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从小在陆为真身边长大, 了解自己主人性格, 当它看见他的表情后, 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把陆为真惹毛了。
它慢慢低下头,小心翼翼把口中轻飘飘的纸片放在他脚下后,又悄悄看了他眼,之后跑到郑楚旁边,夹着尾巴躲到她身后。
郑楚的身体遮不住狗庞大的身躯,它蹭着她的腿,低声嗷叫,像是在寻求帮助的庇护所。
陆为真皱眉,郑楚抬头看了他一眼,弯腰摸了摸狗的头, 狗蹭了蹭她的手,乖顺地吐着舌头。
这狗平时就喜欢亲近人,哄两下就能跟着别人回家,和郑楚待过段时间,已经把人当自己人, 撒起娇来毫不要脸。
陆为真面子都是被它败光的,如果他可以说话,非指着这蠢狗骂一顿。明明他还没动手,它反倒先给自己找靠山了。
陆为真抬头和郑楚对视, 剑眉拧紧, 他不喜欢她这种眼神。
郑楚微微敛下眼中的戒备, 顿了会儿开口:“陆大哥要是暂时不方便, 那我下次再来问,外面还有人在等我,不过我今天不想和他走,能借一下你的狗吗”
她贸然来这里,如果说对陆为真没有顾忌,那不太可能。只是刚才出了点小意外,撞上陆为真那种样子,她完全没料想到。
女孩子脸皮薄,心中想法全换了个样。
狗刚才惹陆为真生气,郑楚看着他皱眉冷淡的表情,才猛然惊醒,自己和他相处太随意了。
郑楚对陆为真有好感,陆为真也的确算是她喜欢的类型。他看起来有点冷漠,时时会让人觉得怕,但人似乎不错,至少没有乡里人说的那样冷血无情。
孟家好像和陆为真有点关系,但顾元泽说没有,他没仔细跟郑楚解释,她心痒痒,虽说好奇,但目前这种情况,也不好细问。
她不会在这个地方结婚,不打算和陆为真产生交集,也不准备深入查他的消息。毕竟顾元泽说没有,那很大可能就是真的。
郑楚觉得自己是清净日子过多了,以为这边都是没心思的老实人。仅因一点少女心的好感就对旁人没有防备心,换做以前,这肯定不会发生。
“就借一会儿,我不太想和那个人一起走,待会就还回来。”她开口,“不会花多少时间。”
郑楚的手搭在大狗身上,倒也不是真的要借这条狗,只是想缓解一下此时的窘迫。
陆为真打量她两眼。
郑楚脸蛋白净,眼眸清澈,不像是在说谎。他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冷淡的表情缓和下来。
算她有脑子,他心里轻哼了声。那个野男人找了有什么用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她要是勾搭上了,生的孩子都逃不了穷酸命。
郑楚楚静静抬眸,与陆为真对视。这块地方清闲幽静,微风习习,夏天适合乘凉。
陆为真神色淡淡,但看得出心情愉悦,他把手放进兜里,站在原地回望她。郑楚那双眼睛生得好,看着她是种享受,陆为真不否认。
而狗嗅着地上的土,偷偷看着陆为真,见他没什么反应,和以前不太相同,以为他生气了,低头冲他委屈的低嗷了几声,又走到他身边。
陆为真才回过神郑楚是在等他答应。
他头开始胀痛,陆为真揉揉眉心,微微点头,示意她随便,借条狗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陆为真发烧洗冷水澡,头不痛就怪了。可他相信自己身体的素质,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对郑楚是没什么兴趣,就算有,也不会太大,虽然她的确很漂亮。
陆为真一个人习惯了,他体会不到两个人在一起时什么感觉。
他想如果郑楚愿意勾引,他也不会太特意拦着,总不可能一次次把女孩子的脸面往地上丢吧人姑娘家觍着脸,假装没看懂他写的东西,要是直接说他不喜欢她,到时她想不开怎么办
就当照顾女孩子面子,毕竟他今天心情不错,大概是刚洗了个澡。
郑楚以为自己看懂他的意思,心底松口气。
她站起身来,陆为真往前踢了一下狗,没用多大力气,但狗委屈极了,它看了一眼陆为真,慢慢走到郑楚面前,四肢踩在地上,鼻尖湿润冰凉。
陆为真回了屋。
郑楚忍不住笑了笑,半蹲下来摸了摸狗。狗回蹭她的手,没一会儿就又活泼起来。记吃不记打,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还嘴,明明是陆为真的狗,长得也黑壮,怎么和他一点都不像
“陆大哥,那我走了。”
虽然郑楚看不见,但屋里的陆为真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他按着额头,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郑楚带着狗往外走,太阳从白云里露出半个面。虽然不知道陆为真上次写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但看陆为真这样,也不像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她不是非得明白陆为真心中的想法,只要他妨碍不到他们。
相比之下,郑楚更不想听顾元泽在她耳边啰嗦,他真的太能说了。
顾元泽对自己人说话不难听,但也不会太委婉。陈大哥要是送她回去,顾元泽肯定会来找她,劝她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人上面,单是这种类型的话,他都能说上半天。
长辈托顾元泽照顾她,来这边时千叮咛万嘱咐,郑楚不太想生事,很多话都会听顾元泽的。
郑楚和顾元泽从小一起长大,某些想法还是相同的,她不太可能看上这边的男人。
顾元泽说一两次感觉没什么大不了,但每次有别的男人靠近,他都能谈上两句,来来回回都扯那几句,郑楚自己都不想听了。
陈大哥坐在跳动的树荫底下乘凉,脖子上有根擦汗的毛巾。他看见郑楚走过来,连忙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郑老师要回家了吗”陈大哥看见后面的狗,大吃一惊,“这狗怎么又跟出来了”
黑色的大狗在他们中间转,跑到了他的旁边,陈大哥又是一惊,抬脚要狠狠把狗踹开,郑楚连忙招手说了句回来。
狗又屁颠屁颠跑到她身边,郑楚无奈俯身摸了摸狗,说道:“陈大哥,我找陆大哥有事,要借他的狗找东西,待会才回去,可能有点久,怕你一直等,所以来说一声,你先回去吧。”
陈大哥尴尬收回脚,他是个老实人,没想过郑楚会骗他,他皱眉问:“要找什么东西你先跟我说说,我帮你找别人,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安全。”
“暂时不用,上次在这边摔了一次,那时候掉了几样东西,我来找了几次,已经习惯了,”郑楚摇头说,“你别跟顾老师和婶娘说,我那些都是私人东西,不好让他们知道。”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她信手拈来,连脸都没红一下。她对处理男人方面有些生疏,只会保持距离,但也不算是单纯的人。
但这些话也就只能骗骗陈大哥,顾元泽要是知道了,非得找她问个清楚,说不定还会找上陆为真。
不过陆为真是哑巴,问他也说不出,顾元泽不会做这种无用事。
郑楚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亏,她要是早知道结果,就不会特意避过顾元泽和李婶娘悄悄过来,直接回家呆着了。
陈大哥想留下来帮郑楚找东西,郑楚没有接受,再三拒绝,他人再傻也终于清楚她不想和自己一起回去。
好在他性格不错,只是微微脸红,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郑老师和顾老师是一起来这里的,听说他们从小就认识。
两个人青梅竹马,顾老师长得好,人又会干活,连他去年嫁出去的姐姐都经常提起他,郑老师对他有意思,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她来找陆为真干什么难道真的有事情要做陈大哥犹豫了会,陆哑巴长得不错,郑老师总不会被他的脸骗过,看上他了吧
“郑老师,陆哑巴这人吧你别单看他那张脸,其实他吧,不太正常,就是那种心理变态。”他迟疑说,“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你找到自己东西也快点走。”
郑楚不太明白他前面的意思,但看着他的眼神,也知道他误会了。
她无奈道:“陈大哥想多了,我和他才见过几面我是真有东西不见了,要不然也不会向他借狗,你也知道最近乡里有狼跑出来,我一个人不太安全,他家又住这边,狗比较熟悉。”
陈大哥也不太相信郑楚会看上陆为真,陆为真那种臭脾气,连乡里人都怵几分,郑楚娇娇软软的,更加不可能忍受得了。
他只是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郑楚一提出来,他反而不好意思了,最后摸头笑一笑,催了她几句,扛着锄头先走一步。
郑楚看他慢慢走远,松了口气,低头对狗说:“你先自己回家吧,我待会再回去了。”
狗抬头冲她吠叫,郑楚不明所以,它眼睛亮晶晶,似乎是想跟她回去。
郑楚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起初以为它温驯,没想到才熟悉没两分钟就活泼起来,现在还想跟她回去,是把她当朋友了这种热情的性格是从哪里继承来的,难道陆为真私底下也是这种样子
她忍俊不禁,心觉自己异想天开,她最后撸了把狗毛,笑说:“我不需要,我待会得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
狗听懂了她的话,眼睛都颓丧暗下来。除了陆为真外,它很少接触别人,平常要么是跟着陆为真出去,要么就是锁在家里,哪也去不了。
只这样也没什么,但陆为真一个哑巴,从不说话,也从不会和它玩耍,累了就直接休息。狗天性活泼,喜欢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找到能和它玩的郑楚,但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来这边,而且还害怕自己的主人。
陈大哥走了一段时间,郑楚才回家。
陆为真的狗缠了她半天,看得出是很想和人一起玩。
这狗真的一点都不怕人,如果乡里有偷狗贼,几乎不用对这只狗用诱饵,牵着就直接能带回家。
郑楚回到家,李婶娘坐在门口的扶手椅子上,背靠着老旧的大门打瞌睡,轻轻打鼾。
人上了年纪就嗜睡,什么姿势都能睡。
郑楚轻手轻脚进门,叫醒她:“婶娘婶娘回去睡吧,别在这儿睡。”
李婶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看郑楚,声音带困意道:“楚楚你刚去哪儿了顾老师过来找你。”
郑楚点头说知道了,又跟她说:“刚才出去找人,我现在去找他,你回去休息吧。”
李婶娘慢慢直起腰捶背,她摇摇头道:“顾老师说不用你去找他,他明天再过来找你。你昨晚上睡得早,不知道他和别人在外面找了一天,一回来又上课,现在应该回家睡觉了。”
郑楚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他挺辛苦的,今天本来准备帮他代课,但他不同意,说自己不累,我就没坚持。”
“你们两个关系好,这没什么,以后商量商量就行,可别听别人瞎说,总有那么些人见不得别人好。”
郑楚微疑,“婶娘说什么”
李婶娘把椅子挪到屋里面,朝外面看了一眼,关上门。
“谢家那小女儿,今天说你和陆哑巴”李婶娘犹豫说,“在一起这样那样的难听话。这姑娘心毒,胡乱造谣,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长得一般般,还没你好看,心比天还要高,这是看上自己姐夫了。”
李婶娘说得含蓄,她不太好在没结婚的郑楚面前说出来,谢琳摆明了就想说陆哑巴和郑楚尝了禁果。
郑楚听出来,她讶然,“谢琳说的她说这些”
“就是想拆散你和顾老师,”李婶娘说,“小小年纪,和她姐姐一样做人不正,你都不知道,听说谢晨那女儿都不是顾老师的。”
郑楚微怔,皱眉问:“婶娘听谁说的要是半路听来的,最好不要再说,顾老师经常来这,他听见心里肯定膈应。”
李婶娘对郑楚不错,但经常没事说闲话这种事也没少做。
郑楚听过几次,知道不能信太多。
李婶娘也确实是听别人说的,手上没证据,据说谢晨那段时间和某个男人有联系,之后莫名其妙就和顾元泽好上了,没多久就怀了孩子。
郑楚不让她说,李婶娘只好道:“这种事传出来总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有证据,不好放台面上。”
“婶娘别看顾老师现在好脾气,他眼睛里是容不了沙子的,”郑楚道,“万一他到时生气了,说不定会嫌我们事多。”
李婶娘叹口气:“你要是有空,还是提醒一下顾老师吧,这事假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那就不好了。”
谢晨不怎么喜欢郑楚,可她对顾元泽是用了真心的。顾元泽容易被女人骗,但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不可能瞒过他。就算有,或许他也早就知道。
今晚没有月亮,微风有些清凉,路上漆黑一片,街坊邻居早早入睡。干净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郑楚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她屈腿,慢慢坐起来,她在想今天下午李婶娘说的话。
谢琳说话语气冲人,郑楚领教过不少次,顾元泽越拦,这人说得越重,可追根究底,她不过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这些编排的话是跟谁学的
谢琳对顾元泽确实有点心思,郑楚看得出来,但谢琳性子怂,胆子小,只会放狠话,不太可能背地里说这些不清不楚的话。
就像她上次说不会放过郑楚,谢琳至今还没做过什么。
郑楚和陆为真见过面的事没特意瞒着人,这种事瞒也瞒不了太久,人多眼杂,被发现了反倒会惹人暗地里议论。再说上次来学校找她的是陆为真,她也控制不了。
谢琳遇上自己不奇怪,但她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这就有些不对劲了,不像她的性格。
顾元泽昨晚外出,没有回家,难道是谢家发现了也不对,就算他们发现顾元泽出了村子,为什么背地里被议论的人却是她
郑楚还没想明白,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又熟悉的狗叫声,郑楚下午才听过,是陆为真的狗,她眼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乡里上次找到一只枯瘦的死狼,找了几天没发现别的,晚上家家都防着,生怕家里突然跳出一只。
这边住的人不多,旁边一户只有老人家,可狗要是被发现了,不是找死吗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干净的地板上,匆匆穿上睡裙,连内衣都没来得及穿,套件外衣。
郑楚穿上鞋,拿出书桌里手电筒,匆忙下楼。
旁边的邻居似乎已经醒了,郑楚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隔壁住的是两个老人,但他们的小儿子今天在家住。
李婶娘在一楼睡,她一向浅眠,现在已经醒了,拿着木棍子在房里面,听见郑楚下楼的声音,她赶紧说:”楚楚回去,别出去,外面危险。”
郑楚回了一句没事,让李婶娘在屋里呆着,跑出去打开大门。
大门一打开,狗就窜进来,冲她叫得厉害。郑楚摔坐在地上,手上的手电筒差点没拿稳,她听得都有些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没攻击郑楚,只是咬着郑楚的裙角让她出去,动作焦急。
郑楚觉得不对劲。
这狗声音叫得急,不可能大半夜无缘无故跑来她家门口,陆为真应该也不会让狗在这时候进乡里。
李婶娘看见这场景,在屋里面被吓得半死,连忙叫道:“楚楚赶紧跑”
郑楚没觉得狗要攻击人,她顿了顿,回头说:“婶娘,它没咬我,可能出事了。”
李婶娘迟疑了会,从房里出来。
大门外有异动,有人在外面,哆哆嗦嗦地拿着铁锹,从门里往里面看了一眼。
郑楚察觉到什么,转过头,透过暗淡的光,发现来的是隔壁邻居,连忙道:“李晋叔,您别动手。”
陆为真烧得像着火样,他睡在大厅的沙发上,身体搭着薄被,浑身无力,都在冒冷汗。
屋子里漆黑一片,今夜没有月光,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手放在滚烫的额头上,硬朗的面孔和嘴唇一样,透着苍白。
家里的退烧药过期了,吃不了,陆为真在熬。
他小时候体虚,经常生病,没钱看乡里的医生,更加不敢一个人去外面医院,纯靠着毅力熬过这些小病。老校长好心,有时候会给他钱,偶尔也会给他带一些药。
陆为真头昏脑涨,狗用舌头舔他的脸,在一旁大声叫,听得人厌烦,他大手挥开,随后就烧昏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突然亮了起来,有人过来了。恍恍惚惚间,一个人影在旁边转动,陆为真睁不开眼睛,他的手被温柔拿开,放进被子里。
额上敷了块热毛巾,陆为真鼻尖有股淡淡的女儿馨香,像很久以前嗅过的。
陆为真大脑烧得迷迷糊糊,却还是认出了郑楚的味道。
她怎么会来这里郑老师这么好心吗连这种事都做他眼皮艰难动了动,却没有力气睁开。
“陆大哥,醒着吗”郑楚低头道,“你先起来把退烧药喝了。”
陆为真没有反应,他听得见郑楚的声音,但浑身没力气,不想动。
郑楚微微抿了抿嘴,她扶起陆为真,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拿起杯水,试着喂他。
水顺着嘴唇往下流,陆为真勉强喝下去,郑楚再次问:“陆大哥听得到我说话吗”
陆为真个头大,身体也硬沉沉,压得郑楚半边身体都酸麻,他嘴巴紧紧闭着,郑楚喂不进水,药也喂不进去。
郑楚皱起眉,顺柔的长发落在陆为真的脸上,挠痒痒一样。陆为真迷茫地睁开眼,郑楚看见他睁眼,连忙开口:“陆大哥先喝药。”
陆为真脑子昏胀,下意识听她的话张开嘴,郑楚连忙把退烧药喂给他。他喝下去,呛了口水,咳嗽好几声,药片咳到身上。
狗安静地趴在门口,不吵不闹。灯光暗淡,轻轻晃动。
陆为真好几年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他意识不清,只觉浑身发冷,微风吹进来,就像刀割一样。他靠着郑楚温热柔软的身体,还是想不明白郑楚怎么来的这里。
他孤独惯了,习惯了自己撑着,从来没想过还会有人来陪自己。
陆为真头都要炸了,脑子烧得糊涂,浑身的细胞撕扯难受,他想郑楚怎么会过来她有什么目的
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好的待遇,除了老校长外,别人给他的一点恩惠,都是要耍戏他的前奏。
陆为真从来只会猜别人不怀好心。
郑楚的身体很温暖,陆为真否认不了,他大脑混沌,她靠得太近了,让人烦心。
陆为真是个哑巴,但这对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没有和别人交流的机会,也不想开拓自己的朋友圈。
郑老师下午还和别的男人,四处撒网,不可能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他不会被她骗。
郑楚要知道他心里在想这个,非气得把水泼他脸上。她就算回不了本家,也不至于找好几个男人。
陆为真眼眶微红,额头滚烫,郑楚咋舌,要是自己没过来,他恐怕就要烧成傻子了。
高大的身体似乎冷极了,缩着往郑楚怀里挤,她手上的水惊得差点没拿住。
这间房子有些老旧,但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摆放整齐,有条有理,发黄的花瓶里还插了几根细竹。他看着是个粗汉子,没想到还有些情趣。
男人身形和气息都忽略不了,郑楚脸微红,没办法,只能继续拿药喂他。
陆为真一身冷汗,他听见郑楚叫了好几声陆大哥,柔细的声音里带了焦急,像那天在竹林里听到的。
有什么好慌的他又没死。
可郑楚听不见,她手心摸着他额头的温度,让他别睡过去。她好像在担心他,陆为真茫然。
郑老师太大惊小怪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他的眼皮轻轻动了动,睁开双眼,无神的双眸慢慢聚焦,眼睫毛被冒出的冷汗浸湿,高大的身体莫名透出一种可怜,郑楚连忙把药和水递给他。
陆为真眼睛模糊,郑楚的身影印在他眸中,侧脸柔和,干净漂亮,在灯影下有些安静的婉约。她的长发随意绑在后面,姣好的面容有些看不清,衣服松垮,似乎是被他无意间弄的。
真是的,陆为真闭了眼,没控制自己,他在她怀里蹭了蹭。
女孩子这么不矜持,以后嫁人会嫁不出去的。
他喝了几口郑楚递过来的药,又慢慢睡了过去。
陆为真心有些乱,他的身体并不排斥她。昏睡之前,他突发奇想,如果郑老师不随意勾搭人,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郑楚是体会不到他心里的百转千回,她望着陆为真,扶额叹息。
如果不是因为刚才邻居也被吵醒了,以为她们家里进狼了,拿着木棍在外面观望半天,郑楚现在不一定会在这地方。
说起来也挺奇怪,明明陆为真在乡里是最受讨厌的,但听到郑楚说他这里可能出事的时候,他们又互望一眼,面面相觑,突然沉默下来。
但现场没有安静,狗叫得最厉害。
犹豫半晌之后,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来了这里。大门和篱笆门敞开,都没有锁,邻居家的李晋叔和他儿子先进去看一眼,拿着手电筒,找到灯,随后点了灯,发现发高烧的陆为真。
谁都不太想进陆为真家,只能让郑楚进来照顾。
大家都说陆为真这里晦气,上了年纪的老人应该更加迷信,他们竟然要过来,郑楚想不通。
这些街坊邻居平时老老实实,闲话不太会拿到面上议论,但他们提起陆为真,只会说他多么晦气吓人,其余的,郑楚几乎都没怎么听过。
李晋叔和李婶娘都有些岁数了,不像乡里年轻人,年轻人不怎么避讳那种事。
他们这些上年纪的,经历的事多,忌讳和陆为真相处,平时连提都不会多提,今天怎么像转了性子,竟然先提议过来郑楚心觉怪异,把疑惑压到了现在。
陆为真鼻息温热,嘴唇微白,他长手长腿,睡在沙发上已经很勉强,现在靠在郑楚怀里,身体更加舒展不开。
郑楚慢慢放下陆为真,给他掖紧被子,又帮他换热毛巾。
她抬手擦了擦身上冒出的薄汗,呼出一口气。狗站起身,轻轻走过来,在郑楚脚边温和地趴下。
郑楚小声说:“陆大哥喝药了,没事,不用担心。”
要不是有这狗,郑楚他们还不一定能发现陆为真出事了。这男人明明身体看着挺硬朗,怎么是个空壳子
郑楚低头摸了摸狗,让它在这里守着,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李婶娘在外面等她。
郑楚揉了揉眉心,走过去,打个哈欠。她一天没休息,明天还有课,困得不行。
“婶娘,把药喂给他了。”她说,“他头烧得烫,现在还没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李婶娘犹豫问:“应该没有大事吧 ”
“不知道,不过吃了药可能会好一些,”郑楚实话实说,“烧得太厉害了,最好还是在这留一个人照顾。”
李婶娘下意识道:“这哪行这里不能久待。”
她来这里给他送药已经算仁至义尽,陆为真是死是活跟她又没关系。
郑楚看懂她的意思,接过她的话,点头道:“知道婶娘不想久留,我留下来看着人就行,但有些事想问问婶娘,婶娘实话告诉我吧,要不然我心里也有点怕。”
李婶娘迟疑着摇头:“你也别留了,你把药和水放他旁边就行了。”
郑楚无奈,陆为真烧得厉害,不是普通的小病,万一中途发热严重起来,留个人也好知会。重要的是,郑楚顿了顿。
“人还烧着,总不可能不管不顾,要真出了事,心里也过意不去,反正都过来了,不急着回去。婶娘,你以前不想说有关陆为真的事,现在能跟我说说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李晋叔愿意好心送药过来,但怎么不愿在这里待着”
郑楚以为自己问得这么清楚,李婶娘应该不会再瞒着陆家发生过什么。但出乎意料,李婶娘仍然闭紧了嘴,没把话说出来。
她这下有些惊讶了。
今晚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李晋叔和李婶娘两人对陆为真的态度让人有些微妙,至少不是单纯的厌恶与害怕。
郑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但奇怪的是李晋叔的儿子并不像他们一样。李晋叔的儿子听说二十三,她猜大概是出事的时候李晋叔的儿子并没有开始记事,或许还没出生,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李婶娘不想说,但可以确认的是,李婶娘他们有事瞒着。郑楚心里隐隐有猜想,这件事可能跟陆为真有关。
“那你在这儿先看着他,”李婶娘踌躇说,“我去找医生拿点药。”
乡里的没什么医生有个跛脚的,最多只会配点跌打损伤的药。
郑楚也没逼问李婶娘,对她道:“那我在这儿等着。”
陆为真这里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他发烧做不了事,家里又有条震慑的大狗,李婶娘倒不担心郑楚会出什么事。
但她心里那关还是过不了,就算他们因为没救人对陆为真有些愧疚,但没法否认陆家只剩他一个人的事实。
李婶娘只好交代了几句,让郑楚注意安全,然后转身去找药。她和李晋叔一样不想久留,也不想害郑楚,在这呆着越久,以后越可能出事,她小跑着离开。
郑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微微转身,看见狗又跑到门口趴着,它看着郑楚,有点可怜巴巴。
她叹口气,走进门口,摸了摸狗的头。
“我不走,放心吧。”
狗叫唤一声,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狗颇有灵性,性子还温驯,陆为真也算好运,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陆为真还在沙发上躺着。
郑楚在他旁边坐下,狗在守着门,她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的说法,但深夜独自待着总会想得多。
照她以前打听到的,陆为真家里人都死光了,无父无母,没有亲戚,乡里应该也没什么人敢接近他,换句话说,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儿住了很多年,只有条狗陪伴。
郑楚心想他怪可怜,是个哑巴也就算了,还被人胡乱算了一命,惹得人人嫌弃,他那时小小年纪,谁能受得了
至少郑楚自己是受不了这种事情的。
深夜寂静,只听见了虫子的鸣叫,篱笆外漆黑一片,零星几颗。
郑楚抬手帮陆为真换毛巾,手在他额上停了会,随后皱了皱眉,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撤了撤。
陆为真额头还是烫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发这么高烧今晚这烧要是退不下去,明天就该烧成傻子了。
郑楚身体弱,极容易生病,稍不注意就可能发烧,所以平时比谁都要紧身体。她微微抿嘴,李婶娘没回来,这里又没有人,要是能找个人帮陆为真擦擦身上的汗也好。
郑楚迟疑了一会儿,望了一眼安静趴着的狗,狗没有动静,她转回视线。万一陆为真是真的跟孟家有关怎么办就算他不是,自己也不能不管不顾吧
陆为真眉头皱紧,呼出的气都带着灼热,身上不断冒出的薄汗浸湿衣服。
温热的毛巾突然擦过他的脖颈,进到他的胸膛里,宽厚的肩膀有只小手按着,他靠在一个人腿上,那人帮他擦背脊。
力气轻柔,像没吃饭一样。
陆为真本来烧得迷糊,霎时被这动作惊得睁开了眼,鼻尖是女人熟悉的香气。
她的身体是热的,肌肤细腻,腰也好细,太容易被折断了。要是回不了家,以后谁家养得起这样一个小姐
他心跳突然加快,身边环绕着她的气息,浑身处于一种平和的状态,最后还是忍不住大脑的困倦,茫然昏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陆为真脑子胀疼,他想郑老师这样,真的太大胆了。一点力气都没用上,这样摸他,难道是要勾引生病的患者吗
陆为真愿意给郑楚一个机会,但那也是在她不随便勾搭别人的情况下。
可她好像并没有和太多男人在一起过。
那她昨天和别的男人说话,会不会只是想激起他的醋意陆为真胡思乱想,在头脑不清的情况下,竟然也把事情连贯起来。
如果郑楚真是那么想的,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可以给郑楚个机会,但他不想找女人,结婚麻烦,聘礼麻烦,事事都麻烦。
郑楚的手碰到他的脖子,陆为真倏地一缩,她轻轻安抚。
“睡吧。”她说。
陆为真开始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家里多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郑楚力气本就不大,为了不惊醒陆为真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她不知道陆为真从小就打拼,自己养自己,一身糙皮厚肉,就算她用了力,也只和挠痒痒一样没有区别。
这地方的男人,没几个是当少爷养,再怎么重男轻女也要干活,何况是陆为真。
陆为真脸上有怪异的红润,身体比起刚才好像更热了一点,郑楚皱了皱眉。
郑楚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和自己额头的温度对比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没有刚才那么烫了,怎么脸反而更红了
陆为真不会是体虚吧
郑楚低头看了一眼他,默不作声。她想如果陆为真和孟家有关系,在这里又不被人待见,到时院里一定会带他回去。
顾伯伯要是见他这样,指不定直接让人带去军营练上几年,否则这大块头就白长了。
她重新帮陆为真盖好被子,把水喝药都放旁边能够得到的地方。郑楚微叹,从来都是别人帮扶照顾郑大小姐,她极少做这种事。
手电筒光线突然变暗,电池没多少电了。郑楚在陆为真家里转了一圈,翻到盏煤油灯,她用木棍挑了挑灯芯,放在桌上。
郑楚打了个哈欠,又困又累。明天要是打瞌睡,顾元泽肯定要问她干什么去了。
她坐在一旁,手支住下巴,陆为真躺在沙发上休息。他长得确实俊俏,虽然总是一副奇怪阴冷的表情。
郑楚的视线在大厅里绕了一圈,桌上有好几个竹编的动物,栩栩如生。陆为真手也挺巧,还有闲心做些赏玩的东西。
算起来这还是郑楚第一次进陆为真家里面,上次想看看陆为真家里的情况,偷偷进了院子,行为不太拿得上台面,现在进来,似乎也算不请自来。
时间慢慢过去,夜深人静,狗的头靠在地上,好像是睡着了。
郑楚朝门外看了好几次,李婶娘还没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抬手量了一下陆为真额头的温度,温度已经降下不去不少。
陆为真这里真的有点偏僻,和乡里都不搭边,这本来就是个山里旮旯的地方,还住得这么偏僻,他就不寂寞吗
郑楚双手趴在桌上,看着陆为真。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合她心意,只不过性子太孤僻,又生在这个地方。
她微微闭着眼睛,困得不行,心想李婶娘怎么还不回来。
郑楚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陆为真的衣服。
陆为真蹲在门口地上,背对郑楚,正在给狗喂食。狗欢快地在食盆旁边走来走去,黑色的身体油亮发黑,使劲摇着尾巴。
郑楚揉着眼睛醒来,赶紧站起来,身上的衣服滑了下去,她连忙拿起放在一旁。
“陆大哥,你醒了。”郑楚有点尴尬,她是看着人的,没想到会中途睡着,“好点了吗”
陆为真转过头,眼眸深黑,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不过脸上还有些生过病的虚弱苍白。
他看着郑楚的局促不安,有些莫名其妙。
都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装的郑老师不是一贯大胆吗
陆为真也没多想,他站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直直递给郑楚。
清晨的风有些凉,郑楚看着陆为真手上的信封,一脸茫然,她接过这信封,后知后觉才想起李婶娘没过来。
婶娘怎么不来找她出事了郑楚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而陆为真一脸不耐烦,站得直直,双手插进裤兜里,盯得郑楚有些怵。郑楚以为他是写了什么东西给自己,打开这信封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是一沓钱,还不少。
郑楚脸上的茫然更甚,她望着陆为真,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陆大哥这是要干什么”郑楚问,“是要我做什么事吗”
陆为真是哑巴,回答不了她,他只是用手指了指信封,让郑楚看仔细点。
郑楚低头,在这沓钱下面发现了一张纸条,她望着陆为真。
陆为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
郑楚打开了,发现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
“该说的我也不想说,你也知道。昨晚多谢你的照顾,弄脏了你的衣服,你拿钱出去买一件。”
这些话让人捉摸不透,至少郑楚满头雾水,完全看不懂陆为真是什么意思。他该说什么自己怎么知道她抬头看陆为真,却只发现他耳尖微红。
陆为真抠门抠惯了,他愿意给郑楚钱,也差不多是同意郑楚追他的行为。但郑楚不知道,她觉得更加奇怪,只好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唯一的感想只是他的字真很不错,写出来都可以给学生当字帖。
“陆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用不着换,回去洗干净就好了,药昨晚放沙发上了。”她把钱放回桌上,“婶娘昨夜和我一起来的,本来说晚上找人给你看看,但现在都还没回去,我怕她出事,得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郑楚放下他的衣服,迈步出去,路过陆为真,他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陆为真的手心微凉,大概还是因为昨晚的病。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郑楚,深黑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冷淡,不应该说是冷淡,至少比以前多了些温度。郑楚本来就喜欢他那张脸,被他这么专注盯着,竟然觉得脸莫名在发烫。
她咳了一声,开口道:“陆大哥还有什么事吗我觉得不太对,有点担心婶娘,得先回去一趟。”
陆为真松了手,她脸上确实有些焦虑,他站在原地,上下看一眼她的背影,点了点头。
郑楚松了口气,小跑出去。如果他是孟家的孩子,对他脸红,那就尴尬了,虽然陆为真确实算得上她喜欢的类型。
狗还在吃饭,它起身朝郑楚嗷了两嗓子,看来是想跟人家走,被陆为真瞥了一眼,它又不敢动了,低头继续吃东西。
等她走后,陆为真才走到桌前,把钱收回起来。他拿起自己的衣服,挂了起来,上面还有女人的香气。
陆为真坐下来,拧眉想不通,手指敲着桌子,郑楚没理由不接他的钱,她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难道她还想做别的
他灵光一闪,郑老师不会是想要他追她吧
陆为真顿了顿,他昨晚晕晕乎乎时对郑楚是有点那种想法,脑子里还因此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但如果要他追她,那以后要是真处上怎么办
岂不是任她拿捏而且她想得也太多了吧这种不要脸的事,他打死也不可能做。
陆为真动作一顿,心里闪过无数反驳的想法,但最后微抿了嘴,没办法否认昨天的悸动。
他不是喜欢躲避的人,陆为真也不擅长做这种事。
陆为真心中纠结万分,想到连郑楚都做了,这件事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反正他们都有那个心思,一拍两合。
他听说女孩都有虚荣心,郑楚敢做那些事,但不一定敢听别人直白说出来。
陆为真越想越觉得费事,连狗吃完东西后,在无聊撕咬着沙发上的薄被都没怎么注意到。
他想郑楚以前见他的时候直接跟他说不就行了他虽然是不怎么喜欢男女间的事,但不代表他会一直不答应她,再多追追不就行了陆为真选择性把自己以前不会答应她的想法忘掉了。
但如果真的要追郑楚的话,他又该怎么追陆为真有点迷茫,郑老师胆子大,是不是他得迎合一下她
狗咬着被子低声吼叫,上面的退烧药掉了下来,陆为真回神,脸倏地一黑,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太阳从天上慢慢升起来,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郑楚没猜错,李婶娘还真是出事了。
昨天去找人走得太急,结果路上没注意,摔了跤把脚给崴了,刚刚才被发现不久,现在送到了李中医那里。郑楚遇到人才知道,连忙赶着去找她。
陆为真家或许真的与乡里的风水不和,李婶娘在李中医家里面躺着,嘴里叫着痛。
李中医媳妇在帮李婶娘揉脚,她看见郑楚进门,站起来朝她招招手。
“你李叔才要找你,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郑楚说:“我路上遇见他了,说了一下情况,他看我回来了,就先去了别人家,婶娘没事吧”
李中医平时治个跌打扭伤还行,别的没什么办法,而陆为真的烧已经退下去,好歹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李中医也不想专门过去一趟。
“没事。”李中医媳妇笑着说,“我给你倒杯水。”
李婶娘忍疼对郑楚说:“楚楚,以后你可别去陆哑巴家了,我刚从那里出来就倒了大霉,以后可别再好心帮人家了。”
她不想和陆为真沾上关系,听到他家里可能出事时,李婶娘是极其不想去的,可那好歹是条人命,再说他家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要是再见死不救,以后不是会下地狱
李婶娘和老李晋是这边的老人,都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所以才会在那时候沉默,最后还是互相看了眼,去了一趟陆为真家。
她都差点忘了陆为真把陆家人克死的事李婶娘心有余悸。
郑楚不信这种东西,她摇头笑了笑,在李婶娘旁边坐下来,为陆为真说了句话。
“婶娘没事就好,这种事也怪不了人家,我上次也摔了,被他救了,人家好心帮我,我总不可能不管不顾吧。”
李婶娘摔了的事确实和陆为真有点关系,她要不去帮他,人也摔不了,但也不能这么直接把事扣人家头上。
李婶娘叹了一声气,没再多说,她也没问陆为真怎么样了,郑楚看她这和昨天相反的态度,心里不解,开口问道:“婶娘,是不是他以前做过了什么坏事”
“他做的坏事多了去,哪里数得清”李婶娘闭上眼,又叹了声气,“算了不说了,我又不欠他的。”
李婶娘的脚伤到了,郑楚从小又是被人照顾惯的大小姐,不会照看人。
顾元泽因此来了一趟郑楚家。他皱眉过来,显然是才听说郑楚他们去陆为真家的事。
郑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要去上课。
“你大半夜去他家有什么事”顾元泽一进来就问,“太危险了。”
李婶娘在房间里休息,郑楚微微一怔,不知道顾元泽从哪听到的消息,她只是对他道:“下次不会了,我是跟着婶娘他们过去的,你别这么急,真没事。”
顾元泽眉皱得更紧:“我没急,你都已经回来了,有什么好急的以后少去那边。”
这还不急郑楚扶额,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以后会小心的。你昨天太累睡着了,我没多问,怎么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元泽打量了郑楚一眼,确认她没事后,才摇摇头说:“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其余的我来做。”
郑楚只好点头,“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我这边还好,楠楠呢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闹”
顾元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态度缓和下来,“她比谢琳听话多了,性格比较像妈妈,我现在都不太想让谢琳多和她接触,才两岁的小女孩,以后被带歪就麻烦了。”
顾楠楠眼睛特别像谢晨,但有些奇怪的是,她好像没什么地方像顾元泽。
“像妈妈是应该的,”郑楚觉得自己想太多,孩子这么小,什么也看不出来,“你多照顾就行,别长大了不亲你。”
顾元泽没当回事,摇头说:“这种没什么,反正还小。我待会儿去隔壁说一声,请人家过来照看下李婶娘,你以后少去那种地方。”
郑楚点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陆为真可能跟孟家人有关的消息告诉他,以顾元泽的性格,到时不会让她再管这种事。
陆为真那里偏僻,就算猜到他可能和孟家有关,但无缘无故的,郑楚也不可能再过去。
没想到的是,她没去找陆为真,反倒是陆为真的狗找到学校了。
狗上次被几个小孩子欺负,今天好像突然长了记性,放学小孩子多的时候没跑出来,等看见郑楚后才兴冲冲地冲上前。
得亏了顾元泽下午没课,交代了几句郑楚后就走了,而郑楚也没走。她本来是想早点走,回去看李婶娘,途中又因为学生给耽误了。
郑楚看见这狗跑过来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会儿,不明白它怎么突然来这里。
旁边有人在看这只狗,郑楚不想让人误会,解释了一句自己救过它,然后赶紧带着这狗走了。
狗傻乎乎地跟在郑楚身后,欢快摇着尾巴,之后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跑到她前面,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郑楚微愣,这狗不会是又有什么是吧难道陆为真又出事了狗见郑楚没反应,上前咬住她的裙角,拉着她往前。郑楚无奈,低头摸了摸狗,说她有事要先赶着回去。
狗似乎有些疑惑。
虽然它前段时间的伤口还在,但浑身的毛发都黑亮,毛茸茸,眼睛又亮又圆,郑楚心都萌化了。
她趁着没几个人看见,又摸了一把狗,心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狗乖成这样呆在陆为真身边,真是亏了,而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发现陆为真朝这边走过来。
郑楚一惊,站了起来。
“陆大哥,你怎么来了找这狗吗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过来。”
陆为真刚病一场后初愈,脸有些苍白,但依然好看硬朗。他本来是让狗带郑楚去找他,然后带她去约个会,满足女孩心思,追一下她。
他在家里纠结了半天,找到以前看的情感书,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脸,勉强做个样子,结果等了半天,别说郑楚,连狗的影子都没有。
陆为真起初心情不错,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一分一秒都数得清,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焦急,等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自己来找郑楚。
毕竟蠢狗忘了带人过来,径直跟着郑楚回家,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来到郑楚面前,拧眉盯着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姿势。郑楚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觉得陆为真怪怪的,背后的寒毛都要立起来。
难道是昨天在他家弄坏东西,所以他生气了郑楚后退,全身都要绷紧起来,怎么可能,自己什么都没做,莫非还有别的事
“婶娘扭脚了,我得回去照顾她,”她斟酌开口,“陆大哥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回答她的是陆为真伸出的手,他的手掌宽大,上面还有厚茧。
郑楚更加不懂了,朝她伸手干什么,是要什么东西吗难道陆为真以为她昨天偷了他的东西
郑楚微抿嘴,摇头说:“我没拿你的东西。”
陆为真脸上有些不耐烦,似乎不明白郑楚在说什么,郑楚同样一脸茫然,不清楚陆为真在搞什么花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为真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郑楚头皮一麻,下意识甩开,陆为真的表情有霎时的空白,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郑楚比他还要懵,“陆大哥,你是有什么误会吗我没有偷拿你的东西,你要是丢了,最好在家里找一遍,我这里没有。”
原来是她想歪了,陆为真松了口气,好好一个女孩子,想得可真多,他家里又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丢了也没关系。
他朝郑楚摇了摇头,又伸手,让她把手给他。
郑楚不知道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真的以为陆为真在向她要东西,可她身上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她迟疑了会,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说:“陆大哥是要什么退烧药放你家里了,你没找到吗”
陆为真都觉得郑楚有些傻了,他都做得这么明显,怎么还问来问去再问下去天都黑了,难道还想让他再主动
他看着郑楚微微忐忑的表情,突然转过头,在心里哼一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好吧,算她今天运气好,他心情不错,主动就主动才不是因为她偷看他。
郑楚刚刚才把人家甩开,现在不好再来一次,她猜了半天也没猜到他要做什么,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陆大哥,到底是什么大事你要是不方便跟我说,像上次一样写张纸条就行。”郑楚在他后面,跟不上他的脚步,走两步就开始喘了,“陆大哥你慢点,我跟不上。”
陆为真脚步慢了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合握的手,心想郑老师这手又软又小,摸着就没干过活,以后要是嫁给他,肯定得通通都教一遍。
万一她不愿意干呢
陆为真愣了一会儿,奇怪地看了一眼郑楚,她来勾他,心里说不定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到时她要是抱着他撒娇说不要。
那他他他肯定不能拒绝。
不愿就不愿吧,反正他也习惯了干活。
被贴上爱撒娇标签的郑楚皱着眉,看着陆为真宽厚的背影,心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偏偏就是没陆为真脑子想得多。
狗在他们周围转来转去,嗅着味道,追着蜻蜓跑。
郑楚还以为陆为真会带她去重要的地方,所以她才忍住习惯没甩开他。
但陆为真哪也没去,他就这样牵着郑楚,绕过乡里人,走小路把她送到了家。
狗在她家门口不远处停下,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小东西,在地上嗅个不停,狗爪子也不安分。
看着离着不远的家,郑楚有点迷茫,实在想不通陆为真是什么意思。
他就为了送她回家他怎么知道她家在这
她抬头正要开口,陆为真就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让她赶紧回屋就好像他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郑楚这下更加不懂了,她忍不住问:“陆大哥难道就是为了送我回家吗到底有什么事”
陆为真耳朵有点红,怕被她看出来,没敢理她,直接转身就走了。
“陆大哥”
郑楚要被陆为真弄糊涂了,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陆为真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准备从兜里拿出张写好的纸,想跟她说明早来接她。
可陆为真和她对视了一眼后,手里的东西突然不想拿出来了。郑楚眼睛里有不解茫然,应该是不知道他已经准备答应她。如果明天给她一个惊喜,送她去上课,她是不是会很高兴
他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事情,郑楚看不懂,以为他要说的事很为难,谁都不好说。
她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自己先开口结束这个话题。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吧,”她声音带着陆为真喜欢的软,“没什么大事就好,这我还是挺随便的,不会强求。”
但陆为真听出了另一个意思,他觉得郑楚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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