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204的门口，乔不渡在次敲响了房门，
门被打开，是一位面容平凡普通，表情冷漠的中年女人，她手上正滴着水，
“你找谁？”，
乔不渡的目光放在她的脸上，心中疑惑；“老照片中的年轻女人和吴菲菲的母亲也不是同一个人，那在吴菲菲精心保存的老照片中，那对男女，又是谁？这两人对吴菲菲肯定意义重大，要不然一张十四年前的照片，怎么会完整保存到现在？”
乔不渡神情不变，但眼中透出悲伤“阿姨，我是菲菲生前的朋友，菲菲去世后，我很伤心，就前来探望你们”。
中年女人看着乔不渡手中拎的牛奶，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说道：“进来吧”。
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屋子，乔不渡开口问道：“阿姨，叔叔呢？”
“昨晚两人吵了一架，所以吴父应该不会有心情和吴母说，晚上有菲菲的朋友来过家里，而且开门的时候看吴母的反应，她肯定不知道昨晚我已经来过一次”。
“上班了，还没下班”中年女人拿抹布擦了擦滴水的手，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乔不渡，淡淡的说道。
中年女人坐在乔不渡的身旁，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你和我们家菲菲是怎么认识的？”，
不等乔不渡回答，中年女人继续说道：“你知道菲菲得了精神病吗？”
“菲菲不喜欢我和她爸，我知道，可她就这么恨我们吗？恨到自己都得病了”。
“她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从来不和我说，她看不起我和她爸”。
“都说，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菲菲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憋在心里，她嫌弃这个家，嫌弃我和他爸就是工厂打工的”。
女人絮絮叨叨的说，不给乔不渡开口的机会，她看似平静冷漠，其实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纸船，找到了宣泄口，就一戳就破。
“看到你来，其实我很开心，菲菲能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你，是不是也说明，她是认可这个家的”。
女人嘴角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但紧接着就抿起了一条笔直的线：“是我想太多了，要是菲菲有一点留恋这个家，她就不会跳楼自杀了”。
“是什么原因，让吴菲菲和自己的父母有间隙？做子女的真的会嫌弃自己的父母吗？”
乔不渡望着旁边的中年女人，听着她口中说出的话，始终没有想出合适的词语来安慰她。
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老照片，递给中年女人，说道：“阿姨，其实我这次来，是想知道照片中的小女孩是菲菲吗？”
“其实，我想问的是照片中的男女到底是谁，但用吴菲菲开场，会自然很多”。
乔不渡看着身子猛然僵住的中年女人，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阿姨，照片中的小女孩不是菲
菲吗？”。
中年女人抬头，一张普通的脸，像是要破碎的瓷器，她现在看起来，情绪很不对，似乎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尖叫一声，犹如啼血的鸟“她还留着这张照片！菲菲竟然还留着这张照片！”。
情绪波动变化太大，乔不渡连忙抬手握住了中年女人单薄的肩膀，语气温和有力：“阿姨，冷静点，这张照片很有问题吗？”。
中年女人摇头，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说出了一个让乔不渡从未想过的信息。
“照片中的男女是菲菲的养父母”。
……
走出莲花小区，天色已是暗沉，她在吴菲菲家待了很久，听吴母也说了很多的话，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基本理清了。
距离和护士陈静约好的七点钟，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乔不渡手中夹着香烟，走向第三精神卫生中心。
“没想到，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原来老照片中的男女是菲菲的养父母，那她精心保存照片也是情有可原，吴母的想法还是太偏激了点”。
“据吴母所说，菲菲是从小的时候走丢，然后被一对还未生育孩子的夫妻给收养。造化弄人，两家虽然是同城，但吴父吴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苦苦寻找的女儿在江城的另外一户人家成长”。
“吴菲菲回归亲生家庭，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可是她表现的很抗拒，是对亲生父母的抗拒。”
“养父母都是教师，家庭条件不错，给了吴菲菲良好的生活环境，而亲生父母是工厂工人。十五岁的吴菲菲很清楚两个家庭的差别，因此，心中的平衡打破了”。
“所以，就算回到了亲生家庭，吴菲菲也是三天两头往养父母哪里跑，吴父吴母就算心中有微词，但对于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女儿，自然也是事事顺着”。
“不过，吴母口中还提到过一个信息，就是在吴菲菲十七岁后，养父母就单方面和吴菲菲断了联系，拒绝吴菲菲在踏入家门”。
“那段时间，吴菲菲日日夜夜的哭，吴母心疼女儿，就前往养父母家，请求他们别这样对待吴菲菲，不过，却是没有成功。吴母问养父母原因，他们不回答，问吴菲菲原因，也是闭口不谈”。
“从那以后，吴菲菲就变的十分沉默，她用这种沉默对待许多人，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没有哪家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子女，不过吴父吴母对吴菲菲的疼爱，吴菲菲一直都是保持“不主动，不抗拒，但也不回应”的态度”。
“在别人家过了十几年，才找回来，吴父吴母对于女儿冷漠的态度，心中肯定也是有做准备”。
“不过，听吴母说，吴菲菲的心似乎比石头还难以捂热，她用沉默和冷漠的心态对了亲生父母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中，她口中最常说的话，就是，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
吴菲菲看不到吴母痛苦的目光，她就像走到了一条死胡同，但她不会停下，只会一遍一遍的用头撞着南墙，撞到头破血流，因为她迈不过去心中的坎”。
“吴菲菲似乎把心中憋闷的气，毫无保留的撒到了吴父吴母身上，每当吴母劝说吴菲菲时，吴菲菲就会一遍遍的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
“吴菲菲很明白自己说什么话语，能最伤吴父吴母的心，毕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直到吴菲菲二十一岁这一年，她被查出患了抑郁症”。
“吴母带她住进了第三精神卫生中心，住了一段时间，吴菲菲出院了，然后，她毫无预兆的跳楼自杀了”。
“跳楼的地点是养父母住的小区，名字叫做“景明小区””。
“选择的栋数，也是养父母所住的栋数7栋”。
踩灭烟头，乔不渡揉了揉脸颊，感觉心里也有点堵，
“关于吴菲菲这些事，共有三者的角度，吴菲菲，吴父吴母，养父母。不过不管哪个角度，我都没法发表言论，不是当事人，任何事都不能妄加揣测”。
在第三精神卫生中心大门口，拦下乔不渡的保安还是昨天那位，这次乔不渡掏出身份证后，到没瞎掰，实话实说道“我朋友在医院上班是护士，我去找她”。
保安瞅了乔不渡一眼，问道：“你朋友那栋楼的？叫什么名字？”
“三栋的，叫陈静”。
保安挥挥手，说道：“进去吧”。
看着乔不渡走进去的背影，保安的面色古怪了起来，他喃喃自语“陈静？那个静？”。
乔走渡背着双肩包走向三栋，三栋卫生大楼依然寂静无声，乔不渡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等着
陈静。
翻开手机，乔不渡上网搜索起了新闻，打发时间。
“你来了”陈静柔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和昨晚一样，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放的是用透明袋装好的小包药。
乔不渡抬头看着她，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笑着点头，
陈静坐在乔不渡旁边，托盘放在大腿上，她语气十分温柔“我记得吴菲菲入院的时候，是她妈妈陪伴她过来的。不过，两人的气氛看起来不是太融洽，可能也是有吴菲菲得抑郁症的原因吧”。
“菲菲住院的时候，会按时吃药吗？”乔不渡的眼神放在了托盘中的透明药袋上。
“当然，在这里的每一位病人都会按时吃药。就算有些病人，不愿意吃，我们也会使用特有的法子，让他们吃下去”。
看到乔不渡的表情微愣，陈静笑了笑，继续说：“有些时候，对一些特殊的病人采用一些强制手段，是避免不了的”。
“理解理解”乔不渡点头，神情认真。
“哦，对了，曾有过几次，夜晚查房的时候，曾听到过睡梦中的吴菲菲喊过人名”。
陈静想了想，语气依旧轻柔：“不过，她声音太小，听的不够清楚，只听到了一个姓，和我本家，也是姓“陈””。
看到乔不渡若有所思的模样，陈静似乎觉得很有趣，她说道“想不想去吴菲菲曾经住过的病房看一看？”，
乔不渡怀里抱着双肩包，脸上显的有点不好意思“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没关系，晚上人少”陈静柔和的语调，轻飘飘的。
“哦，那就走吧”乔不渡笑了，纯良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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