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魔界,四个神仙只道,万事都要小心。刚刚入夜,正是魔界最热闹的时候,润玉便辞别旭凤,想带着素瑜去魔界最繁华的集市。
旭凤一副被秀了一脸的单身狗模样,微微抬头,高傲道:“魔界乃三教九流混杂之地,去哪里又能买到写什么好东西?”
润玉温和一笑道:“虽是如此,但魔界热闹也有别与天界清冷。阿笙在璇玑宫多年,终日不是陪我布星,便是同魇兽玩耍,去省经阁看书。如今难得有机会来一趟,我想带她去转一转?”
旭凤看了眼蠢蠢欲动想要跟着出去的锦觅,看向素瑜,问道:“素瑜仙子也喜欢这魔界热闹吗?”
“这么嘛,”素瑜想了想,道:“清静有清静的好,热闹有热闹的妙。如我这般已经看遍六界八荒的老神仙,倒不是特别在意。不过,这是玉儿的心意。他既邀请,我自然要欣然而往。”
听了她的话,润玉忍不住笑开,同旭凤道了别,便带着她离开了。
“我也去,我也去!”锦觅大叫着想要跟上去,经过旭凤时被他拉住了一只辫子,只好皱着眉头喊:“疼,疼疼疼,凤凰,你干什么呀!”
旭凤改揪着她的衣领往上提,道:“没见他们两是感情好,想要单独相处吗?你去凑什么热闹?罢了,我带你去吧。”
魔界的热闹更接近与人间,集市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一路走来,有不少商贩对着并肩而行的润玉和素瑜吆喝,希望他们能停下来看一看自己的货物。
素瑜的心,却全然不在这上面。此刻旭凤和锦觅不在身边,只有他们二人,素瑜便问道:“玉儿,你有没有觉得,穷奇出现在南天门外,十分蹊跷?”
润玉侧头,双目落在她的身上,问道:“阿笙有何见解?”
素瑜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仪态十分优雅。她拧着眉分析道:“南天门守卫向来森严,可那日老胡要带锦觅离开,我跟着他们到南天门的时候,发现那里一个守卫都没有。若不是你我恰好在那里,在那一时刻,穷奇进出天界,便如入无人之境。”
润玉眼帘低垂,轻声道:“你的意思,是天界有人心怀不轨。”
素瑜点点头,道:“此乃其一。其二,穷奇出,必然祸害六界,镇魂殿乃是镇压穷奇之处,魔界必然首当其冲。可是穷奇逃出御魂鼎后,非但没有为祸魔界,反而直冲天界而去,这未免也太可疑。”
润玉接话道:“此一点,完全证明穷奇的出逃,与魔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天界有位高权重之人,与魔界某位身居高位之人互相勾结,放出穷奇,意图生事。
至于天界那人是谁,并不难查。能调动南天门守卫的,也就那几个人,挨个排查一下便知。
两人几番推演,竟将真相推断出了七八分。
润玉看了素瑜一眼,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此次出行,本是想带阿笙出来散散心,没想到穷奇一事,还是让她操心了。
正在这时,他看到前方有个小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矮小的小摊主被围在人群里,看不见容貌,但润玉仍能听到他的大嗓门:“快来看一看,瞧一瞧,这里有一队东海相思树雕刻的发簪了。”
“东海相思树,相见不相识,常年飘荡在海面不知名的小岛上,只有有缘之人才能相见。且东海相思树坚硬无比,只有有情人的眼泪才能换到一根树枝,这对发簪,可是十分难得了。”
润玉心中一动。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意。若她真能明白,那就好了。
他转头看向素瑜,见她的心思还沉浸在穷奇事件中,便拉着他来到了小摊旁边。他们两个神仙,一个仙风玉资,优雅高贵;一个秀美绝伦,气质特殊,混在这魔群堆里面,也是出类拔萃,明显身居高位。
众魔族人见他们过来,纷纷不自觉便让开了一条路。
润玉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起小摊上的两根木簪,浅笑问道:“这便是你刚刚说的簪子?”
小摊贩哈腰点头道:“对对对,这便是那东海相……”
“好了,我知道了。”润玉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手里拿着簪子,转身看向素瑜:“阿笙觉得,这簪子如何?”
素瑜并不知道这木簪乃是相思树枝所雕刻,认真打量道:“虽然只是不起眼的木簪,但是雕工不错,大巧若拙,古朴自然,甚好甚好。”
润玉笑道:“那润玉便买下这对发簪,不知阿笙是否喜欢?”
素瑜觉得,不过是一对木簪,并不值什么,难得玉儿这般有兴致,便顺着他好了:“喜欢,玉儿买的东西,我都喜欢的。”
润玉便拿了鸽子蛋大的一颗灵珠,换了这两根木簪,喜得那摊主收了钱便立刻收摊了。
润玉拿起其中一根,簪在了素瑜头上。素瑜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摸了摸头上的发簪,便忧心忡忡问道:“我素来只用绿绸带编了头发便不管了,突然间簪一根木簪,是否会很奇怪。”
润玉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缱绻:“怎会,在润玉眼里,阿笙是最漂亮的神仙了。”
旁边的魔族人也起哄道:“妖娘丽质天成,便是簪个木簪,也是古意盎然,不奇怪不奇怪。”
又有其中一个道:“所谓礼尚往来,有来有往才是最好,既然这位魔君为妖娘簪了发簪,妖娘便要回赠魔君才好。”
“对啊对啊,妖娘也给魔尊簪上呗。”
素瑜心道:不就簪个发簪,有甚打紧?玉儿给他簪了发簪,她确实应该回礼才是。
想到这里,她便接过润玉手里的另一根发簪,想要给他簪上。润玉拿下自己头上的玉簪,唇角含笑,微微蹲下身,目光专注地看着素瑜将发簪插进了他的发髻中。
周围的魔族开始鼓掌,三三两两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恭喜恭喜。”
“祝你们以后都和和美美,相伴一生啊。”
素瑜懵了一会儿:“不是,这,我就簪了个发簪……”
润玉淡定地接受着祝福,面色淡然地牵着她走出人群,道:“这些魔族中人,最喜起哄,阿笙不要往心里去。”
素瑜觉得甚是奇怪,但听到润玉所说,还是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将一切都抛到脑后,与润玉一起离开了。
回到客栈后,润玉和素瑜才发现,旭凤嘴上说着不要,最后仍是带着锦觅去玩耍了。
这两位神仙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旭凤便打发锦觅去外面玩耍,自己则与润玉和素瑜商量穷奇之事。没过多久,锦觅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一脸看好戏地表情坐在凳子上。
素瑜自认为对锦觅也算是有些了解,便道:“你这是做什么坏事了?”
锦觅转了转眼珠,否认道:“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我就是来用早膳的。”
旭凤一见她那样子,便知道她在说谎,只是不屑于拆穿她罢了。
很快,客栈外面又闯进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娇娥,手里挥舞着一根骨鞭,爽朗道:“火神殿下来到魔界,却不去我卞城王坐一坐,莫非是不给我们父女面子?”
卞城王?素瑜转头看向润玉,润玉便对她点了点头。
旭凤在一边告饶,随后对素瑜和润玉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兄长,天界的夜神大殿,这位是西方来的素瑜仙子。兄长,素瑜仙子,这位是魔界卞城王府的鎏英公主。还有这个,”他看了锦觅一眼,道:“这是我的小小仙侍锦觅,不值一提。”
锦觅不服气地鼓了鼓嘴巴,道:“你这鸟儿好生小气,我怎的就不值一提了?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旭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回嘴道:“你说你,修炼修炼不行,背书背书不行,有何值得称道的?”
紧接着,这两人又投斗起了嘴。
素瑜在心里暗自庆幸。这锦觅与旭凤看起来,倒像是欢喜冤家。还好锦觅与玉儿无缘,不然岂不是要坑死她这天上底下第一好看的玉儿了?
鎏英喜欢战斗,与火神比了一场后,又听说素瑜曾经一人独自对抗穷奇,心慕不已,便向素瑜发起了挑战。
素瑜正好也想检验一下自身的修行水平,便同意了。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区区百招内,便制服了这魔界第一女将军。
鎏英对她佩服地很,抱拳道:“这六界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鎏英失礼了,还望素瑜仙子不要往心里去。”
素瑜道:“好说好说,我虽然化形时间不长,但作为宫灯时也吸收了不少灵力。如今成为神仙了,那些灵力便都被我吸收了,修为自然长的就快。鎏英公主,我也就占个年纪大的优势罢了,无甚可道之处。”
鎏英倒也洒脱:“胜便是胜,败便是败,没有理由可言,鎏英还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一番比划之后,几人终于商议了穷奇之事。旭凤、润玉和鎏英三人先去炙热山查探穷奇的情况,然后去魔尊那里借陨魔杵一用。
那陨魔杵倒是借来了,只是穷奇之行,又跟上了那魔尊的两个儿子。
鎏英气得将骨鞭拍在桌子上。
素瑜见旭凤和润玉都不说话,想来是不愿意那两个魔界世子跟着的。但事到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们也没有办法。想了想,她便转移话题道:“我瞧着,那陨魔杵,还是交给我比较有用。”
鎏英眼睛一亮,道:“是极是极,素瑜仙子是佛门中人,对陨魔杵这样的圣物,自然比我们这些人更加了解。若有仙子出手相助,此次抓捕穷奇之行,定然更加顺利。”
素瑜微微一笑,道:“当年与穷奇相斗,我不过也是占了本体的便宜罢了。”
锦觅在一边拍手笑道:“对啊对啊,灯灯的本体可有用了。只是我许久没见过了,灯灯,我能看一下你的宫灯吗?”
素瑜素来爱坐挑着宫灯,坐在灯杖上行路,自然不忌讳将本体召唤出来。
她的本体宫灯,灯杖莹润玉白,灯罩透明,里面是一盏青莲佛灯。那青莲看上去,仿佛是活的一般,绿光流萤,十分美丽。在灯罩的上面,围绕着十几只青光灵蝶,十分美丽。
锦觅自豪道:“你们看,我就说灯灯的本体十分美丽吧。”
润玉问道:“适才阿笙说,当年与穷奇相斗,全靠本体宫灯,此话何解?”
素瑜便回答道:“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孕育了他的混沌青莲便一化为三,成了三个先天功德至宝。其中有一瓣莲叶落入西方灵山,变成了我这盏灯。我的本体,也算是个先天至宝,若是祭出,可化解吸收对方身上灵力。”
锦觅恍然大悟:“好生厉害,灵力都没有了,还打什么架。”
素瑜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穷奇一时不查,被我吸收了力量,自然就要削弱许多了。”她摸了摸手里的宫灯,道:“原先,我是没有灯罩和灯杖的,是后来有人安上去的。”
润玉好奇问道:“我见你作战,总是将灯杖化作武器,倒也威力无穷,只是不知这灯杖和灯盏,是谁为你安的。”
素瑜心里有些得意,笑道:“是吧,很厉害吧。这灯杖,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怎么都想不起来,灯杖是什么材质,是谁给她安的。若是用力想,则整个脑袋都会跟着疼起来。
润玉忙扶着她的肩膀问道:“阿笙,怎么了?”
素瑜扶着脑袋,忍着疼痛道:“不知道,玉儿,我,我想不起来,我这灯杖和灯罩是怎么来的了。”
润玉的心猛地一沉,却还是先顾着素瑜的身体。他让素瑜靠在他身上,透过火灵珠,为素瑜输入灵力。一直到疼痛缓解些了,他才停下动作,将怀里的仙子抱去了隔壁的房间。
不管怎么样都好,这便是他的阿笙。
谁都不能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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