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那一刻想。
什么是爱?
是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秋风中常常带着那样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这样温柔平静。
还是牵肠挂肚,还是朝令夕改。
直到刀落在眼周,冰凉锋利。
杂念顿消。
他感觉得到她手法的妙,因为没有用药自己却没有丝毫痛楚。只有眼周裂开和刀挤入肉间的异物感。
润凉药膏敷满,纱布一圈圈地绕上。明明凉丝丝的又好像从骨子里漾开一圈圈的暖意。
一个月。
太短了。
却足够他心中百花盛开。
陆小凤特别高兴,他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喝酒。
酒坛一坛坛的空,瑶素书也在陪着喝却一杯都没有喝完。
她不喜欢白酒的味道,也没有愁要浇。更喜欢摇着那种丝滑的葡萄美酒,步骤清楚地慢品。
享受生活。
“病人可以喝酒,医师特批。”
说这话时她走神一瞬,好像什么时候那个人也曾经这样调笑过她。
不过转眼,她就看着给花满楼灌酒的陆小凤无奈地笑了。
酒空了。陆小凤喝得上头,一向爽朗大气的眉眼间才释放了一丝愁。
那个霍休。
那个住得偏远其他人找不到,陆小凤却三天两头都能去找他的霍休。
真的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陆小凤有很多朋友,他是最得信任的那一种。
酒能解心底愁,失去克制之后发泄了一些,陆小凤又是没心没肺的小凤凰了。
两个人闹的时候,瑶素书走到了小楼写字的地方,她认认真真写着接下来一个月细致的药方。
从字就可以看出,她和传统的草书医学家不一样,认真又严谨。
很快,一页纸写尽了。
那边陆小凤喝倒了,呼呼大睡。
瑶素书也在小楼住下,她已经传话给了朱停说暂住小楼。
没想到在第二天,朱停就来了小楼。跟陆小凤两个人互相顶嘴。
在他们心中,对方和自己都是大混蛋。
“瑶姑娘,大概是修好了。”朱停面对瑶素书也带着一些难得的和气。
“还没谢过姑娘。”
“花费了多少,这些材料我总要补上。”她看出朱停不怎么想收钱。
“不必,那些人也都来找我道歉了,姑娘也不必去杀人。”
他表情和气认真,瑶素书便同意了。朱停并不缺钱,麻烦也得到了解决,她确信他并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又隐隐感叹,真不愧是陆小凤的朋友。
瑶素书接过木盒把袖中一样东西插了进去。
朱停只见她按了按机关。
“想我了吗?早安。”
朱停看着盒子,他隐隐可以看出它能够重复什么,没料到原来是一个男子温柔的早安。
她收入袖中,小心翼翼。
朱停见她神态,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酸。
陆小凤吵着要在花满楼眼睛好了之后,带瑶素书见识一下自己的好人缘。
朱停在旁边一直拆台,两个人从互相抨击升级到了人身攻击。
但是很活泼。
越是熟悉陆小凤发现,瑶素书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姑娘。
她有天下一流的容貌,一流的医术武功,一流的性情。而且她很善于帮助他人。
花满楼不仅得到了眼睛的救治,他连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的纠结都消散殆尽,而在过程中他并没有对瑶素书产生任何暧昧的情绪。
陆小凤知道这有多难。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你的医术是怎么练得。”陆小凤真的很好奇,花满楼家江南首富。有钱得不行,全江湖治不好的花满楼,在她眼中如此轻轻松松就能恢复光明。
“被人逼着练的。”她笑着回。
“你怎么不去做一个大夫,专治疑难杂症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然后在你想喝酒的时候借钱给你买酒。”瑶素书犀利道。
陆小凤受伤,自己把她影响地太快了,真是让人难过。
“阿瑶说得对,做陆小凤的朋友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得有酒。”
瑶素书听这话觉得认同,她认真说:“我其实喜欢喝葡萄美酒。”
“这哪里有卖葡萄的吗?我还想酿一点。”
陆小凤惊讶:“你还会酿酒?”
高中生物书上教过,更何况她还曾经去过酒庄体验过。
“我让三哥送些葡萄来,”花满楼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眼周纱布,“还有几天?”
“快了。”其实明天就能取了,但是她不想告诉花满楼害的他紧张睡不着觉。
反正告诉了也不能按加速键缩短进程啊。
陆小凤一直觉得,哪怕花满楼看不见,但他比得过世界上所有看得见的人。
早上很早,瑶素书难得起得早。郑重把自己手洗了又消毒,才去叫花满楼的门。
陆小凤也被叫醒了。
花满楼打开房门那一刻,心真的在抖。瑶素书提醒他:“解开之后你必须闭着眼睛,先把药膏清洗了才一点点地睁开。如果睁开太快受了伤可没有之前好治。”
花满楼点头,手已经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瑶素书很快解开了纱布,清洗了药膏。
陆小凤紧张地咽口水。
花满楼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细微地光让他想惊讶的睁大眼睛。
可他牢记医嘱,再急都动作慢。
直到万千世界映入眼帘。
他说:“陆小凤,原来你真的长这样。”
陆小凤惊了,那么一个绝世美人站在旁边,花满楼这家伙怎么回事。
难道小时候就失明,所以整个人的审美就出问题了吗?
瑶素书嘲讽:“长得这样傻。”
她兴致勃勃:“你好了,我们去找西门吹雪给陆小凤剃胡子吧。”
花满楼想起她曾经说的话,明明没过多久又像过了很久。
陆小凤:……
为什么朋友们,总是对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胡子如此恶意满满。
而且,他虽然不觉得自己长得非常好看,但是好歹还是很吸引人的江湖侠客好吗?
花满楼偏头看了看笑得开心的瑶素书,眼眸之中有种温柔。
她笑起来就像动起来的画,再好看也没有了。
瑶素书玩笑过后有些不好意思,她天性善于站在他人角度思考问题,哪怕是和脸皮厚的陆小凤开玩笑,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
“咳,神医今天正好闲着,顺便也替你看看呗。”
自认身强体壮的陆小凤一边诧异一边把手伸了出去:“我难道患上什么绝症了吗?好不好治。”
瑶素书写好药方递给他:“隔三差五喝一点,为你量身定做。”
补肾益气,免得陆小凤四十就浪的不行了。
花满楼接过药方,忍俊不禁。
陆小凤倒是对这些药材不了解,十分坦然谢过之后把药方收到了怀里。
“瑶姑娘暂住小楼吗?还是去其他地方游山玩水?”
瑶素书道:“来这里这么久,其实我一直很想去花家见见家主和家主夫人。”
什么样的家庭能够养出花满楼,她真的一直很好奇。家庭一直是一个人性格养成的重要原因,一个如此热爱生命的小公子,一定得到了很多的爱吧。
花满楼道:“我眼疾医好一事正要回家告知家人,他们一定也很欢迎姑娘。”
那可不,她从此以后就是花家的坐上宾了。
陆小凤在旁边越听越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但他仔细看了看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完全没有发现暧昧。
他抓抓头发:“我也跟着去。”
“我不想你跟着去,你天生麻烦缠身的命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来花家找我吧。”
陆小凤:……
“我最擅长的东西呢,是算命。然后是医术,武功呢只能勉勉强强跟西门吹雪打一打,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麻烦。”
勉勉强强和西门吹雪打一打。
勉勉强强,西门吹雪这两个词加在一起真的非常欠揍。
陆小凤严肃:“那请问瑶大师,我这个麻烦缠身的命格怎么改?”
“凤,浴火生。麻烦是火,实在不想要那些麻烦你就昭告江湖改名陆小鸡。”
陆小凤:“我总觉得你在逗我。”
“可是我在认真跟你算命。”她道,“即便现在是改名,你的麻烦也已经在路上了。”
“哦?”他那些嬉笑的神色褪去,那一刻好像玩闹的浪子只是伪装。
然后大笑了起来。
“涉及官府,你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小心阴沟翻船。”
陆小凤不屑,抱着酒坛飞了。
花满楼惊讶道:“瑶姑娘难道真的会算命。”
“陆小凤这次断案又是被朋友坑的命,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我就安安心心看热闹了。”
花满楼也笑。不是那种温文尔雅而是所有陆小凤的朋友在对付他时,那种默契的笑容。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楼里的这些花,清晰的香气和露水的声音还有这些鲜艳明媚的花朵,我突然觉得这些年的失明,对我来说其实是上天的恩赐。”
他在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美好。
瑶素书看着他浑身沐浴的感恩和幸福,心中一颤。
对有些人来说,什么都是恩赐。
“正是你觉得这些是恩赐,上天才会一直施恩于你。”
她这话,是真的。
“我突然想听你弹琴,你会些什么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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