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到一个孤零零守在原地等着我的小可怜(以上皆为脑内幻象), 我的脚步快起来了。隔着树丛老远我就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虎回头四下环顾, 终于确认了后面再没有可疑的捕食者尾随, 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我走得飞快,拨开树叶,确认了他确实还在原地乖乖坐着,便赶紧走到了他的身边。那孩子怀中正抱着我嘱托给他的背包, 稳贴妥善地好好保管着它, 几乎没有挪窝。
我一直都担心他乱走出什么事,但没想到这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没有怎么动弹过,真的是太听话了。
“哎呀, 累了吗?”我赶紧把这个有点重量的包拿了起来收在一边,“我们去了多久了?对了, 腿麻不麻?”
“想稍微……说得慢一点。”对方这样对我说道:“有点听不懂。”
他还在学习语言的过程中,自然不能很好地理解语速快起来的时候从嘴巴里说出的含糊连读的音调,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所以我赶紧换了个没那么急切的口吻:“嘛……总而言之, 辛苦了。”
他摇了摇头, 即便我把他怀里的背包拿走了, 这孩子依旧没有挪窝,盘着腿坐在原地, 显得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团, 小小的。
我将战利品一一展示给他看:“这个是疑似兔子的东西……怎么样?你见过类似的动物吗?知不知道它是什么?……兔子还是老鼠?”
“……”
“嘛……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差不多也猜到了。”我挠了挠头发, 顺便将手放了下来, “你在森林里生活了多久?我都不知道呢。”
他摇了摇头,“不是很久……”
我当初一来到这边,第一个见到的活物除了地上的小虫子以外就是他,还以为他是从人类社会逃往森林里偷生的状态,原来并不是吗?
这个问题我先记下来了。
接着,我将毛皮顺便一片片摊开,在地上展示给他看:“这个呢,是兔子的灰色皮毛。”
“……灰色吗?”
“诶?是灰色!只是有点被弄脏了啦!”……被血水给浸湿了……
我赶紧将它们收了起来,那孩子指了指我的衣服:“那么,这个也是被弄脏了吗?”
“差不多吧。”我不愿意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重新转移了话题:“一会儿就去洗干净就好了。”
折腾了这么久,汗和血都黏了我一身,前胸后背全是湿哒哒的水渍,冷风一吹就有了丝丝凉意。日头显然不像之前正午那样高高挂在头顶了,温度显而易见地降低了不少,我怕再等一会儿就会冷出病来,只能现在尽快清洁完身体才行。
不过说到温度下降……
现在已经几点了?
我翻出表来看了看,这个机械表倒是短期内不用担心停走的问题,不过没有相应的标准时间可供校准,我也只是大概靠直觉调出了时间而已,之前那样大的太阳算正午的话,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不一会儿可能天色就要变暗,因此可以说此时是下午四到五点左右……
不抓紧时间行动的话可不行。
我以分秒必争的势头将衣服脱下,让那孩子背着我坐,他一开始忍不住条件反射地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幸好我虽然解开了衬衫纽扣,却还没有来得及脱下文胸,故而没有被这家伙看光……“好了!快转回去!”
我最后一次大声地叮嘱他:“女士没有同意的话绝对不可以偷窥!这是礼貌以上更为重要的道德准则啊!要好好遵守才可以!”
那孩子沉默了一会儿,似懂非懂,我就当他听清楚了,便不再重复,将衬衫在水里反复揉搓。
布料是显然经不起我这样折腾的,但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件衣服本来就是件白衬衫,什么污渍沾上去都会变得很明显,偏偏被沾到我身上的是汗液和血液,这样子不洗干净迟早会把我的整件衣服都弄得一团糟的。
啊啊……没有洗衣机和洗涤剂的原始丛林生活……
我一边在心里诅咒着,一边试图将那些色块都清洗干净。
老虎正趴在地上吃着我扔掉的肠子和内脏,我没办法命令它转身与否,但幸好这只是一只动物,让我的羞耻感并没有那么多,姑且就这样先让它继续正对着我趴着吧……
那孩子吹泡泡的瓶子已经被我收回来了,里面的液体所剩不多,我再度倒水将它们稀释了些,继续打算用它们充当洗衣服的肥皂。
不过沐浴露到底只是沐浴露,专职并不负责涤净漂白,再者说我往里面加了那么多的水,哪怕用尽了全力也只能搓出几个零星的白色泡泡。
毛皮则不需要洗得太细,我不想再浪费所剩不多的沐浴露了,只要把渗进去的血水都冲洗干净就行。先是衬衫、再是内裤、文胸内衣,以及最后是那些动物的皮,我按照以上顺序将所有东西都仔细冲洗了一遍,然后重新淌着水回到了岸上,找了一根没有那么脏的细长枝丫,用绳子系紧后一个个依次挂了上去,感觉自己就像个洗涤厂的什么女工人。
沐浴露有着清淡的花香气,顺着风儿将味道吹了过来,冲散了本来浓郁的血腥味,让鼻子都感觉畅通了不少,倒将我原本有些烦躁的微妙情绪也一并吹散了。我看着那些在不停向下滴水的衣物,动手将它们再次拧了一遍,把水沥得更少,争取在今晚之前能把它们晾干。
阳光显然是没有走之前那么烈了,我晾晒时难免感受到了难度。风一刮过来时也让皮肤感到了微微的冷意,蹦出了一粒粒细小的鸡皮疙瘩,我洗衣服洗得腰又酸了,自己捶着后腰回到了水里,打算开始把头发洗干净。
小羊羔君正直地背对着我,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虚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竟然发现自己有些怀念他那小小的拳头帮我捶背的感觉了……
哎,我是什么年代的bba吗……还是不要在去思考这种问题了吧。
我再伸了伸懒腰,将绑起的头发散开,把泡沫水糊了上去。清新的花香味又爬上了我的脸,萦绕在鼻侧久久不散,我竟然发现,当闭着眼睛闻着这股味道时,能让我自己在一度回到在都市生活的便捷时光。
人果然还是不知足的动物啊,我为什么在现在一直回想着自己取不到的东西呢?
我加快了手中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地将头皮的油腻全部冲洗干净,细细地将全身仔细冲洗了一遍,再拿毛巾沾水搓洗,这一个澡竟然洗到了将近黄昏,我看着即将缓缓沉默在地平线下的夕阳满足地长吸了一口气,最后将身体擦干,拿出干净的轻薄夏衫穿在身上,就这么重新上了岸。
时隔多日终于洗了个细致的澡……我心中的满足感不言而明。此刻下\身没有穿长裤,只有一个短裤衩随意地套在腰上,全身轻飘飘的,简直像是蜕了一层皮,连那凉嗖嗖的冷风刮来,都十足地令我感到某种畅快的舒爽和愉悦感。
如果能够天天洗澡,那这种满足感一定会更好吧。我心中做下了决定。
之前其实就一直有做着打算,但一直迟迟推延这日期,没有彻底定下来。可是现在小羊羔君能够更为流畅地与我沟通交流,省了不少工夫,且自从有了老虎傍身,生存是不用再担心了,也有了足够的存粮,这多有的因素都足够让我能够去思考一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对,我想要出去。
虽然并不是因为人类对人类的相互吸引这样无聊的因素,我渴求着与外界的交流,同时也想要体会更加舒适的生存环境……
像这样吃完这一顿就要担心下一顿的日子显然太过不靠谱,之前碰到的那个农户虽然卫生条件有些微妙,可是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足够让我心动了。
流通的统一货币、共通的语言,说不定还有稳定的农耕生活,我也有可能找到锅,吃点米饭或是鲜甜的蔬菜……还有可能喝到热腾腾的水……总之真的很完美嘛!不管怎么看也比现在在荒野里艰难求生的日子要舒适太多了。
当然,小羊羔君这幅惨状说明了可能外界会有凶险的糟糕一面,但我并不担心。不如说期待的情绪早已压制了不安和担忧。
就算在外界可能会过得艰难,又怎么样呢?
总比我现在的环境要安稳多了吧!
就算是我之前生活着的现代社会也有着凶险的黑暗面,人群聚集之时总会有泥淤沉积,难免会有阴暗丑恶的一角。
这就是人类不可避免的嘴脸,我觉得小羊羔他只是因为体质问题而被人们的恶意所针对,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近人情,但是这个也应该不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总的来讲只是小羊羔君太倒霉罢了。
至于什么条件落后、生产力不足……那也比我在密林中过这样的日子好太多好多了吧!我想吃米饭!我想泡热水澡,我想吃新鲜的甜美青菜,还想睡平坦的有房顶的床!
毕竟在原来的人类社会整整活了那么多个年头,怎么说我所拥有的这些技能都会比在原野中更有能够被发挥的空间才对!
那孩子本身异常的特质在人群中闻名的可能性很大,未来走出森林以后可能也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但是比起这个来,果然还是森林中会碰到的问题更加难克服一些。我在这里既毫无生存的经验,又没有强健的体魄,在这里冒出来的一个个问题都毫无规律、不可预测、全凭运气,从各个方面作比较来看,果然还是走出森林最适合我现在应当做的选择。
我就这么想着,在心中将许多事情都提上了日程:首先要在明天白天的时候将衣服晒干换上,然后要想办法处理好这么一大堆打算囤积的肉才行,如果这两项都成功完成,那便可以想办法开始动身了……
——时间不等人,在密林中多待一天就是多一份危险,尽早启程最好不过。
头发被擦得差不多到了半干的状态,我用四指随意地梳了梳湿哒哒的长头发,那孩子正坐在地上没动,突然条件反射地颤了颤。
“哇啊!抱歉。水弄到你身上了吗。”我这样说着,一边急忙蹲下身来,擦干了他身上的水滴。“不好意思,头发甩得太大力了……”
这孩子僵着脸,视线保持着看向地面的角度:“已经……弄完了吗?”
“……”我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连忙道:“可以了!已经好了!对不起,现在不用再这样了哦。你随便看吧。”
他还真听话,叫他别转身就没动过一下……
我洗澡花了挺长的时间,他的腿竟然不麻吗?
“刚刚看到那个瓶子了,你玩了很久嘛,都快用完了……啊没事没事!别那样看过来,我不介意,你高兴就好咯。”我蹲在他身边,继续对他说道:“我和那只老虎走了挺长时间的路了,你没等急就好。”
我重新试着在原来的木堆上升起火来,那里本来就有火星,现在只需要再添上少许的木材即可,十分便利和省事。只是有些奇怪,在我们临走之前这火堆里应当还有充足的木柴,这么快就全部烧干净了吗?
“一会儿就要做这些兔子肉了……”我这样对他说道:“你要不要考虑挪一下地方?这个距离有点烫哦。”
仔细一看,这也离得太近了嘛。
那孩子一直安静地坐在原地,这样的距离太短了,火势一升起来皮肤就会感到某种炽热的烧灼感的。我将他的手牵起来,“好了,走吧。”
他比往常都要沉默了一些,在我刚才做事的时候也一直低着头,沉默着一动不动,我习惯性地捏了捏掌心里包着的他那幼嫩的手掌,突然觉得对方似乎手上没有什么力气,软得过头了……
就好像捏着一团软棉花,对方顺着我的力气被提了起来,很快膝盖又没有了力气,我一松开手,他就“噗”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宛若投入湖心中的一块小石头,我赶紧拍了拍他的膝盖,上面不可避免地有了些擦伤后的红痕,看上去好像有点痛,我赶紧摸了摸他的胳膊,这家伙浑身都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气的样子,这样我吓得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又生病了吗!发生了什么?”
他就这样一直沉默着、悄无声息地乖巧地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一下,直到我去拉他的手才发现了端倪。他像是全身都麻了似的,完全做不了大动作……这真是吓到我了,如果不是我现在发现,他还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是不是腿麻了?”我这样问道,一边仔细检查他全身是否有伤口,“你是否吃了什么东西?”
那孩子终于摇了摇头,制止了我再去检查他身体的动作:“不要……再摸了。已经好了。”
“咦……是说痊愈的意思吗。”
“嗯……”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样焦急了起来:“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吗?发生了什么事?”
他怕我再东想西想,便这样回答道:“已经没有事了,请再多等一下。”
我连“哇他现在学会敬语了耶”这样的喜悦都顾不上,依旧紧绷着神经四处搜寻是否有什么危机潜伏在附近,他再次摇了摇头,扯住了我的胳膊摇了几下,“已经走掉了。”
“……”我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反复去看他的脸,终于意识到了一件细思起来有些恐怖的事情,“……你被蛇咬了吗?”
刚刚添柴的那个地方有些不自然的压痕,我之前并没有仔细留心它到底为什么会存在,也没有深究为什么火会灭掉,现在仔细一想,这才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惊得我头皮隐隐发麻:“你之前是不是摔到这边来了?”
既然僵直着身子不能动,那要怎么爬起来……
他沉默不语,温顺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没有回答我。
但我从他的态度中已经能够确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再忙不迭地问道:“蛇走远了吗?!你现在还疼吗?我有一些东西……”
是一些止疼片,不知道他现在还愿不愿意吃。
对方终于回复了我的问题,“没有事,已经走远了。”
“……”
发生了什么事我也能猜想得到了,但是也不能谴责他什么,只好说:“你啊,以后多多照顾自己一点吧……”
他依旧沉默如初,之前的伤痕已经痊愈了,未褪尽的只有因蛇毒带来的麻痹感。既然没有回复返厂设置,那就应当没有凶险到彻底死亡的那一步。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叹气了,“哎……那你先休息一会儿,等能站起来走路的时候过来吃晚餐吧。”
今晚显然是吃不完这么多的野兔肉的,天气不闷,但是也勉强算炎热,不太好保存新鲜的食物。我担心隔了一夜就会放坏,决定烧烤一小部分,剩下的做烟熏处理。
当然,没有盐就是麻烦……我只能试着做点不正宗的熏肉了……
我再找了几根绳子将它们吊了起来,做了个不太牢固的支架挂在火堆之上,打算靠烟直接熏到明天中午。说来也是神奇,现在虽然因为是黄昏而渐渐有了蚊虫,但是却不喜欢烟熏火燎的滋味,基本上离得火堆远远的,免了我浪费驱蚊药水的工夫。老虎前几个小时才被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黑烟这种东西明显有了不小的阴影,但是比起火来它显然要更烦蚊子一些,权衡半天之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蹭过来了,和火堆保持着距离。
火舌舔舐着还未干透的木柴,将它们深处渗出来的嫩液爆出了噼啪的响声,除了火焰燃烧的细小声音之外变得很安静,我一边让火焰上方的烟熏烤着挂下来的肉串,一边手上串好了小块的兔肉,一点点翻烤着让它们被烘出金黄的颜色。油从肉脂上冒出来,被热度灼得滋滋作响,我的脸和手不得不离火堆很近,不多时就感到有了些许的热意,之后拿手掌心贴了贴脸颊两侧,果然是滚烫的。
这样下去可不好啊……
我忍不住犯了难,在心里嘀咕,更加坚定了想要出去的决心:长期烧烤下去,我的皮肤绝对绝对会严重缺水的,最后粗糙、干燥、枯黄、掉皮……
还是不要再想象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那么大……呃。
一会儿一定要去敷个面膜才行……
这段寂静的空闲期里,我试图和那孩子聊一聊接下来的计划。“啊……话说回来。”
我感觉嘴唇有些干燥,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津液润湿了嘴巴,也让我的心随之稳了稳:“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说,这样一直在山林中生活是绝对不行的。”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台词,试探着他的心情和态度:“不仅生活不便利,更重要的是不知道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很容易死掉……”
“嗯?”
我决定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将话敞明白:“我想去人群之中。”
他并没有开口回复我,但是我能看见数秒以后,他的全身肌肉微微绷紧了。
“我知道你可能会有些别的想法……但是我觉得,去接触人类社会果然还是必要的……你看,你也不能一直只对着我一个人生存吧?很多技巧和只是都得要靠在那个社会中生活才能习得,在这里果然还是太无法预测了……”
他终于开了口,不愿意让我看清他面上的表情,眼帘微微垂下:“可是、那边也不安全。”
“对比起来,还是这里更加危险和无规律啊。”我感慨道:“这个决定我也想了很久,现在有了足够长期储存的粮食,我也终于能够开口说了。……没关系,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告诉我。”
“……”
“说起来,你应该会和我一块吧?还是等我走了以后,继续一个人待在这里?”
当然,离开了我,他也实在很难保护自己吧。我觉得这孩子会选择跟着我行动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因此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罢了。
“那边比这里更加不安全…!”他有些急切地这样说道:“那边有人,死亡以后……”
“死亡以后跑不掉,会受到更多的折磨?”我怀着“哇哦…他开始会用对比句型了”这样轻松的心情回答道:“你弄错了,如果跑不掉的话,不管是在森林还是在人群里,后果都是一样悲惨的。你之前说过我是同类吧?但是不用担忧。”
我这样对他说道:“我可是在人类社会生存过几十年的家伙啊,对付那边的情况可比这边要得心应手多了。”
“……”
最后,我用这样几句话作了总结:“是担心那边的凶险吗?但是没有关系,遇到了困难就要努力想办法,人就是在这样一直拼命地活着的状态下生存的,我保证一定会在‘那一边’得到更好的生活,你就安心看我加油吧。”
他总算开口了:“……那么、如果做不到的话呢……”
“做不到也一定会努力做到的,我是有拼搏性的勤勉人才哦……嘛,虽然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做了个元气少女的握拳手型:“必要的时候你也要配合我一下哦,不然露馅了就糟糕了。”
那孩子面露难色,但是到底还是再也没反驳我。
我觉得他实在好乖,这样犹豫不安的形态那样动人、惹人怜爱,没有管住自己的手,再次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虽然那边可能有你不好的回忆……这一点我也感到很抱歉,不过姑且安心吧。总之,我会加油的。”
他的臉上有了些躊躇。
“努力是大人的工作嘛,你要这样想:如果出去了,未来可是有可能吃到热腾腾的米饭的……就靠着这样的期盼一起同行吧,怎么样?”
“……”他一直在沉默,我等待着他的答复,这份寂静持续了很久,他终于小声地点了点头:“……嗯。”
我舒了一口气,虽然预想到了这场沟通成功的几率大概是八\九成,但是果然过程还真不是一般地困难啊。
小羊羔君被麻痹的肌肉似乎能够运动了,他缓缓地动了动腿,我将手上的肉串插进了土里,打算就这么上前去帮忙,老虎见缝插针地伸了一个脑袋过来,打算就这么偷偷吃掉我插在地上的肉,吓得我刚抬起来的脚又放了回去,气势汹汹地挥手把它赶到了一边。
胃口真大啊这家伙——!真是完全不能放松警惕,不是已经吃饱了吗还来偷吃!
可能动物对熟食会有偏好吧,它在中午的时候已经吃过了烤熟后的雪白软糯的鱼肉,对火烤过的其他肉自然也念念不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尝过好吃的东西就记住味道了,会犯馋也很有可能吧,哈哈哈……
……
……咦。
我那些轻松愉快的吐槽全部堵在了嗓子眼里,看着它那硕大的、像灯笼一样的、剔透的琥珀色眼睛,覺得那瞳孔在夜間突然被放得出奇地很大,一下子散满了虹膜似的,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冒出阴森森的毒气。我感到后背有些毛骨悚然,就好像突然被置入冰窖一样脊骨作冷,冻得脑髓都要结冰了。它还是保持着望着我的坐姿,一击不成便放弃了,见我夺回了地上的肉串,还是有些依依不舍,视线像是舔过我的整只手一样粘稠且充满了重量。
我的后脊骨和我的括约肌在同一時刻無比默契地感受到了某种骇人的紧张,不太敢在和那张硕大的脑袋对视了。
……
好像——
它似乎确实吃过人肉……
那么,这只牲畜已经在脑中牢牢地记下了人肉的味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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