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萧六小姐听到萧先生的话,看到萧先生羡慕的神色,差点气得掉头就走。

    合着她便不优秀,远远不如萧遥了?

    只是她毕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她也知道,家族代表着什么的。

    当下,再次上前步。

    只是走了步,她又停了下来。

    萧先生对萧遥如此推崇,还脸羡慕地羡慕萧遥那位“父亲”,岂不是说,若萧遥被萧家认回去,会比她更受萧先生的宠爱?

    萧先生在政府部门的薪水并不多,这些年直靠祖上积攒下来的财产过日子,家里孩子又多,她作为萧先生最为宠爱的女儿,拿到的东西比别个女孩儿多,甚至比些兄弟也多,这是她向来赖以自豪的,若再来个萧遥,牢牢压在她头上,她哪里还有过去的好日子?

    萧六小姐陡然觉得人生实在艰难,觉得萧遥不该来北平,而该在魔都好好过她的太平日子。

    这时萧先生的朋友已经看到她了,和萧先生说,萧先生扭头看向萧六小姐,“小六,可是有事?”

    六女儿虽然比不上那位才貌双绝的逍遥客,但在北平也算是出了名的才女,所以他对她,还是呵护宠爱居多的。

    萧六小姐回神,暗说自己多想,此事便是她不提,萧太太亦会提,是断然瞒不过去的,所以她说不说,都是个样子。

    当下笑着看向萧先生,“爸爸,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萧先生看看自己青春貌美的六女儿,心涌上自豪之色,冲朋友点点头,和萧六小姐到旁去了。

    到了旁,萧先生看向六女儿,“说吧,什么事?”

    六女儿虽然比不上逍遥客,但也是他的骄傲,他对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家里几个女儿,他只愿意带六女儿出门,旁的都小家子气得很,看了就来气,只会给他丢脸。

    萧六小姐刚要说话,个男子忽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遗憾,“实在太多人抢着与逍遥客说话了,我挤过去也轮不着,只能等宴会快散之时了。”

    萧先生笑笑,“我早知如此。你看,在她身旁的,不都是政府要员或者大豪么,她名气大,又是第次亮相,大家都争相认识她。”

    当然,还要加上逍遥客堪称风华绝代的美貌。

    这个世界上,有才的女子不多,才华顶尖的更少,有貌的女子亦不多,貌及顶尖的更少,逍遥客是难得的才华与美貌都顶尖的美人,许多高官政要并大豪,自然都愿意认识她的。

    只是这些话,自然不好公然说出来的,说,怕要得罪现场所有的高官政要并大豪,他可得罪不起。

    那男子听了这话,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接着又脸向往地说道,“这样的美人,又有这样的才华,怕100年内都没与偶第二个。”

    萧先生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逍遥客,点了点头,“正是。”

    萧六小姐差点没法站下去,心恨恨的,努力挤出笑容维持风度。

    男子终于发现,萧先生身旁还有个萧六小姐,忙歉疚道,“原来萧先生和令爱在说话么?抱歉抱歉……”又冲萧六小姐道歉,得了萧六小姐的宽宏大量,这才退去。

    萧先生看向萧六小姐。

    萧六小姐觉得自己快受够了,生怕再有人斜刺里插|进来,从正面侧面烘托萧遥有多厉害多了不起,忙对萧先生道,“那位郑先生方才认出,逍遥客,就是他的前期萧遥。”

    萧先生静了好会儿,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是知道自己的,运气有些,但也就那样,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逍遥客是他女儿这件事,那是顶级运气才有的,怎么能落到他身上呢?

    当下道,“你可又胡说了,老七早被卖了,哪里能是逍遥客?逍遥客那般的才华,据说还留美,你七妹哪里有这个天资?郑家那小子曾说过,你七妹是不识字的。”

    萧六小姐听他否定的话,都带着对萧遥的无限推崇和股“我攀不上人家”的遗憾,心大感愤怒,“这是郑先生与郑太太说的,可不是我胡说。”

    说完倍感憋气,扭身走了。

    萧先生忍不住看向郑贤,见郑贤虽与人说话,但明显不在状态内,显得有些恍惚,目光总是忍不住个方向飘。

    他忍不住循着郑先生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淡笑与人说话的逍遥客。

    萧先生的心跳,陡然加速,有股做梦的狂喜。

    难不成,逍遥客当真是他那个七女儿?

    七女儿叫什么名字来着?

    萧先生没想起来,但是却觉得,郑贤不至于认错了人才是。

    这么想着,他的心赫然变得火热起来,连忙快步走向发现自己不在状态坐到边的郑贤,刚到跟前,就直言相问,“郑世侄,逍遥客她……”

    只问到这里,半句不敢多问了。

    他认不出自己的女儿,要问抛弃自己女儿的后辈,太难堪了。

    郑贤看向萧先生,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想来问,逍遥客是不是萧遥,对不对?问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认她回来吗?你这么多年来从来不管她,如今她发迹了,你却凑上去。世叔,做人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萧先生大感狼狈,却也不愿在小辈跟前丢脸,当下道,“我毕竟于她有生恩,便是做错了什么,血浓于水,也有认错的机会。像世侄你这般,三书六礼求娶了她,又以包办婚姻为由将她休弃,做齐了欺骗、冤枉、责难,想来是她最讨厌的人了。”

    郑贤脸色白,下意识看向萧遥。

    如今的萧遥什么都懂,他自欺欺人的那些话,后头做出的背信弃义之举,想必她早已识破罢?她懂得了,所以更不会原谅他的糊弄的负心薄幸了。

    只怕还会在心里鄙夷他,唾弃他。

    郑贤顿时心如刀割,再看向萧先生的目光,就带上了恨意。

    萧遥那般的七巧玲珑心,若不是被郑先生抛弃,而是带来了京城,悉心培养,怕比现在还要出色。那般的女子,与他是天作之合,断不会有现在这般的磨难。

    她被休弃,而他痛失所爱,原本平稳顺遂的人生,都改变了模样。

    萧遥几乎应付不过来众人对她的热情,不过幸好不管是豪亦或是高官政要,说话都绉绉的,并不难沟通,反而还能就某些热点或是坛上的些事聊天,所以这应酬,倒还能忍得下来。

    和众人说话时,身上总能感觉到几道灼热得似乎要起火的视线。

    她目光只是在四周轻轻掠过,便知道,道是郑贤的,道是郑太太的,还有萧先生、萧太太和萧六小姐的。

    这些人的目光几乎在她身上粘着,便是与人说话,也心不在焉,根本没办法好好体会宴会之乐,结交人脉,自然也是不成的。

    看到这些,她心里笑了笑,倒是想知道,他们会如何做。

    张瑞看着萧遥如此受欢迎,甚至没有空与自己说句话,心又是自豪又是苦涩。

    随着萧遥开展社交,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他根本无法也不能阻止。

    宴会到达尾声,萧遥和许多人交上了朋友。

    才貌双全又会说话的人,不管男女,总是很受欢迎的。

    萧先生觑着机会,走到萧遥跟前,脸的温和慈爱:“萧遥,你长大了,有出息了,自己走到爸爸面前来了。”

    他在等待上前和萧遥说话时,细想前事以及萧遥曾遇到过的的困境,心不免折服,那样的境况,萧遥竟能走到这步,着实了得。

    只怕许多男子亦没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

    萧遥没想到萧先生竟然敢厚着脸皮上前来,顿时沉下俏脸:“你是谁?贸然便来自称我的父亲,难不成是骗子?”

    不远处萧太太没想到萧先生竟然会去找萧遥,阻止不及,只能站在附近凝神听两人说话。

    听到两人这对答,顿时黑了脸,就要上前去。

    却见萧先生继续笑得脸慈爱:“我是你爸爸呀,你忘了么?以前过端午节,你还小,我还给你买各种香草的小荷包呢。”

    他记得那次,自己给所有的孩子都买了,所以说这话,也不怕萧遥拆穿。

    萧遥呵斥道:“你果然是个骗子!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香草小荷包!我老家那边的族人,不止次告诉过我,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说完不管萧先生,看向不远处,叫道:“来人啊,这里有个骗子,麻烦帮我把他轰出去!”

    萧先生怎么也没想到,萧遥会这般说,马上受了冤屈般叫道:“我不是骗子,我的确是你父亲,亲生父亲!”

    萧遥反唇相讥:“我可不是什么人的私生女,请你不要胡说,败坏我的名声!”

    萧太太听到这里,眼前黑,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来:“误会,切都是误会。”

    可是萧遥是全场最瞩目的存在,她刚才喊了嗓子,已经被人听见了,大家都乐意帮助她,其就有位大帅,他的人上前来,边个,扭住萧先生就往外拽。

    萧先生的脸变成酱紫色,觉得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他大声道:“我不是骗子,我不是骗子!我确实是逍遥客的亲生父亲。”

    萧先生在北平经营了10年,也确实认识了些朋友,积累了些人脉,此时认识他的人看见,连忙站出来阻止:“想必有什么误会,萧先生是我们部门的人,不至于是什么骗子。”

    陆续有几个人出来说话,那大帅便看向萧遥:“我看他到底是不是骗子,那得看看逍遥客怎么说。”

    所有人顿时看向萧遥,脸疑惑不解。

    萧遥脸惊讶,说:“原来这位先生竟然是部门里的人,不是骗子,倒叫我吃惊了。方才我在这里站着,这位先生上前来自我介绍说是我的亲生父亲,还说在我小时候送过我什么东西。可我小时候确实没有收过他说的东西。再来,我家的族人都说,我的亲生父亲,早就已经去世。”

    萧太太看到这里,情知今天萧家的脸丢尽了。今天之后,只怕大家茶余饭后都是萧家的笑话。

    要想萧家不被笑话,或者不被单独笑话,那得说些别的新闻分散讨论度才行。

    她当机立断,上前来:“萧遥,你确实是我们家的孩子。当年你爸爸为了讨生活,带我们上北平,留下你和几位姨太太在家守住老宅。你那时只七岁的模样,想必你是不记得了。”

    暗示完萧遥七岁才和萧先生分开,却已不认得萧先生之后,又看了郑先生眼,重新将视线放回萧遥身上,话锋转:“你若不信,可以问问郑先生,他亲自求娶的你,三书六礼都走过了,与你婚后有过段幸福生活,你不信我们,总该相信他罢?”

    现场众人顿时都倒抽口气,震惊地看向旁的郑先生。

    见他脸涨得通红,茫然若失,神色既有怀念又有悔恨,下意识就相信了这话。

    可是,这怎么可能?

    逍遥客曾是郑先生明媒正娶的妻子?

    郑太太看到萧太太看向郑先生,大概就猜到她要说什么,想阻止,可萧太太已经把话说出来了。

    她心念急转,顶着火辣辣的脸上前道:“郑先生只是觉得人长得像,至于到底是不是,还得听听逍遥客怎么说。另外,萧先生和萧太太,应该也认得自己的女儿才是,到底是不是,两位理应更清楚。”

    说完心还不解恨,觉得萧太太祸水东引,实在不应该,便又道:“我想,逍遥客未必是萧先生的女儿。那天我与萧六小姐起去接朋友,萧六小姐和逍遥客谈过话,未曾说过逍遥客是她的妹妹。那时萧六小姐都10岁多了,你应记得自己的妹妹才是。”

    萧家竟然把郑先生拖下水,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众人听到这里,连忙又去看萧六小姐。

    过了十岁才和妹妹分开,理应记得妹妹的样子才是。

    萧六小姐本来在看戏,看到火烧到自己身上来,顿时有些着急,可她也知道,这事急不得,需好好说道,便眼睛含泪说:

    “那时隐隐觉得人面善,但是多年不见,并不敢相认,当时我还特意问郑太太。郑太太您说,人你是不认识的,可听郑先生说过,我的妹妹是个目不识丁的乡下女子,并不是逍遥客这样有才气又能到美国留学的才女。我听了才打消念头,回家也并不曾与家父家母提过。”

    萧太太听了这话,心满意,虽然这是个庶女,但是不得不说,很多时候都很识大体。

    众人于是看向郑太太。

    郑太太笑着说道,“这事的确怪我,我不曾见过人却胡说道,误导了和亲妹妹相处了10年的萧六小姐。只是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同是萧先生的女儿,萧六小姐派名媛气质,逍遥客却被养成了目不识丁的乡下女子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回到萧家人身上,目光带着深深的鄙夷和愤怒!

    萧先生和萧太太也太不是东西了,竟把逍遥客这样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女儿扔在乡下,导致她遭遇坎坷。还有萧六小姐,自己相处过10年的亲妹妹也认不出来,倒叫人家郑太太个后妻来认。郑太太作为个后妻,带着点情绪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萧遥看着萧家和郑家撕起来,觉得十分可笑,当下道,“我小时吃尽了苦头,每天想的是如何不挨饿,从前重重已经不记得了。至于郑家,被乱棍打出来之后,也都忘掉了。事隔多年,不管真相如何已没有意义,徒增烦恼,大家都忘了罢。”

    说完冲众人点点头,就要离开。

    萧六小姐见萧遥拖了萧家和郑家人下水,自己却没事人似的离开,心不忿,再看四周人偶尔撇过自己脸上时意味深长的目光,顿觉不公平,脸怜惜道,

    “萧遥妹妹,倒不知你受了这么多苦,要是知道,我定回给你寄钱,或是叫爸爸把你带回来的。不过,困苦让人成长,这话可真有道理,你自小挨饿,最终也能留美,并住到魔都去,实在太了不起了,你是我学习的榜样。”

    萧遥哪里不知她那花花肠子?不过是讽刺她从小困苦却能留美,撒了谎而已,微微笑说道,

    “若你有我般的遭遇,你亦能如我般的。家里先是被搬空了,之后被不知什么人卖掉,我们几个被赶出来。若不是郑家打我顿,让我逼着赔了医药费用,我几个弱女子怕只能街头行乞亦或堕入风尘了。好险还有条活路,不然我要么如六小姐写的小说那般,被卖入风尘地便自尽。要么便反抗,同归于尽。我想以我的性格,拉个垫背的可能性更大。”

    宴会上众人起先听着,还满脸怜惜,听到最后,顿时都忍不住叫好,“说得好!”

    萧遥冲众人点点头,又看向郑家和萧家,“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总归是前事了。前尘往事,我不想再提,几位也都忘掉了罢。”

    说完微微笑,起身离开了。

    张瑞满怀心疼地跟了上去。

    众人看萧家和郑家的目光都很复杂,那些政府要员们居于社交礼仪,到底没说什么。

    好些耿直的人并逍遥客的超级粉丝却忍不下去了,当个看向萧先生:“某倒是好奇,若逍遥客如今还是那个乡下女子,萧家会认么?”

    萧先生和萧太太的脸色同时变成酱紫色,齐声说道,“是我家的女儿,我们自然认的。”

    那人嘿嘿笑着,并不说话,那动作那神态,分明是说自己不信。

    人却直接开口,“好个认,过去10多年不认,如今逍遥客出名便要认,萧家果然会审时度势!”

    他嘴里说的是“审时度势”四个字,语气却不像那么回事,在场都是知识分子,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萧先生时都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这样的人竟能身居要职,倒是叫我不敢相信政府的公平公正了。”

    萧先生的冷汗瞬间下来了,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见顶头上司目光冷冷淡淡的,顿时更急,忙道,“过去因着急事业,忽略了个女儿,实在该死。”

    和他交好的人有心给他个下台阶,可是见了所有人的神色,到底没有站出来。

    这时又个粉丝看向郑先生,“听萧太太方才说,郑先生是亲自求娶逍遥客的,三书六礼齐备,怎地我恍惚记得,郑太太从前曾说过,郑先生与原配乃是包办婚姻,彼此之间毫无感情?”

    郑先生与郑太太的脸色顿时向萧先生萧太太看齐,郑先生嘴唇动了动,就要说话。

    郑太太知道郑先生若说,必是认错道歉的,忙接口道,“怕是记错了罢。郑先生与逍遥客,是性格不合适,彼此说不上话。”

    此粉丝学着另个粉丝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脸上的讽刺异常明显,“郑太太倒是口好舌,白的能说成是黑的,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说完到底不好攻击个女子,便又看向郑先生:“郑先生亲自求娶,又亲自休妻,倒是从未见过的好风度!”

    郑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灰败。

    郑太太看到郑先生上司的神色,忧心忡忡。

    郑家和萧家面对众人的讽刺和指点,都觉得呆不下去了,连忙扯了个借口赶紧走人。

    萧遥以为,郑家和萧家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想必是不敢再与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了,不想次日起来没多久,就见大酒店的侍者领着萧太太前来。

    她毫不客气,“萧太太来找我,可是有事?”

    萧太太听到这话就牙疼,因她昨日归家不久,便接到几个好友的电话,都是告知她许多人在背地里是如何说萧家的,又说萧家名声如何差云云,叫她夜不曾睡着,而早起来,又被萧先生催着上萧遥这儿。

    心里想法多,面上却不显,笑得慈眉善目:“你爸爸说,过去是我们受了萧家族人的欺瞒,以至于怠慢了你们几个。只是不管什么原因,终究是我们这做长辈的不够关心你们,所以叫我跟你说声对不住,叫你原谅我们。当然,我本人亦觉得不曾尽到当家主母的责任,我亦有错。”

    萧遥道,“没有必要,我昨日已经说清楚,我们之间有无关系都无所谓了,前尘往事,我只想忘掉。若你们真的觉得抱歉,那不再打扰我,便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萧太太没料到自己舍下老脸道歉,还说得如此推心置腹,却得了萧遥这般的回应,当下脸色微僵,“萧遥——”

    萧遥淡淡地看向她,“怎么,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么?”

    萧太太成功被气走了。

    她回头找到萧先生,“我是没有办法的了,以后她的事我不管。我劝你亦不必管,省得旁人说我们在逍遥客发迹之后,才上前攀附!”还死巴着不放。

    萧先生叹气,“到底是我的女儿,哪儿能不管的?且等过些日子,叫她冷静下来再说罢。”说完见萧太太脸不虞,压低声音道,“我的上司,有喜欢萧遥的,今天见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是我与萧遥的关系处不好,我怕我这职位要生变故。”

    萧太太听了,这才把事情重视起来。

    只是想起自己在萧遥跟前受过的屈辱,心难受得不行,暗骂道,真是该死,竟生了张那样的脸蛋。

    她是想骂狐媚子的,只是想想萧遥那脸那气质,到底不好指鹿为马骂出来。

    下午,萧太太约几个平时熟悉的太太出去喝下午茶,不想原先说好的,竟然半多没有来,来了的,旁敲侧击地与她打听萧遥的事,问萧先生是不是定要让逍遥客认祖归宗,言谈间,提起萧遥,都流露出萧家眼界不够的意思,把萧太太气了个半死。

    萧遥气走萧太太没多久,又接到好几个太太的探访。

    这些都是出身良好,化水平极高的女子,见了她拉着她的手叠声地感叹她命运坎坷,末了又满心叹服,“要说当今女子,只你才当得起楷模。若是我处于你那个境地,我比不能如你这般出人头地的。你如今这般,我单是想,便知道你受过什么苦楚。”

    又有人说,“世人只看到你如今功成名就,赞扬你由低出身成功攀爬,却不知道,你付出了什么。”

    萧遥喜欢与这样有见地的女子说话,因此自谦几句后,认真待客。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女子,才能看得见女子的苦楚与不易。

    当晚,萧遥临睡前再次看自己大学演讲的内容,她不打算提自己的身世,而是说自己留美的生活,以及是在什么情况下开始写小说的。

    她以为自己是女子,除了几篇小说、散和社论等,就没了旁的,不是个搞学术的人,来听她讲座的人必不会多。

    却不想刚跟接引她进去的张瑞走近那讲座大厅,就见附近人潮汹涌。

    张瑞怜惜地看向萧遥,“学子们知道你要来讲座,全都寄过来了。旁边女校的女学生天微亮便赶来排队了,她们都把你当作榜样。”

    他怕萧遥昨日被戳穿是郑先生的下堂妻,心里要难过,所以特意这么说,希望萧遥不要在意不重要之人说的话,看到许多支持她崇拜她的人。

    萧遥有些惊讶,笑道,“太感谢他们的厚爱了。”

    因人实在太多了,萧遥以为得往里挤,不想张瑞扬声说她来了,那些学生马上礼貌地让开条出路,满目倾慕和钦佩地看着萧遥。

    萧遥含笑冲他们点点头,很快站到讲台上开始演讲。

    来听讲座的,挤满了大厅,窗外并门外,也都站满了学生,可见这是难得的盛况。

    此时的学生是很佩服真正有才华之人的,对萧遥这种才貌双全的,就更佩服了,因此所有人都听得异常认真。

    听完讲座,个学生问,“萧遥先生,你认为,我国之民众与美之民众,差在何处?”

    萧遥道,“我亦曾思考过这个问题,有些自己的见解。我发现,我国民众与美之民众,第差,便是思想的开放程度。第二差,是启智迟了步。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了。”

    马上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可是事实证明,美国人比我国人民聪明许多。”

    萧遥看向这个说话的男子,“事实证明,请问是什么事实?可曾调查?可有数据?”

    那男子时说不出什么例子与数据,便道,“旁的不说,如今我国比美国落后许多。工业革命亦未曾赶上,这不证明,我国国民智商远不如美国么?”

    萧遥反问,“这与智商有什么相干?若切条件等同,旁人能做,我们做不到,这才代表智商上的差距。可如今,我们思想解放比美国迟,在启发智商方面更是比美国迟,西方开始工业革命时,我们仍在做‘天朝上国’的美梦,这好比跑步,旁人开跑几十年上百年,我们才跑,自然追不上的。可这能说明,国人比不上美国人么?”

    许多学生大声道,“不能!”

    萧遥继续道,“旁的我不多说,我只问句,华国在世界民族之林处于领先地位多久?美国又多久?若我们的智商的确不如人,为何曾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直领先于他们?我这般说,不是叫大家自负,而是希望,大家能清醒认识自己,清醒知道自己与各强国的差距,好好奋斗。”

    她说到这里,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从所有人脸上慢慢扫过,“我希望,大家不要自卑,亦不能自负。在清楚意识到彼此的差距之后,便有针对性地努力,为祖国的强大尽份力。”

    “好!”学生们用力鼓掌,激动得脸色通红。

    国土沦丧,西方国家各方面都比华国强大,这让很多知识分子焦灼之余,不免产生了不如人的自卑感,觉得自己国家从国力到国民,什么都比不得西方的强国,就连曾经称臣的东瀛,也远远不及,他们沮丧得很。

    此时,萧遥的番话,无疑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和勇气,让他们相信,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只要努力,定能让自己的祖国强大起来的。

    可是还有部分人,觉得萧遥这是在麻醉学生,让学生沉浸在过去的辉煌里。

    次日,就有人就这事批判萧遥。

    萧遥既然敢说,自然就敢应战的,马上回应:“大夫面对不同的病人,开不同的药房,我亦然。对被封建思想毒害之人,我以毒攻毒,对已然觉醒,为国寻求出路之人,我据实以对,说出自己的所见所思所想,何错之有?”

    边反击,边继续接受其他高校的演讲邀请。

    郑太太与萧六小姐看到萧遥被质疑,联想到这些时日被昔日的朋友打听,被不大熟那些以怪异的目光看着,第时间就想添砖加瓦,只是两人想起,要是叫人看出来,自己的名声就不用要了,当下写了章,叫识字的下人誊抄遍,寄到了报社。

    两人本以为,掩盖了自己的笔迹,便不会叫人认出来的。

    却不想,有批女子,极喜欢萧遥,觉得她为改变女子的思想出了大力气,本身也是女性的楷模,因此时时关注她,也关注对她多有亏欠的萧家与郑家。

    她们看到报上的章,马上猜测会不会是萧家和郑家故意抹黑的,便细细看。

    这看,就看出,有两篇的风与措辞,与郑太太并萧六小姐过去的作品是脉相承的,顿时勃然大怒,马上拿笔写批判,于批判海援引两人以前的作品进行对比。

    次日,批判郑太太与萧六小姐的章刊登上报,马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竟盖过了萧遥与另方人的论战。

    许多人抱着郑太太与萧六小姐不至于这般丑恶的念头找茬,可在通读两篇章之后,默默都接受了这种观点。

    大家都是以字吃饭的,哪个的风是什么样子的,基本上门儿清。便是从前不清楚,看到两篇稿件对比之后,也能马上看出来。

    郑太太和萧六小姐没料到自己做齐准备,竟然忘了风笔措辞这回事,以至于露了馅,顿时又惊又怕,马上仔细琢磨着该如何补救。

    没等她们想出什么,次日就被许多指责和嘲讽的稿子给淹没了。

    萧先生暴跳如雷,当晚回家就狠狠斥责了萧六小姐顿,听到萧六小姐反驳不认,怒从心头起,对着萧六小姐就是巴掌,“你以后再敢抹黑你妹妹,别怪我不客气!你若想旁人赞你,你该做的是努力,而不是抹黑人。”

    萧六小姐还是第次挨打,惊呆了,见萧先生打了自己没有半句安慰,转身就走,更是哭得断肠。

    次日就听到她姨娘过来安抚,“你快别哭了,先生本来有机会拿到的升职位置,叫旁人抢了。他先前参加个活动,临时要出发了,也被主办方找了理由换人。这些,怕是萧遥那小贱人的支持者们做的。本来先生就不快,你还叫人抓住抹黑萧遥的错处,难怪萧先生要生气的。”

    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担心,“我去服侍太太吃早饭时,听到太太句话,说担心老爷这职位也坐不下去了。”

    萧六小姐震惊,在担心自己的名声之余,不免也开始担忧自己将来的生活。

    郑太太的名声也变差了,在家里,心情很不好。

    郑先生也十分不好过,或者说,他比萧先生还要不好过,因为他被很多年轻男子针对了,这些人点都不曾收敛,光明正大地针对他,故意在工作为难他,让他享受了久违的新人待遇,每天都过得水心火热的。

    只是这种为难他没处去诉苦,只能受着。

    出差研究的机会没了,奖金没了,他通通都受着。

    当听到自己的上司想放弃他转而扶持另个没有私生活问题的人,他才终于急了。

    对萧遥,他是负心,可这与他的工作有什么干系呢?

    凭什么因为他负心,工作就要受影响?

    此时各地的郊区与城镇,戏班子在认真表演出才子佳人生生被拆散的故事。

    这听得许多男女俱是义愤填膺,数次打断戏班子的表演,骂东瀛人狼子野心猪狗不如。

    演出了多场,这消息终于传到东瀛的大佐那里。

    大佐差点没气死,他杀了自家三个人抹黑萧遥不成,只得憋屈地跟萧遥道歉,以为这事便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这事不仅没结束,反而扩大了影响,从知识分子那里,扩大到华国的普通平民的耳朵去!

    正当此时,又发生了方及东瀛军|警血腥镇压富达工会事,各地人想起过去不多久的五卅惨案,顿时反东瀛的情绪高涨。

    大佐气急败坏,心恨极,马上下达了暗杀逍遥客的命令。

    日本内部有华国方面的间谍,得到消息之后,第时间传了出去。

    萧遥得知此事后,决定平时出入时,要万分注意。

    只是她很快发现,有两个人专门保护自己,问了才知道,是先前帮自己那个大帅,忙打电话去给大帅致谢。

    谢过大帅后,萧遥密切关注时事,针对社会热点,几乎每天都要写社论或是小说抨击嘲讽在华国胡作非为的各国。

    张瑞对此十分头疼,特意来劝她,“你这般,实在危险。以后若要再写,便换了笔名继续写罢。便是有人从行认出是你,也不碍事,只要影响力不大,各国时不会理会的。你如今这般,几乎成了靶子!”

    萧遥摇摇头,“那不行,我要的正是巨大的影响力。”说到这里肃容道,“我知道,这或许是匹夫之勇,可在国难当头,总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的。我不才,愿意以此残躯以报国。”

    张瑞的眼睛瞬间发热发酸,喉头哽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得没错,总得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的。若人人都如我般想,国家的出路又将在何处?”心羞愧得不行。

    萧遥点头,又道,“你放心。若能好好活着,我会努力活着,不叫敌人得意的。”

    她愿意冲锋陷阵,但是并不会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后来张瑞将萧遥这话传出去,顿时引得无数仁人志士对萧遥满心崇拜。

    如女子者,如此勇于呐喊,拿笔作武器面对诸多敌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壮举!

    那些也写社论的,马上也变得热血沸腾起来,努力写社论抨击各国,争取将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其不乏些早就闻名的坛大佬。

    政府内部那些萧遥的粉丝听到萧遥说“愿意以此残躯以报国”,感动得不行,觉得要做点什么,恰逢接到萧先生贿赂上司的举报,又查证情况属实,当即就让萧先生回家吃自己。

    萧先生不去讨好萧遥,是想先让萧遥冷静些,没料到还没等到萧遥冷静下来,自己就没了职位,顿时捶胸顿足。

    次日早,便舔着脸去找萧遥,脸慈爱,“萧遥啊,爸爸知道你怨我扔下你们几个,可爸爸当时受了蒙骗,正与你姨娘生气,才忽略了你们。这事的确是爸爸做错了,爸爸无可辩驳,只是……”

    萧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你来时,可曾见着楼下有两个拿枪的?”

    萧先生点头,“见了。萧遥,我是你爸爸,便是有什么错——”

    萧遥再次打断他的话,“你想多了。他们是来保护我的。因我几乎每日都撰抨击各国,揭露各国在我国的罪恶行径,惹了不下五个多家,如今整被五个国家合力追杀呢。”

    萧先生的脸瞬间便白得跟雪似的,干笑道,“你这是开玩笑地罢?爸爸告诉你,爸爸并不怕这些。你是我的女儿,我作为父亲,合该保护你才是。”

    萧遥道,“我并不曾开玩笑。”说完就不再多提。

    正是这种作风,叫萧先生心惊胆颤,又坐了阵到底坐不住,便告辞离开了。

    回去找人查问清楚,得知萧遥果然被东瀛放在暗杀的名单之上,萧先生顿时吓坏了,再也不敢去找萧遥做慈父状。

    萧遥得知萧先生不敢上门,嗤笑声,该干什么便干什么了,虽然讨厌萧先生,但与殖民华国的外敌相比,萧先生这样的小人就不足挂齿了。

    这天她从外头回来,见郑太太挤出脸僵硬的笑容在酒店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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