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妹小白莲(19)

    京中阮家出事儿了

    这是最近两日各个高门大户后院里私下谈论的话题, 具体什么情况也说不大清楚,夫人们只是根据自家爷们儿回来提到的只言片语来进行一些猜测, 总之好像事情挺严重的。因为阮宏昌是太子的人,连带着太子宗元都跟着吃了瓜落,被皇帝劈头盖脸的骂了几顿,还罚其七日不得出东宫,闭门思过。

    那阮宏昌更是在宫中直接被落了官帽,由刑部带下去下了大牢,皇帝命刑部尚书彻查,只不过那刑部尚书的嘴巴向来都是严实的紧, 一些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官员想要打听, 却也打听不到半句有用的消息。只知道皇帝震怒非常,命此事在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见阮宏昌一面

    据说其夫人陶氏在刑部大牢外面哭的差点断了气, 直挺挺的晕过去也未能得到半点通融,直接被刑部尚书冷着脸命人给抬回了阮府去。因为外人对目前的情况都是一头雾水, 一时间人人自危, 都在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自己往日里和阮宏昌是否有过过密的交集, 这件事又会不会牵扯到他们头上。

    阮府不是没有想过托人在朝中说上几句话,但是四处奔走的结果就是吃了一肚子的闭门羹,捧着金灿灿的金子都不成,压根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那些以往看着和阮宏昌关系还不错的也都一致选择了避而不见,不是他们不念往日里的同僚情谊,君不见那太子殿下都被禁了足, 他们哪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碰皇帝的霉头再者说了,如今他们仍旧不知道那阮宏昌到底是因为点什么下了大牢,这钱可不能胡乱收的,小心有命收钱没命花。

    求救无门,而且阮家的二房也受到了此事的拖累,二房本就上不得台面,老秦氏的那个亲儿子之前捐了一个七品的小官做,这会儿没来由的被上峰训斥,一本参到了御前,若是皇帝得空看到那道折子,削去官职都算是轻的。于是曾氏便日日都去老秦氏的院子里用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直将老太太哭的满脸涨红,眼瞧着整个人都不对了。

    接着还不出一日,阮炀也垂着头在自己院子里足不出户了,陶氏都不必去问,心明镜似的这是她儿子也受了这件事的牵连。如今整个阮府就犹如被悬挂在半空中待宰的羔羊,只等刑部那边的结果出来,到时候他们阮府上下百十口人,都要被扔进身下沸腾的热水中祭天

    原本陶氏没想把阮炀停职在家的事情告知老秦氏,因为对方自打出事之后,整日里就是哭天抢地的骂人,怪她是个丧门星,把阮府现在的窘况都归咎于她。除了让人更加心烦之外,简直没有半点的用处,未曾想不知哪个下面伺候的下人说漏了嘴,老秦氏听了之后先是愣了好久,被曾氏唤回心神就高呼一声完了接着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竟是抽搐了起来。

    等到陶氏得到消息匆忙赶过去的时候,郎中已经将老秦氏的症状给稳定了下来,那郎中长相微胖,收回银针之后摇头叹气“老夫人这是惊怒交加惹下的癔症,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那也救不了了”

    这会儿的老秦氏只悄无声息的躺在榻上,也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没意识。曾氏一听登时就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哭嚎起来“母亲您这样,是生生要了儿媳的命啊,母亲”她们二房一直都是靠着老秦氏才能活的无比滋润,如今她家老爷闲赋在家,没了老秦氏的照拂,她还不得让陶氏给欺负死

    此时二房闻讯赶过来的那些小辈们也跟着哭唧唧的出了声,大房这边是阮炀和阮巧巧还有两个庶女,他们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本来就和老秦氏的关系不是特别亲近,他们现在满心满眼忧心的就是大牢中的阮宏昌,若是阮府真的败了,让他们和平民一样生活,谁又能忍受得了

    陶氏被曾氏哭的心烦,瞪了对方几眼无果,只能强压着怒气暴喝了一声“闭嘴”

    曾氏被吓的一激灵,看了看她的脸色,倒也不敢太过分,只是仍旧抽噎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母亲病成了这个样子,我家老爷也只能憋屈的窝在家中不敢出去受人白眼,还不是因为你们大房吗事到如今,大伯到底是因为什么惹了圣怒让咱们阮府招来如此大的祸事,你还是不肯说吗”

    虽说阮宏昌是那天上朝直接被皇帝给扣下的,再未曾回府过,但是陶氏怎么说手里有攥着掌家的权力,还是阮宏昌的发妻,对方不可能半点不知。曾氏觉得,陶氏一定是在隐瞒什么。

    她的猜测显然没有错,陶氏听到她这番质问的话,神色一凛。自打阮宏昌进去之后她就犹如那无头的苍蝇乱转,到底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妇人,且平日里阮宏昌也甚少和她谈论朝中之事,所以一出事儿她就慌了手脚,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很多的办法,却都没有什么用处,经过曾氏这一打岔,反而脑子清明了不少,她登时坐立难安了起来。

    最终陶氏也没有回应曾氏的话,只是挥着帕子吩咐她好生照看着老秦氏,接着急哄哄的吩咐下人备马车,快步出了清心院不知所踪。阮炀黑眸深处是强自压抑的暴虐情绪,过了几息的时间,也起身追着他母亲方才消失的方向去了。

    眼瞅着要入秋了,乞巧节过后的天气虽然依然暖和,但是早晚已经透出一些微微的凉意。陶桃再次被红玉早早的就套上了稍微厚一点的衣衫,以免她寒气入体,感染了风寒。好在她今年起身体就好了不少,不然往年这个时候,那怀中都抱上了暖手炉了。

    裕盛堂每每在夏季尾巴的时候,都是最为繁忙的时候,冬季来临虽然对桐州那头的海上贸易影响并不显著,但京城附近的河道会因为气温太低而结冰不能通行,所以京中的店铺要早早的做准备,为安然度过整个冬天而储备存货,总不能损了裕盛堂的名声。

    前两年不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亦或是红玉多么激烈的反对,陶桃都是要亲自出海跑上两趟的,今年则是换成了呼兰柯代替她去跑那两趟海上贸易。一来那些贸易航线已经十分成熟,合作商家也都关系稳定,没什么让她放心不下的,二来则是她现在到底多了一层身份,在行事上面多少要较之以前注意一些,不能让旁人碎嘴说了去。

    从裕盛堂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晌午,马车慢慢悠悠的晃悠回了陶府,红玉先行下车再将人扶下,嘴里还念叨着“走之前奴婢特意吩咐厨房给您煲上了参鸡汤,估摸着现在时候正好,一会儿您喝上一碗,安神又补气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正要进大门,旁边忽而传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陶桃”

    扭头看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陶氏怒气冲冲的从上面走了下来。而马车的帘子半开着,顺着缝隙陶桃还可以看到了里面坐着的阮炀,对方一动不动并未准备下车,只是就算看不真切男人的面孔,她也能感受的到那令人窒息的狠厉的目光和萦绕在其周身那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黑气。

    玩味的挑了挑眉,陶桃立在门下,看着陶氏三步并作一步的冲了上来“你这小贱人好歹毒的心思,你说,是不是你动的手脚是你害的我家老爷被下了大牢,是你”

    陶氏情绪十分激动,见着人就想挥舞着手臂往上冲,这段时间她显然是被吓得狠了,这会儿得了发泄的地方,恨不得把所有的怒气都洒在旁人的身上。好在陶府的两个赶车的小厮眼疾手快,冲上前将人给拦了住,不然没准真被她给冲到了陶桃身边。

    “呵”陶桃意味不明的看了陶氏一眼,转身和红玉一起进了大门。

    那边陶氏仍旧不依不饶的,没过多久,红玉再次从里面出了来,淡淡吩咐“小姐说,让阮夫人进来说话儿。”

    冷哼着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两个小厮,陶氏经过刚刚的发泄,也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她先是整理了一下皱褶了的衣裙,接着摸了摸发髻,然后这才趾高气昂的带着三个小厮和丫鬟走进了陶府内。

    正堂,陶桃正端坐在那里,看着走进来的陶氏微笑。对方此时还哪里是印象中那个周身贵气的夫人,脸颊瘦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眼底透着疲惫和怨毒。

    “姑母今日前来究竟为何,我倒是有些看不懂”她开了口,说着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阮府近日发生的事情,我也稍有耳闻,怎么可是姑母替阮大人四处打点,在银钱方面捉襟见肘了若是如此,红玉”

    还未等她说完,陶氏便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到了现在你还装成什么都不知的样子作甚万万没有想到当初我们都看错了你,你哪里是听话乖顺,是吃人不吐骨头才对你莫说对于我们阮府的事情一无所知,那间铺子可是从你这里转到我手下的,如今铺子出了意外竟连累我家老爷至此,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话我是真的听不明白了。”陶桃皱眉。

    “桐州的那间四季坊”陶氏有些歇斯底里“你是不是明知道那间铺子有问题,当初才会如此大方的交予我手上我就说你怎么能那么好心,感情都在这等着我呢”说到这里她竟开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天杀的,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姑母啊你自小我就待你如亲生女儿,可曾有过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一定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还想嫁入国公府,我呸祁肃之是瞎了才会要你这个烂货”原本也是言行妥当的京中贵妇,如今却比那街角的粗俗婆子差不了多少。

    “阮夫人”红玉一声怒喝,声音瞬间将对方的嚎叫声压制了过去,只见她清秀的眉目隐含煞气“我家小姐的婚事可是当今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我家小姐的品性也是皇上亲自赞的贤良淑德,你这般说,是觉得皇上此言差矣”

    “我”陶氏还没傻到家,心知红玉这是给她挖坑跳呢,她嘴巴开开合合,到底是没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陶桃用眼神示意了红玉退下,接着她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交予姑母的那份店铺清单,上面一共有二十余家铺子,我可没用笔将那四季坊圈出来强逼着姑母收下罢,您这番指责简直是毫无道理。”

    陶氏词穷,绞着帕子半晌说不出来反驳的话,让她就这么没放弃却又不甘心,脑子一热就想继续胡搅蛮缠。未曾想肩膀被人从后面捏了住,她回头一看,呐呐“炀儿”

    来人正是阮炀。

    阮炀将自己母亲推到身后,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就算母亲再闹那也是闹不出来什么结果,反而有被对方反咬一口的风险。他只是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看,对方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明显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从她当初拿出那份商铺名单,一步一步至今时今日,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他们阮府彻底掉进那个无底深渊。她是算好了陶氏会要包括四季坊在内的那三家店铺,算好了陶氏愚蠢又不懂经营最终只能让阮宏昌插手铺子里的事儿,算好了那四季坊远在桐州,他们就算再注意,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算好了阮宏昌个性狡猾而又贪婪,竟会做出那般铤而走险的决定。

    “这是你的棋。”阮炀开口,语气是笃定。

    “四季坊在我手中经营了也有两年余,可是从未碰过玄铁的生意。”陶桃闻言嗤笑出声“那可是玄铁啊,我只是个商人,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玄铁乃是大梁国特有的,将其溶入普通兵器中,可使兵器坚硬百倍、锋利异常。玄铁矿一直为大梁国所垄断,所以大梁国的军队一向战无不胜。别的国家眼馋,却也无可奈何,大梁国一直死死控制着玄铁资源,他们是连点肉汤都喝不上的。玄铁走私这门生意一直都有,不过数量都极少,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像这回,爆出了自打这位皇帝登基之后最大的玄铁走私案,据初步调查,足足有十艘商船。这是个什么概念,足矣让邻国锻造出几万件的冷兵器,罪同叛国

    贪婪是原罪,若是阮家不行差踏错,陶桃又能奈何

    阮炀深深的看了她几眼,最终转过身,拉着陶氏往外走,不过在即将踏出正堂的那一刹那,他再次回了头“你都知道。”阮家因为玄铁出事儿这种消息满京城知道的不超过五个人,对方区区一个商贾却知之甚详,完全可以表明一件事了。

    “呵”陶桃轻笑出声,只是扬了扬下巴是以门口的小厮送客“慢走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喵了个咪和某幻我男神的地雷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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