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顾盼转过身后惊讶又意外地看着他。
顾望面不改色地回道:“刚回来。”
其实他五分钟前就回来了,一进家门就看到这两人肩并着肩背对着房门蹲在他的卧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回家了。
说实话,在看到陈暖冬的那一刻,他确实很意外,因为他没想到她还会再来,之后他本是想跟她们两个打声招呼,结果却不经意地听到了顾盼说很害怕他以后会娶一个像赵明珠那样的女人,然后把她赶出家门。
那一刻他挺无奈的,觉得自己这妹妹实在是太爱胡思乱想了,他怎么可能不要她?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陈暖冬安慰她的话,莫名的,他就不想再打断她们的对话了,因为他觉得陈暖冬说得挺好,女孩更会安慰女孩,所以直至这段对话结束,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随后他将手里的蛋糕放到了桌子上,淡淡地扫了一眼依旧蹲在地上的陈暖冬:“你们两个继续聊吧,我去做饭。”说完他就去了厨房。
听到顾望的话后,陈暖冬莫名有点高兴,因为这回他没让她滚蛋,还让她继续聊下去,想了想,她抬起头看着顾盼,小声问:“你哥这意思是让我留下来吃饭么?”
顾盼一愣:“为什么不让?”
陈暖冬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顾望前几次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公之于众:“你哥都让我滚蛋好几次了。”
顾盼诧异又生气:“真的?”
陈暖冬点头,煞有介事地说:“真的,而且可凶了,要不是我心理素质好,我肯定都不敢来了。”
顾盼气地直跺脚,转身冲去了厨房。
陈暖冬伸着脖子朝门外看了一眼,洋洋得意地勾了勾唇,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给她哥打了个电话,刚一挂断电话,顾盼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快步走到了她面前,斩钉截铁地保证:“我刚跟我哥说过了,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赶你走了!”
陈暖冬:“真的?”
顾盼再次保证:“真的!”
陈暖冬:“他自己说的?”
顾盼:“他亲口跟我保证的!”
陈暖冬话里有话地说:“那我要亲自去问问他。”
顾盼瞬间明白了陈暖冬的意思:“哦,那你去吧,我、我去学习了,吃饭的时候喊我一声就行。”说完她就跑回了自己的卧室,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陈暖冬再一次的发觉这妹妹真是善解人意,太讨人喜欢了!然后朝着厨房走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顾望正站在水池边洗菜,先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我能进去么?”
顾望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陈暖冬就当他是默认了,走进厨房后看到案板上摆满了各种蔬菜和鲜肉,然后就把两条袖子捋了起来,站在顾望身边等着洗手:“我帮你吧,我会做饭。”
顾望没同意:“不用,你出去吧。”
陈暖冬非常执着:“我真的会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
顾望:“真的不用。”
陈暖冬:“你不相信我?”
顾望沉默片刻,面不改色地说:“我是怕你再去跟我妹妹告状,说我虐待你。”
陈暖冬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怎么还记仇啊。”
顾望也跟着笑了,一向冷漠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一些:“出去吧,水凉。”
陈暖冬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将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你用那个药膏了么?好用么?”
顾望回道:“还没。”
陈暖冬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不用?”
“总是忘。”其实是觉得麻烦,感觉跟小姑娘天天晚上睡觉前涂护手霜一样,但他又不好意思跟陈暖冬说实话。
“你从今天晚上就开始用吧,别再忘了。”陈暖冬道,“那个老中医跟我说一个月就能治好,我还等着看药效呢。”
顾望这次没再冷冰冰地拒绝她,而是回道:“好。”
陈暖冬点了点头:“那你快做饭吧,我给你打下手。”
顾望无奈道:“真的不用。”
陈暖冬道:“今天你妹妹过生日,我都没带礼物,在你这儿白吃白喝一顿我也不好意思。”
顾望拗不过她,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等顾望洗好菜后,陈暖冬洗了洗自己的手,然后拿起了菜刀:“我应该先干什么?”
顾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拿刀的那只手,肌肤白皙指节纤细,一看就是公主的手,无论她会不会做饭,他都舍不得让这样一双手拿刀切菜:“你还是先出去吧。”
陈暖冬有点着急了,直接把刀刃砍到了菜板上:“我真的会!”
顾望:“………………那,行吧。”
陈暖冬再次拿起了菜刀:“我应该干什么?”
顾望想了想:“切黄瓜吧,切成条,会么?”
“会会会!”陈暖冬立即从小盆里拿出来了一根刚洗好的黄瓜,二话不说直接切了起来,“咔咔”几刀就把一根完整的黄瓜切成了数根长短粗细几乎一致的长条,然后朝顾望挑了挑眉毛,志得意满地说,“看,我说我会吧。”
顾望还真没想到她竟然真会:“你跟谁学的?”
陈暖冬突然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我还是先切黄瓜吧,切完再跟你说,不然今天吃不上饭了。”
顾望笑了,看她切菜切得这么熟练也就不再担心她会切到自己的手了,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别切到手了。”
“哦。”陈暖冬在这边切黄瓜,顾望就站在她旁边剥虾线,等陈暖冬把黄瓜切完了之后,又问顾望接下来干什么,顾望说让她切土豆,还是切成条,然后切地瓜,玉米。等陈暖冬把所有的配菜都切好后,顾望的虾线也快剥完了。
“你是要做香辣虾么?”陈暖冬问道。
“恩。”顾望回道,“盼盼挺喜欢吃。”
“我也挺喜欢吃。”陈暖冬又看了一眼案板旁边放着的别的食材,发现鸡肉鸭肉和牛肉都有,就是没有鱼肉,然后问道,“你们不喜欢吃鱼么?”
顾望道:“我们家人吃鱼会过敏。”
陈暖冬难以置信:“真的假的?吃鱼过敏?”
顾望点头:“一口汤都不能喝,不然身上就会起红疹,而且还特别痒,越挠越痒,至少要一个星期才会好。”
陈暖冬笑了:“看来你很了解啊。”
顾望也笑了:“小时候嘴馋,我妈越是不让我吃,我就越是想吃,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了了就自己拿钱偷偷去外面的饭馆吃了一次,然后就长记性了。”
“啧啧啧,真惨。”陈暖冬把菜切好之后就没事干了,懒洋洋地靠到了旁边的竹制碗柜上,一边看着顾望做饭,一边跟他聊天,“你妈骂你了么?”
“没有,还挺心疼。”顾望腌好虾之后往锅里倒上了油,打开了煤气灶等油热,“一会儿离远点,别溅到你身上。”
“哦。”陈暖冬却没动,随手拿了一根黄瓜条塞进了嘴里,“如果换成我妈,估计早把我骂死了,我觉得我妈对我一点也不宽容,她总是觉得我不优秀不听话,我觉得这种观念要是主观因素造成的吧,也就算了,主要是客观因素的影响太多。”
顾望再一次被她的口才逗笑了:“这还分主观客观?”
“对啊,我觉得我妈要是从心底里觉得我不优秀,那说明我真的不优秀,这是主观因素,但她现在觉得不够优秀的原因总是来自于和别人家的孩子攀比,这是客观因素。”其实这些话都憋在陈暖冬心里好几年了,她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然而今天就想跟顾望说,因为她在他的面前莫名能感觉到一股自由。
“就好比做饭这件事儿吧。那个时候我刚才加完中考,和盼盼现在一样大,那年中考我考了全市第十,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我妈那关也过去了,然后她就开开心心地去参加她们那帮贵妇团的茶话会了,结果当天下午回来就不高兴了,原因是什么,原因是那天她们用的下午茶和小点心都是组织这次茶话会的阿姨的女儿做的,她就觉得人家女儿什么都会,而我就只会吃,然后就去请了个大厨回家教我做饭。那年暑假,人家都开开心心的出门旅游,我呢,埋头做饭,一个月后我妈组织了一次小型晚宴,邀请的全部是她的小姐妹们,厨子就是我,那天晚宴结束后,她说我终于让她扬眉吐气了一次。”说到这,陈暖冬长叹了口气,“整整十五年,我第一次让她扬眉吐气,竟然是因为一顿饭,我都不知道应不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顾望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压抑和无奈,正想安慰几句,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厨房外,看到顾盼的卧室门开了一道小缝,无奈又好笑地勾了下嘴角:“其实早点学会做饭也挺好的,盼盼她连个鸡蛋都不会煮,我要是不在家,都怕她饿死。”
陈暖冬刚想说“你就不怕她听见”,结果顾盼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愤怒地:“我才饿不死呢!”
顾望笑了:“谁让你偷听呢?”
陈暖冬这才知道被偷听了,当即顺着顾望的话接道:“没事我明天就教你做饭,我还有国家二级厨师证呢,肯定能教会你煮鸡蛋。”
顾盼委屈又气愤地喊道:“你们两个真坏!”然后愤怒地关上了房门。
陈暖冬扭头看了一眼顾盼的房门,笑着说:“我觉得你妹挺逗的。”
顾望用漏勺将炸好的虾从锅里捞了出来:“傻呗。”
陈暖冬想了想,道:“她不是傻,她是乐观,我觉得这样挺好。”
顾望沉默片刻:“她确实是开心果,谢谢你。”
“我就是说出了事实,没什么好谢的。”说完,陈暖冬又从案板上拿了根黄瓜条。
顾望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饿了?”
陈暖冬点了点头:“下午考的英语,这绝对是我参加过的最累的一场英语考试,也不知道我们学校哪个老师出的卷子,阅读理解难死了,所有的问题我都能懂,但我就是不知道和这篇文章有什么关系,感觉要完蛋。”
顾望又被她逗笑了,把刚才炸好虾推到了她的面前:“先吃几个虾吧。”
陈暖冬有点不好意思:“不太合适吧。”
顾望拿了双筷子给她:“先尝一个,试试味道怎么样。”
陈暖冬这才吃了一只虾,后来顾望每做好一道菜,都会以尝尝的味道名义让她先吃,还会提醒她小心,别烫着嘴。陈暖冬只是点头,心里却很高兴,因为她发现,顾望平时的冷漠只不过是他在面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时为自己打造的一身铠甲,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其实他的内心依旧是温暖的,只要你真心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就像是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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