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已经快把这个人折磨疯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依靠着坚强的意志力,一句话都不说。
不过从监狱长进来之后,整个房间的氛围就变了。
倒不是说她身上的气势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因为她是拿着一盒巧克力进来的。
“不用管我。”她抽了一把椅子坐下。
联盟最新出台的法律要求在审讯犯人的时候身上不能留下一点伤痕,药物要酌量使用,这点在条文上有详细的规定,并且需要全程监控。
在她进来后,一个摄像头对准了她,随着她的动作而转移方向。
注射了大量精神药品的人两颊凹陷,汗水早就湿透了衣服,嘴唇干涩惨白,此刻正处于脱水边缘。
“监控。”严昭示意她。
毕竟这也算是玩忽职守的一种,上面虽然没有人专门去查监控,但是也会不定期抽查,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会影响博物馆的经费拨款。
监狱长点头,道:“我悄悄的。”
她开了四枪。
枪声似乎让年轻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着全是血丝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被击中的摄像头发出嘶嘶的响声,几秒后光线消失,成了彻头彻尾的报废品。
“你……悄悄的?”
“这不就看不见了。”监狱长自认为十分有理。
“林谦阁下。”军医道:“您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您的……个性?”
林姓监狱长十分无奈地答应了。
这位监狱长恰好和林谦元帅同名同姓,充分地表达了其父母对其的期望,不过比起那位二十八岁就获封元帅的军官来说,二十五岁的监狱长的待遇委实有些凄惨。
“我很遗憾,”林谦用着貌似十分遗憾的口吻说:“没想居然是你一手策划了此次事件。”
陆承吃力地摇头,声音哑的像是破风箱道:“不是我。”
“音纹对比相似度百分之百,影像也不是合成,在此期间,你还购买了一定数量的□□,很精准地够把墙摧毁,然后破坏了一半以上的电力系统,哦,对,你还把空舰加满了燃料,设定好了逃跑路线。”林谦道:“虽然博物馆工资低,待遇差,社会地位不高,但这里的工作环境轻松温暖,”她转头,向房间内的几个人笑的灿烂,“我一直拿你们当家人的。”
严昭小声道:“我家里没有精神病史。”
军医也小声回复,“我家里也没有。”
林谦没听见,她还在聚精会神地和陆承聊天,她觉得做一件事就要一心一意地做一件事,既是美德又是尊重。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之前还为你写了调制报告,你只要再工作半年,就可以重新回到军队。”她叹息道:“对方许诺了你什么?让你不惜背叛我们这个温暖的家庭?”
严昭搓了搓胳膊。
林谦的语言艺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不是我。”陆承虚弱道:“不是我。”
“对方许诺了你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是我低估你了,”林谦继续道:“我一直以为被送到这里工作的人不是能力低下就是有案底,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没想到出了一位勇于反抗□□,揭竿而起的英雄。”
她看了一眼身边敢怒不敢言的下属,道:“当然也包括我。”
林谦有案底不是秘密,她杀了人,以非常精细的手法,把人切成了等量的小块,还都裹好了保鲜膜放到冰箱里冷藏,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储备肉类。
“请问你是看见了让你升起这样的念头?”监狱长笑眯眯地问:“博物馆声名在外,谁都知道这里在我的管理下井井有条,是联盟境内最为安全,也最为守法的监狱,没有任何违法的事情发生在这里,一切都按照联盟法律有条不紊地进行,所以究竟为什么,你会这样呢?”
“不是我。”他重复道。
林谦指甲轻松地撕开了巧克力上面的锡纸,拿了一颗放到嘴里。
她垂眸,靠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那多的药物。”军医及时道。
“会死吗?”
“会。”
林谦又坐了起来。
“这里关押的是重刑犯、死刑犯,”她换了一个语气,“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人发现,如果真的让他们乘着空舰逃出去,会发生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他们其中有恐怖分子,有海盗头目,你以为这里是联盟那些联邦里的小监狱?里面关押着一些小偷、抢劫犯,连枪都没有碰过,最大的罪行可能就是故意伤害他人。”
“逃出去的犯人会做什么?”林谦微笑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知道精神上的疼痛和肉体上的疼痛哪个更胜一筹?”
陆承茫然地抬头,似乎不明白林谦在说什么。
“说实话我一直对精神刺激不屑一顾,所谓的审讯药品也不过是激素,催眠你的大脑,告诉你,你很疼,如果你接受过军校教育,我是说特殊兵种的专业培训,你就会知道,想要让自己脑袋清醒很容易。但是再完美的训练方案也会有漏洞,最优秀的军官也不过能屏蔽百分之七十的疼痛,所以我,”青年军官离他的距离近了些,近到他可以轻易地闻到对方身上甜到发腻的香气,“更偏向于你现在的状态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是吗,陆承。”
严朝茫然地睁大眼,好像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之间没法消化。
“我相信你对疼痛一定有着极强的忍耐能力。”林谦道,她冰凉的手指随意地按了按严朝额头上隆起的青筋,“接下来我的举动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得告诉你,他们会做什么。”
她转头道:“带雪茄剪了吗?”
“博物馆内禁止抽雪茄。”更何况谁会随身带那玩意。
“博物馆内也禁止抽烟。”林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雪茄剪。
还真有人随身携带。严昭顿时无言以对,他早该知道的,对于林谦,绝对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好像有点小?”她拿陆承的手比划了一下,嘟囔了一句,然后强塞进去了。
陆承这时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只在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雪茄剪上的刀片削下了他手指上的一部分肉,才得以塞进去。
“这是在监狱中一位曾经的恐怖分子头目常用的手段,当然他现在没机会了,因为他的手指在入狱那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断了,肌肉坏死后,我们不得已为他做了截止。”林谦一边说,一边按下雪茄剪。
她并没有直接塞进去一整根,而是一个骨节。
小半截手指在地上滚了滚,卡在了铁丝网上。
陆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就昏了过去。
军医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镇定自若地从药盒中取出针剂扎到了陆承的脖子上。
林谦慢条斯理地嚼着巧克力,还舔了舔嘴唇。
陆承睁开眼,他不得不睁开眼,因为林谦察觉到他醒了,强探照灯已经贴上了他的眼皮。
他睁开眼,感受到一阵刺痛。
林谦随手扔了灯。
林谦还在那。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当然,”她像是切菜一样切下了陆承的骨节,顺手把锡纸团成团按到陆承嘴里,“也有像你这样的人。”
“他们处理的方法可以是摧毁尊严,比如说性虐。”
陆承的脸色变的不能再变了。
“不过我们这没有刑讯官好这一口,你放心,”林谦安慰道:“而且我从来也不赞成这种刑讯方式。”
“还可以,用他的家人进行威胁,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家属都受过专业训练,是吧,陆承。”
陆承嘴唇颤了颤。
啪。
骨节落地。
林谦换了一个手指套上去,道:“我记得你之前在这根手指上戴过戒指,切掉会不会很可惜?”
“你有话说?”
她把锡纸用二指抽了出来。
陆承拼命地咳嗽了几声,似乎要把肺咳嗽出来。
“我们离婚了。”他眼底一片血红。
“我知道,但是那位女士似乎对你余情未了,听说你想见她,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哦,还有一个孩子,三岁大,头发乌黑,像个瓷娃娃。”
林谦轻轻按了一下雪茄剪,却没有完全压下去,“我很喜欢这样乖巧的孩子。”她自顾自道:“很安静,也很喜欢笑。我夸她漂亮的时候她还不好意思地把头缩进了母亲怀里。”
她细细地看了一眼陆承,道:“不得不说,这孩子真的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眼睛像她母亲一样漂亮,鼻梁则像你。”
不知道林谦做了什么,审讯室内的屏幕突然亮起,画面内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个孩子,孩子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监控设备,女人则和一位女性军官交谈甚欢。
陆承呆涩地看着屏幕。
“这场事故策划了很久,现场也伪造的很真实,就好像是因为老化而导致的一样。你结婚不到五个月就离婚了,那时候你的夫人已经怀孕,这个计划用了四年时间,近乎于完美。”林谦道
“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就在主控制室,那里一切设备,只要你关闭了制高点的重武器启动权,博物馆就会变成一座废墟,我们如果幸运,会因为监管不力被告上军事法庭,最后被迫自愿在安乐死说明书上签字,如果不幸,就会被抓住,接下来会发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刑讯的手段总是多种多样。”
“你差一点就输入了密码。”林谦道:“那一刻心情如何?很激动?”
“你,”他顿了顿,“都知道?”
“在你进入监控室时知道的,”林谦随意道:“事实证明策划时间多久对于事件没什么决定性影响。”
“那你还,你故意关闭了电网,你……”
“最近关于废除死刑的传闻甚嚣尘上,再加上一些运作,有些人可能不用死了,或许也有委托你的人呢。”
“但是他们必须要死。”林谦微微一笑,“而且现在都死了。”
“我要好好感谢你,我准备了一份谢礼。”她拍了拍陆承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和你的女儿多年没见。”
“不……”
“但是你这样,”她上下看了看陆承,道:“我怕会吓到你的女儿和妻子。”
“不要……”
“当然,我还有另一份谢礼,就是,为你扣上在这场动乱中牺牲的头衔,你的妻子和女儿的下半身都会以烈士遗孀的身份渡过,受人尊敬,且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你觉得呢?”林谦道:“你的女儿就在外面,不如我把她抱进来,你再考虑?”
林谦拿着巧克力盒走出去。
门缓慢地打开。
“不,我愿意!我愿意说!”
门打开了。
陆承绝望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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