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见他有意偏过脸,瘪瘪嘴也知道是瞧不着了,缩回自己一亩三分地,默默地蹲着。
过了没有半刻钟,她见邵俨一直盯着大夫处理伤口,想着小祖宗爱干净的习惯,还是不想看他为难自己,便伸手拽拽他的衣角,半是调笑地开口道:“你总看他做什么呀?他一个三四十的老爷子,还有好看的呀!你看看我呀,我长得多好看!”
邵俨转头看过来,许是不满祁染受了伤还在嬉皮笑脸,他皱紧了眉,神色冷峻,严肃得吓人。
“你看我……嘶。”
祁染却不害怕,反而拉扯了他的衣角,嬉笑着要与他再说什么。结果话才说了一半,伤口突然一疼,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邵俨的眉头皱得更死,转头要去看处理伤口的大夫。
“哎呀!简直是疼死了!”祁染的视线滑了半圈,看看邵俨一板一眼地摁着她受伤的手,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哭唧唧地喊了一句,纵身就直接扑进邵俨的怀里。
她用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圈住邵俨的腰,小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一个劲地乱蹭,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也太疼了……疼,手手疼……”
祁染也不管邵俨的反应,就死皮赖脸地埋在他怀里,各种卖惨打滚。
然而在怀里多个“小无赖”以后,邵俨整个人都是僵着的,甚至好像连动一动手指都格外困难。
“真……真是娇气得很。”
半晌,邵俨偏过头,动了动唇瓣扔出一句话来。这话似乎是嫌弃,但是他的脊背僵直,微哑的嗓音根本没有一点严肃的意思。
“没有啦~真的超级疼的~”
祁染满足地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软声软气地反驳道。
她心中的小人开心得都快原地起飞。
哇哈哈哈哈哈哈!!
抱到小祖宗啦!!小祖宗身上香喷喷的!抱着超级舒服!
邵俨的身体一僵,偏开头,掩在发间的耳根被热气偷偷熏得有些红。
他抬起手,大概是想把怀里磨人的小丫头拎出去,但是手指刚接触到祁染的衣领,便又听到她嘤嘤嘤地哭惨。
邵俨的手顿了一下,最后颓然地叹了口气,反而动作僵硬地在小丫头的肩上拍了两下。
许是旁边的大夫,都看不下去了,快刀斩乱麻地把伤口包扎好,转头给了临平一个眼神。
临平正在大风中瑟瑟发抖,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赶紧往前挪了两步:“主子,先回吧,外面风大。”
祁染本来还想再赖了一会儿,但是这大风呼啸着倒真是不给面子,还是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两人一同回了府,折腾一天也有些累了。
祁染身上沾了很多血,自己都有些嫌弃,便也就没有再去闹邵俨,等到马车到了地方,与邵俨说了两句,便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刚进了院子,便见一道黑影从走廊出来,朝着她行了一礼,开口道:“染姑娘,主子叫奴婢来服侍您。”
“哦,你叫什么名字啊?”
祁染看清来人的身影,明显愣了一下,才转口问道。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小祖宗的府邸里看见女孩,平时见的都是男子。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相貌清丽穿着素色的衣裙,身形瘦弱,就是豆蔻少女的样子。
不过,好像有些莫名的感觉。
“奴婢向秋。”
自称名叫向秋的人朝着祁染又补了一礼,嗓音听着极为轻细。
“好,那有事的话,我再叫你。”
祁染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迈步先进了屋子。
向秋低声应了,就垂着头立在门口。
祁染知道估计小祖宗是看她受伤不方便,这才特别派了人过来。可是按照她的性格实在是不喜欢有人贴身服侍,再说就一点小伤。
她自小练武,这样的伤其实也不太放在眼里。
祁染翻出一套换洗的衣物,叫了人送热水上来,便没有再找向秋。
等她洗过澡,换好衣服准备吹灯睡觉时,一眼看见屋外似乎还有人,推开门出去瞅了一眼。
穿着浅色襦裙的向秋就站在走廊的一角,垂手站着,姿态恭谨。
“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回去休息啊。”
祁染披了一件外衣,看见向秋一板一眼的样子也是有些无奈,便开口劝了一句。
“是。”
向秋应了一个字,行完礼,才缓步退了下去。
祁染心中虽觉得有些奇怪,念头在心里转了半圈就掩了回去。见向秋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便也回屋关了门,吹完灯睡觉去了。
而在另一边邵俨也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头发也都仔细扎了起来,额前甚至看不到一点碎发。
他坐在桌前,将临和挑出来的紧要的折子看了起来,眼眸微垂,严肃恭谨,身上的衣服穿戴齐整,似乎起身便要去上朝了。
临和今日被留在府里,刚才看见主子与染姑娘回来,他便极想问问今日如何了。
之前猜测祁染是奸细的事情,临和也并不知道,只以为主子是去过红鸾吉日了,于是那颗想要撮合的心,又快速活奋起来。
刚才回府的时候,染姑娘的衣服上是沾了血的。而且主子还特别嘱咐了要派人过去照料,不过将向秋放过去……
临和心急如焚地想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邵俨正面容严肃地处理事物,他便也只能强忍好奇,候在旁边等吩咐。
这折子一批便是近两个时辰,夜已经很深了,府中都是一片寂静。
邵俨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笔,眉眼间的疲惫已经掩盖不住。他垂下眼眸,又给临和吩咐了几句,才将折子合上。
“主子,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临和算着主子最多也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要起床去上早朝了,当即便没有别的心思,只催着主子去休息。
“让在丞相府的探子去查,那丫头有没有和别的人接触过。”
邵俨的视线落在桌角的一个木盒上,里面放着今日祁染捏出来的泥人。他骤然想起那丫头闹腾的样子,垂下眼眸,唇瓣抿得更紧。
“主子,那根线埋得很深,要现在动吗?”
如今夜深,临和的反应也有些迟钝,想了半刻,才明白邵俨在说些什么。
虽然怀疑染姑娘的身份,他也很诧异。但是更为惊愕的是,主子竟然要为了这件小事去动埋了多年的暗线。
丞相对主子一直成见颇深,现在他又在朝中有些势力,当年埋下的暗线,是主子对付丞相的重要筹码。
若真的因为这件事动了,怕是得不偿失啊!
“去做。”
邵俨闭上眼睛,手指寸寸收拢,嗓音沙哑。
“是,主子。”临和咬咬牙,还是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将事情吩咐完了,邵俨便让他退下了。
屋中重新陷入寂静,只能听到远处的犬吠。
邵俨伸手将那个木盒打开,指尖划过颜色鲜亮的小狐狸,眸色愈发幽暗。
能相信你吗,小狐狸……
他这边的复杂心情,祁染完全不知,这会儿正呼呼大睡,做着把小祖宗抱回家的美梦呢!
第二天一大早,祁染睡醒起床,叫人送水进来,听着门开了,是向秋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诶?怎么是你来送啊。”
祁染看她那小细胳膊摇摇晃晃地端着一大盆热水,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赶紧起身过来接。
柳国这边的小姑娘都瘦弱得厉害,这样花骨朵儿似得的孩子还是要小心护着呀!
祁染几步过去将盆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下重量,转头和向秋说:“下次就让他们送就好啦,你别端这么重的东西。”
“您的手……”
祁染的动作太快,向秋都忘了挣扎,便被抢了盆去。她看着祁染包扎过右手,带了几分慌乱提醒道。
“哦,没事!一点小伤!”
祁染扫了一眼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一句话说得满不在乎。但实际上,刚接过盆子,她就觉着疼了。
不过在人家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面前,她便是强撑了一口气,也要说不疼。
祁染朝她笑了笑,端着热水洗漱去了。单手划拉水,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勉强能够接受。
洗漱完,又重新换了外衣。
她举着一只受伤的手,将衣服整理好,坐到梳妆镜前还是遇到了难题。她平日里梳得发髻就是那两三样,更不要右手的手掌全部包住,连手指的一些关节也被纱布限制了动作。
“染姑娘想要梳一个什么样的发髻?”
向秋几步走过来,低声开口询问。
祁染正在用梳子和头发“打架”,一见向秋要帮忙,简直是如获大赦,赶紧把手里的梳子递过去:“什么样都可以。”
柳国女子常梳的发髻比纣国的男子梳的都要更粗糙几分,都是随便扎一下的。所以她来了纣国,穿上软软萌萌的长裙后,第一件事先认真学习了两三种发髻。
祁染皱眉盯着被包裹起来的右手,原本还在琢磨着怎么尽快拆开纱布,省得要别人过来给她梳头发,结果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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