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明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房中。熟悉的天花板和因没拉窗帘而直射进房间的刺眼阳光让他一下放松下来。
还好没有少胳膊断腿，除了喉咙有点痛。
“咳咳！”顾渊明捂住脖子只感到疑惑，他这是被谁掐了吗？不应该啊。
于是他躺在床上回忆从进副本看到李家三人起到最后看到白光的场景，没有啊。顾渊明疑惑地翻身坐起，掀开被子往洗手间走去。
他的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脖子上，有个深紫色的手印掐痕，还有一条串着指环、但他完全没有印象的项链。
顾渊明扯断绳子反复查看指环，除了内壁刻着两个字母外再无其他花纹。
算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顾渊明将指环随意放在台面，快速洗漱后匆匆出门了。
指环在黑色的大理石洗漱台上折射出光芒，在顾渊明离开不久后，镜面微动泛起涟漪，一只苍白、指腹生有老茧的右手从镜中伸出。在台面摸索一会后，修长的食指勾住指环，收回镜中恢复了平静。
***
顾渊明来到广场时已经不早了，白塔附近都被人挤满，他尝试两次没有挤进去后放弃往里走的念头。
他找了个能够看到全貌的饭馆，走上二楼选定靠窗的位置，随便点了几个菜后就扭头看向白塔所在之处。
白塔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若非周围有无形的力量阻止常人进入，塔壁早就被被人挖穿了。
即便如此，周围的人仍旧想尽办法往前挤。一些不屑于同众人级拥挤的玩家选择在外围等着手下汇报情况。
就比如顾渊明前面相隔了五六桌，两个人面对而坐却什么都没点。这时从楼下跑上来一个拿着本子的年轻人来到他们桌边，恭敬中带着畏惧地将本子放到桌上后鞠了一躬又立即离开。
“给您上菜。”服务员带着笑意将菜端到桌上。
“谢谢。”顾渊明抽出筷子边吃边观察白塔边的情况。
几乎所有玩家都到了广场上，之前那道白光令所有在副本中的玩家回到中转世界，与此同时白塔也一反常态，整座塔身周围发出白光。
似乎昭示着什么。
***
一处全白的空间内有三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一个背靠在墙壁上。
白发灰瞳的高大男子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道：“长本事了啊。”
宗三抬起头冷冷地回望来人。他的嘴角还沾着血迹，左脚不自然地弯曲显然是外力撞击造成的，搁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另一手藏在身后。
“……”
“再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白发男子随意踹了他一脚，“说话。”
宗三抬抬眼皮：“说什么？”
“躲了这么久，在做什么？”白发男子蹲下身与其平视。
“找老师的头。”这点不需要隐瞒，两人的目的是一致的。
“哦，那你找到了吗？”
宗三用“你没长眼睛看不到吗”的表情回望他。
白发男子冷着脸将宗三的头往下一按：“态度给我好一点。”
“抱歉。”宗三很干脆地道歉，“没有找到。”
白发男子脸色微霁，松开了手问道：“为什么没来找我。”
“那个姓白的有病，能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宗三重复老师以前说过的话，他眼底清明地看向对方。
没想到此话一出，白霖扬起嘴角，连眼睛都开心地眯成一条缝。
他是发自内心地愉悦。
白霖站起身，明显是将此事揭过了。虽然仍是笑着，他周身温度却是降了下来。
“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呢？”白霖轻声问道，语气中充满戾气，“所有人都该死。只要他们死了，就能找回来了。”
宗三虽然也想快点找回失物，但他没有这么偏激。只要找回来就行了，目前没必要采取极端手段。
这是两人无法达成一致的问题。
“你不愿意？”
“没有必要。”宗三思考之后才开口回答，“反正最后——”
“那是我的！”白霖双眼泛红，他扼住宗三的脖子，整个人失去理智，“他是属于我的！你该知道，宗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即使面对失控的白霖，宗三面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毕竟这样的场景他以前见多了。
宗三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切都归老师所有，可他不属于任何人——包括你。”
白霖渐渐冷静下来，松开其颈上的桎梏，冷冷地说：“你倒是记得清楚。”脸上仍有余威。
两人沉默许久，还是白霖先开了口。
“四个学生里你是最像宗白的那一个。”他莫名其妙地说出这句话，“所以我才忍你这么久。”
宗三：谢谢啊。
“不过还好不是一模一样，我只要他一个人就够了。”白霖突然回头点了下宗三肩膀。
宗三能够感觉到接触的地方开始不受他控制了，他藏在身后的手借着身体的遮掩在不停摸索什么。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想起来一件事，索性趁机这个机会问了。宗三举起暂时还能动的那只手问道：“有个问题。”
“问。”
宗三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谢弋是老师亲生的吗？”
“是。”
“那他为什么不和老师姓？”反倒是他们三个姓宗。
这个问题不知道戳到对方哪根神经，白霖冷笑着蹲下身抓起宗三的头发，迫使其抬头。
其实这个时候宗三视线已经模糊看不清东西了，他将手里的指环藏到袖中。
“因为宗白不想他像自己，他希望这个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白霖面色冷若冰霜，一点点加大手中的力度。
“他一直忘不了那个姓谢的，明白吗？”
宗三眼神空洞，根本无法感知到外部环境。白霖松开手，对其下达命令。
“杀光你见到的每一个人，找回宗白的头。”
“是。”宗三面无表情地应道，随后离开空间前往下一个副本。
又剩下我们两个了。
白霖走到空间内另一个人身边，他的表情变得柔和而无害。手指搭上台子上那句身体的颈边——
这是一具没有头颅的身躯。
“很快，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
白塔周边的光闪烁一段时间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围在周边的人走了又来，没人相信它只是无聊了想闪两下。
顾渊明吃得很慢，时间还早，他要等的还没出现，说不定要等整个下午。
在他等待这段时间内，周围的人换了好几批，唯有之前看到的那两人没动。
从白光终止副本将所有人传回中转世界，到顾渊明吃完饭喝光饮料咬吸管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这期间所有玩家无法打开信息面板和商城，包括之前购买的道具都呈灰色无法使用状态。
有人开玩笑说游戏正在维护。
又四小时过去了，塔身白光又出现三次，每次间隔不固定。玩家们无法进入副本，也没有收到任何系统消息，索性纷纷出门走到广场或者周边商店等待。而店家看到顾客络绎不绝地从外赶来还愿意出钱加座，笑得合不拢嘴地在店面前又摆出几张桌子，更是延长营业时间。
顾渊明这桌来了三个拼桌的，椅子都还没做热就开始旁敲侧击地套他的话。
对面手带黑色护腕的青年看似是在问同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同伴给他倒了杯水，“我们出来得太晚了，要是有人能提一提就好了。”
顾渊明旁若无人地吃着刚上来的烤串，只当自己没听见。
坐在他旁边的长发女子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柔柔地抚上顾渊明的手背：“这位小哥，你在这，坐了多久啦？”
她的手就快要碰到顾渊明的手背，顾渊明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竹签转向，签子尖抵住女子的指腹。
女子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轻笑一声收回手，将身体往旁边靠：“真冷淡啊。”
顾渊明推开她：“拼桌可以，别靠过来。有问题找别人去问。”
气氛一下子变僵了，顾渊明并不在意这些，他吃完烤串抽了两张纸抹嘴擦手起身离开。
在他走下楼后，带着护腕的青年不屑地“切”了声，“什么玩意儿。”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而广场上的人不见少，反而比下午时更多了。
顾渊明没往最中央挤，他混进人群外围，选了个方便离开的位置。他同大部分人一起看着塔尖，等待一个时刻的来临。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塔身发出刺眼的白光，并将广场上的人包裹进光中。
“怎么回事？”
“进不去！”
“出什么事了？”
广场外的人一下子惊了，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往外跑，在看到光圈没有扩大后试探着靠近广场。原本在周边店铺等待的人纷纷涌出来，彼此推搡着前进。
所有人看不到光圈内的景象，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个胆大的人伸手去摸光圈，手碰到光壁无法再前进一丝。
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女童的声音。
“欢迎来到‘潘多拉世界’，各位的精彩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将开启一轮抽奖活动，在光圈内的玩家，随机抽取五十人获得复活道具‘木乃伊玩偶’，获得该道具玩家拥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为了调动玩家们参与游戏的积极性，防止部分玩家依靠道具消极游戏，从现在开始，停止道具商城的开放，所有玩家无法购买、使用道具。”
此话一出，不少人破口大骂。
“靠！这是要我们死吗！”
“装神弄鬼算什么！你给老子出来！”
“别给我装傻，你给我出来，老子不想玩你们这劳什子游戏了！”
……
童声继续说：“玩家们在此之前购买的道具可以正常使用，但三次之后就会销毁。”
又引起一片骂声。哪怕是最好脾气的人都仍不住暗道一声：“艹！”
她还没有说完：“——有关道具的获取方式，现更改为：副本内设立兑换处，每个玩家根据副本要求赚取积分后即可购买。”
“目前各位玩家所持积分和Z币只可作为在‘诺亚方舟’（中转世界）内修复身体及日常生活的货币使用。”
“抽奖已结束，复活道具发放完毕。祝各位游戏愉快。”
话音刚落，光圈开始缩小，外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抱怨这是将他们闭上绝路，广场上的场景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广场上的人同样一副茫然+卧槽的神情，不过有几个人神色异常，面带激动，不用说是抽中了复活道具的玩家。
这些人立刻就被人盯上了。不仅是广场外围的人拥挤上前，身边没抽中道具的玩家面带嫉妒和恶意靠近他们，勾肩搭背将人围成一圈。
顾渊明在手中多出个软趴趴的触觉后，立刻面不改色地将玩偶塞进裤袋，借着宽大外套的遮掩根本看不出来塞了个东西。这时众人还没有缓过神，大家的目光都放在白塔和光圈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因此在光幕消失以后，顾渊明学着周围人露出愕然遗憾的神情，往那几个没来得及隐藏自己的幸运儿身上看去，并借着人潮涌动往外退去。
抽奖结束，所有人的通讯又恢复了正常。
顾渊明收到了下一个副本的开启通知。
【“生死牌局”副本将于一天后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副本开启倒计时23:5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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