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见他都还没成为皇亲国戚便开始得意, 更不将他放在眼内,当下淡淡地道:“我还是喜欢当我的大夫,并不稀罕做个皇亲国戚。”说完不理姚大爷,继续走。
姚大爷见她即便神色淡淡的,也美得惊人,心里痒痒的,哪里舍得放她走?
再想到,如今自家接驾, 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基本上本省都没有人愿意为难的,一个个都想着上前交好,并提前与二皇子结交, 便是自己强了这美人, 也不会有人在这节骨眼上动自己,当即忍耐不住,追上去,伸手去拉萧遥。
萧遥并不愿得罪了他,免得平安堂难做, 先前才一再忍让,此时见他当自己是个可欺的,便不再忍,回头狠狠地踹了姚大爷一脚, 将他踹得倒在地上之后, 又上前补了几脚, 踢得过瘾了,再不着痕迹地掏出一些药粉洒向姚大爷,这才施施然地离开。
这些年她以真面目行医,却不曾出事,就是因为她身上随时带着一些药粉,能药倒对自己不轨之人。
姚大爷因为要行不轨之事,早将丫头小厮支开了,因此萧遥踹姚大爷,踹完顺利离开,全程没有遇上任何阻止的。
姚大爷躺在地上,想起美人发怒的样子,心痒得更厉害了,只是浑身上下都疼,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萧遥刚回到医馆,便看到有人在医馆前打砸,医馆里有人骂庸医,又有人厉声叫着“儿啊”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连忙加快脚步,走进了医馆,扬声问:“发生了何事?”一边说一边四处打量。
郑公子离开之后,人也带走了,祁公子前些日子来了,但是这两天又说有事走了,故医馆内人并不多,她去姚家,连香草也不带,就是因为医馆缺人。
如果有人来闹事,缺人的医馆只能任人欺负了。
萧遥这一打量,便看到大堂中间的门板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不住地冒冷汗的青年,他此时呼吸急促,眼见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厥过去了。
萧遥看到了,连忙让大家散开,又拿出银针给病人疏通。
病人家属看到萧遥,连忙围了上来,纷纷叫着:“萧大夫救命啊,你们这医馆的李大夫不行……”
萧遥给病人扎了几针,见他的呼吸稍微正常了一些,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对孙大夫道:“孙大夫,麻烦开药,医治心脾两虚的。”
孙大夫应了一声,马上去忙了。
病人家属看到萧遥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又见自己得病的家人没那么喘了,当即转怒为喜,道:“萧大夫,我石头可是好了?”
萧遥道:“你们再次散开些,留一个人给他嘴对嘴吹气。”
吩咐完了,这才看向李大夫,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问完发现李大夫的手臂血淋淋的,正由许大夫处理伤口,顿时勃然大怒,“他们居然动手打人?”
动手打砸还不算,居然还打人!
李大夫目前是平安堂唯一一位能抓刀进行手术的大夫,一双手十分矜贵,如今居然被打得血淋淋的,谁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做手术?
李大夫脸上带着怒意,道:
“他们不肯给病人吃药,到城外的庙里求香灰给这人吃,越吃越糟糕,眼看不行了,才带来我们这里治病。我想着,只能试一试用新药看能不能救回来,也知道有些人不适合用新药,要提前皮试,便先与他们说好。不想我试了发现过敏,这病患原本便重病垂死,试了更严重,他们转身不认账,竟骂我是庸医!简直岂有此理!”
病人家属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蛮横地叫道:“你们平安堂平时也曾让人签过,可从来不曾出事,我们以为这次也不会出事才签的。哪知道,竟然就出事了呢。再说,人萧大夫一回来便能救,你先前说救不了,分明便是你自己医术不过关!”
萧遥没理会这几个蛮横的病人家属,而是问李大夫:“可让他们签了文书?”
宝生忙道:“签了的,这一份便是。”说着将文书递给萧遥。
萧遥看了看那份生死文书,见上面不仅有名字,还按了指印,便冷了脸,看向病人家属:“你们亲自签了文书,却转头不承认,打了人,还敢如此咄咄逼人打人,可是以为我们大夫便可以随意欺负?”
病人家属连连陪笑:“没有这回事,只是这李大夫,委实是个庸医。”
萧遥走过去,看了看李大夫的伤口,见伤口颇深,脸色更阴沉,冷冷地说道;“李大夫是我们平安堂唯一一位能开刀治疗之人,他最擅长的,也是这个,并非你们口中的庸医!另外,他还是我的师父!”
病人家属听了萧遥的话,连忙道歉,然后陪着笑脸让萧遥救人。
萧遥自然看出他们眼里的不以为然,但想着病人家属也是担心病人才急了,且李大夫已经伤了,到时多收些诊费便是,因此说了一通,不再计较此事,在病人过敏症状解除了,又根据祁公子带来的医术上的病例,和擅长这方面的孙大夫廖大夫多次斟酌,险险将病人抢救回来。
病人脱险了,病人家属将人带走时,居然不肯交诊费,而且振振有辞:“是你们医馆的庸医治错才病危的,如今治好,也只是将功抵过,怎么有脸收我们的诊费?”
说完见萧遥坚持要收诊费,便走到门口嚷嚷,说李大夫是庸医,还说平安堂不要脸硬要收诊费。
他们人多,嗓门又大,四周又有一些闲汉以及流|氓|地|痞扬声附和,因此显得声势浩大,吸引了许多老百姓围在四周看热闹。
萧遥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恶的病人已经以及病人家属,气得想打人。
有老百姓认出闹事的人,便悄悄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劝:
“萧大夫,算了算了,这沈家一家子素来是无赖,也不知多少大夫被他们讹诈过,也有不肯被诬陷的,报了官府,可是这罪名不算重,最多关个三两天,治不了他们,反让他们出来之后叫上流氓地痞常日来捣乱。许多医馆烦不胜烦,一来二去,大家都愿意息事宁人,自己吃一些小亏。横竖也就是一份医药费,忍忍便是了。”
萧遥还就不肯自己迟一些小亏了,当下上前对沈家一大家子道:“你们以为,这次治好之后,一辈子便无病无痛了么?我素来认为,要对病人一视同仁,可是继老酸儒之后,你们再次让我发现,这么做是不对的!”
说到这里,她不理会面露讥讽的沈家人,而是看向四周围观的老百姓,扬声道,
“今日,请各位父老乡亲为我作证,我萧遥,在此立誓,在我平安堂闹事的病患以及家属,从此,其家人不得踏入我平安堂半步,便是踏入了,我们平安堂也绝不救!”
从袁先生一开始的看低,到两日前在姚家发生的事,再加上李大夫被殴打一事,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其实大夫是处于底层的,许多富贵人家看不起大夫,完全不将大夫放在眼内。
从今天开始,她要让所有人明白,大夫是能救命的人,他们手里掌握着医术,他们不该被看低,被殴打,而是应该得到尊重。
若得不到,她会让所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许多老百姓对这一家子也是心有怨言的,听到萧遥如此强硬,都在心中表示支持,但也担心萧遥被报复,因此有人上来劝萧遥。
闹事的沈家人对萧遥的话不以为然,这世上的医馆又不是只有平安堂,平安堂不收,他们送另一家就是了。
再者,他们也未必总是生病。
萧遥谢过好意来劝自己的老百姓,然后开始办正经事——她不打算让沈家人在以后验证自己的怒火,而是当场就让他们体验——她命人报官了,报官的理由是,这户人家不肯支付诊费。
有签下的生死文书,有围观群众,又加上县令顾忌钦差快意先生,不敢徇私,因此处理起来特别麻溜,当天便做出判决,病人家属除了付诊费之外,还得付在平安堂毁坏的东西以及打伤了人的诊费。
病人家属过去闹惯了,素来是滚刀肉一般的,死活不给钱,叫嚷着只有贱命一条,这次也是这般,却不想这次县令动真格,直接将所有人都关进大牢里,言明什么时候拿钱来,什么时候把人放出去。
这一下,病人家属才怕了,连忙让家里的女眷来赎,又让她们去付清诊费。
等看到需要交付的银子足足要八十多两,病人全族脸都绿了。
只是闹一场,居然就要八十多两,平安堂怎么不去抢?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闹,还是被县令强制将该付的银两付给萧遥。
这家无赖不甘心,便决定用老办法,叫流氓地痞去找平安堂的麻烦。
不想才找了两日,还没有什么过人的成果,无赖沈家的男主人家便摔了一跤,砸到了脑袋,人当即就昏迷不醒了。
沈家人先是找赤脚大夫,治不好了,便跑千金堂和福庆堂,都得到无能为力的反馈,这些大夫纷纷表示:
“这种颅内受损以至昏迷不醒的,一向是无法治好的。唯一有可能将人治好,就只有平安堂的萧大夫了,她有一手鬼神莫测的针灸之术。”
千金堂和福庆堂心里虽然不喜欢萧遥抢生意,但是自从见千金堂的吴大夫也要求萧遥治病,便决定还是和萧遥交好为上,毕竟人有旦夕祸福,不定哪一日,自己也要求到萧遥身上。
沈家人无奈之下,便跑平安堂。
萧遥先前发下的誓言,他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开医馆的,有病人上门,敢不治么?
真敢不治,他们便到处败坏平安堂的名声。
萧遥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说到做到,她看了看病患把了把脉,知道自己能治,便笑着看向沈家人:“我能治好他。”
“那麻烦萧大夫了!”沈家人马上露出喜色。
萧遥微微一笑:“可是,我不治!”
沈家人刚撸出来的喜意瞬间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遥,忘了说话。
萧遥直接让新招来的店伙计赶人。
沈家人哪里肯走?他们家这些年的积蓄以及置办的房子田地的契书,都是老头子拿了藏好的,若老头子醒不过来,多年积攒下来的财产,或许便便宜了前头那婆娘留下来的儿子了,当即呼天抢地抹眼泪求萧遥治病。
萧遥硬着心肠,就是不肯诊治,无论无赖家人如何哭求如何唾骂,就是不治。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她需要让世人知道,大夫,是不能随意打骂的。
沈家人接连来求了两日,闹得满城人都在关注此事,可萧遥还是不肯治。
最后的结果,是韩半阙以及马先生都来,恳请萧遥出手医治。
马先生苦口婆心地劝萧遥:“虽然知道你是事出有恩,可是时过境迁之后,世人提起的,是你不肯救人,这对你的名声不好,对平儿的名声也不好。”
萧遥听到他提起平儿,心里暗叹一声,面上却还是一副“绝不医治”的架势,扬声道:“我已立誓不医治,却又去医治,不是毁诺么?”
马先生抚须笑道:“这有什么?圣人有云,一诺千金。你若违背以此诺言,便收一千金,这便妥当了。”
萧遥似笑非笑地看向无赖的沈家人:“听到不曾?拿出一千金,我便帮你们救你们家人。”
无赖家人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拿得出一千金?
家里积攒下来的财产都没有一千金,若要支付这么多钱,他们还不如不救老头子呢。
马先生道:“将所有积蓄拿出来,若还是凑不够,可以到官府帮工,以后慢慢还。”一顿又道,“一千金确实有些多,不如算一千两白银便罢?”
无赖的沈家人听到一千两,还是觉得贵,因此皱着眉头说没钱。
可是没有这银子,萧遥不肯救人。
沈家人还想跟萧遥扯皮,可这时候他们的嫡长兄出现了,他们深怕再拖下去,老头子去了,财产大头自动留给嫡长子,忙咬牙从官府借一千两交给萧遥,自己则签下契约以工抵债。
萧遥收了银子,才开始给病人施针治病。
这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到平安堂闹事了。
虽然有声音说萧遥此举不妥,但是本城所有医馆都纷纷仿效——这是萧遥为他们挣来的权益,他们当然要行使了。
若在此时,为了反对萧遥而罔顾自己的权益,那才是傻子!
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正准备找萧遥算账的姚家人不由得有些为难。
去找萧遥闹吧,他们并不敢肯定自己一辈子绝不会得病,不用求到萧遥头上。
可是不去吧,姚大爷似乎被踹得不行了,他还没留下个男丁,不去让萧遥治好,他这一支便要断绝了,这绝对是不行的!
作为当事人的姚大爷要求一定要找萧遥来给他治病的!
他想到自己未来是皇亲国戚,身份贵重,不知多少美人投怀送抱,可自己却无法消受,根本就无法忍受。
姚大爷是嫡长子,姚家人也希望抢救一下他,因此派人去请萧遥以及孙大夫出诊。
派出去的人一个人出去,又一个人回来,带来萧遥的答复:“愿意给一千金,她便愿意治病,不给的话,她不会来姚家诊治任何人。”
姚家这阵子被许多人奉承,正春风得意着呢,不想居然被萧遥这么一个小小的大夫如此要挟——虽然担心以后治病要求到她身上不想得罪人,可是如今已经得罪了,再担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硬刚到底呢,省得本城其他人家以为他们姚家连个大夫都收拾不了。
于是姚家便让大总管亲自出马去找萧遥,并放话:“若不肯诊治,姚家必铭记于心,未来一并清算。”
萧遥的回应,是“一诺千金”!
一定要给她一千金她才愿意救人!
姚家人见萧遥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勃然大怒,将萧遥记在小黑本上,并直接让管家前去要挟,等圣驾离去之后,他们再与她好生算一算这笔账。
萧遥笑着对傲慢地来放话的大总管道:“我等着。”
大总管气了个半死,回头将这话学给姚家人听,姚家人也气了个半死,一致咬牙切齿地决定,等圣驾走后,一定要给萧遥好看。
也有姚家人觉得,距离圣驾走后还有一段日子呢,这段日子让萧遥逍遥,而他们则憋着一肚子气,未免吃亏,因此便发动自己的关系,让萧遥购买的药材延迟到达。
平安堂开了医馆,生意不错,自己采药晒药制药便供应不过来了,因此大头是从外地购买的。
现在被姚家这么一卡,还真有些影响。
但萧遥先前屯了一批药材,短期内是没事的。
孙大夫忧心忡忡:“也不知姚家要针对我们到什么时候,若时间长了,我们的药材便不够了。”
萧遥笑道:“无碍,我从前治好过一个走镖的镖头,取信让他走镖时帮忙带我们最为短缺的药材便是。”
孙大夫迟疑片刻,忍不住问:“不如去拜托韩大人?姚家此举,再怎么说也算不上正义。”
萧遥并不想求韩半阙,因此便说道:“我能弄来药材,不必求他。若实在买不到,我也会想办法的。”
孙大夫见萧遥不肯,想到萧遥与韩半阙的关系,心里也能理解,当即不再劝。
萧遥道:“我们派人到处购买药材,让姚家以为,我们的药材严重不足,省得他们加大卡我们的力度。”
孙大夫和廖大夫马上点头。
姚家得知平安堂到处购药以及托人带药,心情终于舒服了。
本来就是嘛,一个大夫,居然也有胆子和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对着干,真是不知死活!
心情好了,当即吩咐下去,让人继续卡着,让平安堂不上不下。
他们倒不担心萧遥会被皇帝看上然后仗着皇帝回来报复,因为萧遥虽然生得倾国倾城,可一来她是个寡妇,二来她是个跛子,皇帝便是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收了这么个人的。
带着这份乐观,姚家人投入了迎接圣驾的大事之中。
季姑娘已经出狱了,然而出狱之后,日子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好过——她已经将标准降得很低很低了,可还是无法忍受。
因为,府里住进了秦峰的表妹,据说是要给秦峰做平妻的。
季姑娘想找秦峰哭,可是还没等她哭,秦大太太就找了她去,告诉她:“府里原打算休了你,让老三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的,但是老三力争,说不愿休妻。老太太怜惜三哥儿,便同意,不肯休妻也可以,须娶个平妻。你掂量掂量,该选哪个。”
季姑娘听完大太太的话,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说是让她选,可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或是被休,或是接受一个平妻,这难道是选择题么?
季姑娘五内俱焚,恨不得毁天灭地,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只能忍,因此最终还是接受了让秦峰娶平妻一事。
她以为,秦峰会为了平妻的事跟自己解释,可是秦峰并没有解释,只是问了一句她知道不曾,得知她知道了,便不再谈这件事。
季姑娘觉得绝望,可是她又知道,秦峰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厚道了。
若非他是个正人君子,他估计二话不说休了她。
季姑娘知道事情没办法改变,便开始学着接受,并且派心腹去打听表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如月打听了一些回来告诉季姑娘,说完见季姑娘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就低声道:“奶奶怕是不知,平安堂出大事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便要倒闭了。”
季姑娘觉得,自己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萧遥而起,因此心里第一恨就是萧遥,闻言心中一喜,马上追问:“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如月笑道:“萧大夫得罪了本城的大户姚家,又不肯去给姚家治病,姚家恼上了她,便联系熟悉的人,卡住了平安堂购买的药材。你想啊,平安堂一个医馆,若没有了药材供应,还能开得下去么?”
季姑娘很是吃惊:“姚家不是要接圣驾么?我听老太太说,整个江南地界,不论是谁,都得给姚家几分薄面,萧遥她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敢得罪姚家!”
如月说道:“谁知道她呢,许是被魇了也说不定。”
季姑娘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未必是被魇了,她性格就是那般执拗。”说到这里,嘴角翘了起来。
连日以来心情不佳,总算有件叫人开心的事了。
如月说道:“据说姚家姑娘是三皇子的宠妾,这次若三皇子也来了,说不得直接砍了萧娘子也说不定呢。”
季姑娘摇摇头说道:“姚家也不会这么蠢。我看啊,最有可能是,等圣驾离开了,再找萧遥算账。”她脸上,已经不见一丝阴霾,全是即将看到萧遥倒霉的欢快。
讨厌的人倒霉,真是大快人心啊!
季姑娘在府里日常憋屈,因此得了这个消息便特地出门,到平安堂去找萧遥,表面上是特地告诉萧遥,是谁卡了她购买的药材,实际上,是嘲讽萧遥即将倒霉。
萧遥快气笑了,这季念歌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来说这种事。
又不是她做的,她有什么好得意?
季念歌见萧遥不说话,以为她是吓到了,便笑道:“也不必担心,听说姚家在圣驾离开之后,会与你算总账。若你现在便开始担心,何时才是个头啊。”
萧遥看向她:“秦高山准备娶平妻,所以你才这么闲么?难不成到时你们家的中馈,也由那位平妻掌管,所以你才提前无所事事?”
季姑娘的心病就是表妹平妻,闻言脸色一下子落了下来。
但是很快,她又重新挤出笑容:“遥遥,你年纪也不算大,生得又这般貌美,当真不打算再嫁么?你看看你,分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合该被位高权重的人放在手掌心宠爱的,却做了大夫,被姚家这样的人家为难,多可惜啊。”
萧遥笑道:“我现在这般就很好。再说,不管怎么差,也差不过做平妻了。”
季姑娘见萧遥口口声声都在说自己心里那根刺,快气疯了。
萧遥知道季姑娘在乎什么,因此之后基本不说别的废话,只说秦峰娶平妻一事,直接把季姑娘给气红了脸,咬牙切齿地离去。
在旁观看了全程的香草见了,忍不住道:“娘子,我觉得季念歌越发不长进了。”
“以她的性格,处于低谷时期,哪里还会有什么岁月静好?”萧遥不以为然。
香草点点头。
姚家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满心迫切地盼望着。
然而在应该接驾那日,他们没能接到皇帝,反而得知了皇帝遇刺的糟糕消息!
当日下午,韩半阙带着守备以及浩浩荡荡的军|队,簇拥着几辆马车回城。
剧城中居民说,韩半阙、守备以及随车的丫鬟太监都脸色凝重。
姚老爷姚太太连忙带着几个儿子登门拜访,可是韩半阙并没有空招待他们,只是让他们在一个房间坐着等。
姚太太使人出去找自家孙女的丫鬟,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丫鬟出去了一会儿,便原路返回,说韩半阙不许人到处走动。
姚家人一听,就知道事情必定十分严重,因此亲自出去,说是求见三皇子的小妾姚氏。
守着的人不肯让她出去,只说会禀告韩大人。
姚太太走回来,将这事告诉姚老爷,姚老爷的脸色更凝重了,摒退左右,只留下姚太太:“皇上或许身受重伤,不然韩大人绝不会防范如此严密的。”
姚太太吓了一跳:“那女婿呢?”
姚老爷摇摇头:“我如何得知?若没事,自然好。”说完意识到隔墙有耳,连忙住了嘴,警惕地看向四周。
只是,想到若皇帝驾崩,三皇子登基,自己就成为皇亲国戚,以自己女儿的受宠程度,贵妃不敢想,但一个妃,那是怎么都能捞到手的,心情便止不住地飞扬。
姚太太也想到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姚老爷见了,忙让姚太太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担忧的神色,自己也压下心中的惊喜。
萧遥在平安堂看病时,蓬山忽然带着几个人来了,说是韩大人不舒服,请她到府衙去给韩大人看病。
萧遥打量了几眼来的几个人,除了蓬山,其他都是陌生人,尽管一个个竭力做出平淡的神色,但眼睛里的焦急与凶悍还是瞒不住人的。
她甚至有感觉,如果自己拖延,这些人只怕马上拎着自己走。
因此,她站了起来,问道:“是什么方面的症状?”
站在前面一人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让你去治病便去,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萧遥看向他:“不同的病症,需要带不同的出诊药箱以及药物。”
那尖细声音听了马上道:“所有药箱及药物都带去,你们这医馆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也都去。快点——”
蓬山听了,不住地冲萧遥点头,并使眼色,示意她听话。
他自从得知萧遥就是不肯给沈家人治病之后,就知道萧遥性子执拗,担心她面对宫里的人也执拗,惹怒了贵人,因此恨不得摇着萧遥的肩膀让她答应。
萧遥见了,转动大脑,心中明了,当即点了点头,叫上李大夫、孙大夫和廖大夫,一人扛一个药箱,跟着蓬山等人急匆匆地直奔府衙。
皇帝圣驾今日到来,可是却没有在原定的时间到达,反而是韩半阙和守备领着军队护送了什么人进城,如今又找她去治病,来的还有尖声说话的太监,可见,一定是因为皇帝遇刺,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萧遥到达府衙,见千金堂和福庆堂乃至一些小医馆比较出名的大夫,全都来了,全都脸色凝重,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萧遥来不及多打量,便被引向一个重重把守的房间,中途被几个宫女搜身摸头发检查,严格得不行。
进去了,她才看到房中三张床上,分别躺了三个人。
韩半阙与声音尖细那太监将萧遥引到年纪颇大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病床前,让萧遥诊脉。
萧遥看到皇帝的样子,倒不算吃惊。
此时皇帝还有意识,看到萧遥,恍惚了一下,旋即看向韩半阙,目光带着冷意。
韩半阙忙道:“此乃本城的萧大夫,医术十分精湛。”
皇帝听了,点点头,哑声道:“帮朕诊脉,告诉朕可能治。若一时说不出,可出去斟酌好了再进来说。”
萧遥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大相信韩半阙的话,换言之,也是不信自己的医术,但没为自己辩白,而是伸手给皇帝把脉。
把脉完毕,萧遥说道:“你胸口中箭的位置并不算十分凶险,但根据脉象来说,却似乎又伤及心肺。所以,你中的,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一箭。”
皇帝听到她一口一个“你”,而不是尊称,倒不在意,听完点了点头,眼里的冷意减少了几分,问道:“你可能医治?如何医治?”
萧遥说道:“我打算用麻醉药让你感觉不到痛楚,将箭拔出,至于另一根,则需要剖腹,将之取出。”
“剖腹?”皇帝沉声问道,“可是将肚皮剖开?”
萧遥点点头。
皇帝听了就问:“你过去可曾给人剖过?”
萧遥再次点了点头。
皇帝听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不是壮年,可是,他还想多活几年,继续统治自己的江山。
所以,他思考片刻哑声开口:“那便剖腹罢。”
时间一切事,都需要搏。
如同他当初登基为帝,是拼一把拼回来的。
如今,即将命悬一线之际,他选择再拼一次!
那尖声太监忙道:“皇上还请三思,剖腹的人未必能活,太医院的太医也曾尝试过,但据奴才查到的数据可知,无一存活。”
皇帝听了,难看的脸色阴沉下来,眸子里恐惧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收敛了,目光沉沉地看向萧遥,问:“你有几分把握?”
虽然是重伤,且伤得极重,可他看起来,还是充满了威仪感。
萧遥道:“我得先做个试验才能明确回答有几分把握。”
太监马上喝道:“大胆!皇上的伤,你务必治好。”
萧遥笑道:“这种伤势,若我直接说能治好,你们相信么?既然都心知肚明伤势过重,还不如说实在话呢。这样,彼此都知道情况,好心里有数。”
皇帝疲惫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淡淡的赞赏之意,道:“这话说得不错。你说要做试验,便做实验吧。”
那太监又上前拦:“皇上,剖开心口委实凶险,不如先让其他伤患医治,若治好了,皇上再试?”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旋即催促萧遥试验。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不想死,他不愿意再等。
只是,这些话,是不能说给任何人听的。
萧遥马上拿出药箱,给皇帝做青霉素的皮试。这当儿的功夫,又让韩半阙派人去将平安堂给人做手术那些镜子以及架子搬过来。
明确皇帝不会过敏之后,萧遥说道:“若一切听我的,我有七成把握将皇上治好。当然,若有人包藏祸心下毒,便不好说了。”
皇帝出巡,却遇刺,那就说明,有人铁了心要皇帝死。
所以,给皇帝下毒,可以说是必备的桥段了。
皇帝目光中冷意一闪而过,却没说话,而是看向韩半阙。
韩半阙没料到萧遥说话还是从前那般毫无顾忌,给了她一个眼神,见她压根没看到,只得叹了口气,一脸郑重地对看着自己的皇帝说道:“臣必将保护好皇上。”
皇帝点头,当即让萧遥给自己拔箭。
萧遥给皇帝打了麻醉药,然后握住箭头,用力一拔,将箭拔了出来。
伴随着箭,鲜血也瞬间迸溅。
皇帝打了麻醉药,只有胸膛内的痛楚,拔箭的痛是感觉不到的,但是看着鲜血冒出来,他心理上,还是感觉到了痛楚。
不过作为一国之君,他只是闷哼一声,并不曾喊痛。
萧遥处理好这个伤口后,架子以及镜子都被带来安装好了,她连忙和李大夫将一切器具消毒,准备给皇帝注射麻醉开始做手术。
在麻醉时,皇帝道:“治好朕之后,马上救治太子。至于三皇子,只是脸受伤,让其他大夫医治。”
说完没多久,就被全身麻醉了。
萧遥和李大夫给皇帝开膛剖腹将进入胸腹里头的箭头给取出来再缝合。
做完这些,皇帝已经昏迷不醒了。
韩半阙神色复杂地引萧遥去给本朝太子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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