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灵气清纯,仙气渺渺,来来往往的仙君仙子,更是身姿轻盈飘逸,着实是个好地方。
素瑜被化做小小一盏莲灯,藏在玄济的胸口,忍不住感慨:最要紧的是,天界没有那渺渺的梵音和不住燃烧的焚香。
当真是令她这在佛前呆了不知几万年的老灯神清气爽呀。
这般想着,它身上发出了一闪一闪的青光。
玄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随手一抹,那一闪一闪的青光便消失不见了。
他是个容貌十分俊美的和尚,眉眼清冷高贵,眉心一点朱砂痣,身着纯白色袈裟。西方素来与天界无甚瓜葛,此次也是因为天帝大寿,天界百般邀请,佛子玄济才会前来祝寿。
天帝太微略一抬手,笑问道:“不知佛子怀中藏了何种宝物,竟如此宝光闪烁。”
玄济淡淡道:“无他,不过是佛祖座前一盏莲灯罢了。这盏莲灯曾随我去人间历万劫,已有成神之象,不日便要化形飞升,故有此异常,还望天帝陛下不要介意。”
“寡人怎会介意此等小事,”天帝高座台上,拿起酒盏遥敬玄济一杯,道:“此番还要恭喜西方多一佛尊位才是。”
玄济淡淡颔首,不再多言。
宴罢之后,玄济便随着众仙离开了宫殿,独自走上一条偏僻小路。
四处环视一眼,确认无人打扰,他从怀中掏出一盏小莲灯托在手心。下一刻,青光大涨,小莲灯变成了一盏古朴宫灯,灯罩上有几只青色灵蝶飞舞,上面还挑着一根灯杖,灯杖的一头,便被握在玄济手中。
玄济本想挑着宫灯离开,谁知那宫灯自发从他手里脱落,轻巧飘在地上后便不动了。
玄济眉眼微动:“你飞升在即,莫要任性。”说罢,便朝前踏出两步。
他湛湛伸出手,宫灯便熄灭了灯火,连灵蝶也躲进灯罩里不见了。这宫灯委实不想再跟着玄济,便以此做无声抗议。
玄济轻叹一声,收回手道:“罢了,你不愿随我离开,便是此一刻缘散。素瑜,此番我许你心愿达成,任你留在天界。然你需谨记,你我之间,命运交缠,你与西方缘分仍旧深厚,日后只怕还是要回去的,在此期间,千万莫要动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宫灯纹丝不动,不愿理他。
玄济只好收手离去。
待玄济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宫灯才又亮了起来,青色灵蝶从灯罩里飞出,快乐地围着宫灯飞舞。
素瑜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不该是一盏灯的样子,可她确实在佛祖座前上万年,后又被佛祖赐予玄济,随着他历了万世劫。虽则她只是一盏灯,但也是一盏神志清醒的灯,这些年的经历总归不会是假的。
这一年,佛子历劫结束,重回尊位,连带着她也灵力暴涨,似有突破之意。那西方太过无聊,在繁华人间逗留许久的她着实不想回去了。
还好玄济还算是个好说话的佛,竟这般轻飘飘地便放过她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素瑜调出神识看去,发现来的是一头十分可爱的小鹿。那小鹿浑身毛茸茸的,头上还有荧光闪闪的触角不住摇晃。只见它走到她面前,动鼻子嗅了嗅,之后竟要伸出舌头来舔。
来不及顾忌不远处传来的那一声“魇兽不可无礼”,素瑜情急之下,浑身灵力冲向心脉,竟被逼的直接化形了。
只见青光暴涨之下,一位身着青色纱衣的仙子旋转着飘落。她的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头上只用青色绸带混着黑发编了辫子绑在脑后,眉眼如画,眼神清澈,眼尾一抹桃红,单纯又妩媚,淡然又天真,气质容貌矛盾又吸引人,集天下灵秀与一身,就这般带着浑然天成的美丽突兀闯入了那夜神与小鹿的眼中。
素瑜的身后还飘着那灯杖和宫灯。她轻轻一跃,便横坐在灯杖上,对着小鹿数落道:“你这小兽,实在是太过贪吃,老身这一盏老宫灯不过在路边歇息片刻,你竟也要来尝尝味道,若是舔了老身一身口水该如何是好?”
身长玉立,芝兰玉树的夜神大殿站在桥头,这才从那极致绚丽中回过神,略略收回视线,浅浅笑道:“我这魇兽不识礼数,冲撞了仙子,还望仙子莫要见怪。”
素瑜这才被桥头那人吸引了注意力。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这少年乌发飘扬,白衫清扬,看着如同玄济一般清冷,但笑起来却如同冬雪消融,大地回春,着实温柔。
素瑜心里暗想:怎会有人这般好看,她这老阿姨的心都被他笑得融化了。
青行灯仗载着她缓缓飞向那少年,她假咳了一声,装模作样抱拳道:“好说好说,说来此番应感谢阁下的小鹿才是。若不是它,老身还没这么快化形。不知阁下的小鹿喜欢什么,老身应当备些礼物,聊表心意才是。”
润玉又是轻轻一笑。这位仙子着实有趣,明明刚刚化形,却非要以老身自称,着实可爱地紧。
他走到魇兽身边,抚了抚它的头,抬首道:“我这小兽无甚长处,只喜食人梦境。原是在下管教不严,仙子不必为我与小兽开脱。”
天上地下这上万年来,她都未见到过比这少年还要出色的人,素瑜的老阿姨心早就不知偏到哪里去了。她一脸真诚笑道:“我在凡间听过一句话,宠物肖其主,仙君长得这般好看,气质出众又谦虚,这么多年来我竟没有见过比你还要好的人,想来你的宠物定然也是极好的。”
润玉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暖意漫开,笑意如春山烂漫,温柔又动人:“小仙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啊?”
素瑜抱拳回应道:“好说好说,在下素瑜。润玉仙君别看老身刚刚化形,但辗转六界已经度过了几万年的时光,也是一个有见识的神仙了。”说着,她又朝魇兽抱拳:“小魇兽,相逢即是有缘,在下素瑜。”
魇兽呦呦叫了两声。
润玉一笑,又问道:“素瑜仙子此刻化形,该往天官处登记一下才是。”
素瑜摆摆手,道:“润玉仙君有所不知,我虽是宫灯化形,但我应当是西方之人,不属于天界,这登记嘛,想必也就不需要了。”
西方?
润玉想起今日天帝寿宴上,西方来的佛子胸前亮起的青光。莫不是素瑜仙子便是佛子口中那盏即将化形的莲灯?
他又问道:“那仙子可是要去寻佛子?”
找玄济?那还是算了吧!
素瑜差点被吓得从宫灯上摔下,连连拒绝道:“润玉仙君,老身好不容易才摆脱那小和尚,可不想再被逼着念经了,”说到此处,她的眼珠转了转,随即从灯杖上跳下,走到润玉面前,道:“润玉仙君,你我现在可算是朋友?”
润玉双手负在身后,笑道:“自然是的。”
素瑜欢喜笑道:“凡间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这朋友不远千里从西方过来,润玉仙君是不是该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好歹先找个地方将自己安顿下来再说。
绕了一大圈,她竟只是为了这个,润玉不觉失笑:“这亦是自然。只不过璇玑宫清冷,唯有一仙一兽,也不知仙子是否能待得习惯。”
素瑜忙道:“清净好,清净才好,清净了才不会有人管我如何折腾呢。到时候,还望润玉仙君不要嫌弃我才好。”
润玉心中欢喜无限:“润玉求之不得,又怎会嫌弃?素瑜仙子,这边请。”
那万年寒冷的璇玑宫,便是不能更加热闹一些,多一个人陪伴,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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