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和鲁铁蛋满肚子气没地儿撒,鲁铁杵和云朵比他们沉稳一些,劝他们不要再惹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从石匠的屋里出来,二人气呼呼地往山上走。云海忽然停住脚步,发现了那个背着包袱正一瘸一拐往外走的身影:“你瞧,那不就是魏账房么。”
“对呀,他打了我二哥,就让他这么走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走,咱俩去揍他一顿。”耿直的鲁铁蛋虎目圆睁。
云海挑了挑眉梢,想了个好主意:“等等,咱们不着急,你看这天已经开始擦黑了。咱俩若此刻去打他,他肯定拼命呼救,说不定会赖上咱们。这王八蛋跑到厨房去欺负我姐,我自然不能这么放过他。要不是鲁二哥挡着,那块石头可能就砸在我姐脸上了。一个男人被砸一下不是很可怕,若是姑娘家被破了相,那一辈子岂不是毁了,让我这么放了他,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说怎么办?”鲁铁蛋这人有个好处,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便特别听同伴的话。跟鲁铁杵在一起时就听二哥的,跟云海在一起时,就听云海的。
二人在山上做工了这么多天,自然知道有哪条小路可以绕过守门的老头,偷偷跑到外面去。月黑风高夜,扔几块石头,把一个欺负女人的混蛋打得嗷嗷叫,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俩前脚刚走,后脚管家就进了大石匠的屋子。“这里安顿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到主家身边去了。石匠你没事吧?我过来瞧你一眼,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鲁铁杵刚刚吃完了饭,云朵正在收拾碗筷,见管家来了,他便起身迎了上去:“管家,劳您费心了,这点儿小伤不碍的,我今日休息了半日,明天就可以干活了。”
管家点点头:“那魏账房账目不清,人品也差,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打发了刚刚好,也算给你们一个公道。新来的小宋是个实诚人,想必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云朵把桌子收拾干净,只留下那一份刚刚雕刻好的砚台,管家吃惊地瞧着,走近两步,捧在手里细细端详:“鲁石匠,这是你给主家雕的砚台吗?真好看,主家定会喜欢的,这样吧,这个砚台别等园子建成以后了,明日我便把它带走,让主家先高兴高兴,也可以放心这边的工事。”
鲁铁杵转头看了一眼云朵,虽说这砚台是用休息时间干的私活,可人家这里包吃住、挣着工钱,人家要带走,若让他断然拒绝,他也不好开口。
云朵明白,他是怕自己不高兴,因为早先说好了,这是要送给爹爹的。不过没关系啊,管家明日就要走,先让他把这个带走,过后再给爹爹重新雕一方砚台不就行了,反正他的生辰还早着呢。
云朵拎着食盒往外走,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你雕的砚台主家会喜欢的吧,明日赶快让管家带走吧,哥,你们坐会儿,我要回去洗碗了。”
云朵同意了,大石匠自然不会阻拦,高高兴兴地把砚台送了人。
管家离开之后,石匠去料场寻了一块适合做砚台的石料,忽然想起,他拿走砚台是好事儿啊,这样自己不就有借口让云朵每日来了吗?
哎呀,真是天助我也!
次日一早,没用云朵送饭,鲁铁杵自己去厨房排队领饭了。头上的绷带还在,他又个子太高,站在人群中挺明显的,众人一瞧见他,便又开始窃窃私语昨日的事情。
宋扶也来领早饭,瞧了一眼排成两队的人群,便默默走到了云朵这一队后面。
石匠转头瞧瞧他,没说话,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
在他心里,宋扶是自己的头号情敌,怎么看都不顺眼,可宋扶却不是这么想的,以为是能帮自己说话的大舅哥呢,忍不住向他套近乎。
“大哥,伤口还疼吗?好些了没?”宋扶温和笑道。
鲁铁杵咳了一声,礼貌回道:“好多了,已经没事儿了,不过是个小伤,多谢你昨日帮我敷药。”
说完这话,他便转回身去,温柔的目光笼罩着云朵,不肯搭理身后的人了。
宋扶便也没再说什么,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蹭。云朵只是按规矩给每个人发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粥,从头至尾都没说一句话,直到大石匠来到他面前。
“你可好些了,昨晚睡的好不好?伤口疼了吗?”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如山间婉转低唱的百灵鸟,听的这些男人们心头十分舒畅。
鲁铁杵嘿嘿一笑:“放心吧,没事儿了,我皮糙肉厚的,伤口已经长好了。不过昨日管家把砚台拿走了,今天午饭后,你过来瞧着我雕砚台吧。”
云朵抬眸瞧了一眼他的伤处,目光自然而然的与他相碰,二人同时一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大石匠端了自己的早饭离开。
宋扶上前一步,先朝着云朵温和一笑,自顾自说道:“我瞧着你哥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明日我再去给他检查一下,你也可以放心了。”
云朵没有笑,十分客气的朝他行了个礼:“多谢宋大夫。”
这一前一后,不过片刻功夫,前后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关切热乎,一个是客气疏离,宋扶讪讪地笑笑,端着饭菜回账房去吃。
大石匠并没走远,一直留神着身后的动静,见宋扶垂头丧气地走了,他心中悄悄绽放胜利的欢笑。
午饭后,云朵如约而至。见他正抱着一块与上次那砚台纹路相似的石头,在琢磨新鹤的形态。
“朵儿,你看这块石头,比之前那块更厚重些,这里比较饱满,可以雕一棵松树,而这边的仙鹤也可以雕一只张开翅膀翩然欲飞的,你觉得如何?”大石匠笑吟吟地看了过去,表面上是在询问她砚台的雕刻方式,其实他是想瞧瞧自己对他这个亲昵的称呼,会不会让她反感。
云朵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拿过石头反反复复地瞧了瞧,在他设想的基础上,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石匠心情不错,雕刻上一个砚台的时候,云朵还不好意思提什么要求,大部分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的。而这一次却有了明显的不同,她肯提意见了,这便说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石匠埋头雕砚台的时候,云朵便探头去瞧他额头的伤,有绷带挡着,看不真切。她也只是希望确定一下,没有化脓出血便好。
鲁铁杵看她一脸关心的模样,心里更高兴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男人,保护你是应该的。不过,想起昨日你搬起石头砸魏账房的时候,我就想笑。我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护着呢,你急了眼的模样,真像一只急红了眼,要咬人的兔子。”
云朵收回目光,转过头去,不看他了:“你才是兔子呢!”
“哈哈哈……”大石匠开怀大笑,心上人娇俏的模样真是讨人喜欢,恨不能把她抱在怀里狠狠揉搓一顿。
五月下旬,天气愈发热了,云朵嫌太阳太晒,就坐到了茅草屋窗台底下。藏在阴凉里,就不用担心被晒黑了。
鲁铁杵赶忙趁机走了过去,拉着云朵手腕就进了屋里,屋里多好呀,既凉快又方便。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还可以趁着雕砚台偶尔碰一下小手。
云朵坐的时间不长就回去了,大石匠并未阻拦,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姑娘是个害羞的,每日亲密一点点就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翟七娘迎了上来,给她倒了一杯水,笑呵呵地说道:“你去看你大哥了呀?看他也没什么事了,开始上工了呢。”
云朵端着水杯一愣,觉得她话里有话:“你怎么也关心我哥了?”
翟七娘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昨日他救了咱们厨房的人,大家心里都是感激的呀。云朵,咱俩睡一个屋,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就想问问你,你哥定亲了没?”
云朵一向温和的眸光警惕起来,盯着翟七娘直截了当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我自是知道,我这种寡妇,你们家是看不上的。不过,我家里有个表妹,人品模样都好,我是想帮她问问。”
云朵认真观察着翟七娘的表情,在一起这么多天,她知道这寡妇算不得太坏,可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嘴上说着替表妹问问,其实就是给她自己寻机会的。
云朵把水杯在桌子上一放,语气肯定地说道:“我哥已经定亲了,秋后就成亲,你就不用替你表妹打算了。”
次日午后,她又去大石匠屋里的时候,就把小寡妇打听他的事情说了。
“不是我替你自作主张,而是那翟七娘心思不正。这几日,她时常在厨房偷吃东西,我都撞见好几次了,她说在婆家受欺负,饿怕了,我就不跟她计较了。可她人品真的不太好,这种人躲得远远的才好呢,我这才说你秋后成亲的,你不会怪我吧。”云朵倚着柱子,认真说道。
石匠把手里的锉刀一扔,欺身凑了过来,双手抱住柱子,把她圈着怀里:“你说秋后成亲,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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