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璇穿上拖鞋，从旁边的小酒柜里拿出两瓶锐澳，用开瓶器起开金属酒盖，递给陆思云一瓶，两女碰了下杯，喝起酒来。
“好久没喝锐澳了，真是怀念。”陆思云感慨道，“以前总想着减肥节食，什么都不敢多吃，现在倒好，美食都成了奢侈品。食堂午餐难吃的要命，每天就是萝卜条、萝卜汤、萝卜丸、萝卜干，还有就是大白菜，米饭也是陈米焖的，黏糊糊的一坨。不管饭菜多倒胃口，我都把自己那份吃得一干二净，厉害吧？”
陆思璇苦笑，食堂二层的标准尚且如此，她们一层的标准还有什么悬念？“你说的食谱，是我们一星期前的饭菜水准。现在的，不提也罢。”
食堂大锅饭已经差到什么地步了呢？谷糠豆渣饼，前所未闻。是什么概念呢，反正难吃到陆思璇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地步。
大家对食堂的不满已经升至顶点，但是一切抗议都是无效的。不满意大可辞职走人。比如现在的商会，空出一个岗位，还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上挤，有人不吃豆渣饼，有很多人却连豆渣饼都吃不上。
“思璇，你还打算在商会干多久啊？季星曜在雷霆给你安排个位置，轻而易举，对吧？”现在商会属于基地，岗位算是低配版“铁饭碗”，基本属于吃不饱饿不死的底层小透明。
不过，陆思云虽然接触不到进化者层面，不过对五大佣军团的名号还是如雷贯耳的，季星曜觉醒的是雷系异能，陆思璇虽然没明确提过季星曜在佣军团的具体职位，但是能在安排保镖常驻陆家，加上对盛世华庭这边的掌控力——她可不像父母那样天真，竟然真的以为自家别墅只是依靠爷爷的预测系进化者身份保留下来的。季星曜，必然是雷霆佣军团拥有相当话语权的实权人物。
想到这里，陆思云难免对季星曜产生些许不满的情绪，这中世道，在有能力的前提下，都不把自己的女孩护在羽翼之下……
又是这个话题，陆思璇不假思索回答道：“如果有朝一日，我成为进化者，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思璇，听我一句劝，生存面前，别那么骄傲，生而为人，总要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陆思云将手中的锐澳一饮而尽，轻嘲道，“你看邱霜，这几天她作天作地，彻底得罪了姑姑，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她要和沈朝阳分手，想不到吧？”
“分手？她是从市中心逃出的幸存者，又不是进化者，也没有物资傍身，哪来的底气分手？”陆思璇这回真的诧异了。
“是啊，市中心市民死亡率超过70%，他们一家怎么就那么幸运，都安然无恙？而且，邱霜刚住进姑姑的时候，就是看上去狼狈些，气色却不差，不像挨过饿、受过冻的样子。她肯定早就傍上男人了，她三天两头出门去看望父母兄弟是为哪般？如果是约会，就说得通了。”陆思云冷静地分析道，“我猜她当时选择住进陆家，是没弄清楚状况，误以为朝阳是进化者。毕竟，咱们住的是‘豪宅’。”
陆思云想起邱霜近日的言行举止，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厌烦，怎么就那么作呢？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自以为“天下人皆负我”的姿态，自己没本事，却怪别人太冷漠。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适者生存好么。
好笑的是父亲居然没有觉出不妥，反倒认为邱霜是个照顾家人、有情有义的好女孩，甚至还想劝导姑姑对邱霜改观。陆思云唇畔浮出一丝轻嘲的微笑，男人有时候真是很傻很天真，女人只要扮得可怜一点，柔弱一点，看她们的时候就会自带滤镜，偏听偏信，智商严重不在线。无关年龄，关乎本性。
“姐，敲黑板，划重点，砸实锤。”陆思璇知道陆思云不是那种凭主观臆测就妄下定论的性格，她肯定是发现了某些隐秘，不由好奇起来。
陆思云投过一抹赞扬的眼神，其实，发现邱霜有“情况”是个意外。那天是她的顶头上司请部门同事聚餐，地点是向来以价高闻名的壹号食府，由于价位偏高，来这里消费的人并不多。
陆思云正附和着一众同事恭维着通身江湖大哥气场的“大背发”上司，就亲眼看到邱霜和一个衣着体面、带着一副黑色墨镜的青年男子一同走进二楼包厢。邱霜本人穿着一件驼色羊绒加厚版大衣，长发飘逸，五分姿色，三分气质，二分打扮，整个人看上去极有韵味，放在和平年代，都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装扮，放在在末世，自然更加显眼。
公正点说，二人没有任何过密举动，但是要是说清白，也不见得清白到哪去。能够在壹号食府用餐的人，绝不可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人。以上司“大背发”为例，政方背景强大，江湖传闻，他是基地三号首长王枭的得意门生，主管贡献值统计部门工作。贡献值统计乍一听没什么权柄，实际上通过贡献值能看出太多问题了，基地运转情况，军部伤亡统计，佣军团实时动态……称之为情报分析部门都不为过。陆思云断定，邱霜身边的墨镜青年，要么有着军方政方的强大背景，要么本人就是进化者，没有第三种可能。
而沈朝阳，自己是普通人，父母是普通人，只有爷爷是进化者，能够帮衬多少？如此，沈朝阳的“价值”就相当有限了。
对邱霜，作为沈朝阳的家人，当然有理由指责；而邱霜本人，有着显而易见的苦衷。脚踏两条船，背弃恋人，是否值得？
“我猜邱霜和朝阳提分手就在这两天了。”而且必定是一副“沈朝阳你负我良多，你家人对我百般搓磨”的态度，既想达到目的，又想名声好听，陆思云很想讲出那句耳熟能详、又当又立的俗语。
“到时，希望朝阳能尽快振作起来。”陆思璇叹息，邱霜想要的，沈朝阳现在给不起，两人早点分手未尝也是一件好事。果然，在生存面前，儿女情长是可以轻易舍弃的。
陆思云离开后，陆思璇走到阳台上。
夜晚的星空很美，但是刮起很大的风，风过窗前，即使在屋中，似乎依然能感觉到凛冽的寒意。暖气早就停了，现在基地不可能将有限的煤矿资源用于居民采暖，陆家晚上都是开空调取暖的。当然，每月为用电支付的积分，不是一笔小数目。
拉开衣柜，冬季的羽绒服和毛呢外套整齐地挂成一排，陆思璇随手取出一件墨绿色的厚呢子大衣，挂在门后小粘钩上——预备着明天上班穿。
直到现在，依然维持着和平时代生活标准，其实，自己并没有真正适应末世生活，也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坚强。
陆思璇想起食堂的谷糠豆渣饼，吃下一块就险些划破嗓子的粗糙口感，末世才开始多久，人类的生存就已经艰难至此吗？既然国家对末世是有所准备的，怎么可能现在就出现粮食不足的情况？
基地必然储存了大量粮食，只不过……
S省是产粮大省，水稻和小麦产粮在华夏国都是有名气的。有300万公顷的耕地打底，只要挨过这个冬季，春天就可以安排人去田地里耕种，粮食产量维持华北基地的运转想来问题不大。
那么，基地对粮食如此撙节，必定事出有因。不过因由，基地方面是不会公布的。
现在，基地对普通居民传达的一切消息都是正面向上的，广播里，电视中，总是宣传着军部或者某个佣军团在外出任务中取得了辉煌战绩，研究院研发了哪些新成果，以及进化者的人数正在稳步增加，等等。
相对于基地目前近200万的人口基数（S市原本的幸存者，以及从S省其他城市投奔的幸存者），进化者的数量仍然很少。
基地方面公布过研究院调查分析得出的结论，被丧尸抓伤的普通人，有千分之三的几率成为进化者，其余人都没抵抗住T型病毒的侵袭，转化成为丧尸。
被丧尸抓伤后成功抵御病毒，这个过程的惊心动魄自然不必赘述，像陆思云这种在无意中觉醒能力的进化者显然是更为幸运的。
基地也在极大程度上给予进化者舒适的生活和光明的前途。从能力训练营走出的进化者，天赋异禀、潜力强大的进化者或是被基地军方、政方以极优渥的待遇招揽，或是被五大佣军团吸纳进核心战队；能力实用的进化者同样也会收到军政两方、五大佣军团的橄榄枝——不过待遇，自然不能和上一类进化者比肩；最后是能力鸡肋、潜力不足的进化者，照样是众多民间队伍招贤纳士的重点人选——这些民间队伍没有五大佣军团的背景和财力，不过供养几个进化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基地赋予了进化者超然地位，自然需要他们担当起相应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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