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正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建筑之间穿梭。
作为一只鸟儿，她甚至觉得这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艾德琳也不是没有见过贫民窟的景象，但远远看过那是一回事，真的进去深入了解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在一路上，随处可见脏乱的垃圾，黑漆漆的水洼，还有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整片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道。
方才艾德琳打算落下歇歇的时候，她就差点落在一只死老鼠被踩出来的肠子上。
附着在尸体上的苍蝇四散逃开，露出下边半腐烂的暗红色内脏。
即使她也感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她作为一只鸟，本身就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管怎样，艾德琳连忙拍拍翅膀，很紧了前面飞快跑去的少年，再也不敢落下去了。
怀亚特是怎么做到在这堆垃圾堆里找到落脚点，并飞奔而去的？
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好在她需要飞翔的时间并不长，从侯爵的城堡出来，经过一条商业街，再拐过两个小巷，马上就能坠入另一个世界。
庞大且如同迷宫一般的贫民窟坐落在这里，从这里，艾德琳甚至还能看见侯爵华美的城堡，其顶部的砖瓦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漂亮至极。
终于，魔女发现前面奔跑这的少年停了下来。
少年深深地吸一口气，他握紧拳头，闭着眼睛推开了居所的房门。
除了昏睡着的妹妹之外，怀亚特还看到了其它的几个人。
“你好啊，我们的养鸟小公子。”领头的一个花臂大汉笑嘻嘻地说道。
怀亚特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他闭上眼睛，咬咬牙，强行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如果他现在也逃跑的话，他和抛下他们，唯独留下一大堆债务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怀亚特很感激他的父亲给他生命，可是按这个架势下去，他觉得，他的性命迟早有一天会被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给榨干。
“那么请问有何贵干？”怀亚特沉声问那几名流氓地痞一般的男子。
他想尽量给自己拖延出一点思考的时间。
跟上来的艾德琳甚至不用进屋。
贫民窟的房子都凉嗖嗖的，很少有瓦片能够完整地覆盖屋顶。金花雀在屋顶稀疏的瓦片上跳了几下，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一块缺口，并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过去。
她看怀亚特正和几名黑帮男子对峙。
“您父亲的那些赌债……哎呀，其实也不是我们想找你，实在是我们找不到你的父亲。”为首的花臂男子脸上带著亲切的笑容，如果忽视对话的的内容，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家长里短的寒暄一般。
“这笔也拖了不久了，请问什么时候能偿还一下呢？”男子说。
怀亚特想要靠近他的妹妹，可是几名男子中的一个稍微挪了几步，就将少女给挡了起来。
因此，怀亚特不得不回答男子的问题：“我最近打算去矿山那边打工，我一定会……”
“你觉得可能吗？”领头的花臂男子抬起手制止了少年，语气很是不善，“所有还不起钱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会慢慢地……”
“慢慢的还？”花臂男子冷笑一声：“你真的知不知道那笔钱利滚利会是多少吗？让你慢慢还的话，我觉得你怕是连利息都还不起来。”
“你是斗不过‘老板’的，认命吧。”男子说。
对此，怀亚特低着头，没有再回话。
花臂男子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女：“老板的意思，给你两个选择，你，或者你的妹妹，这里还有两个人。”
要知道，在必要的时候，人也可以变成金光闪闪的钱币。
话已经说的很明了了，花臂男子手招了招，后面马上就有跟班递过来两张契约书。
“这里有两张契约书，选一张，不管哪一张签了，都能还清你父亲的债务，自己看着办吧。”他说。
“别怪我没有劝过你。”
作为鸟类，现在艾德琳的视力非常好，因此在怀亚特接过契约书之后，她几乎是马上看清了契约书上写着的内容。
这是两张卖身契，一份对应一个人。
怀亚特是识字的，他认认真真地看完两张契约书，他的手指在契约书的文字上滑动，像是生怕要遗漏上面的任何一个字一般。
随着阅读的继续，少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我们老板最近缺人，如果你打算卖你的妹妹，我们会把她的病给治好，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个好姿色。”花臂男子补充道。
后面是半截话他没说，男子转过脑袋，根本没想去去看怀亚特睁大的眼睛。
花臂男子的旁边还有跟班在附和：“是啊，说不定你妹妹以后哪天傍上了好人家，小伙子你还能跟着沾点光呢。”
“我不会卖她的。”
“那你可要想清楚。”讨债的男人啧了一声，“看清了，这份契约书里面可没有提被卖了之后要去做什么，你的妹妹的话倒应该不会被丢去角斗，不过你的话……”
那可就说不好了。
“角斗场知道吗？”男人说。
虽然被冠以“地下”之名，可角斗场的存在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事实上，一些手里有闲钱的居民出于好奇心理，有时候也会去角斗场看个新鲜。
和花臂男子预想的一样，在听到“角斗场”这三个字后，怀亚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长线，握着契约书的手骨节有些发白。
“请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少年说。
房顶上的艾德琳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少年最后肯定会同意。
不管是她见识过的现实里，还是她读过的小说里好像都是这么发展的……是的，在研究魔法的闲暇时，读幻想小说算是她的私人兴趣之一。
“我的性命怎么样无所谓，但是只要能拯救他人就好。”这种想法魔女不太喜欢，可是，下面的少年又能有什么的办法呢？
真是痛苦而又无奈的选择，艾德琳想着。
不过魔女觉得，她似乎很快就拥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现实世界里可是什么样的悲剧都可能发生的，哪有那么多见义勇为的主角。而且她也不相信塞穆尔每一次都能这么碰巧。
然后在下一秒，灾难的魔法使就有点想抽烂自己的乌鸦嘴。
现在再想要隐藏起来的话已经太晚了。
好吧，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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