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落下,照月河畔气温降了下来,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彼时桥边不远处闪着灯火,隐约能看到一群黑衣人围在一起,中间站着三个男子。一农夫只是路过,瞅着这阵仗,撇下看热闹的心思,慌忙绕远路避开。
“她就算派了两个暗卫在你身边,也不是匈奴八旗的对手。母皇的先见之明,果然了得……”夏轩辰站在一旁,俊美华贵的面容上挂着冷漠,“如此一来,这天下,指不定未来会是谁的。”
双手被两个黑衣人抓着动弹不得,夜璟强装镇定,内心却慌乱无比。如此情况,他就算再聪明也逃不了,风铃也不知去哪儿了。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夏轩辰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虽然这天下是谁的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走上前,俯身还不忘优雅,伸手捏着夜璟的脸摇头,强烈的妒忌如蛇一般咬着他的心,“可惜了,你长得的确不错,就是性格讨厌了些……我本想给你一点幸福,你却不知满足,非要跟我抢。”
“呸!”夜璟甩开她,心下虽然害怕,但面上也绝不低头,“卑鄙阴狠,呵,平夏的皇室也不过如此。你要是把我怎么样,她不会放过你的!”
“你一个小小的庶民,我夏轩辰还没有处置你的权利么?”
“这里是大月,不是平夏。”
“嗯,你说得对,”夏轩辰勾唇一笑,轻蔑地看着他,“你觉得她会把我怎么样呢?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的家事,知道她的过去嘛?你知道她每日都在做什么吗?”
夜璟咬着牙,他的确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有我。”
“幼稚……女人的爱都是短暂的,你如今貌美,未来呢老了以后呢?她生性风流,没有靠山的你能留住她几年?”
“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夜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撞到身后之人,盯着他的眼坚定无比,“如果她知道了——”
夏轩辰眼中带着寒意:“我不怕,夜璟。你不用威胁我,我不怕她会怎么样,因为最差的可能我都已经想好了。能拉你一起下水,我很开心。”
芳年使了一个眼神,身后一个黑衣人忽然一脚踢来,夜璟吃痛跪下,双手臂膀被人从身后死死压住,手腕被紧紧捆住无法挣扎。
“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轩辰退后几步,冷眼旁观:“我要让你知道,她的爱并不是万能的,你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他沉声,一字一句:“我要,让,你,消,失。”
“夏轩辰!你就不怕她找你算账?”
“那又怎么样?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从小到大,为国家,为母皇做出了那么多,他甚至拿一生的幸福来支持国家大计。可是他这一次,无论怎么样,都要为自己看中的东西算计。他知道莫宁可能会杀了他,但是无所谓,他得不到的,一个小小的夜璟凭什么得到?
去了一个夜璟,女帝心头就缺了一块,对平夏的未来也是绝对的有利。
他装了那么多年的端庄大气,披着雍容华贵的表皮独自走了这么多路,每步都是荆棘。如果她说一句,他都愿意丢弃,而你,夜璟,你付出了什么?
是,他也许是纯粹的嫉妒。但是这种心情让他难以忍受,他要亲手毁了他,亲眼看他陨落。
“动手。”
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芳年看向他,夏轩辰淡淡点头应允。小瓶子的塞子打开,里面的液体无色无味,却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寒气。
“七日,你都生不如死,最后会浑身抽搐暴毙而亡。”
芳年上前一把捏住夜璟的下巴,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逼着他喝了下去。
“呜呜呜——”
夜璟挣扎无果,液体入喉,刺地喉咙生疼。如一把刀子顺着唇割入腹部,痛感强烈,他泪淹眼眶,双眼漫上一层朦胧。
“用这种手段……值得吗?”跪在地上难受地干呕,抬眼时,双眸通红哭不出来,难以吞咽,急促的呼吸令他颤抖,他不忘讽刺,“你真是让人恶心。”
“无所谓,我说了,就是让你也得不到。”夏轩辰挥挥手,身后的黑衣人便一个个上前,用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把夜璟从上到下捆得严实。
“咳咳咳……你们放手……夏轩辰!”
“那日在杏花阁,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他转过头,嘴角上扬,“堵上他的嘴,扔进河中。”
“夏轩辰!你卑鄙!你会后悔的——”
“扑通——”
站在岸上的夏轩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身心瞬间的舒心感让他再次换上温柔的笑:“芳年,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很好,”他凝视水里挣扎的夜璟,直到再也看不到涟漪,“我们回去吧。”
咕嘟咕嘟咕嘟……
无法呼吸……
夜璟放弃挣扎,能感到冰冷的河水包围着他。
这种感觉与当初在山崖上落水一样,只不过那个时候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她。
如果他不是一个小小的庶民,如果他也是一国的长皇子,夏轩辰是不是就不敢这么对他了?
没有什么配不配,但是他也偶尔会想,如果他也是一个富家子弟,那是不是早就和宁墨成婚了?
成婚……他这辈子还有可能吗?
宁墨……
你在哪儿?
我还不想死……
泪水和河水融在一起,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放弃越云,和我在一起。”
“一开始去青楼,就是为了找你,找遍了京城所有的青楼,就是为了见你。”
“夜璟……我回来以后……一直很想你……”
她温柔的话语一句一句萦绕在他的脑海,声声回响,久久不能散去。她的神情还映在他的心中,她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指尖,她的笑还印在他的眼前。每夜睡前,他想到她说的这些话时,都难抑心中的欢喜。
他后悔没有给她答复……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最后的挣扎,青丝漂浮,蒙了他的眼。
人们都说,人死前会看到生前的一幕幕,会有走马灯,每回忆一段,就少了一段。
宁墨,对不起。
我这次又没带脑子出门了……
“啪——”
手一抖,上好的翡翠茶杯落地,茶水洒了一地,脏了华贵的地毯,湿了玄色皇袍。
李嬷嬷淡定招呼仆人上前收拾,莫宁则坐在那一动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焦虑感让她发慌,瞬间降低了她手脚的温度,让她有些颤抖。心率乱成一团,胸口带了些闷痛,不安感如潮水席卷而来。
她离开桌子和奏折,走到天云殿中间来回踱步,待李嬷嬷和收拾的众仆人下去后,手紧紧握拳,深呼吸一通,仍没有好转。
“阿甲,宁宅那边有什么异样吗?”
“回陛下,没传来什么消息。”
“……”她不安地咬了一下指甲,又问,“飞雪阁呢?”
“属下这就去打探一下。”
“嗯,让阿戊阿己去接班阿丙阿丁,叫阿丙阿丁速来回话。”
“是。”
深呼吸三次,莫宁平静了一些。
她来到诺大的卧房,看着随意放在那的平夏夜明珠,有些坐不住,肌肉在颤栗,甚至带了些偏头痛,让人难以忍受。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奏折批多了缺乏运动,得焦虑症了?
那夜明珠的光亮异常刺眼,让她心下越发烦躁:“来人!把这个夜明珠装好了收起来!”
“是。”
回到殿中,久久不能静下心来,莫宁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坐立不安,更没什么心思批阅奏章。
半个时辰后,阿甲匆匆回来,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样?”
“陛下,情况正常又不太正常……飞雪阁没什么,下人说长皇子酉时准备沐浴,芳年伺候着,我去偷偷看了,因男女授受不亲,且皇子身份特殊,所以……不过我确看到皇子在洗澡。飞雪阁内演奏的下人也都在,琴声没有断过。但是宁宅那边……”
“宁宅怎么了?”
“李管家说下午的时候陛下送信约夜公子照月河边见,尚且未归,属下去照月河看了也无人,风铃也不见了踪迹。”
“朕?写信?”莫宁怀疑自己失忆了,一脸惊诧,“有人以我的名义叫他出去?等等,那个信署名是宁墨还是莫宁?”
“自然是宁大人。”
知道她假身份这件事的,只有越云、誉王、李嬷嬷、宁宅的李管家和夏轩辰……前面这些人完全没有理由,夏轩辰却一直待在飞雪阁没出去……
“阿丙阿丁呢?”
“……”阿甲无奈摇头,“没有二人的音讯。”
“你说,什么?”
“属下在宁宅后院偏门发现了被撬的锁,”阿甲承上锁,随后又道,“在偏门外以及不远处的小楼上,属下都发现了这个。”
莫宁颤抖着拿起她手上的银针,心下惊慌。
“属下猜测……阿丙阿丁……”
“找……翻遍京城,也要找到!”
“是。”
“来人……来人!急召周冰、越云来天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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