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修界最大的新闻,毫无疑问是秩序之卷认主,而对方偏偏是俗世的一个普通人类。
传说中,这卷轴记载着令人癫狂的术法和知识,除却主人外无人可以使用。所以,历任持有者都成为一方大能,坐拥山河日月,无敌天下,令人闻风丧胆。
看似平静的冰面下,有暗流在涌动。
将夜是个相当尽职的保护者,因为顾君行情况特殊,时刻要面对各方势力的暗杀,他不得不每日跟着他上班,保护他的安全。
顾君行的确苦于这些不分时间地点的暗杀,他不会认为自己能全部挡下来,所以也就随将夜去了。
所以顾君行在大学里讲课,将夜就跳上离他教室最近的一棵树,靠着树干守着他,一切想破坏他课堂的小动作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按死在襁褓里。
顾君行板书写到一半的时候往外一看,只见树荫葱茏,阳光正好,仿佛那一抹白色的影子只是幻觉。
课间的时候,他到树下往上看,却见将夜倚着树干小憩,感觉到他的气息才从树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他的身边,手上提着一大串用金色绳索捆起来的奇怪生物。
“式神、巫蛊、精怪……”将夜晃了晃绳索,被捆成葫芦娃的生物惊恐飙泪,好像被魔鬼折磨过一般。将夜不以为意,道:“对了,还有个被喂了药发疯的狗妖闯进学校,我怕他伤人就宰了,尸体藏在边上的树林里了。”
顾君行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道:“追踪不出来源,处理掉吧。”
将夜笑笑:“好。”说罢,他一收绳索,金色的绳索顿时勒紧了这些被缚住的术法产物,让其变为一缕黑烟消失。
然后他背后传来女生惊恐的尖叫:“啊!这是什么东西,有怪物——”
将夜轻咳一声:“我真的藏好了。”有点委屈,他们怎么乱翻。
顾君行刚想说什么,却见教学楼背后有学生说说笑笑地走过来,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带他走进林子里,躲开旁人的视线。
“刚才拉着人进小树林约会的是不是顾教授?还是我看错了?”以为自己幻觉的学生问旁边的人道。
“不可能吧,那可是文院的顾教授啊,从没听说他和任何人交往过密啊。”旁边人笑着道:“人家可是文院高岭之花,要真有对象,咱们学校女生不得哭崩了啊。”
顾君行躲在树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学校人太多了,若是按照这个被袭击频率,他是不是辞职会好一些?
将夜看了看自己被抓着的手腕,又看了看顾君行清俊的脸,带着笑意道:“可以放开了吗,顾大教授?”
“抱歉。”顾君行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将夜,有些尴尬地松了手,轻声道歉。
“我长得很见不得人?还是你怕被人看见和我在一起。”将夜笑吟吟地道:“不然你怎么这么紧张。”
“错了。”顾君行见他暧昧其词,知道是试探,便冷静地道:“我只是不想把无关之人卷进来。”他扫了一眼燕京大学的教学楼,道:“也许是时候考虑一下离开了。”
顾君行依旧在笑,唇角的弧度也没变,但是将夜却感觉他的情绪低落了一些。
“喜欢教书?”将夜眯了眯眼,轻声试探道。
“只是职业。”顾君行脊背一僵,神情却正常万分。“我总要生活的吧。”
“哦?”将夜笑了笑,下了判断,道:“有喜欢做的事,挺好。”
顾君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有哪里出了错吗?”他对将夜的警惕依旧未减,平日的相处也十分谨慎,并不想让他知道多少喜好和弱点。
可将夜却像是极其了解他一般,三言两句就能懂他的言下之意,也意外的清楚他的各种情绪,这让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你?”顾君行突兀地道,他驻足数秒,看着将夜明灭不定的神情,又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怎么可能。”
将夜倒是没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京城交通一直是个大问题,他带着将夜下了公交,只觉得一路回头率极高,不得不无奈地让将夜把兜帽戴起来。
将夜似乎一点也没有自己招蜂引蝶的意识,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随着他拐了几个小巷,步伐并不快,却丝毫不落后。
两人一路无话,却不显尴尬,只静静地走着。城市的喧嚣都被抛在身后,小巷中寂静而安宁。
顾君行在给辞呈打腹稿,正走神,却被将夜向后一扯拉进怀里。而他刚才要走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只趴在地上的怪物。
顾君行顿时意识到,又有人上门挑衅了,脸上不禁一冷。
“走路要小心脚下。”将夜轻笑了一声,却也没放开他,而是收紧了手臂,理所当然地护得更紧了些。
顾君行苦笑道:“怀璧其罪。”若能选择,他倒宁可不要这东西。
“别担心,很快就能解决。”将夜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有种异样的安全感。
他话音刚落,小巷尽头黑雾乍起,万分不详。
在黑雾之中有个道士,面白无须,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模样,实际年龄大概比看上去要大得多。他身上的云纹泛着黑红色,修为也浑浊而血腥。
连小巷也被血色的结界笼罩,隔绝了外界。
他的背后,赫然是数具行尸,血肉腐烂腥臭,一看便是邪物。
“在下黑云。”道士笑道:“来请教当代秩序之卷持有人。”他说着请教,手上却也不慢,操纵着行尸就向他们攻来,出手狠辣至极,誓要取人性命。
顾君行几乎能闻到腥臭的风近在咫尺。他正思考对策,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将夜却把环着他的手臂放下,无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上前一步,侧了侧肩,将他完全挡在身后。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保护动作。
落日下的小巷被泼下绚烂如血的余晖,将夜的衣角猎猎飞扬,身后是长长的影子。他单手从虚空中一抓,金色的光芒乍起。竟是一把散发淡淡光明气息的匕首。
将夜用指尖擦过匕首的表面,感觉到它在鸣叫,于是温柔地安抚道:“好久不见,悲歌。”
他懒得看道士,只是自顾自地对顾君行叮嘱道:“在我身后呆着,很快就能解决。”
顾君行知道将夜的力量远不止暴露出的那一点,于是也笑道:“小心。”
道士冷笑:“无名之辈,竟敢在我面前猖狂!我先收拾了你再去抢秩序之卷也不迟。”
他黑云道人成名几十年,也算是邪修里鼎鼎有名的人物,竟被人这样鄙夷,让他怎能不怒?于是他冷哼一声,催动行尸上前,他以此纵横四海也有些年头,五具行尸行动如电,配合默契,即使是高门大派的掌门也要吃亏。
将夜所在的位置立即被行尸合力砸出一个大洞,烟尘四起,让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去死吧。”他志得意满地道。然后转头对站在一侧的顾君行嘲笑道:“你的保护者,看样子要死在这里了,怎么,还不出手吗?”
顾君行笑笑不说话,只是道:“不需要。”雾气散尽,他已然看到了将夜的刀光。
太过精准,太过美丽,仿佛穿梭于战场的冷酷死神。
黑云道人志得意满的笑容还未褪去,却见自己引以为傲的行尸在乍起的金光中化为齑粉。
这是一击秒杀!
他的脸色一变,近乎难堪:“怎么可能?它们都有几十年的功力,即使是掌门级别的人物,也不可能一击将它们全部毁掉!”
而将夜早已不在原地,他的身法极快,光与声都追不上。黑云话音未落,一把冰凉的短刀横在他的脖颈处,寒意透骨。
“不要动。”将夜冷冷地道:“不然你性命不保。”
黑云呼吸一窒,近乎恐惧地道:“你、你什么时候——”
“说罢,你来自哪里,背后有什么组织,派来了多少个人杀他?”将夜的声音仿佛从深渊中响起,空洞而冷酷,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取他性命。
黑云的眼睛紧缩了一下,然后哑着声道:“只有我一个!”
将夜抬了抬下颌,是一个轻慢的神情,他嗤笑道:“比性命重要,还是有限制?”他的声音冰凉,却干脆利落地用短刀刺进了他的肩胛,残忍地转了转,对方立即发出惨烈的哀嚎。
他淡淡地道:“劝你说实话,讨逆的滋味可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黄泉……碧落……”黑云只觉全身像是被寒冷的冰扎透了一般,让他朔朔地颤抖起来,将夜的杀气如芒刺一般,冷入骨髓。他吃力地从口中说出几个字,却像是被掐住脖颈一般,他道袍袖口滑落一颗毒烟,霎时爆开。
“什么意思?”将夜皱眉,还想再问,却看到毒烟从道士的脚下滚落,开始蔓延。将夜摸了一下道士的脉搏,他的性命早在无声无息中被断送了。他自言自语道:“灭口?”
而紫色的毒烟蔓延太快,顾君行即使闭气,也受到了波及。
将夜头也不回,左手一扬,悲歌宛如一道迅疾的电光,破开茫茫毒烟浓雾,插进顾君行身侧的地面上。
悲歌此刻却扎入地表三分,锋刃还有微微余震,发出悦耳的鸣叫。
然后,将夜低沉的声音仍似在耳畔。
他道:“呆在那里,不要动。”
然后,以匕首为圆心,四周的地上浮现出金色的纹路,流淌的纹路逐渐连成一线,在这范围之内的毒雾霎时间被净化干净。
顾君行喘息了一下,喉咙干涩,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这大概是毒的作用。他勉力缓缓滑坐下来,坐在身侧金光璀璨的匕首旁边。
不过,刚才将夜的口吻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声音比平时更低了些。
他生气了?
顾君行靠在墙壁上,意识已经有点模糊,却还有心情考量对方的心思。他到底还是肉体凡胎,即使吸入甚少,也还是感觉身体里的力气被飞速抽离,内脏如同被碾压一般疼痛。
视线也有点不清楚了。他努力睁开眼睛,眼睫颤了颤,视野里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大抵是将夜,但没有比刺客的出现对他而言更让人安心的了。
“你怎么样?”将夜托住他的脊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声音中带着些焦躁。“醒醒,先别睡过去,把这个吃了。”
将夜方才花了些积分向系统兑了解毒丹。
顾君行此时有些狼狈,碎发早已被冷汗浸湿,干裂的嘴唇紧抿着,似乎要压抑自己的声音。但他还能思考和判断,于是格外柔顺地张开嘴唇,让将夜用手指把药丸推进去。
冰凉的手指碰到他的唇,让他一阵心悸。
他知晓自己还要求生,所以格外努力地咀嚼,将苦涩的药丸尽数咽下。
“很难受?”将夜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而模糊,扶住他脊背的手却有力而温暖。
“还好。”顾君行咽了下去后,觉得折磨自己的疼痛才慢慢减轻。
他的视野也恢复了些,便能看到将夜线条优美的下颌,还有他银灰色的眼睛。
“别逞强。”将夜紧皱着眉,道:“是我大意。”若他不想着逼问情报,而是直接扭断他的脖子,对方就没有做小动作的机会。
顾君行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却又慢慢滑坐下来,只能苦笑道:“我大概需要缓一缓。”
将夜没有说话,他把陷入地面三分的悲歌□□,收回鞘中。然后在顾君行惊讶的眼神中,俯身将他横抱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将夜!”顾君行声音微微提高,喊了他的名字,带着些羞恼的意味。可他挣扎未果,只得被迫用手环住他的脖颈。
“靠你恢复过来要到什么时候。”将夜的声音冷淡而缥缈,眉头微微皱起,闷闷地道:“回家休息。”
顾君行突兀的就笑了,微微弯着唇,一看不像是经过袭击又中了毒的模样。
将夜抱着他的手收紧,然后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顾君行笑道:“没想到你也会生气,很有趣。”
将夜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眯起了眼:“我什么时候生气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君行道:“谁知道呢。”
将夜:“……这不算回答吧。”
将夜抿着唇,仍然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他气的大抵是自己。
因为,他护着的人,理应毫发无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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