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肖族长哈哈笑着打着圆场，这孩子也难怪他家老婆子天天想着给她带吃的。
这娃儿要生在他家里，他怕是要多活几年。
村长也笑着说道：“可不是，童言无忌，不过也说了句实话，韩秀才，你要多注意身体啊。噗……”
他俩这么一笑，全村人都笑了起来。
韩秀才脸红得像虾，他真后悔醒过来。
大家笑也笑了，老族长发话说回了正事，“秀才收的束脩少，这样吧，以后族里每月给石头他娘发100文饭钱，也不能白让你做饭。”
村长本也想发话，被他老婆拽了一下。
可输人不能输面，他硬是撑着，也给贴了每月100文钱。
其实也不多，可别人家里，这活都没人愿意接，想想韩秀才那挑剔劲儿，要是给饿死了，罪过就大了。
石头娘没想那么远，她只觉着，韩秀才一个不会做家务的读书人，没了娘，老婆没进门就跑了，确实有些可怜。
而且小石头跟着他读书，她本来也该和别家一样，讨好他些。
她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叹气说道：“无非是多做一份饭菜的是，我们自己也是要吃的，只要韩先生不嫌弃就好。”
韩秀才本想说的话被堵住了，他递这话，就是让她顺势推了，她怎么还给答应了。
肖族长最后拍了板说道：“行了，那就这么定了，那娃儿，鱼就不用钓了，你可得天天看着先生把饭吃下去，别让他真个饿死了。”
白茱茱同情地看了一眼韩秀才，重重地点头说：“好的，我一定不让他饿死！”
她奶声奶气地说着，明明很认真，可大家全哈哈笑了起来。
她被笑得有些疑惑，小声问小石头，“石头哥哥，他们笑什么？”
小石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同情先生三十秒。
韩秀才红着脸，瞪着白茱茱，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石头娘应承下来的事，向来做得仔细。
韩秀才不喜吃荤，她就做了些清淡的素菜。白茱茱天天上学堂送饭，顺便监督小石头读书，这饭一送转眼已是三年。
（是的，就是这么的快！）
原先都是石头娘陪着她送到学堂门口，现在她也大些了，加之力气大，一人能提过去。
这天中午，白茱茱带着大黑子一起去学堂。
大黑子已经很老了，平时都在屋里趴着，但逢着她要去学堂，还是会打起精神跟去。
它还是和原来一样，狐假虎威地走过村子，巡视众狗。
不过路过肖大家院子的时候，大黑子冲着院子“汪汪”地吠了几声。
白茱茱一看到这家，就想绕道走。
“汪汪！”大黑子不肯走，还冲着肖大家的院子叫唤。
肖大婶子听见，贼头贼脑地开了条门缝，伸出脑袋先吼了一句：“哪个发狗瘟的在这里吼！”
“走了！”白茱茱踢了大黑子一脚赶紧走了。
肖大婶子开始没认出是她，现在看出来了，不由的有些后悔。
可是她又很气，这丫头指不定养给谁家的，得罪便得罪了。
白茱茱走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肖大家的院子，大黑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但她刚才没看到什么。
“汪汪！”大黑子说，有骚味！
“嗯……她家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不成？”
白茱茱不由多看了几眼，不过眼前她还有正事，赶紧地提着东西先去学堂。
她穿的依旧是小石头的旧衣服，因着她平时要跟着石头娘四处收干货，她原来年纪小些，被人夸可爱，捏个脸还能忍。
现如今她大了一些，常被些长舌的妇人说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四处找婆家不成。
她索性就男孩子打扮，没想她依旧招人喜欢，总有小女娃儿跟着她给她吃的。
嗯……看来小女娃们也看出，她成日里没吃饱。
今天阳光正好，她提着食篮还没到学堂，老远就有村里的小子对着石头喊：“石头，你弟弟来了！”
石头正坐在墙角看书，一听到他们喊，故意把书收到衣服里。
白茱茱这时也走近了，听到那些小子在笑话她，她骂道：“你才是弟弟！你们都是弟弟！”
那些小子被骂也不气，一个个在那里红着脸偷笑着，小声嘀咕。
“嘻嘻，她骂的我吧。”
“明明是我。”
“肯定是我，一会你们看着，今天先生肯定不会抽我背书。”
人群中，年纪最长的肖登科不屑地说道：“你们真够闲的，有找她沾福气的功夫，不会去背书吗！”
小石头没理他们，沉着脸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立即把她往后院里领。
白茱茱看到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问道：“你今天可有好好背书？”
“没！”他板着脸说着。
“先生又找活你干？是晒书还是擦柜子，我帮你做吧。”她唠叨地说着，“先生不是说让你今年去考镇上的学院吗，你专心读书，有什么活，我帮你干。”
“不用，我自己能做完，你赶紧催着先生吃完饭回去吧。”小石头催着她，就不愿意她在学堂里多呆。
“知道了，就知道催我，怕我盯着你读书是不是。”她没好气说着，已经走到先生门口了，敲了敲门。
要不为了灵力更好吃，她才懒得管他。
如今她修炼得有点模样了，灵力很稳固，内丹也有了些模样。但想要继续提升，得要更多更纯的灵力才行，为了吃饱她当然要盯着他。
“谁怕你，到了。”小石头毕竟比她大一岁，有些分寸，即使是两人吵闹，也会不到韩先生跟前。
里面韩秀才隔着门喊着：“我歇了，你把东西放下走吧！”
白茱茱才不理他，直接推门进去了。
“你，你是越来越没礼貌了。”韩秀才正喝茶，气得呛到。
白茱茱也不怕他，这几年里接触，让她知道，这先生就是只纸老虎，不会真和她生气。
“这又喝的什么？普洱？你能不能少喝点这些，给你泡的山渣呢？你再这样，我一天盯在这里。”
“行了，你烦不烦，就会长着乖巧可爱的模样骗人，性子怎么这样，我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韩秀才日常跟她怼了起来。
自从当年，小女娃在全村面前说怕他饿死，害得全村人笑话他。
他们就“撕破脸”了。
他一把年纪，天天的和一个孩子吵架，真是没谁了。
小石头站在一边，只当听不见，默默摆碗筷。
白茱茱冷哼了一声，“我才七岁，不担心。快点吃饭，不然我下午就呆这里了。”
“你干脆来上学得了。”韩秀才无奈说着，菜已经被摆上了桌。
白茱茱放好后，又赶紧把小石头那份饭拿了出来。
他的饭菜都装在一个大陶碗里，底下是饭，上面盖着一些菜。
他的饭简单些，不像韩秀才，饭是吃不了几颗的，还要天天备足二菜一汤。
“你倒是吃啊。”白茱茱看小石头一直不动筷，赶紧催韩秀才。
如今他们一桌吃饭，小石头总是很规矩地向等韩秀才动筷。
“你有没有礼貌，肖煜石，你平时不教她吗？”韩先生急了，搬出小石头，让他帮忙。
“肖玉石？哪个‘玉’，先生给你取的新名字吗？”白茱茱抓着小石头问着。
肖煜石点头，给她打了个眼色，“先吃饭，吃完教你。”
白茱茱懂了他的意思，立即催着韩秀才吃饭。
韩秀才虽然幼稚，但并不傻，他哼了一声问道：“石头，书看完了？”
“他看完了，吃饭吧，菜冷了。”白茱茱赶紧好声好气地叫他吃饭，“你尝尝这个开水白菜，可好吃了，一会儿冷了。”
韩秀才被催得没办法，只得吃了一口。
“嗯？怎么这么好吃。”韩秀才一个厌食症患者，突然夸食物好吃，两个孩子不由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被盯着不自在推出那碗白菜说：“不信你们试试。”
“不试。”
“先生，您快点吃吧，菜要凉了。”
两孩子催着他吃饭。
韩秀才显然很喜欢吃这道“开水白菜”，难得的把一小盅汤全喝完了。
两孩子看了，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白菜好吃，可是你娘自己种的，下回多煮些。”韩秀才居然还要求加菜，也是少见。
“多煮是不可能多煮了，你知道这道菜我们用了多长时间吗？”白茱茱掰着手指和他算起来。
“这道菜是我从刘叔那里问来的，他跑船的时候听那些公子哥说的，听说是个高人做的。做法极其复杂，先是用鸡、鸭子、猪蹄子熬汤，小火熬了三个时辰之后，把肉去掉只留汤。”
“等等，这是肉汤？怎么可能，我闻不得肉汤的味道，这根本不是肉汤。”韩秀才还不信了。
“你先听我说完。”她又继续说，“那肉汤撇去浮油后，再用纱布滤干净。”
韩秀才心想，纱布滤一下就没肉味了？他才不信，这小丫头定是在唬他。
他想打断她，被她拦了下来，“你别急，这还不算完，还要把鸡肉剁碎了，放到盆里，打成鸡肉糜。之后倒到汤里一起用小火煮，鸡肉糜会把汤里的油星子和杂质带出来，光一次不够，要反复煮几次，汤才能变清。你刚吃的那碗汤，我和小石头轮着看火就看了六个时辰，姨姨忙前忙后，累到腰都直不起来，你还要天天吃，县太爷家里都吃不起。”
小石头默默点头。
韩秀才听她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县太爷都吃不起。
“不对啊，我以后岂不是吃不上了。”韩秀才第一次对食物有了兴趣，却被吊了胃口。
两孩子偷偷坏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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