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约会，许心暖从中午吃完饭后，就把自己锁在屋里，跟衣柜和梳妆台奋斗。
想漂漂亮亮，又觉得韩文清应该是喜欢比较传统的打扮，比对了好久，才选定了白毛衣和墨兰色的格子半身裙，配了条厚实的黑色打底袜，还有黑色的短靴。
对着镜子，琢磨着画个淡妆，本来还想涂个口红，可是觉得会不会太艳了，就又换了橙色的唇膏。眼线犹豫了一下也没上，粉底有点干，她冬天很少用，就只上了隔离和散粉。整体一套/弄下来后，许心暖发现好像和平时……
差不多。
啊挫败，平时不研究化妆，折腾半天个跟没折腾一样。
一定要和宇然取取经，下次打扮得更好！
许心暖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拎着包就出了门。
到福利院后许心暖直奔休息室，低头看手机的韩文清见她来了就起了身，一边的孟宇然一脸愤怒像刚炸了毛一样直哼哼。
“过河拆桥，小人！”
孟宇然至今对韩文清前一天找她帮忙、后一天就把她家小天使拐跑、还把她号码拉黑一天的事耿耿于怀，扭头一看小天使打扮的青春可爱，更加来气。
“重色轻友，叛徒！”
许心暖眨了眨眼睛，从包里拿出准备的巧克力塞给孟宇然。
哼，算你还想着我。
孟宇然心里总算平衡一点，低头看了一眼包装牌子。
白色恋人。
“你走你走你俩赶紧走。”孟宇然气急败坏地把这俩热恋的人给轰了出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还生你气啊？」被推出门后，许心暖打字问。
韩文清看了一眼：“她就这样。”
许心暖边走边回头，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男朋友，心里纠结，实在不想他们吵来吵去。
「回头我劝劝她，你要不要也道个歉？」
“道歉？”
「你不是拉黑她一天么。」
“只是屏蔽，第二天就拉回来了，不然她会打电话吵吵个没完。”
「那也是拉黑过啊！要换了我，肯定觉得这是要绝交了。」
许心暖觉得男朋友太直肠子了，拉黑联系方式多大的事呢，怎么被他说的那么轻巧？
甚至让她想起一句歌词“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啊不对，这歌词不合适，这是她男朋友啊，他们好着呢，哪来的虐恋。
想到这儿许心暖微微紧了紧眉，让韩文清看着，心里的反应就是：许心暖居然生气了。
一向把别人批得体无完肤的韩文清，第一次约会刚见面，就把女朋友惹生气了，还被女朋友教育了。
韩文清自己都想不明白，许心暖一直温温和和的，他之前说错话都没见她这样，就因为他怕孟宇然连环追命的无意义电话而屏蔽了她24小时，许心暖竟然生气了。
更难以理解的是，许心暖会觉得，短暂的屏蔽消息是绝交的体现。
他三天两头屏蔽叶修、黄少天的信息，甚至偶尔没正形的张佳乐也在其中，简直再自然不过。
男女的观念差别这么大？
韩文清回想起自己之前确实屏蔽过许心暖的微信，还让她第二天跑来堵自己，在外面冻了半个小时。
亏了他之前没告诉她实情，不然……
朋友能不能继续做先不提，反正女朋友是肯定没了。
“我不会拉黑你。”韩文清认真说。
许心暖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
她是说的宇然啊，怎么拐到她身上了？
她一点都没担心这个问题，之前她那么执着还钱加堵人，韩文清都对自己超级好的。
怎么可能会拉黑她啊。
许心暖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回头还瞧了瞧休息室的方向，又看着他。
“我会跟她说，你不用操心。”
还没等许心暖打字，韩文清就先一步继续道：“走吧，你不是要逛街？”
好吧，韩文清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能处理好。
许心暖点了点头，引着韩文清找了一条相对人少的路走。
结果越走越偏，直到他们走到一个巷口，韩文清脸色严肃起来。
虽然只走过一次，但韩文清对这条路印象深刻——这是当初他救了许心暖，然后跟了她一段路，最后就是到的这个巷口。
韩文清沉下脸，声音严厉：“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侥幸一次就记不住教训是吗？”
见韩文清突然凶起来，许心暖赶紧摆摆手，飞快地敲着字。
「我不会一个人走偏僻的夜路的！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那你来这干嘛？别告诉我在这儿逛街。”
许心暖轻快地点了点头。
韩文清蹙眉。
到处都是施工的围栏，在这儿逛街？
许心暖低头，手指不见停下，打了好多字：「老旧小区翻新和修路之前，这里有好多小店铺，虽然现在外面看着都是动工的围栏，但其实还在营业，就是因为环境问题没什么人了。」
给韩文清看了之后，见他还是拧眉，许心暖再接再厉。
「现在是白天，而且有你呀，很安全的！」
这执拗的性格韩文清早就领教过，只要她自己觉得对，那其他人怎么说都没用。
反正也确认许心暖把话真的听进去了，韩文清也就由着她，往巷子里面走去。
即使是白天，这条路也变得人迹罕至，他们走了五分钟，也只遇上两个人走过。拐了两个弯儿后，在一个拐角，许心暖突然停了下来，嘴唇抿了抿，稍微有点慌，还抬头看韩文清。
这是她之前碰到坏人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韩文清的地方。
当然比起怀念，还是恐惧感要要多得多。
“现在知道害怕了？”韩文清有些教训的口气。
许心暖怪可怜地轻轻点头。
刚才在路口还以为许心暖胆子大，现在看，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走快点，过去再说。”
韩文清简单说了一句，也没安慰什么，许心暖倒反而觉得被鼓劲了，迈了两步离韩文清更近了，虽然都各自插着兜，但俩人的胳膊都隔着厚厚的衣服碰在一起，远看着像是贴在一起靠着。
许心暖一开始还有点忐忑，怕韩文清不喜欢她靠太近。在她眼里，韩文清就是那种一个人可以撑起一片天的英武豪迈的形象，像她这样又弱又小的人只适合远远崇拜，不可能被允许近近的依靠。
没想到韩文清真的没有拉开距离，跟往常一样看了她一眼就往前走，步子意无意地配合着许心暖，两人之间始终手臂前后叠靠在一起，衣服间微微的摩擦声窸窸窣窣一直没断过。
直到走到一家小店前，许心暖眼睛一亮，小跑着推开店门，见店真的还开着，而且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回头冲韩文清招手。
她正好站在一束阳光的旁边，笑得灿烂，像冬日午后温暖的太阳。
看得韩文清特别没脾气。
“欢迎光临，想要点什么？现在店里有第二杯半价活动。”
店外被蓝色装修隔板挡住了牌子，进门后韩文清才知道是个小的饮品店，有六、七个座位，一个服务生挺热情地招呼他们。
许心暖冲服务生指了一下台前的饮品单子，又笑盈盈地把单子递给韩文清。
要他点？
韩文清扫了一圈，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奶昔，还有果汁。
“我不用了。”一看基本是女孩子喜欢的，韩文清也没什么兴趣。
许心暖小脸一紧，指了指单子上明晃晃的“第二杯半价”几个大字。
为了个优惠凑单？
难道不应该以实用为购买基础？
韩文清偏过视线看了一眼许心暖。
眼神充满期待的……
算了，就一杯水，她高兴就依着她吧。
韩文清说：“果汁。”
许心暖又指了指单子上果汁那里的一排种类。
“随便，你定吧。”
怎么能随便啊。
许心暖依然拿着单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韩文清。
韩文清无奈，目光随便一扫，落在哪个上面就点了哪个：“苹果的。”
这回许心暖利索地点头，对着服务员示意。
“一杯草莓奶昔，一杯鲜榨苹果汁，苹果汁半价，一共31元，请问您怎么支付？”
韩文清本来想付钱，还没拿出手机就看许心暖扫了柜台上的二维码。
“我来。”韩文清说。
许心暖微微皱眉摇头，然后快速输入了密码。
“那您坐下稍等，马上就好。”
拿着小票，许心暖拉着韩文清在边上坐下，两只手捂在一起搓了搓，又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打字。
「不许给我钱啊！我请你的~」
这算什么？
第一次约会女朋友请客？
韩文清看许心暖一脸正色，还朝他扬了扬下巴。
好吧，他再次用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反正就是一杯水。
许心暖见韩文清点头，就又喜笑颜开，环视了一下店里，开始跟韩文清聊天。
「自从这边动工，特别怕店没有客人就关了。」
“你之前常来？”韩文清问。
许心暖点头：「这家店的奶昔和果汁都很好喝，而且不算太贵~」
写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之前给你的奶昔就是这里买的。」
韩文清了然，怪不得上次挑了这条偏僻的道走，而且给他的时候还是热的，原来就是附近买的。
「你喝了吗？觉得怎么样？」
“没有，给俱乐部一个保洁阿姨了。”
哦，这样啊。
许心暖有点失望，不过也大概能猜出韩文清不喜欢女生热衷的这些饮料。
饮品很快上来了，奶昔的是热的，把吸管插进去后，许心暖就两只手环住了奶昔杯子，手心热热的一本满足，然后咬着吸管慢慢喝。
韩文清则直接把吸管放一边，盖子打开后直接拿起来，咕咚咕咚，没两分钟就见底了。
喝这么快，是渴了吗？
「要不要再来一杯？」
韩文清拒绝：“不用，太甜了。”
可她之前喝，感觉酸酸甜甜还好啊。
没想到她家男朋友不喜欢。
「你平时喜欢喝什么？一会儿我们去买吧！」
“没什么特别喜欢，基本就是白水，偶尔咖啡或者碳酸饮料。”韩文清不想继续开展“自己到底爱喝什么”这个话题，直接截了话问许心暖，“你喜欢这些甜的？”
「对啊，甜的让人有幸福感~」
“你觉得不幸福？”
嗯？
许心暖把吸管都咬瘪了。
为什么喜欢有幸福感，就是现在觉得不幸福？
男朋友的思维啊，真是一点弯儿都没有。
好吧，那就让她更直白些吧！
许心暖这回没有用传输助手之类的工具打完字给韩文清看自己的手机，而是打开了韩文清的微信框。
她一边打字，一边偷着乐，打完了之后还抬头看了眼韩文清，咬了咬嘴唇，才按了发送键。
发过去之后，许心暖就像掩耳盗铃一样，用手机挡着嘴，以为可以遮住脸，还用飘忽的眼神一直盯着韩文清瞧。
在韩文清看来，许心暖这一套动作，就跟做错事的小动物躲在树后面窥探有没有被发现一样。
感受到了手机的振动，韩文清手指随意一划，看到许心暖的对话框有了提示的红字，还在纳闷明明就在对面，突然发什么信息，点进去就看到这样一句话。
许心暖：已经很幸福了，但是跟你在一起，就想要更幸福啊~
手指就停在刚点击松开的状态，顿了半晌。
糖衣炮弹。
甜言蜜语。
韩文清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他这二十多年来都没经历过、只存在于课本里的词。
很像刚刚一口气喝掉的苹果汁。
但也有点不太一样。
甜，却不算腻。
许心暖肯定是真这么想，才会这么说，不是为了刻意讨好他。
所以韩文清虽然觉得这话在他看来太过煽情和露骨，却没有反感。
果然还是天真懵懂的年轻小姑娘。
许心暖本来心里还在期待韩文清的反应，见他看了信息后本来挺平和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了，心下一声糟了。
是不是她太不矜持，让韩文清觉得讨厌了。
原本一直弯着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许心暖捏紧了手机，这时韩文清说话了。
“有件事要先跟你讲清楚。”
声音很沉，感觉没什么情感，许心暖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没什么时间陪你，所以你不用太有期待。”
……
嗯？
只是说这个？
不是什么说她不矜持之类的可怕的事情？
真是吓死了，还以为韩文清生气了。
许心暖觉得大起大落的心情弄得她都哭笑不得了，特别机械地点了点头，总算松了口气。
「我知道的，平时不会打扰你，你忙队里的事就行，不用管我~」
“你不生气？”
「不生气啊，我刚才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韩文清不解。
许心暖眨了眨眼睛，摇头表示没事。
谁让男朋友表情太严肃了。
看来以后，看脸辨心情的公式要变一变。
韩文清表情严肃，等于他有正经事要说，不等于他生气了。
许心暖想着，又重新挂上了笑容，眼睛眯了眯，有点灵动可爱。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就跟这次一样告诉我就行，我按照你的时间来~」
韩文清没有立刻接话，认真看着许心暖。
许心暖也不怕他，更不害羞，也盯着韩文清瞧，一边喝奶昔，一边还时不时微微笑一下。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交错，谁也不躲开，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后来还是韩文清先打破了沉默。
“6月之前，如果队里没有特殊的事，我尽量周日抽出时间陪你出来，好的话半天，忙得话也许两个小时吃个饭。6月之后季后赛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了，也许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你有个心理准备。”
许心暖惊喜，没想到居然有希望每周都见到，比之前想的好太多了，赶紧欢快地点头。
韩文清看着反应，都无奈地轻笑了一下。
他这女朋友到底是脾气太好、迁就惯了，还是太容易满足、没心没肺？
怎么给点阳光就灿烂，不管他说什么都是笑呵呵的。
“你就没一点抱怨？”
许心暖没吭声，睁大眼睛盯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韩文清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你在看什么？”
许心暖眨眼睛，嘴角和眉眼弯的更大些。
「你笑了！很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啊~~」
结果刚把手机的字给他看，许心暖就发现韩文清又皱眉了。
怎么又皱眉了啊。
才笑了那么几秒钟。
不开心……
韩文清说：“笑很正常，只是不常笑。另外，男人不能用‘好看’形容。”
不能用“好看”形容，那用“帅”？
许心暖喝完了奶昔，把空杯推到一边，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他。
韩文清确实很帅，长相方正，剑眉薄唇，眉宇间天生还有种豪气，虽然总是绷着脸感觉不怒自威，好像很凶，但其实很耐看，不比其他那几个人气高的队长差。
反而比他们都看着更有安全感。
而且笑的时候，哪怕只有那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弧度，都让人感觉暖洋洋的惊喜和柔和。
许心暖决定跟从内心，实话实说。
「可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啊。」
韩文清虽然没有出声，但许心暖看到他胸前的起伏明显大了些，一瞧就是叹气。
“喝完了就走吧。”
许心暖心里也叹了口气。
唉，刷好感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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