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汀下湖面波光粼粼,雅儿端着一碗小米粥忧心忡忡的回到厢房内,她家小姐已经昏迷了快一天一夜了,居然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其实苏阳一开始掐着杨晖很爽,太爽了,自知又不能太过,能掩饰一切的办法那就是装晕。
一开始她是装晕,后来是真的晕过去了。
一连三天食不果腹,风吹雨淋,苏舟阳病娇娇的身子也受不住,当夜便高烧不止。
雅儿将小米粥放到卧榻旁小桌子上,拿起丝帕重新沾上凉水替她覆在额头上,低喃,“小姐,你何时会醒来啊?”
苏阳在梦中上了那辆冰冷刺骨的囚车,被人拖出来蛮横的抛在沙漠里,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染着黄沙,眼睁睁看着一群容貌丑陋衣衫褴褛的男人双眼露着凶光肆无忌惮的朝她扑过来。
无数双脏兮兮的手仿佛要将她撕裂,宛如地狱般的凌虐,求救声已经卑微到被满地黄沙掩埋。
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子,睁着空洞的双眼死在沙漠里,浑身支离破碎。
不!这是苏舟阳的结局,不是她苏阳的。
卧榻上女子猛然坐起来,身上的绣花薄被颤抖地滑落。
雅儿被吓得后退一步,随即眼中涌出惊喜的泪花,“小姐,你终于醒了啊!”
“小姐为何浑身颤抖?”雅儿又走回床边想替她掖好被子,“可是身子不舒服?雅儿这就去叫大夫来。”
苏阳嘴唇有些干,脸上冒着冷汗浑身控制不住发抖,全身无力,好像梦中的场景感同生受,她瘦弱的手抓上雅儿的胳膊说:“雅儿,我口渴了。”
“哦哦哦,好好,雅儿这就給小姐取水。”
苏阳松开了她。
喝过一杯热水后她又吃了点小米粥,嘴里才有了点味道,一想起在山崖下面吃的蛇肉,她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小姐,你再吃点嘛!”雅儿接过她才吃了几口粥劝道。
“我昏睡了多久?”苏阳身子不再颤抖,但仍旧虚弱,挣扎着起来换上红色袄裙。
“一天一夜。”
铜镜里的女子不施粉黛依然容貌迤逦,乌黑柔亮的青丝垂下如瀑,衬托着小脸白玉无瑕,高挺玲珑的鼻子,京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苏阳勾起嘴角,连着眼角也微微上扬。
就此番模样,也当的上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就是脸色确实不太好,苏阳打开眼前妆奁,亲自給自己描眉上妆。
“雅儿,现在京都情况如何?”
雅儿这几日不是在府中以泪洗面就是日日守在守在她床边,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啊?想了想倒是从老爷嘴中听到了一些。
“咱们对门的卫少将军死了,好像两日就要后入殓。”雅儿试探的回道,她总觉得小姐哪儿变了,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还来得及。”最后一步抹上一点点口脂,掩盖了一下苍白的唇色。其实她不过是盘发束冠,依着男子的妆容而画,将面容画得粗犷了一些。
苏阳抿了一下嘴站起来往外走。
雅儿震惊于她的妆容,反应过来后跟在后面问:“来得及什么?”
“去看看大哥。”
“哦。”
大哥的院子内只留下两个小厮守着苏阳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命雅儿守在外面。她独自推开门进去,里面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闻着她鼻子一酸。
床上面玉如冠的人有脸布着一条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
有的人就是躺着,闭上眼,沉睡也一如既往的离经叛道,豪气万丈。
唯独右臂处空空如也,像圆月残缺了一角。
“大哥。”苏阳的指尖在快要触摸到那缠着厚厚纱布的断臂时戛然而止。
她胆怯了,转而为大哥掖了掖被子笑着说:“苏阳大意了,日后一定要让大哥去塞外看看大漠枯烟,远离这污浊的京都。”
戎马战场是苏舟幕一生的夙愿,况且大哥差不了几年就至而立之年,“大哥,你等着我可好?”
苏阳像小时候朝大哥求抱抱一样将脑袋轻轻的靠在大哥的胸口,脑海中某些计划渐渐有了雏形。
“阿幕醒了吗?”来人见苏舟幕卧房门口换了人问道,便要推门进去。
“单公子,大少爷未醒。”雅儿拦住他。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本公子进苏府还未见有人拦过,你是不是新来的?”单膺见一双小手胆大的差点撞他胸上了,要不是里面阿幕还躺着他非教训一顿不可。
雅儿蹙眉依旧坚持道:“单公子,请回。”
单膺抬手指着小丫头的笔尖,见小丫头已经害怕有些颤抖,一双眼睛亮着依旧倔强地拦着他,他收回食指拳头捏着咔嚓响,“好啊!好。今天我还非进去不可。”
“雅儿让他进来。”
雅儿不甘的收回手推开门。
单膺跨进来看了一眼苏阳惊讶道:“原来你是苏小妹的丫头啊!”
雅儿剜了他一眼把门关上。
留着房里两人面面相觑。
单膺立马走到她身边严肃的地问:“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这是什么装扮?你们那日在知峰崖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得罪了谁?还有子衿怎么会……”
“闭嘴。”
她说完,没想到单膺居然瞪大眼夸张地双手捂住嘴,一副小孩受训的模样。
其实单膺自己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苏阳刚刚的语气神态都太想他阿娘了,下意识就捂住嘴。
片刻反应过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来。
苏阳说:“伏吉哥,卫峪没事你看出来了我就不多说了。本来我是打算出府寻你的,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在这说吧。”
“你你你你……叫我什么?”单膺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这个人怎么和她之前见过的阳光少年判若两人啊!苏阳一巴掌呼过去说:“单小鸡。”
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会我们去春杏楼。”苏阳说着转身走到另一个隔房里打开他大哥的衣柜。
单膺跟在她身后问:“我去就算了,你一个小姑娘去那种地方干嘛?”
“要是你大哥醒过来知道此事,非吧把我拆了不可。不行,不行。”
“再说了,本公子洁身自好,绝不去那种烟花之地。”
……
苏阳好不容易找到一身大哥以前穿的衣裳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差不多合身,她将衣橱关上转身睨眼看向一直在她身后叨逼的单膺。
单膺在她凌厉注视在渐渐闭上了嘴。
“出去等我。”苏阳说。
很快,单膺默默地退出房去,他觉得苏小妹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便抓过雅儿的胳膊问:“你家小姐……”
话却卡在喉咙里。只见小丫头红着一张脸愤怒地瞪着他,单膺松开她挠了挠脑袋说:“这怎么了这是一个两个的,本公子问你家小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
“我没事,走吧!”苏阳推开房门。
银袍华服,面容俊俏,好一个偏偏俏公子,折扇一打,准能吸引京都无数姑娘尽折腰。
“苏小妹这幅装扮,真是连单某都自愧不如。”
她与单膺两人走在铜雀街上着实有些过于招摇了,不过苏阳招摇惯了。
直至两人停在春杏楼牌匾前,单膺低声问:“苏小妹,我们真的要进春杏楼啊?”
“请唤在下杨公子。”
春杏楼花妈妈耳尖立马挥着一把花扇子迎下来,“杨公子生的好生俊俏,以我花不谢多年的经验,公子一表人才想必是第一次我春杏楼吧?”
浓重的脂粉味扑过来,苏阳嘴角若有似无勾笑,手中折扇往花妈妈嘴上一抵,从袖中掏出一个金元宝放到花妈妈手里,凑近道:“花妈妈应该不会让在下失望吧?”
花妈妈一愣哈哈大笑起来立马朝里面的姑娘招手,“红叶,琉璃还不快过来伺候公子。”
“妈妈,奴家来啦!”
苏阳二话不说搂住一个红衣姑娘凑在她脖子间闻了闻,笑道:“小美人,真香。”
她转身看身后的单膺,问:“怎么,尹公子不满意。”
“花妈妈,我朋友不满意啊!这可如何是好呢?”
单膺:“……”他都快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花妈妈不止耳尖,连忙下去把傻愣的单膺拉进来说:“不若两位公子先上雅间就坐,妈妈一会就安排春杏姑娘来伺候两位公子。”
头牌啊!
“好说。”苏阳搂着姑娘瞥了一眼单膺说:“尹兄走吧!”
春杏六接客分上中下等,一个金元宝她与单膺便被带进了上等雅间迎春阁,路过牡丹阁时她好像听到了吴世子放浪的笑声。
嘴边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看来都不用等了。
锁上迎春阁的门,苏阳便搂着姑娘坐下指尖在姑娘嘴边揉了揉道:“本公子不喜欢话多的美人。”
姑娘柔柔的点点头。
苏阳给单膺倒了杯酒,“尹兄请。”
“在下最新收到消息,卫大将军已率人马秘密回京了。”她冲单膺眨眨眼,将一颗葡萄送进美人的樱唇。
“哦!杨兄消息属实?”
没想到单膺还挺上道的。
“自然,我千机楼何时放过假消息?”自她说出千机楼三个字后,怀中的姑娘身子一僵。
千机楼的情报消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最便宜的消息都是千金起步,怀中美人怎能不惊讶。
“小美人,听话。”苏阳摸摸她的脸道。
单膺追问:“那卫大将军此时到了何处?”
苏阳说:“尹兄若是将此消息告知了永康帝,必得重用。”
“杨兄放心,我允诺的东西自然不会少你一分。”
“哈哈哈哈好说。”苏阳笑完听到隔壁房间声音渐小,推开怀里的姑娘朝单膺招招手说:“尹兄此事隐秘凑过来说。”
“引蛇出洞。”苏阳小声说完这四个字后拍了拍单膺的肩说:“趁着还无人察觉,尹兄可要抓紧派人去抓了。”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吴世子踩在楼梯上厚重的声音。
单膺问:“此事靠谱?”
“自然靠谱,自然有人靠谱。”
就算吴世子不靠谱,汝阳郡王怎么会不靠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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