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晨曦微亮。
姜迎夏准时醒来,就见坐在床边小凳子上,蜷缩着身子,头一点点向下掺的傅驰。可以看出,他此刻困顿到意识全无,却依在旧缓慢的扇扇子。
一时间,她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傅驰。”姜迎夏捉住他上下摆动,断断续续为自己打扇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嗯?”傅驰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睑,感受到手腕处皮肤相贴合的温度,立即张开,“你醒了?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傅驰说着就要起身,准备去厨房。身体却因为坐了一夜有些僵硬,起身动作太快,身形不稳的晃了晃。
姜迎夏直接拉住他,强制要求:“你去睡觉,我来做早饭。”
因为这次事故,队里为了让她调试心情,主动给了一周假期。难得有休息日,姜迎夏的生物钟却依旧精准,醒都醒了,昨晚除了热醒过一次,后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傅驰这个人型电风扇,休息的十分舒服,万万没有继续“压榨”傅驰这颗小白菜的道理。
“我......”
傅驰根本没机会反对,就被她推进卧室:“睡觉,一会儿弄好了叫你起来吃。”
他是想反抗来着,可是从十六岁开始,他对姜迎夏的反抗就没成功过,这次也一如既往,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直接被她塞进被窝。
深感丢人的傅驰,将自己整张脸埋在枕头里,第无数次下定决心,以后有时间,一定要练就一身好武艺。
姜迎夏将门关上,却没立即去厨房,反而靠在门上,拿出了手机。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之前的网络舆论,十分担忧,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傅驰被曲解。
一打开微博,就能看到#傅驰工作室声明#高挂在热搜榜第一名。
点进去,就瞧见经纪公司为他发出的澄清。
姜迎夏看着上面的成绩单,和学校出具的傅驰上学期间全勤证明,还有他这几年的行程表,无一不证据确凿的说明,那些关于他花钱买文凭的言论,纯属构陷。
经纪公司的声明言简意赅,不过区区数行,不仅有理有据的证明了傅驰在校期间严守校规,而且直接让人看到,傅驰在校期间成绩一直十分突出。
声明最后也指出,对于明显造谣的言论,会进行法律追究。
“相信傅驰。#傅驰绩点3.6#,黑子如果一定要说他经常缺勤,那在缺勤的情况下,还能拿这么高的绩点,只能谢谢你们帮吹傅驰是天才了。”
“工作室终于有反应了,妈的,之前全靠粉丝控评,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傅驰的行程我们都清楚,多容易澄清的事,一定要发酵一整天,到现在才澄清。”
“驰哥哥最棒!”
“事实胜于雄辩。”
“我就知道,我爱豆是最棒的,他才不是黑子口中的那种人。”
......
傅驰的粉丝们,在经历偶像全网黑整整一天后,此刻简直要喜极而泣。
许多人在看到这样的“铁证”后,不再对傅驰报以谩骂,反而因为他出色的成绩大加赞赏,毕竟在当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环境下,人们对成绩好的人总是保有莫名好感,转变对傅驰的看法也在意料之中。
姜迎夏见风向渐渐被扭转,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这才步履轻松的走进厨房,哼着小曲,心情明媚的准备早餐。
傅驰大概是过了瞌睡的点,这会儿精神头十分不错,虽然闷在枕头里,耳朵却一直高高竖起。公安大院的房子是二十多年前的福利房,隔音效果不太好,所以在他全神贯注之下,还真的能听到外面的一点动静。
听到姜迎夏音调七拐八扭的歌声,他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只要在她身边,他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我的所有心神,或悲或喜,或暗或明,全都随你而动。
我的生命原本残缺不堪,有了你,它才渐渐变得圆满。
——
昏暗的讯问室里,只剩下傅驰和姜迎夏两人。
姜迎夏即便慌张,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放下手中的笔。
姜迎夏鼓足勇气开口:“对不起,昨天说好不留你在这吃饭的。”
傅驰从昨晚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此刻听到她的话,今天第一次发声,仅仅嗤笑了一声。
“有反应了,继续。”进来前,他们就带了联络器。
姜迎夏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定了定心神。
在学校受到的训练,此时有了用武之地。
“昨天太仓促,好多事都没问清楚。你奶奶的事我听说了,抱歉,节哀顺变。”
傅驰毫无反应。
姜迎夏也不气馁,她昨晚一直在座功课:“我知道你一直急着出去,是为了继续办后事,如果你能再信任我一次的话,我可以帮你,树葬的话,你想要哪种树?我看他们有柏树、桂树、青松......”
傅驰原本平放在桌面上的手,闻言捏握成拳,不待她说完,略显粗暴的打断:“别说了。”
这是发怒的迹象,姜迎夏立即收声。
“继续。”谈杜仲声音再次透过耳机传来。
傅驰处在情绪失控的边缘。
从讯问的角度来讲,这是很好的突破口。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撬开他的口,让他有诉说的欲-望,愤怒会让人失去冷静,获得真实信息的可能性增加。
姜迎夏知道谈杜仲说的是对的,也是问出傅驰父母信息的最好手段,她应该照做。
可嘴巴张张合合,看着傅驰紧握成拳的双手,和他胳膊上显现的青筋。
姜迎夏忽略掉耳机里的催促声。
“昨天我看到立案通知的时候也很吃惊,还去找了我们队长。这里面涉及到法律适用问题,我还学过三年呢,都没争赢队长,你瞧你也不是专业的律师,就更没办法运用法律来反驳这个决定。你如果不认同,就应该配合我们,我们的讯问需要你父母在场,而你需要他们为你聘请律师......”
姜迎夏一边说,一边盯着他,不愿错过他任何细微的反应。
“别说了。”姜迎夏话没说完,就被傅驰冷冷的打断。
一直紧盯他的姜迎夏,看到傅驰缓缓抬起下垂的眼睑,表情和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别说了,没用的,她不会来。”
“怎么会呢?”姜迎夏下意识的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只要你同意,我们的传唤,他们必须到。”
“我说别说了。”傅驰声音稍稍抬高一度,语气却依旧冷漠,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我不需要什么父亲在场,也不需要母亲在场。你们要问就直接问,这里不需要有任何人在场。”
说罢他稍稍侧头,不再与她对视。
姜迎夏能感觉到傅驰冷漠的表象下,翻腾的情绪。
“继续。”谈杜仲要求。
姜迎夏不忍。面前的傅驰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拼命忍着疼,可自己却要故意再继续踩上两脚,这太残忍了。
“姜迎夏,你是在办案。继续。我不想给你的实习鉴定里,写上不适合当刑警的评语。”
姜迎夏内心激烈挣扎,听到耳机里再次传来的催促,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拔下了耳机。
“姜迎夏——”
谈杜仲一见她手靠近耳边,就反应过来她接下来的动作,却仍旧没能制止。
正准备起身回到讯问室,就看见姜迎夏走到傅驰面前——
“你觉得这样和我们非暴力不合作很好玩是不是?”
“你以为我们是故意害你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再不赶快把你父母叫来,我们今天下午四点半以后就只能把你送进看守所了?”
“你想出去,我也想让你出去啊。你看我们对你的态度还不够好吗?让你爸妈随便一个人过来,我们今天就能给你办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了。早点来,你就能早点走。”
姜迎夏重重拍了一下傅驰的桌子。
谈杜仲深怕她一个克制不住,再碰到傅驰。
那就成刑讯逼供,说不清楚了。
于是直接冲往讯问室。
结果刚打开门,就听到傅驰的声音,那是他自进入警局以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了。和我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了,可我给她买墓地的钱,还要被抢。活着太艰难了,要不你们直接枪.毙我吧,把我和奶奶的骨灰扔在一起就行。”
明媚的阳光透过谈杜仲打开的门,顽强的照进屋子,光束直直照在傅驰年少的脸上,他嘴角微扬,语气平静。
这原本应该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姜迎夏却觉得自己只从其中看到了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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