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罗山海界。
宸音端坐于一座凌空浮岛,周身仙光缭绕,神圣祥和,仙姿玉貌,清丽出尘。头顶一枚莹白圆润的无瑕玉璧弥漫着温润的仙光,极其超然不凡。
“此行务必小心。”
在她身前,叶凡沉声嘱咐,肃容低眉,眸色凝然。
当年他在紫山旁观她与无始短暂重逢,言谈间便已晓得她早有回溯岁月长河的念头。只是那时候他实力弱小不懂得其中真意,成帝后随着对时间长河的了解愈发深刻,叶凡才通晓她的打算有多么危险。那等存在自己这个人道大帝半点都碰不得,仙道真仙投身其中亦有极大风险,稍有不慎便会招惹天大因果,有殒身之危。
本以为她数万年不曾动作也不曾提起,便是放弃了这个念想,谁知如今她忽然告诉自己将要去往往古岁月,这让叶凡如何放心得下?
偏偏他完全劝不住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为了寻觅前路倾力相搏。
宸音眨了眨星空般的瞳眸,轻轻点头:“我会的,你别担心。”
成仙之后,前路难觅,回溯岁月是当前她能想到的最可靠的选择,之所以沉寂了数万年才动身,不过是放不下唯二记在心上的人罢了。如今叶宸已经寻到了属于自己的仙路,即是“九世重修,道果相合”,已是开启了第三世,而叶凡也如她记忆中的故事里一样稳步行走在红尘仙路上。了了心头牵挂、不再担心一个转身记挂的人便凋零在岁月的宸音终于重提多年前的念想。
叶凡注视着她坚定的神色,眸光沉浮不定,最后只道:“保重自己,我跟孩子等你回来。”
话音落下,得了宸音点头相应,他立时远远退离这座浮岛,遥遥目送她离去。
看着叶凡远离自己到达一个安全的位置,宸音这才动手引动时间长河降临。
“轰——”
一道浩然长河出现,初时缓缓流淌,接着开始湍急,奔腾咆哮,仿佛压塌了万古,恐怖的气息充斥了整个山海界,迅速蔓延开来,震动了整个宇宙八荒,天下任何地方都能清楚地看到自混沌边缘盖压而来的奔腾河流。
“这是?!”
“时间长河!”
人间最上层的强者全都被这股惊天波动惊动,遥望着那恐怖的河流,顿时震惊失声。
这不是一道真正的河水,只是一种法则的体现,流动岁月的气息,铺天盖地,发出万重雷鸣,爆发出冲天光芒,璀璨刺目,照亮了九天十地。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唤出了时间长河?”
便是在所有人的惊疑不定中,一抹璀璨的仙光冉冉升起,一个衣色雪青的女子背对众生,周身混沌气汹涌,身形幻灭不定,生生踏入了那条浩荡的长河。
一瞬间,女子仿佛立身时间之外,呼吸间便要消失不见。
下一刻,整个宇宙仿佛都在抖动,浩荡的波动和那股压抑至极的气息,让众生惊惧莫名,一股让帝与皇都要心悸的气机在天地间弥漫。
上苍仿佛震怒了,刹那间电闪雷鸣,一道又一道浩大雷劫,自虚无中钻出,如潮水般朝着踏足时间长河的女子淹没了下来。河流奔腾,滚滚汹涌,一朵又一朵滔天浪花,带着无与伦比的秩序与法则之力,轰杀过来。
“轰!!!”
剧烈的光芒,璀璨炽烈,照亮了整片宇宙。一阵阵浩大的声响震动八荒,仿佛整个宇宙都在颤抖,混沌汹涌,澎湃不休,令人惊悚不安。最后时间长河与漫天雷光全都消失不见,也不见了那冲入时间长河的女子。
“宸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叶凡立于山海界天空,久久不去。
……
无止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充满了孤寂,无数时光碎片漂浮,蕴含着一幕幕惊人的信息,诉说着一个个激情澎湃的时代。
一尊无上仙灵屹立在长河上,仙光照亮古今,向着河流上游不断回溯。
一朵浪花飞溅而起,上面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怒吼,可怕的气息几乎压塌万古,那是一株扎根一片绿铜的青莲,历经岁月挣脱桎梏化为人形,经受各种磨难和大战,最终逆天成道。
“万古青天一株莲!”
宸音心下无声低语,微微唏嘘。纵然是威压天下的极道强者,也不过是漫漫岁月长河中一朵轻盈的浪花。为了从这条河流超脱成无上伟岸的存在,未来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很快她又迎来了第二朵比较惊人的浪花。一道雄姿伟岸的身影头顶一座混沌大钟,背对众生而战,万灵世代颂扬他的名:“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
宸音的眸光一下子温软下来:“齐光……”
继续溯游而上,从后荒古时代到神话时代,时间幅度跨越了近千万年,宸音看到了很多时光碎片,如白驹过隙,岁月轮回,见证着一个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一位位大帝身姿惊艳万古。
一只浑身金毛闪闪发光的猴子,桀骜不驯,手持乌金铁棍,上击九天,下镇九幽,终于逆天化战仙、终极一跃失败而悲凉落幕;
一只逆天神蚕九变无敌天下,十变傲视古今,活了一世又一世,最终于第四世晚年将自己葬入九重神灵棺;
一头仙凰仰天长唳,浴血涅槃,蜕变重生,威势滔天,俯视古今宛若一尊神灵;
一尊无上存在屹立在浪花中,威严无比,俯视万物苍生,接受众生叩首,诸帝朝拜;
寂灭天尊、逍遥天尊、灵宝天尊、渡劫天尊……神话时代道门九大天尊以及其他强者亦是先后显化在时间长河的浪花中,令人心神为之所动。
最终,宸音逆行至神话时代的尽头,不得不驻足,只因岁月断在了这里,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虚无。
“这便是所谓的……独断万古吗?”
宸音静立在这片虚无之前,微微阖眸,感知着冥冥中一丝近乎于无的因果牵连,轰然燃烧一身神力,决然地踏足那片浩瀚漫长的无尽虚无。
……
冰冷与黑暗并存的星宇下,一条原本应该缓缓流淌的时间长河支流此时汹涌澎湃,几乎沸腾,无尽时光碎片被炸得飞溅。
“轰隆隆……”
雷光亿万丈,压盖苍穹,带着可怕的毁灭气息,轰杀而下。
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屹立在时间长河,哪怕是此刻她浑身浴血,有些凄艳,却依旧无法掩饰那举手投足间足以压塌天地时空的盖世气息。
这人正是循着冥冥中一线因果,从无尽虚无中艰难冲出,强行踏足乱古岁月的宸音,却因为不属于这一纪元,不属于这一世,被天地意志强力镇压,降下了可怕的天威与天罚。
宸音不屈,奋力相争。一道道秩序与法则铿锵作响,交织凝聚成一片片惊世符文,漫天飞舞,璀璨而炽盛,冲向了那可怕的滔天雷劫,宏大的神音响彻诸天,震得无数星辰簌簌落下,一挂又一挂星河暗淡下来,极度可怕与强大。
天意都无法阻拦她的脚步,哪怕周身被雷海淹没,但此刻那道清绝的身影正自那时间长河中逐步踏出,要强行挣脱时间和乾坤的束缚。
“轰轰……”
雷电滔滔,带着仙雾,带着混沌光,劈在那道身影的身上。这种天罚太恐怖了,纵然是真仙对上也要陨落。然而她实在太过强大,纵是这般可轻易抹杀无上强者的雷劫,也无法阻拦她的脚步,她一点一点缓慢而坚定地将自身从时间长河中挣脱。
“轰!”
随着宸音逐渐挣脱时间长河和天地规则的束缚,一道道雷霆匹练劈落,她的肉身差点被击得四分五裂。苍穹之上,无数闪电所化的真龙俯冲下来,将她缠绕锁困,伴着仙光,全都有惊世的力道。
宸音浑身精气沸腾,仙光澎湃,那是她将一身精粹化成一团光在燃烧,照彻乾坤,想要强行横渡,杀出时间长河。
一刹那,岁月古河摇动不定,要被截断。霎时间浪涛惊天,将那身影打得踉跄,血花飞溅,白骨森然。这种影响历史的行为,动辄可能改变古今未来,注定会遭受天威天谴。
宸音眸光璀璨,大道之力疯狂爆发,轮回玉璧也绽放出最炽盛的光芒,打穿了时空,一片片浩大的裂缝吞噬了一片片星河,与无尽雷霆浪涛碰撞在一起。
最终,在一片淹没了整片天地的炽烈光芒中,那条时间长河支流的一节竟被生生截断毁去,而天威之下的女子也消失了踪影。
……
深夜,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暴风雨狂暴到极致,大荒之中的莽莽高山都被雷电劈塌了许多,山洪如海,凶兽如潮狂奔,极其恐怖。
一株通天的柳树在云层中出现,沐浴雷海,缭绕山岳粗的闪电,万千柳条化成一条条炽盛的神链,刺透了整片天穹,像是在同什么大敌血战。
最终柳树不敌,树体折断,浑身焦黑,无力跌落。
与此同时,一道血色身影凭空出现,随着那坠落的柳树,一同落到了大荒之内,高峰大壑,巍峨群山之间,一处小小的村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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