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同行和记者们听到郁诗的话,都赞郁诗义薄云天,萧老爷子没有收错这个弟子,又纷纷谴责萧遥为了争老窑口,偏偏和郁诗过不去,丝毫不管萧窑的未来。

    郁诗摆摆手笑道,“师姐年纪还小,只是一时想不透而已。”又露出有点担心的样子,“我这么做,师姐可能会觉得我冷酷无情,专门欺负她,骂名我是不怕的,我只希望,等师姐成熟了,可以感激我。”

    同行的建盏大师不住地点头赞扬,纷纷发出羡慕的感叹,“萧盏这辈子除了一手好手艺,最值得称道的事,就是收了郁诗这么一个有天赋又义薄云天的徒弟”

    有几个脾气脾气直爽的,当即就扬声说道,“郁诗你不用担心,如果萧遥丝毫不知道你的苦心,敢来骂你,老头子第一个不放过她”

    郁诗说道,“我师姐吃软不吃硬,还请几位大师到时好好和她讲道理,不要骂她。”

    这一下,记者们也纷纷感叹,好一个世纪好徒弟

    萧遥此时正在笨拙地学习揉泥拉胚,萧二伯和萧远不时在旁指点。

    看到萧遥笨拙的动作,萧二伯恨铁不成钢,“你爷爷一直认真教你,你偏偏不肯学,你看看你这个拉胚的手势,比新手还新手。”

    萧遥的确是个新手,闻言并不生气,只是学得更认真了。

    萧远小朋友在旁边叹气,一脸深沉地说道,“这一行,还是要讲究天赋啊。”他姐姐,应该可以算是个没有多少天赋的人,跟爷爷学了那么久的基础,现在让她揉泥拉胚,她竟然也弄得不成样子。

    等到郁诗发起挑战的消息以及众大师和记者的讨论一起传来,萧二伯和萧远马上收起吐槽的嘴脸,小心翼翼地安慰萧遥,“你不要管她,你今天比昨天好多了。就是现在也比早上有进步。”

    萧遥点头,一双泥乎乎的手轻轻地拉胚,一边拉一边在大脑里做总结。

    她知道两人的担忧和小心。

    她的进步即使快,但也没快到可以烧出建盏的地步。

    建盏太难烧了,有时烧一窑,都没能成功一个,全都是废品。

    而郁诗,两年前以18岁的妙龄,就成功烧出油滴盏了

    她和郁诗的差距有点大,一个月之后竞争,几乎没有赢的机会。

    两人已经开始提前安慰她了。

    怕她骤然遭受打击,一气之下不肯继续学烧建盏了。

    半个月之后,郁诗第一窑烧出来了,来了很多大师捧场。

    老窑口被打开,郁诗冒着烧窑的余温,亲自进窑,看烧出来的成品。

    她不愧是天选之子,这一窑,虽然有废品,但也烧出了驰名中外的建盏,而且不止一个,而是足足十八个油滴盏,也是传说中的鹧鸪盏

    这些油滴盏,有茶杯、有罐子,虽然从同一个窑里烧出来,工艺也差不多,但每个都有细微的不一样。

    这些令人惊艳的油滴盏一被搬出来,就引来了全场的赞誉。

    前来看的大师不住地感叹,“后生可畏啊,郁诗她几乎是为建盏而生的。”

    “是啊,谁能想到,20年前隔壁村那个穷得远近闻名的郁家,竟然能生出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建盏大师”

    原先投资萧窑的那些人,看到郁诗的这些成品,当即就决定从萧窑撤资。

    萧遥每天除了花小半天时间练习揉泥拉胚,还拿出大半的时间看萧老爷子留下来的笔记,就是原主父母留下来的地质考察资料,也拿来看。

    足足半个月,她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研究这个。

    萧二伯起初还会说什么,见她如此认真,也进步神速,就什么也不说了,还专门请了个人回来,每天给她炖补汤,让她有精力研究如何烧制建盏。

    此时得知郁诗第一窑已经出来,而且足足有18个质量极好的油滴盏,萧二伯很担心,回来了就在屋里长吁短叹。

    他才叹气一会儿,原先入资了萧窑的人都来了,一个个提出撤资。

    萧二伯虽然极力劝说,但在铁了心的合资人的要求下,还是沮丧地来问萧遥的意见。

    萧遥知道他们一起来撤资,没有挽留,即使知道他们撤资之后,萧窑的账上就没钱了,也没有挽留,让萧二伯请了律师回来,交割清楚这事。

    几个撤资人撤资后,第一时间公开,一时之间,邻近的公司和作坊都知道了,一个个哀叹萧老爷子后继无人,刚去世萧窑就走向绝路。

    而萧遥,几乎被附近所有烧建盏的家庭和公司誉为反面教材,在家里后辈中不住地说。也因为萧遥,很多人对后辈的管束严格了许多。

    萧远小朋友听到人这样说自己的姐姐,跟人打了一架,沮丧地回了家,不大愿意出去了。

    萧遥只得安慰他,“由他们说去,我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你看我这么努力,以后一定会烧出令人惊艳的建盏,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

    “嗯,姐姐你要努力。等我长大一些了,我也会努力的。”萧远小朋友十分认真地说道。

    撤资人撤资之后,萧窑和萧氏建盏只剩下萧家独资,账上的钱不多了。

    萧二伯担心得睡不着觉,每天都在想办法如何让萧窑重新焕发生机。

    萧遥安稳如泰山,只是将研究釉料及釉色的时间加大。

    这个时候,有络绎不绝的公司来萧家,出高价收购萧家祖传一千多年的老窑口。

    对此,萧遥懒得废话,直接说不卖。

    前来买老窑口的代表见萧遥不卖,不由得好笑,“郁诗已经走了,你们还要这老窑口做什么难不成想自己烧”

    语气里全是赤裸裸的嘲讽,因为他们知道,萧窑已经完了,萧盏去世,郁诗另立门户,投资人撤资,萧窑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你管不着”萧二伯气他们一副嘲讽的样子,生气地说完,就把人请出去了。

    一来二去,附近的公司和作坊都知道,萧家死活不肯卖老窑口。

    郁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廖成钧,“师兄,师姐不愿意把老窑口给我,也不肯卖,可能还是想让师兄你回去,和她一起继承老窑口。”

    “我不喜欢她。”廖成钧看向郁诗,“师妹,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

    郁诗一脸羞涩和为难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师兄,我有喜欢的人了。”目光闪了闪,“师兄你如果回去,师姐一高兴,没准会把老窑口送给你。”

    廖成钧心中一动,在心里琢磨起来。

    他和萧遥从小青梅竹马,萧遥有多喜欢他,他是知道的。

    如果他回去,能将赫赫有名的萧窑拿到手上,其实还不错。

    有了老窑口,或许就连郁诗师妹,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廖成钧更是意动。

    萧遥开始准备烧素坯,等素坯出来了,她就试试上釉色,烧建盏。

    萧二伯也知道时间来不及了,于是同意,并每天在萧遥身旁打下手。

    萧老爷子之前就有两个泥池和釉池,里头装着经过陈腐泥土,至于木柴,也一直在附近收干松木,倒是充足。

    苦练了半个月,萧遥揉泥和拉坯的手段不错,她先将陈腐的泥料脱水,然后放进机器里练泥,泥练好了,开始揉泥,并在转动的上进行拉坯。

    萧二伯看到萧遥拉出来的坯,想起半个月前她刚学的时候,不由得老怀甚慰。

    萧遥认真做事的时候,是全神贯注的。拉好毛坯,接着进行修坯,她准备烧的是碗,不用粘接,直接在圈足底部刻上落款“萧”字,就将毛坯放在一旁风干。

    一连制作了十多个毛坯,萧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就停住了,回去继续研究釉料和釉色。

    萧老爷子的拿手绝技是烧油滴盏,对多少温度哪个位置烧出怎样的建盏,都是有记录的,萧遥认真记在脑海里,打算这次照搬萧老爷子的经验。

    毛坯快要风干这一天,廖成钧上门来了,带着一大束玫瑰花,一进门就对萧遥深情款款地道,“师姐,这是送给你的,迟来的花束。”

    萧遥看向眼前的男人,看见他闪烁的目光,知道他定是别有所图,一阵恶心,将玫瑰花接了过来,在廖成钧漾开笑脸的时候,重重地将玫瑰花砸在廖成钧那张脸上,“滚”

    “师姐你做什么”廖成钧大怒。

    他觉得自己来给草包萧遥送花和表白,是很屈辱的事,为了老窑口才不得不委屈自己,没想到萧遥不仅不领情,反而还砸自己,更觉屈辱,差点气得吐血。

    萧遥一脚将他踢了出去,然后冷淡地看向他,“廖成钧,你这个白眼狼以后再敢来我萧家,别怪我不客气。”

    萧家没有任何对不起廖成钧的地方,反而对廖成钧有大恩,可是在萧老爷子死后,廖成钧丝毫不顾曾经的师徒之情,倒向郁诗,帮助郁诗谋夺萧窑,这样的白眼狼,萧遥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廖成钧本来就觉得屈尊降贵来哄脾气暴躁的草包萧遥不值得,再被她踹一脚,哪里还忍得下去转身就走。

    萧遥关上门,将自己的毛坯和其他工人的毛坯一起放进窑里烧。

    素坯烧出来之后,萧遥发现自己拉坯的15个,只有10个质量上佳,另外5个不过关,于是挑出那10个,开始上釉。

    这是烧建盏很重要的步骤,先调釉浆,清洁釉水,然后开始上釉。

    萧遥严格按照萧老爷子留下的记载操作,小心翼翼地握住碗足认真上釉,怎么做能尽量减少碗口那里干口,怎么做能烧出漂亮的釉泪,她全然照搬。

    终于将自己的10个碗上好釉放在通风处风干,萧遥又去上工人烧的素坯。

    上完第一轮釉,萧遥检查了一番,又加了一层釉,才清理碗足,等待釉料风干。

    所有釉坯风干好了,萧遥将之放进萧家那个让郁诗眼馋的老窑口烧窑。

    附近公司和作坊知道萧遥也开始烧建盏,很是难以置信,派了人过来看,看到萧遥果然坐在萧家的老窑口那里看着,都十分惊愕。

    郁诗听到动静之后,也专门过来看,一脸的感慨,“师姐,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烧窑,没想到被我一激,你就认真烧窑了。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说,我真的很高兴。”

    萧遥虽然也想揍郁诗,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忍了,面无表情地道,“郁诗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郁诗一脸笑容,仿佛对萧遥的冒犯毫不在意,非常大度。

    旁边来看热闹的人都替郁诗不值,“也就郁诗了,不然谁理那个只有脸的草包大小姐啊”

    “郁诗真惨,明明是建盏大师,却要被这么个草包骂。”

    “要不是会投胎,投到萧家,她萧遥什么也不是,有什么资格嘲讽人家郁诗人家郁诗十八岁已经可以烧出精品的建盏了,可她萧遥呢,拉坯都不行”

    “什么不至于吧拉坯可是基本功啊,不是说她跟萧老爷子学过一段时间吗”

    “是学过,可谁不知道她三天两头找借口出去玩儿啊别用这目光看我,我那天从他们家经过,听到萧二骂她连拉坯都拉不好”

    众人都听到了,顿时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萧遥。

    萧遥知道,原来的她在这里的口碑就很差,如今又得罪了郁诗,口碑就更差了,所以并不将这些目光放在眼内。

    萧远小朋友却大怒,“你们胡说”又看向郁诗,“二师姐,你为什么要来我家装白莲花我姐姐明明是为了爷爷努力学烧窑的,你却说是因为你,你骗人”

    好几个女生不忿郁诗吸引尽了所有男子的目光,闻言捂嘴低笑起来,“形容得还真像,妥妥的白莲花啊”

    “对啊,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嘛。人家萧遥都这么惨了,她如果真的要帮忙,过来帮忙就是,分明不肯帮,还不住地说话往自己脸上贴金。”

    郁诗脸上的笑容一凝,看向萧远小朋友,“萧远,二师姐没有骗人。”

    萧远愤怒地看向她,“你有,你和二师兄一样是白眼狼,看到我家落魄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郁诗眸中闪过一抹怒意,“萧远,你不能随便听别人两句话就冤枉了二师姐”

    萧远马上叫道,“看,你又往我姐姐身上泼脏水了”

    他这些日子见了很多冷眼,短短时间就快速地成长起来。

    旁边几个女子对着郁诗指指点点,“对啊,这话分别是若有所指,太恶毒了,果然是白莲花。”

    郁诗知道再吵下去,少不得会让人怀疑上自己,当下做出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这时老窑口烧起来了,郁诗看了一会儿,说了些有需要记得来找我之类的话,就快快地离开了。

    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走了,他们是不可能全程看着的,最多就是开窑之后,过来看看萧遥的成品。

    转眼到了开窑那天,众人又来了。

    冷却过的窑打开,众人看到,全都是废品,连一个成功的建盏都没有。

    郁诗满面同情,用嘲讽的目光看向萧遥,说得情真意切,“师姐,我说过,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师父当年对我谆谆教诲,我自然也会对你知无不言。”

    众人再次夸赞郁诗,说她肚量大,即使萧遥曾经嘲讽过她骂过她,她还是既往不咎。

    又说萧遥,肯定是照着萧老爷子留下的记录烧的,可却烧出一整窑的废品,果然不是干这行的料,白瞎了这个传承一千多年的老窑口。

    萧遥对众人的嘲讽充耳不闻,她拿起烧费了的瓷碗,认真地看着,琢磨失败的原因。

    郁诗得到了众人的夸赞,心满意足,又怕萧远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地说话,很快就走了。

    萧遥没有气馁,回去之后总结了经验,把自己的步骤和烧窑时的温度详细地写下来,和萧老爷子的记录认真做对比,找出失败的原因,就在两天后继续给风干了的毛坯上釉,准备烧下一批。

    第二批,还是一窑废品。

    附近的公司和作坊都对萧遥的天赋绝望了,断定萧窑已经式微,就再也没有踏足这里。

    而萧遥,则在一次一次总结经验和改进。

    到第三窑的时候,周围没有人来围观,萧遥如愿烧出了油滴盏。

    可是这还不够,郁诗也会烧油滴盏,她得烧出更好的油滴盏。

    于是,萧遥开始在釉色上下功夫,打算烧出一个叫人惊艳的建盏。

    萧二伯还来不及高兴就开始担心起来,“萧遥,你烧出油滴盏的数量只有两个,本来就勉强,要不还是专注烧这一种,等熟练一些,再考虑改进”

    萧遥笑道,“放心,我敢改进,自然就是对自己有信心。”

    她并不是个笨蛋,经过失败和成功,她对烧窑的温度以及釉色等已经有一定程度的认识,这种认识是亲自烧过感受过的,不是看理论知识可比的,正因为是这样,她才考虑改变一下。

    见萧遥坚持,萧二伯只能将满肚子的担忧压在肚子里。

    萧远小朋友拉着萧二伯走到旁边,低声说道,“爷爷以前和我说过,姐姐这人差了耐性,能得她努力学就够了,别的不要多束缚。二伯,你不要再说姐姐了,我怕姐姐撂挑子不干。”

    “嗯。”萧二伯想想,也觉得萧遥能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于是放了心。

    半个月又到,郁诗又烧出一批精品建盏,郁窑彻底打出了名气

    在庆功宴上,有人问及郁诗,是否还会对萧遥发起挑战。

    郁诗笑着回答,“我师姐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按说我不该再提出来,但如果不烧窑,她估计还会再过从前的日子,为了让她一直守着师父的老窑口,所以我会继续发起挑战的。”

    众人再次赞她仁义大气,再次感慨萧盏收了个好徒弟,连后人都惠及到了。

    萧遥自然知道郁诗的好消息,她也没管,想着好一段时间没出门,恰好到了萧远的生日,于是带萧远到市里去订蛋糕。

    在蛋糕店,正好碰上郁诗。

    郁诗笑着上来打招呼,跟萧远说了生日快乐之后,就看向萧遥,“师姐,下个月一号,我想向你发起挑战。”

    什么为了萧遥和萧老爷子,那自然都是废话。她想要的,还是萧家的老窑口。

    这些日子,她烧了两窑建盏出来,旁人都是赞誉居多,可是她自己却知道,郁窑烧出的建盏,和萧家那个传承一千年的老窑口是没法比的。

    和萧遥比,压着萧遥打,让萧遥丧失信心,燃烧大批经费,从精神上和物质上摧毁萧遥,她才有机会得到萧窑。

    萧遥站定脚步,看向郁诗,“你想怎么和我比”

    “我们一号开窑,看看谁烧的建盏好。”郁诗笑着开口。

    萧遥想了想,“数量怎么看”

    “不管数量,只看建盏的质量,谁的品质好,就算谁赢了。”郁诗笑着说道。

    萧遥点头,“那行,每个月一号比一场吧。”

    “一言为定”郁诗还在想怎么为下个月一号的比试找借口,没想到萧遥这个草包就主动提出了,正中下怀,自然满口答应。

    不过她觉得萧遥主动提出很不对劲,忍不住道,“看来师姐最近学烧窑学得很有心得啊。”

    萧遥没理她,牵着萧远提着蛋糕就走。

    蛋糕店员忍不住同情地看向郁诗。

    郁诗本就尴尬,再被这同情的目光看一眼,马上想起自己上辈子落魄时,旁人的同情目光,顿时有些气恼,忍不住呵斥,“看什么看”

    那蛋糕店员愣了愣,很快委屈地垂下目光。

    等郁诗走了,她才不解地琢磨起来,都说郁诗性格很好,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想着又忍不住想起有人说郁诗是朵白莲花,不免点头,觉得形容精准。

    郁诗对萧遥发起挑战,萧遥应战,两人达成了蛋糕店对战,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平阳市。

    无数人对此表示怀疑,认为萧遥不可能应战。

    可是当郁诗亲自宣布之后,他们不得不信了。

    只是信了之后,又不免好奇,到底是谁给了萧遥对战的勇气

    而且她还一口气提出每个月都要对战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还是说,萧家背后找到了什么大师

    大家抱着这个怀疑,马上去打听。

    可是打听了一圈,很确定萧遥背后没有高手。

    这就奇怪了。

    所有人都被吊起了好奇心,决定到一号那一天,一定要过来凑热闹。

    萧遥回去烧窑时,加强了保密问题,一直在家琢磨着通过釉色改进自己的建盏。

    一边改进一边烧窑,家里的松木消耗得很快。

    萧氏建盏早就已经名存实亡,只是没有宣布解散而已,账上的钱,除了发工资和购买各项材料,已经所剩不多了。

    而且,下个月的工资和购买木柴的费用,已经拿不出来了。

    萧二伯白了头发,偷偷去银行贷款。

    可是萧氏建盏已经没有了价值,银行表示,如果拿萧窑或者萧家祖宅来抵押,他们可以放款,萧氏建盏的名声,则不行。

    萧遥找到家里已经没钱了,想了想,让萧二伯将萧家祖宅拿去抵押贷款。

    萧二伯很焦灼,“这可是我们萧家的祖宅啊,如果”他不敢说下去了,他是个传统的人,放不下祖宗基业。

    萧遥道,“祖宅、老窑口、曜变天目茶碗你选一个。”

    这些东西一件比一件珍贵,萧二伯哪个都舍不得。

    第二天,顾非凡得了消息上门来,兴冲冲地对萧遥说道,“萧遥,听说你缺钱我有啊,你可以找我借。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想办法。”

    萧遥皱了皱眉,看向顾非凡,“不用,麻烦赶紧离开我家,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想偷我家的建盏工艺。”

    “你别这样嘛,我是真心想帮你的。”顾非凡说道。

    萧二伯拿起扫把就赶人。

    把人赶走了,饱受刺激的萧二伯马上同意拿祖宅去银行贷款了。

    比起萧遥被拐走,萧家祖宅马上不算什么了。

    萧二伯用萧家贷款贷了五百万,一下子缓解了燃眉之急。

    萧遥继续改进釉色,一边烧一边改良。

    而外界,知道萧遥拿了祖宅贷款继续烧窑,更是将这次约战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萧家卖祖屋的背水一战,什么断送萧家的一战,说得特别吸引人。

    甚至有几家富有的人,开玩笑说来看萧家祖宅,因为这有可能是他们未来的房子。

    萧二伯和萧远很是难过了几天,但都不敢在萧遥跟前表现,只自己担心,吃不下睡不好,转眼人就瘦了。

    外头看见,认为两人这是对萧遥没信心,过度担心才会这样的,再次言之凿凿地表示,这次萧遥输定了。

    萧遥安慰两人无效,只得更认真地研究釉色,争取拿实绩报答两人了。

    萧氏建盏已经摇摇欲坠了,这次她需要一鸣惊人才能救萧氏建盏,不然改变不了眼前的局面。

    转眼到了月末,萧遥把一批上好釉色又风干了的釉坯放进萧家的老窑口,然后封窑、烧窑。

    这批建盏是要和郁诗比的,为了不出岔子,萧遥干脆留在现场,和师父们一起烧窑。

    29号那天,来了个日本的大客户,本来是要去几位大师那里购买建盏的,得知萧遥和郁诗的赌局,马上来了兴趣,表示暂时不买建盏,先看看赌局的结果,谁赢了,他就买谁的。

    听到这个客人的话,在场的人马上笑了起来,“那么,你应该是买郁窑的建盏了。这次比赛,郁窑赢定了。”

    “怎么说”日本客人马上问。

    在场的人连忙解释,把萧遥的过去行径,把萧遥学烧窑,却接连两窑全废的事迹全都说了出来。

    日本客人一脸难以置信,“天,就这样的水平,那位萧小姐是怎么敢和郁小姐比难道她背后有什么大师不成”

    “没有大师。”众人笑着摆摆手,“纯粹是因为萧遥她性格鲁莽,就不知深浅地答应了。”

    日本客人认真想了想,“我如果没有记错,萧氏建盏里也有一位天赋很好的郁小姐,不知道和这两位小姐有什么关系”

    众人听他提起萧氏建盏,又是一阵叹息,将两人的恩怨一一道来。

    日本客人听了,皱起眉头刚想发表自己的意见,手机就响了,他只得出去接电话。

    过了一阵,他冲众人打了个招呼,说有事,就急急地离开了。

    一号那天上午,郁诗睁着疲惫了一夜的双眼,精神抖擞地吩咐开窑。

    郁窑面前站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对着里头的大师们喊,“各位大师,看到建盏说一声啊,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日本客人跟身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声说话,目光不时扫过容光焕发的郁诗。

    西装革履的人点点头,又将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顾时年。

    顾时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镇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有人叫,“出了出了,优质油滴盏”

    被红线挡在外面的众人听见,马上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过去。

    王大师忽然叫道,“这次很不错,出了一个金油滴建盏”

    轰

    现场一下子轰动起来,大家一边激动地讨论一边恨不得挤进去看。

    油滴盏中,金油滴建盏是盏中皇帝,这很难烧得出来,目前只有曾经烧出一件。他那件金油滴盏甫一出窑,马上成了镇店之宝,价值千万

    金油滴盏因其瑰丽华美而备受追捧,可惜也只有能烧出来,而且多年来只成功了一件

    如今,郁诗以20岁的妙龄,竟然烧出了世界上第二只金油滴盏

    许多人忍不住感叹,“郁诗这次赢定了”

    “萧家太惨了,萧盏一个老艺术家,没养好后代,累得连祖宅也快没了,估计明年,连老窑口都会输掉”

    郁诗看到那只金油滴盏,脸上露出又惊又喜之色,她也没想到这次会成功的,因为前两次都失败了,这次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她低着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金油滴盏,耳旁全是祝贺声和赞扬声,正如她梦里听到的一样。

    郁诗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笑看天下的豪情,她抬起头,示意廖成钧帮忙把金油滴盏端着绕红线走一圈,让大家好好看看这只金油滴盏。

    此举为她赢来了更大的欢呼和喝彩声

    金油滴盏被传了一圈,众人都看了,齐齐叫着带去萧窑,让萧家看看。

    此举正中郁诗的下怀,她略一推辞之后,就答应了。

    来到萧遥跟前,看着萧家的老窑口,郁诗心里涌起巨大的迫切感。

    萧二伯见郁诗等人到来,又听到众人说什么金油滴盏,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萧遥刚能烧出建盏,她烧出来的东西,哪里能和金油滴盏相比

    这次,估计萧遥输定了。

    萧远听到金油滴盏,小脸也绷紧了。

    先前几个从萧窑撤资的老爷子一脸惋惜地看向萧二伯,“如果当初你们留下郁诗,今天这只金油滴盏,就是你们萧氏的了。这可是萧老爷子都没能烧得出的顶级建盏,你们真是”

    一边说一边啧啧地叹气,似乎充满了惋惜,可是听在萧二伯耳中,这话充满了嘲讽。

    萧二伯的脸色更不好了。

    众人却已经等不及了,大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窑啊窑口冷却了吗不过郁诗已经烧出金油滴盏了,你们不开窑主动认输也成”

    郁诗一脸厚道,“大家请听我一言,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但是我想,我师姐不是不战而败的人,请大家不要逼她。就算我师姐烧不好,也是因为从前荒废了时间,请大家不要给她过多的责难。”

    众人齐叹,“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萧遥看着郁诗,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时间,冲站在窑口的师傅点点头,“师父,我们开窑吧。”

    那师傅看了萧遥一眼,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一定不会输给她的”

    “谢谢。”萧遥冲他点点头。

    附近一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刚听到这位师傅对萧遥说,你一定不会输给她的哈哈哈,不得不说,萧氏建盏的人,人情味倒是很足的。”

    这讽刺听得四周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郁诗看向说话那人,见是自己的堂兄,心中闪过恼怒,嫌弃他多事。

    不过幸好,那师傅说的话太惊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师傅身上,没多注意说话人是她的堂哥。

    有人忍不住大声喊,“郁诗有金油滴盏,萧遥怎么赢这师傅也太托大了吧,哈哈哈”

    那师傅默不作声,埋头开窑。

    窑很快打开,众人又等了一阵,等待温度足可以让人进去拿建盏。

    这时忽然有人低声开口,“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满窑都是废品吧”

    听到这话,知道内情的都窃笑起来,跟四周不知道情况的人说起萧遥接连两次烧出满窑废品的事。

    郁诗捧着自己的金油滴盏,站到萧遥身边,“师姐,别紧张,这种比赛,只是志在参与。”

    萧遥冲她点点头,目光注视着窑口。

    这时老师傅探得温度适合,连忙起身去拿里头的窑。

    过了一会儿,老师傅并没有什么反应。

    正在等的众人忍不住叫,“怎么样说句话啊,这样一声不吭,叫人心痒痒的”

    “该不会又是一窑废品吧”

    这时老师傅激动地端着一只大碗出来,谁也没看,只看像萧遥,大声叫道,“萧遥,你烧出了金油滴盏”

    现场瞬间落针可闻,那些嘲笑的表情全都僵硬在脸上。

    萧遥低头看向老师傅手中的油滴盏,见上面六安状斑点一个接一个,内外壁都是,发出金灿灿的光,不由得笑起来,“果然,是金油滴盏”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脸色僵硬的郁诗,“郁诗,真巧,我们都烧出了金油滴盏”

    “这不”郁诗刚想喊不可能,忽然想起自己的人设,连忙住了口,僵硬着脸挤出笑容,“恭喜师姐了。”

    萧遥摆摆手,“不用客气。”说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萧二伯和萧远,“二伯,萧远,我烧出金油滴盏了,你高兴吗”

    萧二伯激动得脸都红了,听到萧遥的声音,这才快步走过来,伸出发抖的双手向摸摸那件金油滴盏,可到底不敢摸上去,只喃喃地道,“老爷子,你看到了吗萧遥成器了,她烧出金油滴盏了”

    萧远跑过来,牵住萧遥的手,看着萧遥那只金油滴盏,“姐姐真厉害这只油滴盏真好看”

    过来看热闹的大师此时也过来了,认真端详老师傅手中的金油滴盏,满眼难以置信。

    他们本来以为,萧遥是新手,即使烧出来,肯定也有各种各样的瑕疵,可是走近了细看,却发现这只金油滴盏相当完美。

    那名日本客户走了进来,一边看萧遥那件金油滴盏一边飞快地说话。

    他的译员在旁边帮他翻译,“萧窑出的这件金油滴盏很美,口相对而言没有郁窑那只干,而且油滴形状更美,油滴色彩更加金黄,还有下面的釉泪,均匀成泪滴状,这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可以选为珍品”

    翻译每说一句话,郁诗的脸色就变白一点。

    其他大师听了翻译的话,马上大步过来仔细端详萧遥的建盏,一边看一边点头,“果然更完美,几乎毫无瑕疵”

    说完抬头震惊地看向萧遥,“你是怎么做到的,传闻之前几次你连建盏都烧不出来”

    萧遥笑道,“每天研究,总结经验。”

    跟着日本客户来的那位先生走了过来,看了郁诗一眼,扬声笑道,

    “刚才听郁小姐说萧小姐烧不好,我还以为萧小姐有多差劲呢,没想到烧出来的金油滴盏,竟然比郁小姐的还好。听说两人曾是师姐妹,现在看来,还是师姐技高一筹啊”

    众人听了,齐齐想起郁诗刚才说的话,心里觉得那话,听着很别扭啊。

    作为一个师妹,一口一个我师姐不会烧,大家不要责怪她,却又提出跟人家比,无论用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这波操作都很一言难尽啊。

    顿时,落在郁诗脸上的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忽然又有人道,“我记得,刚才带头嘲笑萧遥的,是郁诗的堂哥。他们郁家人,还挺搞笑的,哈哈哈”

    郁诗握紧了拳头,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同针扎一样。

    那种难受和窒息,让她觉得回到了前世。

    萧遥看了郁诗一眼,拿过一个麦克风,

    “在这里,我有件事想跟大家说明白。我爷爷去世之后,郁诗和廖成钧两人作为他曾经的弟子,自打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这一点,我想住在这附近的都知道。”

    众人听见,都看向郁诗,“真的假的她不是一直将萧老爷子挂在嘴上的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回去看过”

    “我是这里的,就住在萧家隔壁,除了那天来签合同,郁诗真的没有回来过一次”

    “天哪,没有回来看过一次,这得多单薄无情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当年饿得受不了,快被家里卖掉了,才来到萧家的,真没想到,萧家对她这么好,她却这样无情。”

    郁诗脸色大变,马上泫然欲泣地看向萧遥,“师姐,你根本不愿意见我,何必这样说我而且我虽然没有来这里,但在城外的庙里给师父捐了金身的。”

    萧遥看向她,“郁诗,我也以为你给我爷爷捐了金身,可是二伯特地去看过,也问过,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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