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缓缓踏出北极圣皇殿,宸音的眼神同心境一样波澜不惊,直到行至大殿门口,一个熟悉的喊声突兀响起,含着压抑不下的愤然与不甘,还有不舍:
“表妹!”
宸音眸光微闪,离去的步子却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那呼唤却是更沉更深:“表妹!不要离开,可以吗?”
殿中,周显站起身来,一脸复杂难言地注视着宸音,眼里带着一丝单薄的祈望——那是自己从小便喜欢的女子啊,他如何接受这等继刚刚失去姻缘之后,甚至连相见之机都寥寥的结果?所以哪怕明知答案几乎已经注定,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一语出,满室皆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俱是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周家的年轻人,心下不得不说个服字——敢这般明晃晃地从神秘大能手里抢人,这小子对姜家公主绝对是真爱!
这一次林蒙却是停下了步子,转过头去,便见周显直直地盯着他的爱人,面上笑意稍减,眸光一闪——
周显只觉得那人看过来的眸光宛如一道锋锐无当的璀璨剑光,威势较之此前在山海宫前不屑至极的一眼更加恐怖,直直地斩向他的心灵。须臾之间,周显跌落座位,难面白如纸,讷讷难言,近乎昏厥。
“表哥!”
随之停步的宸音面上露出一丝担忧,轻轻瞪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我说你都已经是大千界主了,居然亲自动手欺负一个小小天神,还要脸不?”
林蒙失笑:“欺负?罢了,依你,我不欺负他!”
他环视大殿,眸光清淡却高渺,仿佛在质问还有谁敢觊觎他的爱人,殿中众人俱是不敢和他对视。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无独有偶,又一人站起身来,正是秦羽。
他眸光明亮,一步一步走到宸音的面前,身形坚定倔强,声音清浅却决然:“宸儿,重逢那天,我曾说过,要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全力博取一个与你相伴一生的机会,遗憾的是,结果终究未能如我所愿……如今我只想亲口求一个答案,秦羽这颗真心,可曾令你稍有动容?”
但凡她对自己有片刻的心动,那便已是对迄今为止他那绵延一生的痴恋与追逐的最珍贵的答复。
看着神色坚定执着的青年,宸音淡然的眸光变得温软。她轻轻地笑了,那一瞬间的美好,足以令天地失色。
“秦羽,你听过一句话吗?那一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面对一颗执着纯粹的真心,又有谁能够完全不会动容?”
“只是啊,即便偶有心动,很快也会复归宁静,因为我的心灵在前世得到了圆满,已经不会再爱上什么人了。”
“这便是当初我那么轻易便应下招亲之事的原因,那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单纯的联姻罢了。”
“说到底,参与招亲的诸位基本都是为了生命神王的遗泽,那我自然也能心安理得地不付出真心;后来招亲前夕我铸就超脱根基,便更不在乎这场婚事了。只因等到成亲时我至少已成天尊,这种情况下联姻一事就变得完全没有意义了,我只要将体内的神王遗泽相送作为补偿,便足以维护双方的友好,并轻松摆脱这门算不上期待的婚事。”
“但是谁能想到,最后选出的三人,竟没有一个意在神王遗泽的,都是为我而来。”
宸音说到此处也很无奈,叹了口气,继续道,“秦羽,谢谢你,我看得到你的真心,也从未怀疑过你的心意;我也相信,如果和你相伴一生,会是一件很美好很幸福的事情。”
手上蓦地一紧,宸音转头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开的林蒙,只见他嘴角都抿了起来,周身气息微微沉凝,很明显不开心了。
宸音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想要摆脱那过于紧/致的力道,却完全抽不出来,只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放下了这个念头。
“可是,哪怕婚姻自主权在我自己手中,我也不能选择你——既然我无法回以你同样的深情,自然不会接受你的情意。”
“更何况,哥哥在这里啊!前世今生,宿缘难弃,我终究欠了他一亿两千万亿年余的等候,他也不会允许我嫁给别人。”
“所以,就这样吧!今日一别,各自安好,再见之时想必当为道友之交了。”
秦羽盯着宸音温柔如水的眸,听着她难得坦诚的心情,嘴唇轻颤,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心里翻江倒海地隐痛——这个他从少时便上了心的女子,这个充斥了他整个修炼生涯在他心上留下深深印记的女子,难道就要这般与他错身而过,此后天涯远?
男子微微阖眸,复又睁开,此时里面的微澜已经隐去,只余坚毅沉着。他直视着自己追逐了万余年的心上人,语音坚定有力:“好,那便做道友吧。”
至少,道友之间也会有所交集,而他依然可以站在她的不远处,静静地守望着她。
随后,秦羽一脸决绝地警告宸音身旁的男人,“林蒙,我知道你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但是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宸儿只愿做你妹妹,你却心有强求,那么就算我实力尚且弱小,也愿意站在她前面。”
“你就这般态度同我说话?!”林蒙却不接秦羽的话,只似笑非笑地道,“我可一直惦记着听你唤一声‘二哥’呢!”
秦羽闻言一下子愣了,全大殿都愣了,大家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解林蒙的意思。
“是《星辰变》吧?”
宸音略一沉吟,便带着几分笃定说出口。上次相见,她就从交谈中确认了,秦羽已经完全开辟出体内宇宙,只待宇宙大成,他便会自然超脱此界,成为又一个“鸿蒙掌控者”,甚至这个时间还会比她的成道之日早上不少。
“我的缇娅聪慧如故!”林蒙把目光转回秦羽的身上,“秦羽,努力完善你的道路,我与大哥等你相见。”
说罢,再不停留,揽住宸音,须臾间消失在大殿门口。
与此同时,大殿众人的心神恍惚了一瞬,紧接着蓦然惊觉自己竟是莫名丢失一小截时间!众人相视几眼,顿时骇得几乎面无人色,只余秦羽沉默而立,眸色深深。
……
神界极东,无尽海洋,浩瀚无垠,大浪滔天,岛屿零落,林蒙与宸音携手踏浪而行,漫步在寥廓海天之间。
“走得这么匆忙,你是怕动作慢了,我会再被什么人绊住脚么?”宸音笑吟吟地摇了摇两人相牵的手。
“没错!”林蒙点了点头,笑容与海风一般和畅,“本该属于我们的时间,为什么要被无关紧要之人占了去?”
宸音轻笑着打趣道:“所以为了报复他们,你干脆直接将那些人的时间砍掉一截?”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临走前拨动了时间线,想也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而且前番相认中两人不经意间泄露出不少禁忌,还是抹掉了更好些。不过哥哥的动作大概会给那些圣皇与神王造成不小的惊吓吧!宸音饶有兴味地想着。
林蒙笑而不语,只把宸音的手牵得更紧。相依相偎,悠然漫步,两相静好。
很久之后,宸音看着蔚蓝无际的海洋,还有大片大片狂暴的神灵之气,若有所思道:“哥哥,跟我讲一讲这方宇宙的事情吧!”
虽然此界已经诞生两个衍纪,但按照灵气情况来看,居然意外地年轻呢!不像她曾去到的其他世界,两个衍纪的时间,足够那些世界完成数个宇宙轮回了。
“缇娅想知道,我便讲给你听。”林蒙微微偏过头,笑着看过来。
宸音却是摇了摇头道:“哥哥,以后不要唤我缇娅了。‘宸音’才是我生生世世刻印在真灵中的真名。”
林蒙眸子一闪:“如此也好,便唤你‘宸儿’吧!”
男人再度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继续道:“这片宇宙,是我在鸿蒙大哥的指导下,仿照他那一方宇宙开辟出的第一个完全的世界,由一个主宇宙和四个附属宇宙构成。”
“以鸿蒙灵气为能量,化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力量为基础,而后诞生出阴阳两种力量以及雷电判罚之力,构建主宇宙。”
“控制鸿蒙混沌,化为地火水风四种基础能量,而后诞生了光明、黑暗两种能量以及雷电能量,构建四个附属宇宙。”
“附属宇宙体积只有‘主宇宙’的十分之一,却可以令‘主宇宙’更加稳定,这种状态也是最完美的状态。”
“但是它的内部稳定性不如主宇宙,所以我不会允许领悟空间、时间法则的生命在附属宇宙内存在。附属宇宙中也是无法修炼空间、时间法则的,最多通过天赋神通施展些罢了,比如当年青龙家族的天赋‘龙吟’。”
“不过,四个附属宇宙的文明都不相同,倒是别具特色,值得一览。”
说到这里,林蒙心下一动,转头相问:“宸儿,想过去看看么?”
宸音欣然点头,于是林蒙随手一划,破开空间,两人一同消失在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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