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同样是语文课,郭大菊老师并没有继续讲新课,只是告诉大家自己温习功课。因为再下下一周就要期中考试了,还特地走到贺秋秋的课桌前告诉她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可以找自己为她和栾松补习一下。因为他们一直在村小上学,这学期又是才到学校来,肯定拉下了不少的功课。
贺秋秋看了一眼栾松,看他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干脆就回绝了郭老师的一番好意。看到唐小蓉好像看到怪物似地看着自己,贺秋秋总不能告诉她自己这一年的课本包括语文数学都全部看完了,哪里用得到老师的小灶嘛?不过这种自大的话语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要不然肯定会被当成白痴。
好容易下了课,已经好久没有坐这么久的贺秋秋伸了一个懒腰,和三三俩俩的同学去锅炉房拿饭盒。这是学校的一项福利,离校远的学生中午回家不方便,就把午饭装在饭盒里带到学校里。学校锅炉房的工人在烧开水的时候就会顺便帮学生们把饭盒给煨热了。
锅炉房里用来煨饭的并不是锅,而是一个半人高的大铁柜,里面用铁丝隔了四层。工人师傅打开铁柜门时,一阵裹着饭菜香味的热气直往外冒,贺秋秋看了半天才找到刻着自己和弟弟名字的饭盒,叫工人师傅用铁夹子帮自己拿了小心地放进网兜里,立马去隔壁三年级的教室找弟弟。
这种饭盒是不锈钢的,导热快散热也快,不快点的话一会儿就会透心凉,饭菜一油腻就不好吃了。
贺秋秋紧赶慢赶才在一大排教室里找到了三年级二班。一进教室她就愣了,教室里三五成群的孩子在吃饭在聊天,她那个弟弟贺韬韬正傻不愣登地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呢。难道被别人欺负了,贺秋秋心里一紧,几步并做一步走上前去,“小弟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看见姐姐义愤填膺心急不已的样子,倍感委屈的贺韬韬“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正当贺秋秋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旁的小孩子挤过来叫开了,“贺韬韬的姐姐,他没带饭以为他没有饭吃,他饿哭了,我们正商量一个分一点给他,他就不会饿肚子了!”闻言贺秋秋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天才的小弟,不过也怪自己应该给弟弟说一声会带饭过来,他也不会闹这一场笑话了。
贺秋秋带着还抽抽噎噎的贺韬韬选了个僻静的小花坛,拿出还温热的饭盒递给了他。贺韬韬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肚子是真饿得很了,掀开盒盖拿出馒头夹了炒鸡蛋就开啃。
贺秋秋有一点心酸,下决心下回一定早点给弟弟送饭盒。拿起馒头却发现馒头下面还有两片切得厚厚的午餐肉,这种午餐肉罐头呈一种极好看的粉色,家里逢年过节妈妈才会买一听回来切上一盘当年夜菜,贺秋秋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小弟,拿起调羹把两片午餐肉夹给了他。
贺韬韬虽小却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楞了一下嘟囔道:“我也有,不要你的!”反手又夹给了姐姐,秋秋一笑也不说话又重新夹给了他。
在这个温暖的午后,俩姐弟在这个小小的花坛后,你夹给我一片肉我夹给你一块鸡蛋。不知名的花草树叶在斑驳的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一种甘洌的清香,连空气当中都不自觉地弥漫着一种温馨的味道。
四点三十分,贺秋秋俩姐弟走出校门时,看见那辆蓝白绿相间的大客车准时停在那里。等了十分钟,李师傅清点了人数后十几个孩子全部到齐了,正好是四点四十分客车开始启动。车里的孩子们如释重担地相视一笑,终于可以回家了。
有时候在家里看什么都觉得烦,还会嫌父母拘束得紧,出来这一日后,孩子们包括贺秋秋姐弟俩都格外地想念家里的热饭菜,还有爸爸妈妈的唠叨声。在家千般好出门一事难,这群年少的孩子已经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所呈现出来的另一面。
北方秋季天黑得早,下车后太阳偏西了,好似腌制极好的鸭蛋黄一样半悬在空中。听见远处工厂里叮叮当当地机器声,贺秋秋知道妈妈肯定又在加班,于是拉了弟弟的手慢慢地往家里走,顺便还扯了几把野菜作为家里那几只鸡仔的吃食。
这里因为是军方征用地,有好多年没有农垦过了,于是地里田沟边的野菜疯长,其实有好多种野菜人都可以吃,但家属院里的人嫌野菜土腥味重,根本没有人去理会这些后世被称为“山珍”的好物件。光贺秋秋认得的野菜就有好多品种,有蕨菜、荠菜、马齿苋、苋菜、猫爪子、刺嫩芽、大叶芹、婆婆丁、水芹菜以及桔梗等。
其中蕨菜,民间也叫皋头菜或如意菜,先开花后生叶,分布于我国境内凡有山林之处的广阔地域里。据植物学家确定,蕨类植物是二亿多年前在古生代二叠纪就有的植物,足见其历史悠久,所以又有人誉蕨菜为古老的山菜王,蕨菜制成菜肴,其味鲜美清香沁人肺腑风味独特,是席上的佳肴。
从前秋秋就吃过一种用蕨菜加工后做成的蕨粉,加了糖醋蒜姜爽滑可口,一想起就让人垂涎三尺。
荠菜又叫地菜,早在春秋时期的《诗经》就有其甘如荠的呤咏,词家辛弃疾也有“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的名句,荠菜营养丰富又有补气和调济作用,是一种极为常见的野菜。地菜被人称作灵丹草,是“天然之珍”。
地菜其实在阳春三月或再早一点时候来吃最好,那时野地里刚刚拱出了一簇簇的地菜,趁嫩采摘回来,可以制成多种鲜美的食品。贺秋秋最拿手的就是凉拌地菜:把洗净的地菜在开水里过一道,放一点粉丝,拌以适量的食盐、味精、香油,最后撒上碧绿雪白的葱花,不但清凉爽口,还色香味俱佳。
苋菜是一种开绿白色小花的野菜,春夏之季在我国南北各地均有野生,而食用则以春天所萌发的嫩叶为佳。苋菜生长较快,每当春雨过后,或在房前屋后或在路旁场边,娇嫩的幼苗便星星点点贴地而生。这时摘其嫩叶当菜,清香嫩滑,食之润口。
其实还有一些野菜在春天里食用最好,像是榆钱槐花之类的。榆钱是榆树的果实,当春暖花开之际,榆树枝头会生长出一簇簇状如铜钱的嫩绿果实,人们把它叫榆钱。榆钱也是餐桌上的一道极好的食品,北方人特别是农民吃榆钱能吃出许多花样来。
还有就是槐花粥,每年四五月份撸下才开的成串成串的新鲜槐花取白花绿蒂去长梗,放入当年新收的大米熬制成的滚粥当中,喜甜食的放一调羹白糖。贺秋秋会什么都不放,直接取其清甜淡香,吃的就是一个“真”字。只可惜在那一世里她成年后一直生活在南方,竟从未再品尝过幼时的那种甘甜滋味。
从颈项上取下大门钥匙,秋秋把弟弟带到桌前教他先写作业,自己则简单收拾了一下那一网兜子的野菜,挑了叶尖还极嫩的留下晚间拌一个凉菜,剩下的全部拿刀细细地剁了,拌了粗糠给鸡仔喂食。
在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不过一两个多月,十几只鸡仔全活了下来。黄黄的细绒毛已经蜕变成了坚硬的羽毛,竟然不全部是白的,有三只黑的,两只毛色褐红还带金黄色尾巴翘翘的的是公鸡,还有几只是花色的。每回妈妈看到这群鸡仔都喜滋滋地,就会盘算着这几只鸡能给家里添多大的进项。
贺秋秋喂完了鸡想了一下,捅开炉子升起火淘洗干净三杯大米倒入锅里,准备蒸一点干饭。那一小把野菜细细地择洗净后用开水淖了以下,捞起沥干备用,倒了酱油醋又调了几滴妈妈从耗子点老乡那里淘换来的芝麻油,最后再撒点白糖,把调料兑好后倒入野菜里,一股略带涩味的清甜香气扑面而来。
只有一个野菜当然不够,秋秋刨了两个土豆准备炒一个土豆丝。
北方的土豆个头大分量足,刨开后肉质雪白,只用两个就可以炒上一大盘。妈妈李明秀有一手绝活,可以在手心里用刀飞快地切土豆片,而且绝对不会发生粘连,土豆片也是片片薄如纸翼,手掌上最多有几道淡淡的白痕,端的是好手艺。
可惜贺秋秋没有那个好本事,因为年纪小手上无力,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菜板上慢慢地切,好在切出来的土豆丝还颇能见人。放了一点菜油,把土豆丝连小半盆泡的淀粉水一起倒入烧开的油锅里,“刺啦”一声后秋秋才开始爆炒,土豆丝稍软之后加一小搓盐,拍了两瓣大蒜,切进几根葱苗后迅速起锅装盘,一盘清清爽爽的清炒土豆丝就完成了。
汤是现成的,前几天爸爸的一个战友回老家探亲回来给相熟的几家一家送了几根野生山药,长长的灰褐色还带着泥巴,又被称为怀山药,听人讲是极好的滋补之物,大人孩子吃了都是极好的,妈妈特特称了一斤排骨一起炖了。这时候也没有冰箱,怕汤坏了,特地寻了一个大瓦瓮装满凉水,又把装了汤的大碗搁进瓮里,盖了盖子再放个一两天问题还是不大的。
贺秋秋想了一下,用汤勺舀了俩姐弟够吃的的分量后又把汤碗搁进大瓦瓮里。这是一个常识,炖汤要是反复热的话就容易酸掉,没吃完的汤倒进冷汤里,那一晚上后更是没法子再吃了。又等了一会儿将近七点钟了,都还没看见妈妈的身影,想来工厂里忙得走不开。
吃完简单的饭菜,贺秋秋给弟弟检查完作业纠正了几个小错误后让他洗脸洗脚后就钻了被窝,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一天不睡足了明天早上就爬不起来了。秋秋垫着脚尖看了一眼远处工厂巨大直立的烟囱,把几样还热着的汤菜分开装了,用网兜提着准备给妈妈送饭。弟弟贺韬韬闹着要同去,秋秋好生哄了半天才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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