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明亮,仿若白昼一般,凉风习习,竹叶飒飒作响。
郑楚不想让顾元泽进来,他只好在外边等着,手电筒的光帮她照明路。
“谢琳说李齐来了这边,我过来找找。没见人,不知道回去了没有。”郑楚压低声音,她拧紧药酒瓶,放在一旁,“我脚真崴了,你在外面等会儿。”
可郑楚要是能动就不必陆为真救了,她忍着钻心一般的疼感,扶着椅子起来。
陆为真刚才在屋里听了她半天低吟,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起身,打开了门。
郑楚听见声响,才转过头,还没说话,陆为真就抱起她。
她吓了跳,惊呼一声。
陆为真胸膛宽厚,手上覆着一层的肌肉,高大的身体称得怀中的郑楚小小一个,皱起的眉微含阴冷之气。
顾元泽脸色变得不好看:“哑巴你干什么?”
陆为真看了顾元泽一眼,没干什么,他开门把人送了出去。郑楚那脚踝他刚才瞥了一眼,肿出问题了,等她走出去这脚就废了,到时又要磨叽。
陆为真径直出门,放下郑楚。
郑楚疼得咬住唇,单脚站在地上,匆忙扶住顾元泽的手臂,靠着他支撑身体。
陆为真没多看她,直接转头走了。
郑楚忍疼朝他说了声谢谢,也没看他反应,转头对顾元泽说:“我们先走吧,我吹了好久的风,都要感冒了,陆先生再见。”
顾元泽看着陆为真的背影,抿了抿嘴。
他把自己的白衬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背心,顾元泽让郑楚穿在身上。
郑楚摇头,她现在不冷,顾元泽也不管,把衣服塞她手里,蹲下|身体背她。
郑楚抱着手上的衣服,微微皱眉,但在别人家面前,她不好久留。
“元泽?生气了?”
“你这人是不是傻到家了?”顾元泽背着她,话都多了起来,“一个女孩子跑这偏僻地方干什么?也就是那哑巴人怪对你没兴趣,要换上个醉鬼你看看?这地方再怎么穷也不安全,你以为像区里大院那样随便你大小姐横着走?”
陆为真提着煤油灯,本来要回去了,听见顾元泽的声音后顿了顿,他回头望了眼,看见顾元泽背着郑楚回去。
他虽然一直是一个人在这边住,但乡里面的消息也听说过,郑楚和顾元泽来历不简单,听说是外面的大户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边,听说是家里面出事了。
……
郑楚和顾元泽是从小的朋友,从军|区大院里好到现在。
他容易被女人骗,郑楚了解,对他和谢晨的行为倒没什么别的想法,早有预料。
郑顾两家不需要联姻,大院出事,长辈分不出身,只希望顾元泽能照顾好郑楚,她不想添麻烦,答应了结婚这件事。
但谢晨都怀孕了,这件事就不好再提了。
顾元泽和谢晨结婚后,郑楚和他虽然还是朋友,但也没了以前的亲近。有妇之夫,不管关系怎么样都得学着避嫌。
只是两个人一起在学校上课,难免会遇见。谢晨心疑他们有鬼,明里暗里给她下过绊子。
她看在顾元泽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事真做得过度了就直接告诉顾元泽。
“元泽,你最好跟谢琳说清楚,我们俩不可能,”郑楚趴在顾元泽背上,“一次两次都这样,我都要烦了。”
顾元泽的话停下来,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十六岁的女孩容易胡思乱想,你别放心里,我已经说过她了,回去再强调。”
顾元泽并不爱谢晨,他有公子哥的傲气,看不上一个乡村女人。
但谢晨善良,怀了孕也不说出来,想一个人生下和抚养孩子,不想拆散他和郑楚,他头脑上血,一时冲动。
答应的那一瞬间顾元泽就后悔了,但谢晨趴在他胸口感动的哭,他又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也幸好郑楚不怎么在意这种事,他只能装作什么没发生。
谢琳经常想太多,她年纪小,又不姓顾,一个外人。顾元泽以前不想惹事,只能耐着性子不管她。
要不是今天郑楚大半夜都不在家,他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郑楚看着他的侧脸,感慨道:“你说你这张脸也是能骗人,人家两姐妹都被你迷得团团转,还总有一些小女孩跑你家帮你看孩子,我这么就没你这福气?”
他们两个关系是真的不一般好,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来这里是意外,打算结婚也只是随口提了几句,否则以郑楚的性格,早就和顾元泽闹僵了,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开玩笑。
“乱说,”顾元泽摇头,“你怎么不说别人抢着去你那里干活?”
郑楚从小就长得好看,皮肤又白又滑,即使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有种隐隐的格格不入,追她的人不少。
至于谢琳,她只是怕他娶了郑楚后对孩子不好,谢琳是谢晨妹妹,哪可能想和姐夫好?
“我直接让他们回家了,和你不一样。你这样的人还比我先一步结婚,”郑楚啧了一声,“我们来这里两年多,还有几年熬,我到时得出去找。”
顾元泽说:“不用那么久,明年六月就可以回家,我家那边来消息了。”
郑楚一愣:“调查结束了?”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顾元泽笑了笑,“你可千万别在这边找,还有一年时间,没多久了。”
郑楚被顾元泽送了回去,家里的李婶娘在屋里等着。
她看见郑楚脚踝肿出了大包,连忙烧水拿药酒出来。
“楚楚怎么弄得这么多伤?”
李婶娘心疼坏了,拿凉水帮她敷脚踝。
她抬头说:“顾老师先回去吧,谢家那边来人催你,谢琳看不住孩子,说楠楠哭着要爸爸,这里我来照顾。”
灯光映出郑楚手臂上的擦伤,血痕细细,顾元泽拧紧眉头,正要开口说什么,郑楚就让他先回去。
她说:“你记得跟她说清楚,我可不想再受次伤,你明天帮我请两天假,我这脚走不了。”
顾元泽的动作顿了会,点了点头。
等他走了之后,郑楚才终于放下心,她又不是谢晨,就算和顾元泽关系再怎么好,她也不应该让他大半夜的在这里陪。
郑楚问:“婶娘,我爸爸那里有消息吗?”
李婶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说:“有信过来,前天过来的,我给忘了,待会再拿给你 。”
郑楚点点头。
“你这姑娘到底跑哪去了,这么弄了这么多伤出来?”李婶娘小心翼翼地给郑楚拿棉签给擦药,白皙的肌|肤上有细小的红痕。
郑楚疼得轻叫了一声,她这人怕疼怕得要死,娇生惯养的,一点痛都受不了。
李婶娘没儿没女,是收了大价钱过来照顾郑楚的,慢慢的也把人当半个闺女上心。
郑楚说:“跑安儿岭找人去了,对了,李齐回来了吗?”
“李小子早回了,就是在外面贪玩忘了时间,”李婶娘皱眉,“怎么去安儿岭了?以后少去点,那边的陆哑巴瘆人。”
“婶娘跟我说说他的事,我今天摔了下去,脚肿得动不了,还以为有狼要过来,他救了我。”郑楚想了想,“感觉人不错。”
“那哑巴才不会救人,说不定是想害你。”李婶娘帮她擦身体的伤,“二月叔有次犯病,刚好遇见他,只是让他帮忙拿个药,他扭头就走了,二月叔差点就没了;还有次搞清明大锅饭,他直接揣翻了一锅煮好的菜。你说乡里乡亲的,谁做得这么绝?”
“但……”他好像挺好的,郑楚闭了嘴,这些事她没经历过,说什么也不好,“但他今天救了我一次,总得送礼说声谢谢,过几天再去。”
李婶娘帮郑楚涂完药,她让郑楚别乱动,跑回房间拿信过来。
郑楚坐在床上轻轻打哈欠,她平时作息稳定,今天遇到这种事,早就看困了,刚才不过是强撑。
她靠着床栏,闭眼睛休息,又倏地坐直,找了一圈后,发现自己的护身符不见了。
顾元泽来找她的时候没在身上,陆为真抱起她的时候也没有,掉竹林了!
……
陆为真早早起床洗漱,冲了个凉水澡。
昨天太累了,郑楚又在这里。他心再大也不好直接冲澡,只能换了衣服就直接睡下。
他身上好像有淡淡的女人香味,混合着男人的汗味。
陆为真揉了揉眼睛,又用冷水拍了拍脸。
冰凉的水顺着结实的腹|肌轮廓往下滑,他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套上干净的白背心。
陆为真昨夜没睡好,竹林只有他一个人管,花的时间也多,这两天紧赶慢赶,总算把大部分弄好了。
通体浑黑的大狗趴在地上,嘴里咬着什么东西。见陆为真拿起饭碗,又叼着东西跑到他脚下,使劲摇尾巴。
陆为真蹲下来,给狗倒了早饭,从它嘴里把东西拿下来。这就是个红色小布袋,绣工很精致,但已经被狗咬破了。
他打开看了几眼,发现里面装的是玉佩——晶莹通透,价值应该不菲。
来他这边的人很少,别人都觉得他这里晦气,家里面有这种好东西的人更没几个。
陆为真脑子里立即闪过郑楚,他昨天没看清她的样子,只记得她娇细近柔的声音。
他想了片刻,把东西放回屋里,等郑楚过来找他要。这两天还有事,没时间去找郑楚,况且以他在乡里面的名声,郑楚应该也不希望他去找她。
……
郑楚的护身符是块开过光的玉佩,她妈妈留给她的。
对于现在的郑楚来说,那是她身上最贵重的物品。可郑楚脚肿了,动不了,在家里呆了一天后,脚才终于能好了些。
“婶娘,真没有吗?”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套件外套,微微攥紧手心的拐杖——李婶娘找人借的,“应该就在那附近。”
“我去找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没看见。”李婶娘往炉灶里加柴火,在做早饭,“路上遇见那哑巴回家,我就先走了。”
郑楚支起身体,说:“婶娘,我过去看看,待会就回来。”
“你去哪?安儿岭?还是别了,等婶娘做好饭再陪你过去。”
郑楚笑了笑:“就一下子,我过去看看,大白天人多,安儿岭又不是一个人都没有,那东西我还要带回家,不能丢了。”
别人忙着春耕,田地里都是人,安全不用担心。
李婶娘只好说:“那你记得见了哑巴就转头,跟他在一起准没好事。”
郑楚应了一声,她撑着拐杖一步步出去,今天周六,学生们都放假。路上有几个正在玩耍,见了她就跟她打招呼,郑楚笑着回他们。
她寻物心切,不想让顾元泽知道自己的东西丢了。
事情已经过去,那件事也赖不得他。
郑楚在上次摔倒的地方找了半天,扶着竹身用拐杖扒开干枯的落叶,什么都没找到。
她扶着旁边的竹子,额上冒薄汗,微弯着腰喘起来。
郑楚没干过什么活,走两步就累得不行,能做的事也少。
她忽然听见有人走路的声音,眼皮一跳。郑楚立即回头,没想到动作太急,一脚踩到了残叶下的圆石头,手上的拐杖掉在地上。
男人的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她纤细的双臂,不耐烦地皱着眉。
郑楚抬头,看见陆为真光滑的下颌。她倏地一惊,一手扶住旁边粗|壮的竹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陆先生你好,我是上次不小心摔这里的郑楚。”郑楚对他扬起一个笑,“我有东西掉这里了,请问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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