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小说:[足球]小王子 作者:苏箜篌
    小东哥上场时就已经是40多分钟,重新开球之后不久,裁判就鸣哨了。

    中场休息时间里,古蒂一直跟在小东哥身后,递水递毛巾,没口子地吹嘘那个进球。在把它吹捧到和94世界杯阿根廷对希腊那个经典进球同样的高度之前,小东哥忍无可忍地将毛巾一把摔到他头上,才算堵住了他的嘴。

    他心里很清楚,那个进球之所以会如此顺利,一是因为对方球队实力本就差着档次;二是因为他组织的进球线路上,接应的卡洛斯和劳尔都是他所熟悉的队友;三则是因为对方对他并不重视,更不了解。下半场且还有的打呢。

    很快下半场开始了。令古蒂惊喜的是,一开场,卢森伯格就用他换下了状态不佳的欧文。

    古蒂心脏顿时一阵狂跳,全身几乎都在颤抖,与欧文击掌的时候甚至还拍了个空。他迎着欧文愕然的目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勉强平复了颤抖,僵硬地扯着嘴角与他击了下掌,同手同脚地往中圈跑。劳尔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趁着局势还不算紧张,悄悄后撤到他身边,捂住口型说:“何塞,心态放平些,只是一场比赛而已,费尔南多想必也不希望看到你动作僵硬变形导致受伤。”

    古蒂咬了咬唇,用力原地跳了两下,才伸手去推劳尔:“知道啦老妈子,我心里有数,回你的位置上去!”

    劳尔三步一回头地往锋线去了。他实在是不放心啊,费尔南多的组织进攻那么漂亮,带着那么强烈的个人风格,他在进球后庆祝的时候就有留意替补席上的古蒂,看那个直勾勾的眼神,他就明白,古蒂恐怕是打定主意要在这棵树上吊死了。

    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现在也只能往乐观里想了,这棵树比十年前那棵总要好点吧,虽然是一个树种,一个外观,但是这棵树……它起码没跟别的树长在一起啊!不会枝繁叶茂到哪怕是想吊上去都找不到空枝!

    劳尔心里胡思乱想,古蒂反而平静了下来。对啊,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他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以前所无法想象的充实,好几个月了,如果这只是一场美梦,那早就该醒了,既然一直没醒……那么,他也许可以试着放下提在半空的心,试着相信自己可以改变现状、掌握命运,试着相信……最深切最诚挚的愿望终有一天可以实现,嗯,两个愿望也许都可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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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场开场之后,两支球队的进攻节奏都不是很快,只有古蒂像打了鸡血似的不停向锋线冲击。第48分钟,他在禁区13米处低射,门将倒地将球扑住。第54分钟,他又在前场20米处右脚抽射高出横梁。

    第58分钟,小东哥外脚背传出弧线球,齐达内停球后转身打门偏出。他转身向小东哥竖起大拇指,示意他传得漂亮,小东哥却向他摇了摇头,双手合十表示歉意。他觉得这一球自己给得不到位,如果球速再快一点,自身旋转稍小一点,齐达内就可以在防守球员还没到位之前,不停球直接打门,而不用放慢速度背身停球再转身,受到干扰而错失进球。说到底还是配合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回去后用时间来堆了。

    开场15分钟内,卢森伯格先后将齐达内、劳尔和罗纳尔多换了下来,换上迪奥戈、索尔达多和胡安·弗兰这几个鲜为人知的小透明,如果不是因为同时用菲戈换下巴勃罗加西亚,恐怕看台上就要嘘声四起了。

    卢森伯格:反正都已经反超比分了,面子过得去就行,这就是场友谊赛。已经在美国伤了一个贝克汉姆,要是再多伤几条价值千金的大腿,这一趟赚的都不够损失的。

    主教练和地位稳固的巨星们可以随意,场上的球员们却不行。每天都在被卖和留队之间徘徊的菲戈、长期坐替补席的万金油古蒂、以小东哥为首的一群竞争出场时间的二队小甜菜们,必须要抓住每一次出场的机会。

    如今已经是第71分钟了。刚才北京现代趁着银河巨星们陆续下场,刚上场球员还在找位置的时机突然发力,前腰于后场断球后果断前插,长途奔袭30多米,冷静地过了猝不及防的菲戈和用眼神防守的迪奥戈,准备将球推给后插上接应的前锋,然而面前突然出现一堵墙,撞得他眼前一花,反应过来的时候,球不知怎的就已经跟着皇马那个横空出世的小雷东多一起叛逃了。

    快速反击!雷东多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抢断优雅干脆,以及原地摆脱、持球推进和外脚背传球的功夫。面对大举压上的北京现代球员,他一扣一拉,如蝴蝶穿花般从两名球员中间穿过,快速突进到中圈,面对前方贴上来的防守球员和后面回追的两人,突然用外脚背挑出一个过顶长传,如同暗箭穿云,直接跨越35米,来到大禁区内。

    当小东哥这一球挑出去的时候,古蒂心有灵犀般突然启动。他前面只有两名中后卫近乎平行站位,凭着快速爆发反越位成功。

    快了!就要追上了!雨后的凉风拂过面颊,古蒂享受着风驰电掣的快感,长腿几步跨入禁区,这球给得很舒服,他连调整都不需要,球落地后左脚轻轻往右一拨,晃过门将,再用右脚脚弓送进门内。

    轰——!全场球迷爆发了。

    能从全国各地挤入工体看这场球的,大部分是死忠的老球迷,这些人都是懂行的。

    比起贴地直塞,过顶长传更具有艺术观赏性,对传接球的两名球员技术和默契度要求都很高,而外脚背这种隐蔽又富有美感的踢球方式,更是令球迷销魂沉醉的极致艺术!刚才的那支穿云暗箭仿佛于无声处听惊雷,小处见大,从这样的致命一传中,就可以看出小雷东多深厚的组织功底和娴熟的传球技巧,假以时日,又是一位世界级的艺术大师!

    球迷们一开始还只是无意识地跺脚、大叫,以发泄心中的兴奋,渐渐地,从一个角落发出的口号席卷了整个看台:“雷东多!雷东多!王子!王子!”

    蓝白相间的国旗在球迷间传递着,那群穿着阿根廷球衣的球迷也不知道带了多少面阿根廷国旗,不停地向外分发,许多人声嘶力竭地叫着“费尔南多”,脸上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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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飞进网兜的时候,古蒂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在球门和小东哥之间看了两个来回,方才如梦初醒,激动地冲向中圈,经过从小禁区线到中圈的三四十米加速,像炮弹出膛般撞进小东哥的怀里,直接将他撞倒在地上。

    “费尔南多!”古蒂原本是兴奋地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出口却变得沙哑哽咽,眼圈也迅速红了。他揽着小东哥的脖子,无视背上越来越重的人山,在他耳边哽咽着说:“费尔……真好……能再次和你一起踢球真好!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帝!也谢谢你……”谢谢你对皇马不计前嫌,不离不弃;谢谢你放下偏见,与我重新认识;谢谢你……愿意回来这个时空,也让我的心有所归依……

    小东哥叹了口气。他本来是很暴躁的,从登陆西甲开始,他还没被叠过人山呢,这种连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要被挤出去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妙。但古蒂这番真情流露,还是让他心软了。

    这时他反而庆幸头上有一座人山,鼎沸的人声把古蒂的情绪爆发遮掩得严严实实。他抬手擦去古蒂颊上的泪水,有泪水流入他的耳蜗,那样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底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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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开球后,皇马3球在手,踢得更稳健了。现代队加强了逼抢,第81分钟,胡安·弗兰禁区右侧突破过程中被放倒,皇马得到一个点球,菲戈右脚推射入网。最终,皇马客场4:1战胜北京现代。

    比赛结束后,球迷们的热情丝毫没有消退,由于巨星们场上的平淡表现,看台上山呼海啸般的费尔南多声竟让小东哥压倒一众巨星,成为球迷的宠儿。

    古蒂在比赛结束后第一时间就跑到小东哥身边,他们都听到了看台上的呼声,古蒂笑着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等自己一会,自己则径自跑回替补席,从包包里掏出……一面阿根廷国旗?

    他将早就预备好的国旗披到小东哥肩上,把他推向挂着早前雷东多在国家队、俱乐部大幅海报的看台。

    小东哥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自冲向阿根廷球迷聚集的那段看台。在阵阵歇斯底里的“费尔南多”声中,他扬手向一位挥动着国旗的球迷示意,顿时,国旗抛落了下来,他认认真真地签上了名,抛了上去。一瞬间,蓝白、纯白纷落而下。

    保安已经跑过来劝阻了。古蒂和劳尔走过来,把保安拉到一边。

    小东哥一件件一丝不苟地签着。他眼前的场景仿佛发生了重叠,14年前的他,一年前的雷东多,也是这样在上海体育场,在一片红黑环绕中,一丝不苟地给阿根廷球迷和皇马球迷签名。球迷们纷纷抛给他蓝白的、纯白的球衣和围巾,甚至还有横幅、国旗、队旗和巨幅海报,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要离开米兰了,前途未卜,心中充满了伤感和对绿茵的留恋,对待每一份签名都带着道别的慎重。

    区别只在于,那时候他签的是“费尔南多·雷东多”,现在则是“费尔南多·雷东多·JR”。

    时间仿佛走过了一个轮回,他在中国向顶级赛场道别,现在又在中国重新踏上征途,陪伴他的,见证他的,仍是这群长情的球迷。他已经在旗帜和海报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球迷组织名字,包括14年前在上海给他最大支持的“阿根廷风暴”和“梦幻皇马”。

    他带着虔诚的心情,慎重地签下一个个名字。看台上扔下来的东西越来越恐怖,一卷巨大的海报被扔了下来,古蒂走上前捡起展开,他惊讶地发现,那上面是阿根廷王子在皇马时俊朗的身姿,上面还有熟悉的签名“费尔南多·雷东多”。小东哥盯着那个跨越时间的签名,良久才爽朗地笑起来,并肩签下一个新的“费尔南多·雷东多·JR”。

    时间带走了曾经的绝代风华,却带不走他爱的和爱他的人心中珍贵的记忆。他第无数次感谢上帝或者外星人或者别的什么,让他有机会反思自己,超越自己,为爱他的创造新的回忆,为他爱的带来更多胜利和荣誉。

    古蒂深深凝望着他,看他迎着漫天挥舞的纯白、蓝白深深鞠躬,微笑着抬起头来,依旧是十年前初见时一样,俊朗如玉,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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