈夫婆母相处,说到伤心处,父女抱头痛哭。
这边刚开始处理房产和笨重的家具,那边就有人压价,打压着其他买家出手。林海索性就不卖了,封存起来,找了几个不老实的仆人留下看护,忠心的让林黛玉带着北上,又要凭着最后一口气听从皇帝差遣,誓死要从甄家咬下一口肉下来。
贾琏到了的时候,林家已经大势已定。
贾琏先是打发了小厮询问贾珹的消息,有人称贾珹只是刚来的几日在林海官邸出入,如今人已经去了金陵了。贾琏大喜,整理了衣冠拜访了林海,这几日,林海已经有了回光返照的模样,处处带着女儿,甚至是入夜也无睡意,恨不得要把话和女儿说完。这让林黛玉暗地里哭了十几次。
贾琏入内拜见,林黛玉先避在了屏风后,贾琏自以为屋子里只有彼此的心腹下人,所以也把王夫人的话学了出来,这些话假托在史太君头上。
“我们老太太舍不得林妹妹,想要长久的留下她,待林妹妹及笄,自当为宝玉和林妹妹成婚。”
林海咳嗽了几声,“婚书何在?”
贾琏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了林海,这不是一封婚书,倒是一封保证书,落款仍是史太君。
“老夫要的是婚书,官府见证过的婚书,要不然,老夫临死之前如何放心把我的掌珠和这些家私奉入贵府。”
“这?”贾琏采用拖字诀,王夫人也说了,江南早有准备,不怕这些财务落入他人之手,“待侄儿传书回去,求得婚书一封,再来拜见姑父。”
看着贾琏出去,林如海咳嗽的几乎把肺管子咳出来,“可见不是成心求取你。”林黛玉无法,只能安慰老父。
“贾家连一张婚书都不肯拿出来,可见是笃定为父死了之后你和这万贯家私都是他们的了。”喝了几口温水,“书籍是传家的根本,你收好。各种田契地契你也要收好,票号金银别看太重,仓促之间,为父给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林海做的比他说的多,郑重的给贾故夫妇写了信,把女儿托付了给了佟夫人,请她看在贾敏的面子上教养女儿,佟夫人是朝廷诰命夫人,别的不说,林黛玉生于列侯之后,长于诰命之手,也不会有人说她是丧妇长女没教养。在一个下午,林海与世长辞。
围绕着林海的葬礼和身后事,特别是职位,江南来了一场厮杀。
代表人物就是贾珹和贾琏。贾珹代表着皇帝,贾琏仗的是甄家的势力。灵堂之上口蜜腹剑是小事。到了后来几日甚至有人带兵闯入,林黛玉一天之内昏了三次,趴在林如海的棺椁外大哭。
到底是贾琏没贾珹强横,贾珹的亲兵如今的长随们杀了几个闹得狠的贾府奴仆,吓得贾琏再不敢多说,贾琏怂了下去,他身后的势力干着急没办法。历年的盐税账本和各种证据从林海的遗物里搜罗出来,重兵护送立即发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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