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浓躺在床上,冰冷的黑暗包裹着她。月亮悬在空中,大而朦胧。椒房殿外有耐寒的树还生着叶子,大风呼呼吹着,推推搡搡,一会儿乌压压挤成一团,一会儿散开变成一簇簇绿莹莹的冰柱,在月光下闪着白光,像楚服的衣服,楚服的脸。
意浓坐了起来,她真想见一面楚服。哪怕楚服的眷恋是给陈阿娇的,只有憎恶是给她的。
“系统,楚服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意浓低声道。
系统装死,意浓也习惯了它除非发布惩罚不然绝不轻易出声,但还是不甘心。
呼一下油灯亮了,芸姑点着油灯担忧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睡不着吗?”
意浓道:“睡不着。”
芸姑坐到她旁边,搓揉她的手:“奴婢给娘娘讲故事,就跟娘娘小时候哄娘娘睡觉一样好不好?”
意浓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叹了口气,“我就是想不通楚服为什么这么恨我,我明明连见都没见过她的。”
芸姑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的主子是太后,太后恨您,她当然只好跟着恨您了。”
意浓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是的,是楚服恨自己,要杀自己,才想办法混到太后身边,撺掇她恨自己的。
第二天一早,刘嫖就闹上宫门来了。刘彻任她哭,还没等她嚷嚷,先把写好的圣旨递到她眼前,道:“姑姑帮朕看看这样的处置是否合适吧。”
刘嫖道:“从知道母后过世的消息以后,我就一直哭,又忧心阿娇,眼睛早都肿的看不见字啦,请陛下找人给我念念吧。”
刘彻挥挥手,东方朔就很自觉的上前接过圣旨读起来。概括成结果如下:
王太后逐出长安,幽禁城外贡阳宫,终生不得外出。
平阳长公主判处死,她的丈夫平阳侯曹寿、儿子曹襄和曹氏一族皆连坐被处死。国除。
楚服及一干牵连的神巫方士皆判当街处死。
刘嫖倒吸口冷气,泪眼中看见刘彻的黑眼圈仿佛扩大到整张脸。他的脸孔都是漆黑的。看不见一丝光亮。
刘嫖道:“陛下如此判决,我想母后能瞑目了,诸侯王也不会借此生事了。”
刘彻僵着脸笑了笑。
意浓听了这判决也是倒吸了口冷气,她埋在刘嫖怀里,恐惧道:“差一点,被处死的就是女儿了。”
刘嫖道:“我也没想到陛下他能这么狠得下心来。”
意浓道:“那楚服……阿母你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那么恨我。”
刘嫖道:“我当然查过了,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来历,一直在长安作巫女,和其他巫女一样,十四岁就开始作巫娼接客,就是前两个月,她突然离开,下落不明,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遇见平阳,平阳起了心思,把她送进宫来的。”
意浓心道:“两个月前,那不是武安侯和淮南王勾结的事刚暴露出来的时候吗?难道她是那个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的?”
意浓道:“阿母,你帮我打听打听,他们这一行有没有不能改名的讲究。”
刘嫖道:“等过一阵儿吧,现在全城严打方士和神巫呢。”
后来意浓才知道,寻常巫女是没有不能改名这讲究的,只有一种,说是心怀一股怨气,从黄泉爬回来的亡魂,她附在从前的身体里,绝对不能改名,一旦改名,就会魂飞魄散,连轮回都不能进了。
自从王太后离宫、平阳长公主被处死后,刘彻大病一场,不到一个月,已经形销骨立了。意浓吓得不行,如果攻略对象死了,那她也完蛋了,因此不仅在刘彻生病的时候天□□不解带的侍候,等他病好了也天天和一帮太医研究营养餐给刘彻增肥。
刘彻对此十分感动。本来他是不想再瞧见意浓了,他对她倒没什么意见,只是一瞧见她,就会想起被处死的姐姐、姐夫和外甥,想起被幽禁在长安城外的母亲,就好像用软肉去摩擦石头,实在太痛苦,还不如避开。但她对他实在太好,照顾他太周到,又正好是他心灵最脆弱的时候。疼着疼着,不仅习惯了,石头还褪去粗糙表皮,变成了温润的珍珠。
那日他俩正在花园里坐着说话,一树树海棠花都开着,白成一片,烂漫如银云。
太监春陀走过来道:“参见陛下,娘娘,窦丞相上报,有匈奴遣使来求亲。”
意浓道:“舅舅没有女儿还未婚配,咱们也没有女儿,他们是想求娶谁?”
刘彻道:“从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找个宗室女封作公主嫁过去的。”
意浓道:“阿彘你可还记得中行说?”
刘彻咬牙切齿道:“怎么会忘。”
中行说是汉文帝时的太监,当时陪嫁公主一起去了匈奴那儿,当时中行说很不情愿,说:“陛下若真要我去,日后我一定会成为汉朝的祸患的。”汉文帝不以为意,仍让他走了。中行说到达后,立马投降单于,为其出谋划策,教他们算术文化,还发明了将得瘟疫的动物尸体泡在河流上游这样的细菌战。可能还是间接杀死霍去病的凶手。
意浓道:“若能寻到西施,何愁不能离间单于和中行说?若论找美人,我大哥最在行了,但是如何调|教,还是得看陛下的了。”
陈蟜听了,忙不迭送来一绝色少女,这少女叫阿乔,据他说自己一得到密旨就跑遍了大街小巷最后在一个山沟沟里发现的她。意浓带阿乔在身边,改名刘乔,长发王刘发之女,封为公主,照着勾践培养西施的办法,“饰以罗榖,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足足两年半时间,等她言行举止都如贵女,举手投足皆带风情了,才将她嫁去匈奴。
阿乔人未出大汉,美名却早传遍了草原。刘彻早为她造好声势,派司马相如等才子作赋赞扬她的美貌,其中意浓友情提供的修改版的《洛神赋》更是将阿乔的美貌渲染到倾国倾城的程度。
军臣单于人在草原,也不由心痒的跟中行说说:“我从前听说长沙王的母亲相貌丑陋,因此母子都不得圣心,没想到他的女儿居然能生的如此美丽。前两年汉朝皇帝推脱年纪小不肯嫁过来我还生气,若真是这等美人,等两年也是值得的了。”
中行说道:“我听说汉朝皇后才是难得的美人,单于怎可只满足于区区翁主,若哪天将汉朝皇后抢来做阏氏,这才该感到高兴才是。”
军臣单于笑道:“等到那一天,我就封你做丞相。”
阿乔到了匈奴部落,果然将单于等人都斩于石榴裙下。她喜欢汉人衣裳,军臣单于就不顾中行说从前的建议不穿匈奴的旃衣皮袄而改穿汉朝的缯絮。她喜欢吃汉人的食物,军臣单于就摒弃了匈奴的乳汁和乳制品改吃汉朝的食物。一来二去,就像中行说所预料的一样,匈奴部落对汉朝的依赖大大增强,每日来交易的汉商络绎不绝。中行说虽日日苦劝却没什么作用。
这日军臣单于正与阿乔饮酒,属下闯入帐子里道:“单于,张骞等人逃跑了。”
军臣单于道:“怎么可能?咱们不是一直看守着他的吗?”
属下道:“看守他的人都被毒死了。”
“啊!”军臣单于站起来,手里的酒碗落在铺着厚厚毯子的地上,酒洒了一身。
阿乔忙拿出帕子擦他身上的酒,一面娇笑道:“张骞是谁啊,单于您何必如此激动,倒可惜了这美酒。”
军臣单于道:“一个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乔笑道:“他可比得上我亲手倒的酒?”
军臣单于道:“比不上,十个他都比不上。”
阿乔道:“那怎么办?你要怎么赔我?”
军臣单于道:“我明日再买十坛酒给你好不好?”
阿乔道:“我才不稀罕呢。”眼珠一转,笑道,“我很喜欢中行说收藏的那柄大宛国的宝石匕首,你让他给我玩几天。”
军臣单于道:“这好办,我这就派人跟他说。”
他遣人去中行说的帐篷里跟他借那宝石匕首,这一去可坏事了,那人一进帐子,发现中行说不在,但是他刚进帐子就闻到股怪怪的味道,味道虽淡,对他们这种马背上讨生活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那人顺着味道一找,就发现帐子里的火堆里有很多黑色的粉末,他忙扑灭火,将那些粉末从炭灰中分离出来,呈给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道:“你拿这炭灰来干什么?”
属下道:“单于,这不是单纯的草木灰,不信属下给您试一试。”
就把那黑色粉末喂进兔子嘴里,那兔子没多久就恹恹的趴在地上,然后四条腿一蹬就死了。
军臣单于脸色大变道:“这看起来像他们用来做毒箭的那种毒。难道看守张骞的那些人都是被这种毒毒死的?快…快去中行说,让他来见我!”
中行说人没找到,但是他的帐篷里倒是找到还没完全毁掉的和汉朝来往的书信。信中完全是一副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姿态,军臣单于大怒,中行说居然是汉朝的卧底,这可比张骞逃跑要严重多了,他跟在自己身边太久太久,很多事情他这个单于可能都不清楚,中行说早都记在心中。不由大怒,骂道:“汉人果然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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