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电脑放在客厅沙发前的备用简易电脑桌上，插好了线开机，韩文清就喊人过来。
“你想玩什么？”韩文清坐在沙发上，问在他旁边的许心暖。
许心暖平时不怎么玩电脑游戏，本来就是怕韩文清觉得逛街没意思才答应的，就写道：「我不会荣耀，你玩，我看着，看会了再说。」
“确定？”
许心暖轻快点头。
韩文清见此没再问，回屋拿了张账号卡，加载了一个平时消遣用的个人小号，就进了地图，随便刷刷怪。
然而即使是随便玩玩，韩文清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面色极其严肃，目光紧盯屏幕，左右手的操作非常快，屏幕上花花乱乱的，招数特别华丽，一会儿有个红色的数字蹦出来，一会儿又有个光闪过。
许心暖最开始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懂这是在干嘛，但韩文清太专注，仿佛忘记她的存在，只是一心沉在荣耀里，丝毫没有讲解。
韩文清在一群小怪身上试验了一下最近研究的新招式连接，第一次马马虎虎，换个地图再刷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道刷了多少次，直到韩文清觉得这三个招式连接的时间点和适合应对的情况都摸得有些眉目了，才停了键盘和鼠标的动作，右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伸要拿什么，就看到一个水杯被人推了推到他手边。
这时候韩文清才恍然想起来许心暖还在，低头一看电脑的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整整过去一个多小时。
往右边一瞧，许心暖抱着沙发上的靠垫，正挺精神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厌烦无聊的神态。
她指了指桌上的玻璃杯，韩文清才发觉到，这水还是许心暖给他接的，他一点都没感觉到动静。
“谢谢。”韩文清道了谢，喝了口水，就把杯子放到左手边，看着屏幕想了想，转头跟许心暖说，“你想不想玩？”
许心暖乍一听有点意外，第一反应是她爸不想她玩这个，但是看到韩文清主动邀请，心思一活泛。
大概偷偷玩一次，只要不沉迷就没事吧？
许心暖拿出手机：「可以吗？我真的不会玩，死了怎么办……」
“死就死了，只是平时打发时间的号。”
韩文清说着就往左边坐了坐，让许心暖坐到电脑前，只是大概给她讲了讲键位和操作，就让她自己玩。
许心暖左手搭上键盘，右手握着鼠标，看着屏幕上的小人和小怪物，依然是茫然的。
于是她把游戏窗口缩小，开了个记事本的文档开始打字。
「要不你告诉我按哪个键怎么走？我还是不太懂……」打完后回头看了眼韩文清。
“这跟我操作有什么区别？”
「有的！你只用说话，我来按键盘和鼠标！」
韩文清轻笑了一下：“你能跟得上？”
许心暖眼睛亮了一下。
韩文清又笑了！
不过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试试呗，我觉得我速度不慢，反正打字很快的。」
这话倒是没错，打字确实快。
但不代表游戏里手速快。
那么多键位，还要左右手配合。
只是许心暖一付信心满满的样子……
“行，我说你做。”
听到韩文清答应，许心暖立刻挺直了腰板，重新切回游戏里。
“往左走四个位置，2键位技能，后转，4键位技能，跳，3，切右视角，2，4……”
一个给指令，一个专心操作，随着时间推移，韩文清心里愈发意外。
许心暖真的没开口说大话，她手速确实可以，反应也十分出色。
韩文清给指令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简短，虽然离职业选手差得远，但到后来韩文清给出的指令频率已经是网游里高手那种操作速度。
许心暖居然都跟得上，而且除了最开始几个操作失误外，到后面几乎是零失误，完完全全按照他的指令做出相应的操作。
甚至……
有一个动作，许心暖在韩文清说出口前半秒，就已经按下，而按的那个键位，就是韩文清马上给出的指示。
有意识的自己操作？
韩文清见此就不再说话，大概过了几秒，许心暖动作开始乱，操作角色离怪远点，就回头看韩文清到底什么情况。
对上视线，就听韩文清说：“自己试试，T血药，Y是蓝药，够你用的。”
话语坚定，毫无改变的可能。
许心暖也没有犹豫，回过头就专心操作起来。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每个技能的具体作用，也不知道怪物的伤害有多大，她只能回想着韩文清刚刚的指示，以及每次指示对应的怪物情况，一点一点自己试。
最开始总是被打，血药吃了好几瓶，但慢慢她也找到了规律。
不是明白怎么打，而是找到了规律。
很像拉琴。
每首曲子的旋律都有固定几段是重复的，就像荣耀里从移动到放招下来一套操作。
重复的旋律都会适时在某个适宜的音符连接点出现，就像当怪物做出某个动作的时候按下那一套操作就可以应对。
曲子有休止符，就像技能有冷却。
许心暖就这样，只盯着怪物做出某个动作的时候，找准时机，按下左键、2键位、4键位，然后立刻跳开跑远，等待怪物下一次再做出同样的攻击动作。
极其有耐心，也不再尝试其他组合，固执地将这一套组合从头用到尾，打了快半个小时，才把这一群小怪都杀死。
而之前韩文清指示操作的时候，也就一分钟不到，怪就死了一片。
许心暖看到屏幕突然清净了，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离开鼠标和键盘后才发现，手心都是湿的，呼吸和心跳也特别快，精神真的特别紧绷。
终于知道为什么电子竞技也归体育总局管了，真的比长跑还累。
她回头看韩文清，脑子都没有转过来，机械地接过韩文清递过来的面巾纸和纸杯，擦了手，又喝了两口水，才堪堪缓了过来，又把目光看过去。
韩文清似笑非笑的，也看着她，又弄得她开始紧张起来。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说韩文清对荣耀极其苛刻，只要有一点失误就会劈头盖脸开始骂。
她打得那么糟糕，药都快给用没了，磨了半个小时才打完，除了那一套攻击什么都不会……
绝对会被骂死吧！
许心暖都想闭眼睛捂脸了。
韩文清这时终于开口了：“按指令操作时的速度和反应优秀，后面完全不行，你怎么想的？”
唉……
果然，被批了。
她能怎么想啊，谁让韩文清突然就不说话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瞎打。
明明之前说好了，他指挥，她操作……是韩文清突然变卦的！
不赖她！
许心暖特委屈，捏着纸杯，低着头。
然后就听到韩文清继续道：“说话。”
语气虽然不凶狠吧，但也没温度。
可她又不会说话。
许心暖心里吐槽，看了韩文清一眼，见他完全没有了笑意，完全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
韩文清变了！
之前他觉得说错话的时候，还正经道歉来着！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吃准了自己一点都不介意嘛……
虽然她觉得这样的对话还挺开心的。
许心暖叹了一口气，把窗口切回记事本。
「前面有你指挥当然顺了，就跟看着谱子拉琴一样，白纸黑字的，照着来就行。」
「你不说话了，对我来说就是一首陌生的曲子突然没谱子了，多恐怖啊，我又不是贝多芬。」
“拉琴？”韩文清对这个解释有些好奇，“你刚才当是拉琴在玩？”
「也没有，就是比喻，感觉有点像。」
“后面为什么只用崩拳和通背拳这两招，其他技能为什么不试？”
「开始试了，没试明白。」
“鼠标停在技能上，有说明。”
？！
有说明？
为什么不告诉她？
许心暖切回游戏，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鼠标一个个停顿看着说明。
看了一圈，她觉得，还不如不看。
看了反而更晕。
「霸体、判定、拆挡都是什么意思啊？好复杂……」
“瞎猫撞上死耗子。”韩文清评价。
什么瞎猫！
她明明认认真真打的。
「我是找规律打死的！」
韩文清挑眉，示意许心暖继续。
“怪物左边的触手往旁边抬的时候，就跟着往左跑两步，按2，然后怪物就不动了，再按4，打完了就躲开，盯着它的左手下一个同样的动作，然后再按照相同的方式打。”
「你看我后面都没怎么费血用药。」
“怪不动了是因为崩拳有僵直。”韩文清说完，看到许心暖有些不解，还回到游戏又看了一下2键位的技能说明，就知道她又是运气撞上的。
“说白了还是瞎蒙。”
许心暖深受打击。
她第一次玩，又没死，怎么着也算是赢了，还是被说得一无是处。
「你就不能鼓励两句吗？」
“鼓励？”韩文清抱臂，靠着沙发，语气平稳，但神情很认真，一丝不苟，毫不退让，“你该庆幸你不是职业的，还是第一次玩。”
许心暖没有顶回去。
她感觉到了，韩文清是真的热爱荣耀。
看时间差不多，韩文清就带着许心暖到楼下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完了临走的时候，许心暖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挺舍不得分开。
「下次见面就是一周以后了吧？」
“没有意外的话。”
千万别有意外啊，许心暖暗暗祈求。
谈恋爱的人真的很容易口是心非，明明下午在饮品店她还高兴可以每周见一次，才几个小时过去就觉得贪心，想要更多了。
这样不好。
许心暖说服自己不能矫情，这时候又听到韩文清开口。
“你可以给我发信息，只要看到就会回，忙的话会明确告诉你。”
天早就黑了，俩人站在路边，路灯很亮，许心暖听到这话后抬起头，心里突然就晴朗起来。
这是说，她平时可以找他聊聊天？
“一般晚上有时间，中午也行，但也不一定。”
好的好的！
许心暖特别开心，就像临走突然被喂了一块糖一样，很甜的感觉从笑容就溢了出来，对着韩文清点头。
以为只是她刚刚偷偷给韩文清留了小惊喜，没想到他也给她一个惊喜呢。
男朋友真好。
「客厅里给你留下了两个小惊喜~」
韩文清看后问道：“什么？”
「你回去就知道了！我走啦~」
说完朝韩文清摆了摆手，就乐呵呵地往地铁站走。
韩文清回去后，想到许心暖的话，就在客厅看了一圈，确实发现两个新物件。
茶几上多了一个淡黄色的香薰。
阳台的白色置物架上多了一个不知名的盆栽。
他有印象，都是下午许心暖买的。
两样都是温暖的小东西，看着跟他客厅简洁大方的布置有点不配套，但是放上后诡异的有种协调感。
有点像早茶店的包间，黑白灰的冷调布局，但是淡粉色的盘子让空间活起来的感觉。
韩文清：看到了，香薰和盆栽，你自己不用？
许心暖：回头我再买，觉得跟你的客厅合适就留下了
韩文清：盆栽是什么植物
许心暖：玉树~
韩文清：树？我没什么时间养
许心暖：不用
许心暖：特别耐旱的小植物，给点阳光就行，放阳台那个温度的话，一周浇一次水就够
许心暖：今天在店里浇过了，你下周末什么时候回家浇一次就成
韩文清：不麻烦就行
许心暖：办公室也可以放个小盆栽，缓解压力
许心暖：[办公室盆栽.JPG]
许心暖：这是我办公桌的小植物~好不好看？
韩文清：松树？
许心暖：是红豆杉……
许心暖：还会结红色的小果子呢
韩文清：太麻烦
许心暖：……好吧，本来还想给你推荐嫣红蔓呢，好养还好看……
许心暖：算了，玉树挺适合你的，笔直有力，四季常青
许心暖：别养死了啊！
韩文清：我尽量
把窗户都关好，拉了灯，韩文清就准备回俱乐部。
临走的时候看到，茶几上的香薰还是微微有荧光的，暖黄色让客厅泛着一种幽幽的精致气息。
跟他其实不搭。
有一瞬间他想把香薰收到柜子里。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举动。
韩文清忽然想起许心暖下午约会时跟他说的话。
——在一起的话肯定要学着彼此适应。
就从这些小物件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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