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波暂定

    九霄云殿内,除了洛霖和天帝外,跪了一片。荼姚哭天抢地地诉说鸟族的劳苦功高,若不是鸟族,太微这个天帝恐怕是做不成了,穗禾也跟着哭,说此事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水族长老也在哭,说当年扶持天帝,明明是水族先投诚,鸟族不过是观望到胜负已定才嫁了个荼姚,这些年水族处处被鸟族欺压,也没有生出二心,反倒是鸟族野心勃勃,对着八大粮仓动手,断其他族群的军粮,所图不小……

    润玉安安静静地跪在洛霖附近,他就是个陪跪的,垂着头安静顺从的样子,心里却把这几个人的仪态点评了一遍:荼姚、穗禾头发衣饰凌乱,状若疯妇,表情狰狞吐字不清,语句颠倒,词不达意;水族长老在告状这方面还可以,哭得不够真诚。

    总之比起上次嬿婉的哭诉,简直没眼看。上次嬿婉的那一次哭诉,润玉用魇兽收集了几个当时在殿中仙侍的梦境,换了不同的角度观赏,每看一次,心里就越喜欢嬿婉一分。他也从嬿婉的举止中,有了不少体悟,细细品来,嬿婉的一些仪态的确像自己,比如跪姿,并不是匍匐成一团,而是从颈部到足尖都要用力绷紧,显得身形修长纤细,腰线挺拔,虽然跪着,却不卑不亢……

    “润玉,此事你怎么看?”天帝突然问润玉,洛霖在这件事上不肯让步,荼姚又哭个没完,话都说不清楚。他这个大儿子向来性情温和宽厚,说不定能想个折中的法子,或者劝住他老丈人。

    “儿臣不敢妄言。”刚才走神了,需要缓冲一下整理思路,润玉先推辞道,太微表示“我儿放心说。”却也没说要是他的观点不对太微胃口,会不会受罚。

    “此事兹事体大,儿臣未曾议政过,不如等旭凤回来。”润玉这一世在朝会上更加透明,他已经不屑去争取太微的赞许,更不愿意做制衡鸟族的棋子,反正他的势力正发展着,所以他的形象愈发清心寡欲,不问世事,连议政都不参与,朝会上只带耳朵,看上去全程放空。

    “还没找那个逆子算账!”太微想起一向疼爱的二儿子居然带着引起花界鸟族矛盾的罪魁祸首跑了,就怒不可遏。

    “小孽障休要攀扯我儿!”荼姚一遇上润玉就满血复活,也不哭了,立刻破口大骂,间接被骂“老孽障”的太微瞥了她一眼让她住口。

    一来二去想得差不多了,润玉才起身表示勉为其难地说上两句“母神身为天后,熟悉天条例律,应当知道,抢掠天界八大粮仓,杀死看守,纵全族洗劫其他族群的军粮,等同谋逆,是灭族的大罪,又怎会知法犯法呢?想必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润玉恳请父帝,彻查此事,不枉纵一人,亦不冤杀一人。”这件事确实蹊跷,荼姚即使再娇纵,也不会干这么明目张胆的事,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虽然目的相同,但是润玉却觉得对方极其危险,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就是祸患。如此狠毒的手段,让润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簌离也是重活一世,回来替自己铺路?要不是最近天后盯自己盯得紧,他早就想去洞庭湖了。

    洛霖本就是个软和的性子,一听润玉的话,也就想顺着台阶下了,只是觉得润玉性格温和,对婉儿好是好,就怕太温和,以后让婉儿受委屈,也罢,有他这个父亲在,总归能护着女儿女婿。

    润玉却有着自己的安排,无论鸟族和荼姚做了多少,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拖鸟族下水的。

    正在太微打算以“此事尚待勘察”为由结束今天的闹剧,给水族一些安抚,就把事情压一压。突闻殿外吵吵嚷嚷,十二生肖仙居然齐聚殿外,说有事禀告。

    润玉一眼就看见鼠仙走在最前面,面色凝重,牛仙和马仙搀扶着一个伤患,蛇仙彦佑在众仙中东张西望,四处打听着情况,一身的酒气和脂粉气,显然是刚被从烟花柳巷里拽出来,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润玉心中一动[娘亲向来看重彦佑,如果是她做的,彦佑怎么会毫不知情?莫非不是她做的?]

    “怎么回事?龙仙怎么伤成这样?”太微赶紧招来医官救治,龙仙敖融是东海龙王的胞弟,平日里久居东海,除了偶尔上天界点个卯,连天界的府邸也不住,性情刚正不阿,太微都难得他好脸色却奈何不得,毕竟四海龙族团结,龙子龙孙又繁多,如今伤成这样,只怕和天界脱不了干系。

    “启禀陛下!”十二生肖仙集体沉默片刻,一致地看向荼姚,荼姚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本能觉得不好,急忙去拉太微的袖子,太微只觉得荼姚是心虚。鼠仙走上前来,一拱手代表其他仙人“敖融的府邸本在东海边,他见临近东海的天界粮仓起火,率东海将士支援救火,却发现那火水泼不灭,隐隐有火系宗师之力,他一面上奏天庭一面找寻贼人,却不成想……”鼠仙奉上一物,太微打开盒子,里面恰恰是一枚灵火珠“敖融在追缉过程中被此物所伤!就在此时,牛仙和马仙来我甲子府,说他们看管粮仓的族人,亦遭贼手,被火灵焚烧毁了元神!其余几位兄弟姐妹的族群,也有粮仓被盗!虎仙击毙一名贼人,竟是鸟族的一名千户!”

    润玉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一世的忍让,使得荼姚得意忘形到失心疯,这件事换谁能相信是栽赃?连穗禾看荼姚的眼神都不对了。

    “少血口喷人!灵火珠乃天界至宝!是陛下求娶本座时的聘礼!本座日日戴在身上!怎……”荼姚露出手腕来,上面是空的“本座的灵火珠呢?!”荼姚的仙侍赶忙解释“娘娘,您刚才回宫沐浴,摘了,来得及,没戴上。”

    “废物!还不快去取!”荼姚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把仙侍打倒在地,仙侍捂着脸抽噎着跑出去,一会捧着盒子回来,赶在荼姚伸手去拿前,太微先一步拿起灵火珠“荼姚!你作何解释!”三颗灵火珠,只有一颗还闪着浓厚的火系元灵光泽,剩下两颗,居然只是普通的火系灵力珠。

    荼姚瞠目结舌,她也没想到,她的灵火珠居然变了样子,明明今天摘下来前还是好好的“陛下!陛下!一定是有人掉包了!是不是你!一定是你!”荼姚辩解着,又把矛头指向润玉,润玉立即自辩“父帝,儿臣愿发上神之誓!对此事毫不知情!父帝明鉴!”润玉的确不知情,这根本不是自己安排的后手,他绝望地想[到底是何方神圣!每次我算好五十步,他便替我走百步!]

    “够了!别丢人了!本座问你!鸟族私开天界八大粮仓一事,你是否知情!”太微想起润玉受伤时感受到的他体内的火系元灵,难怪如此熟悉,原来是灵火珠!看来那日的猜测没错,正是荼姚派人袭击嬿婉,然后藏起来旭凤,企图逼他处置润玉,只是没想到,润玉替嬿婉挡了一劫,不然嬿婉身死,他与水神必定决裂。

    “陛下……陛下我开粮仓也是为了天界啊!这么多年鸟族为天界冲锋陷阵,若鸟族断粮!天界拿什么护卫!”荼姚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立即放低了姿态,又拿旭凤搏天帝的同情“陛下,旭凤征战多年,劳苦功高……”

    “天后娘娘!咳咳咳……”一旁龙仙打断了她的话,咳嗽着“天后此言谬矣,难道除了你们鸟族,水族就不曾参战吗?您又将能征善战的马族、牛族、虎族至于何地?我四海龙族难道不曾出力?”

    “就是的!要不是洛湘府从中安抚调停!我等早就来要一个说法了!”其余众仙纷纷抱不平,他们与鸟族积怨已深,这本就是太微动的手脚,倒是没想到洛霖从中替自己安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水神仙上和父帝砺带河山,千载君臣鱼水情,能为父帝分忧,水神仙上高义。”太微什么德行,没有人比润玉更明白,立马发言把太微的心思拉回来。

    润玉就知道,太微不会放弃荼姚那么一把好刀,最终鸟族被勒令赔偿各族损失,穗禾被鸟族除名,永不得再入天界,荼姚被禁足紫方云宫。荼姚也默认了这个结果,穗禾直到被拖出去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放弃了。天帝让润玉带着礼物去东海慰问敖融,留水神谈心。

    “曲意阿从,我龙族没有你这样的软骨头。”敖融对润玉的感官并不好,觉得他的性格太软弱,有一定程度上,是对太微的不满,润玉连表情都没变,把该说的说了,放下礼物就走,敖融一肚子气,见润玉都不回应自己的挑衅“可惜了水神仙上,居然有你这样的女婿!要把独女嫁给你……”润玉回头,冷冷地看他一样,前世今生的磅礴龙威,压的敖融一凛,本能地闭上嘴,直到润玉离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小辈给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太微这儿子,真是了不得……”

    润玉知道四海龙族和天界应龙其实并不和睦,尤其太微登位后,连面子都懒得管了,所以他不介意在敖融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如果能拉拢更好,拉拢不了,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敖融这张嘴讨人嫌得很。

    嬿婉听说穗禾被永远地逐出天界,就知道事情成了,说来好笑,明明鸟族族长是穗禾,不见令牌,只需一句“天后娘娘秘旨”就能调动鸟族兵丁。于是她在天界的鸟族细作去传了一道“天后秘旨”就调动着鸟族的士兵做事。除了传令的是她的人,几个队伍里不起眼的兵丁是她的人,其余的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见过那个传令的鸟族的千户,早被打伤后抛给了前来追击的虎仙。只是嬿婉也没想到,自己手下那帮水族长老那么大胆,她本意是把灵火珠留在粮仓,没想到他们居然拿灵火珠袭击龙仙,那可是东海龙族!

    去掉包灵火珠的鸟族仙侍被愤怒的天后给诛了,嬿婉令人给她家人补贴,并传一传她的死因,她本就没打算一次性把荼姚拉下来,就算拉下来,润玉生母不详,又没记在哪位天妃名下,做掉荼姚可不是给别人腾位置的。

    “穗禾公主。”嬿婉的人在翼缈洲附近拦下了穗禾,穗禾被翼缈洲赶了出来,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狼狈不堪,瞪向来人“谁派你们来的!来看我笑话吗?”

    “穗禾公主,我家主儿有请。”那几个鸟族不由分说地来搀扶穗禾,穗禾挣扎两下,为首的女仙只嗤笑一声“我家主儿猜的没错,您不愿去,她只让我们带一句话:穗禾公主信不信,有人正等着灭您的口呢?”

    润玉忙碌了一夜,回到璇玑宫时,嬿婉正在为他烹茶,桌上的热豆浆冒着袅袅蒸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祛了豆腥,只觉得香甜可口。

    “你昨晚没睡好。”润玉用了一碗豆浆才开口,昨夜先是陪跪了一个时辰,又是和太微角力,送敖融回东海,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反观嬿婉,虽然脸色看不出来,可润玉从她微小的动作就能判断,她昨晚亦没睡好。

    “昨夜你与爹爹被宣去议事,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自然担心不已,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脱罪胡乱攀咬。”嬿婉自然也是忙碌了一夜,谋划的时候不觉得累,等消息的时候也不困,藏好了穗禾,确认无遗漏了,方生出困意,却也知道润玉要回来了,嬿婉跪坐在润玉身后,为他散开发冠,轻轻按压头部,润玉额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可见是累了“也不知道,锦觅被二殿下带跑到哪里去了。”

    “旭凤是战神,自然能护着锦觅。”润玉只以为嬿婉在担心锦觅,心不在焉地应答一二,注意力都被额角给自己按摩的手占了去。在润玉看不见的角度,嬿婉翻了个白眼,她觉得锦觅身世必定有问题,一个普通的果子精怎么会随手栽花?怎么会有锁灵簪?怎么会因为她的失踪引发花界震怒?就是不知道,她是死了价值大,还是活着价值大。花界是个油盐不进的,六界中唯有花界,她是一个钉子都没按进去。倘若有一日她掌管水神令,必定治一治花界自恃清高的毛病,提前屯好粮食,一日不归顺便一年不给花界供水,看哪一个先撑不下去!看那些个娇滴滴水灵灵的花精果子精,变成干花干果子,还清贵得起么?

    润玉听见嬿婉轻笑,不禁转头看她“你笑什么?”嬿婉总不能说自己在想把那个锦觅晒干了,挂到南天门去。稍微贴近润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该不该笑?”润玉搁下筷子,伸手点了点嬿婉的眉心“顽皮,哪里看来的这些混话,来消遣我。”

    “只是看着你,就不觉间想到了,写这话的人只怕是瞥见了你的背影。”见他用完了,嬿婉遣人收拾了碗筷,烹茶的水也开了,一杯泛着雪沫的茶递过去,润玉只触了她的指尖“哦?何解?”

    “若是看了你正面,哪里还有写诗的心思?近四千年,那么多面,再看,我依然是痴了。”嬿婉坐在润玉对面,双手捧腮睁着眼睛眨都不眨地看他,看得润玉一口热茶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嬿婉挪到润玉身后,伸手在他腰上比划“喂了你那么多日,叔父都圆了一圈,你怎么还这么瘦?”丈量完腰,嬿婉又开始量其他部位,默默记下尺寸“我最近得了一匹料子,想……想做件衣裳练练手。”

    “润玉不缺衣裳,婉儿不用劳神。”嬿婉的第一件衣服是做给临秀的,风神那般娴静的性格,仍然是在天界转了一圈,让认识的仙家都看看,这是她女儿的手艺。

    “可那些都不是我做的。”嬿婉强拿了他一件外衫就走,还振振有词“不然你想让我给你做里衣么?”留润玉无奈地合上门补眠,临睡前,翻来覆去地想:也许是婉儿长大了,该履行婚约了。

    嬿婉下午在姻缘府小坐的时候,花界的胡萝卜仙老胡哭天抹泪地来找月下仙人,非要拉着月下仙人去花界陪他解释个清楚,那日嬿婉放话要护送锦觅回花界,就被月下仙人拉着一起去了。三人刚到南天门,就听见锦觅尖叫着“凤凰!”急急忙忙赶过去,只见旭凤护着锦觅已经受伤了,二人狼狈得往南天门里冲,显然是被穷奇一路追杀回来的。

    嬿婉本来已经打算往回跑了,月下仙人把她往前一推“快去救凤娃和小锦觅啊!”即使心里再怎么想剥狐狸皮做暖手筒,嬿婉也不得不化出今生重新被炼化的碧落剑,冲穷奇冲了过去“快去禀告天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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