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卖娃

    肖家村离镇上不远,村里人一般出门去镇上,都是坐牛车。

    不过牛这么贵重的东西,整个肖家村里也只有村长家里有。

    村长家里的上门女婿二牛每回赶集的日子就会去镇里,村里人一般也是花几文钱,坐他的牛车一起去镇上。

    石头娘前一天和他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正带着两个小娃娃背着竹筐,和村里其它人一起,在村口等着牛车。

    一身白色长布衫的韩先生也在,大概也是要去镇上。

    石头娘带着两个孩子给他问好。

    韩先生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嗯”了一声,就走开了些。

    石头娘自然不好再往他跟前凑,自觉地走远了些。

    这时村头又有个人影走了过来,梅花摇着个扇子扭着腰,走得分外婀娜。

    石头娘一看到她,立即抱起白茱茱叫上小石头躲进旁边的田里。

    田边茅草深,躲在里面一时也看不到。

    梅花扭着臀走过来,左瞧右瞧的,没看到石头娘。她本来随便问一下旁边的村民,别人一准会告诉她,石头娘三人躲在后面的草堆里。

    但梅花偏偏没问,还是扭着丰硕的臀部,妖娆走到韩先生跟前问:“韩先生,你可有看到小石头他娘。”

    韩先生毕竟是个没娶媳妇的男人,哪里好和寡妇扯上关系。

    他低沉着脸,不说话,默默地移开了一步。

    “没看见吗?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们,难道看岔了?二牛也说,她今天要坐他的牛车啊。”梅花自顾自地说着,又移到韩先生身边,“唉,你说这石头娘也真是的,她总在山里捡到那些没人要的女娃儿,我好心,给她找人家收养。她倒好,见到我就跑。她也不想想,就她家那样儿,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能再养活个女娃不成?还是说,她其实是想捡着这些娃去卖不成?”

    梅花叨叨说了一大堆,韩先生并不理她。

    这让她有些下不了台,没办法,她只得找着旁边其它村人说话。

    “你们说是吧。”

    其它人只得唯唯诺诺地跟着应,“是,是。”

    “我瞧着,石头娘这次捡来的小女娃长得不错,正好邻村金财主想给他儿子找个童养媳,这不正好是门好亲事吗。也是那小女娃的福分,我想着和石头娘说,可她见到我,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跑得飞快,唉,我这一片好心,怕是白费了。”

    村人被她盯着,只得跟着她的话说:“是是,你心善,像菩萨一样,长得也漂亮。”

    “梅花长得漂亮,心肠也好。金财主家有钱,还买了小丫鬟伺候,小女娃要去他家里肯定享福。”

    小石头躲在草丛里,把这些听得清清的。

    去给金财主的儿子当媳妇,不缺吃少穿的,还有丫鬟伺候,总比给他当小媳妇好。

    小石头想了一下,暗暗有了决定。

    他像是不小心一样,从草丛里跌了出来。还“哎呦”了一声。

    “小石头,你怎么在这里?”梅花立即发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过来,你娘呢。”

    小石头看了一眼旁边躲着的娘亲和小矮猪,张开嘴准备想说,她们在这里。

    可这时,韩先生突然叫了他一声,“小石头,你过来。”

    小石头一听,自然是往先生那里去了。

    韩先生拢着袖子,冷冷说了句:“尿完了?”

    他这么一说,好像小石头是和他一起来的一样。

    小石头愣了一下,还好他是个机灵的孩子,赶紧应了一声,“嗯。”

    梅花有点懵了,“小石头,你是韩秀才一起的?”

    “嗯。”小石头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梅花也没功夫管这些了,她急着问:“你娘呢,还有那个女娃呢?”

    “她们在……”小石头正要说话,韩秀才突然拦了一下,把自己的包袱递给小石头说道,“拿着!”

    小石头的话被打断了,接过了包袱。

    韩秀才不经意似的说了一句:“金财主的儿子叫金元宝吧。”

    “金元宝?这名字可真喜庆。”村里人插嘴说着,肖家村还算是个大村子,旁边十里八乡的,也只有肖家村里办起了一个学堂。

    但凡别村里有读得起书的,一般也送到韩秀才的学堂。

    这金元宝也是被他爹送到韩秀才的学堂里过。

    但是韩秀才没收,那天金财主带着金元宝来的时候,小石头也在。

    金元宝长得肥头大耳,见着先生了,也抱着一个瓜皮大小的筐子在吃。

    韩先生问他:“你可认识字?”

    金元宝:“呵呵呵。”往嘴里塞了一把吃的。

    韩先生又问:“你几岁?”

    金元宝依旧:“呵呵呵。”又塞了一把吃的。

    韩先生扶额,把金元宝退了回去,这分明是个傻子。

    小石头想起这段,心里一惊,梅花小婶子是想把那只小矮猪送去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

    虽然他觉得小矮猪也傻,可她不是真的傻,怎么可以和傻子一起。

    这么一想,他赶紧回神。果然,这个梅花小婶子不是好人。

    梅花还在那里和村里人搭话,“可不是嘛,就冲着这喜庆的名字,就是门不错的买卖。小石头,你娘呢?”

    这一次,小石头自然不会再说真话。

    “不知道,可能在家里。”

    “还没出来?可真慢,难道不去镇上了?正好我和金财主家里都说好了。”她说着,又扭着腰往小石头家里走了。

    小石头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儿牛车来了,小石头赶紧对下面草丛里喊了一声。

    “娘,快出来了。”

    石头娘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这才抱着白茱茱出来。

    石头娘虽然知道韩秀才不屑于搭理她这个寡妇,但她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离他远远地抱着白茱茱,牵着小石头坐在牛车另一边。

    牛车缓慢前进着,石头娘坐在车边,护着两个孩子坐在里面,小石头这次没太嫌弃白茱茱,还和她换了一下位置,免得旁边老婆婆笼子里的鸡啄到她。

    白茱茱这次并不领情,平时总粘着他的小人儿,今天扭着脸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她生气了,刚才她是看出来了,小石头是故意摔出去,想让那个梅花把她带走。

    “哼!”她鼓着脸,扭过头,不想理旁边的“食物”。

    他骗人,明明答应留她住在他家,现在又反悔。她又没有真吃了他,只是吸了一些他溢出的灵力,他又不会怎么样。

    她还很努力干活了,又不敢多吃。

    结果还是被抛弃了,她在家时也是这样,不管多努力也没用,她娘亲还是把她当球一样,一脚把她踢下山。

    她越想越委屈,就爬到牛车中间的空位置,背着小石头的方向,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小石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偷偷看着她,又不想被发现,很警觉地四周看着,生怕被发现。

    不过他亲娘一早看到了,不过故意装不知道的样子,小孩子嘛,闹闹别扭指不定更亲密了。

    大人都是侧着牛车边上坐着,中间的位置其实要宽敞些。

    她坐在那里正好,所以石头娘看了一眼也没管,但小石头总感觉有点不对。

    白茱茱对着的方向,正好向着韩秀才,他一个高冷的书生,本来就烦这些闹心的孩子。

    本来闭着眼睛看都不想看,可眼缝里看到小女娃娃在哭,他还是不想理。

    可是,小女娃也不吵,就低着头默默流眼泪的模样,瞧着叫他有些心酸。

    犹豫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帕子递给她。

    “嗯?”白茱茱抬起小脑袋,眼泪吧哒地看着他,似乎有点不明白。

    韩秀才一贯带着男学童,他烦那些半大的男孩子烦得不行,但是这种小巧可爱的小女娃,他还没接触过。

    加之,这小女娃确实如梅花说的,长得乖巧可爱。

    他有些别扭地第一次多事起来,伸手给她擦了眼泪,然后把手帕直接塞给她。

    白茱茱眨巴着小眼睛,有些愣。

    然而她睁着黑棋子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人的模样,让韩秀才像是心里哪处柔软的一块被戳中了一样,他都想说:“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想了一下,从包袱里拿出荷叶包着的米糖糕递给她。

    他别扭地说着:“吃!”声音似乎有点冷,他怕吓到小女娃,咳了一下,尽量拉平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

    “……”白茱茱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敢接。

    却被他直接塞到手里,“吃,不许哭。”

    韩秀才声音很轻,加上前面驾牛车的吆喝声大,后面没也没听见。

    但等车子到了镇上时,石头娘和小石头就发现不对了。

    先是白茱茱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堆东西,然后还是被韩秀才提着衣领拎下来,还被摸了摸头。

    看到这情况,石头娘母子也愣了。

    这还是那个冷漠的韩秀才吗?

    白茱茱也有点愣,这个韩秀才也是书生吧,为什么他身上一点灵力也没有?

    所以她还是只能找小石头混吃混喝吗?

    转过头,她看到小石头正在偷偷看她。

    “哼!”她扭头,决定,还要生一会儿气。

    石头娘看到两个孩子闹别扭了,故意装不知道。一手牵着白茱茱,对儿子说:“小石头,你牵站她,茱茱第一次上镇上,可别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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