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捡来的

    村边大槐树下的学堂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学堂的茅草屋外一个小脑袋跟着摇晃着,小声背着开蒙的《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窗内,一个孩童捅了捅,学童中个头最大的肖登科,“登科,你堂弟又躲在外面偷听呢?”

    肖登科伸头一看,立即抓了根棍子猫腰追了出去。

    学童里有好事的,看到先生去了后院,他们也跟了出去。

    小石头听到动静,拔腿飞跑。

    他个头虽小,但是长年跟着娘亲干活,跑起来飞快。

    一群小子硬是追到半山上才追到他,免不了又是一顿胖揍。

    村里的小子,下手没轻没重,小石头被他们打得晕了过去。

    几个小子这才害怕停手,丢下不知死活的小石头自己跑下了山去。

    天色渐渐暗了一些,一只红色的小狐狸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哭唧唧地从山上下来。

    “我肯定不是亲生的。”它一边迈着四只小短跑着,一边嘤嘤哭。

    它娘亲嫌弃她吃太多,嫌它肉嘟嘟,长得丑,居然,居然把它赶下山。

    “呜呜呜!”它恨不得把它娘的山给哭塌了。

    不带这么嫌弃自己亲女儿的,它哭了一路,最终只能面对现实。

    它饿,它要找吃的。

    作为一个狐狸精,想进食,自然要像书里一样,去勾引男人,吸他的阳气。

    它娘亲说过,男人的阳气分三六九等,这里面以书生的阳气最好吃,会读书的书生,会有天上文曲星的仙气,那是极品。

    可它一只奶狐狸,又不会化人,怕是勾引不上男人。

    就在它一边想办法,一边往下山走的时候,她在路边捡到一个小书生。

    那书生躺在地上,应该是晕过去了。

    它早饿了,管不了那么多,扑过去就一口咬了下去。

    “嗷呜!”它很凶地对着小书生的胳膊咬着,撕着,扯着,可它皱着鼻子,凶猛地啃了半天,都没啃下来一点皮,反而小奶牙被磨得生痛。

    “唔,怎么这么硬!”它牙痛,只得放开,捂着发酸的嘴嘤嘤嘤。

    “好饿,怎么办。”它滴溜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食物”。

    只能看,不能吃怎么回事。

    “嗯?”它鼻子动了动,闻到好闻的气味,“食物”的脑袋在流血。

    它立即跳到食物的脑袋上,伸出软软的小舌头,对着“食物”的脑门舔啊舔,“真香!”

    它肚子里那颗干枣核一样的红丸子居然突然渐渐长圆了。

    “砰!”一声,一股烟闪过,它居然化成了人形。

    她看着自己小小短短的手,笑出了声,“我终于化人了!我可以回去了,娘亲再不能嫌弃我了,我化人了!”

    她高兴地迈着不灵便的两只小短腿往回跑,可是很快她发现,上山的路没了。

    她娘亲居然把家里的入口关了,她是彻底被抛弃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食物”身边,虽然心情低落,但还是不影响她一边低落,一边舔着“食物”的伤口,继续思考。

    “怎么办,以后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书里说,人类对狐狸精,甚至是狐狸都充满了敌意。

    会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披风,会把她烧死。

    不行,她得想办法活下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捡来的“食物”,这个小男人看来应该只是四五岁,瘦巴巴的,穿着村里穷学堂的学童衫。

    “灵力又这么强,是娘说的极品味道的书生吧。”她立即有了主意,她要守着她捡来的食物,刻!苦!修!练!(狂次狂次!)

    她本来想再刻苦地多吃一点,可是小书生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狐狸的唾液是可以愈合伤口的,它们自己有伤口,也是这么舔好。

    没想到这个小书生的恢复力这么好,她有点无奈,不过无所谓了,她肚子里的小枣核都变成小圆枣了,她只想运气让这颗小枣子转动起来,用她娘的话说,就是修练了。

    不过怎么转,她现在还不得要领。

    正好这时,小石头的娘领着一只黑色的大狗子找上了山。

    “小石头!小石头!”

    “汪汪汪!”大黑狗先找到小主人,它闻着味道飞跑过来,但看到小主人身边的小女孩,它立即警惕地“汪汪”大声叫了起来。

    小狐狸白了那只黑狗一眼,只得先躲了起来。

    石头娘听着声音飞跑了过来,远远看到一个孩子跑了,她疑惑地说了句:“怎么有个女娃子。”

    不过现在没时间关心这个,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儿子,心立即揪了起来。

    她抓着儿子摇了一下,小石头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娘!”

    “你这是怎么了?”

    “……”小石头低头不说话。

    “又被登科打了吧?这都多少回了。”石头娘气极,握紧了拳头。

    石头娘把小石头背回了家,转身拿起家里的柴刀就冲到大伯家里。

    石头爹在老肖家排行老三,前两年来征兵,上面说家里有男丁的,一定要出一半,肖老头子没钱保四个儿子,肖老四那时又才刚成亲,最后推来推去,就让老二、老三去征了兵。

    最后两人都没回来,老二媳妇的娘家有钱,就带着儿女投奔娘家去了。

    老三家里穷,寡妇带着独子依旧住在这里,但兄弟家里不帮衬不说,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石头娘前两次忍了,这次把她孩子打晕了丢山里,小石头要叫狼叼走了,她这个当娘的还有活路吗?

    “肖登科,你给我出来!你娘不教你!我教!”

    肖老大的院子里很快传来吵闹声,鸡飞狗跳的,全村人都伸着脖子望着偷听着。

    肖家大婶和三婶回回能骂得震天。

    石头娘从肖大家院里出来的时候,拿着柴刀对他门上砍了一刀骂着:“谁要敢害我家根苗,我就断了他家的根。”

    她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肖家大婶只敢插着腰站在院子里骂,也没敢真跟出来。

    肖老大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说:“臭小子,说了多少次,别惹石头,他那寡妇娘就是个疯婆子,惹急了偷摸着拿柴刀砍死你,你亲爹也救不了你。”

    肖登科偷偷“哼”了一声,但看着门上的刀印,心里还是怕怕的。

    饶是他娘肖家大婶子插着腰在院里骂了半天,也没把场子找回来。

    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和人拼命。

    石头娘也因着凶名,才勉强在村子里活下来,要知道,寡妇门前事非多,肖老三刚死的时候,村里少不了有不要脸的男人想占她便宜。

    不过被她拿刀追砍了几次,那些人老实多了。

    可生活依旧不容易,肖老大家的院子是肖老三家里的三倍大,他家院里挂着腌肉。

    老三家里,能挂点萝卜干就不错了。

    石头娘回到家里,放下柴刀又变回温柔的模样,看了一下儿子的伤口想是没大事,这才松一口气。

    “石头,娘出去一趟,你把门锁上,等我回来再做饭你吃。”石头娘说完,从箱子里翻出一身石头的旧褂子就出去了。

    小石头听话地关上了门,他伸着小脑袋疑惑地在窗子边等了半天,眼见着天都黑了,才看到他娘抱着一个比他还小半头的小娃回来。

    四五岁的孩子,看到自己自己娘亲抱着别的孩子,自然是要吃醋的。

    他立即跑过去,撅起嘴,生气地说:“娘,这个野孩子哪来的?”

    “别瞎说。”石头娘看到怀里抱着的小女娃委屈瘪起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立马摸着她的脸,哄着她说:“乖,不哭,哭了就丑了。”

    “……”小女娃瘪着嘴低下头,委屈巴巴,奶声奶气地说,“我娘不要我了,我是野孩子!”

    她说着“哇哇”哭了起来,那哭声,都要把肖大婶的叫骂声压住了。

    “娘,你怎么又捡没人要的孩子,说了我们养不起。”小石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皱着小包子脸劝他娘亲。

    石头娘小时候也是被父母丢到山里的,幸亏一户老猎户收养,这才活下来。

    这些年,他们家虽然穷,但是石头娘在山里要看到被丢弃的孩子,肯定会捡回来。

    自己养不活就找人家收养,也好过在山里被狼生吃了。

    “小石头,你看,这个女娃娃好漂亮,给你做媳妇好不好。”石头娘抱着小女娃逗儿子。

    这小女娃是真漂亮,白白嫩嫩像块玉一样,眼眼大大的,磁石一样还闪着光,小鼻子小嘴的可爱极了。

    小石头小脸冷漠,扭过头说:“不要!”

    “别啊,这么漂亮的媳妇,以后就找不到了。”石头娘虽是逗孩子,但是真心喜欢这小女娃,“这么漂亮的娃,怎么也有人舍得丢,连衣服都不给一件太抠门了。”

    小女娃远方的狐狸娘“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咕咕……”小女娃肚子响了一下。

    “饿了,我去做饭。”石头娘放下小女娃,高兴地去做饭了。

    肖三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一锅红薯。

    只是当小石头看到小女娃伸手去拿第五个大红薯的时候,转过头,皱着小眉头对娘亲说:“娘,还是把她丢回山上吧,她会吃穷我们。”

    “啊!”石头娘有点为难,这小女娃是有点能吃,看不出才这么点小人儿,吃得比她还多。

    小女娃吓得立即把红薯放回盆里,可怜兮兮地哭着说:“不要丢掉我,我以后会少吃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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