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音和朔风的比试情况在三尊说话间已经发生变化,久战不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加重了下手的力道,以攻对攻的战斗让两人的身上都挂了彩,这也是宸音在战斗中流下的第一滴血。
白子画寒星般的眸子在触及宸音身上斑驳的血迹时变得越加暗沉,周身气息也变得寒凉,等场上二人身上留下更多鲜血淋漓的剑伤,白子画身边的气温已经降到令人情不自禁地打寒颤了。
幸好这等高强度的剑术巅峰决斗并不能维持太久,终究被宸音抓了破绽一剑刺穿朔风的右肩,打落了对方剑器,获取了比赛胜利。
宸音走下赛场的时候已是白衣染血,处处斑驳,轻水立刻眼圈泛红地迎上来,赶来助阵的云隐在惊叹宸音进步之大的同事也有些担忧:“掌门?”
宸音朝他摆了摆手道:“无妨,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不过皮肉伤罢了。接下来还有下一场比赛呢。”
此时,医药阁的人开始为她疗伤了,蕴含木之灵气的绿光迅速地愈合了宸音身上的剑伤。
风中的古钟再次被敲响,决赛即将开始,换了一身整洁干净簇新袍服的宸音灵巧地进入赛场。赛场并非是真正的台子,而是在长留仙岛边的大海之上,一个被红色屏护划分好的空间领域内,一旦超过范围,或是掉落海里,便是输了。
宸音轻松地飞在半空,对面是同样御风而行手持利剑的对手,眉眼精致,气质高傲,正是“老冤家”霓漫天霓大小姐。
大小姐傲慢地瞥了一眼宸音手中那把长留入门弟子人手一柄的普通青锋剑器,面色忽然变得很是难看,一脸愤愤地嘲讽道:“这是仙剑大会的决赛,你就拿这么一把烂大街的破剑来应付我,是在看不起我吗?”
“霓师姐想多了,千骨能用来比赛的剑器只有这一柄罢了,却是不曾有过轻视师姐的意思。”宸音轻言细语地解释道,除了这把入门新手剑,她只有白子画赠送的断念。总不能上手就用那柄上古灵剑吧,霓漫天毕竟是蓬莱少主,万一出了岔子,只怕三派之间都会生了嫌隙。
“谁要做你师姐?!”霓漫天握着手中如冰的薄剑,面色亦如寒冰:“花千骨,你如此托大,就别怪我让你好好尝尝这柄碧落的味道!”要知道她的碧落剑乃是蓬莱镇派之宝,内藏无尽灵力,杀伤力强,戾气也重,威力逼人,她父亲为爱女求胜心切特意差人送来,助她取得大会魁首,虽然还不能很好地驾驭,却是取胜的有力帮手。
比试开始,只听到海涛和剑气破空之声,霓漫天气势咄人,衣袂飘飞,剑随身走,碧落青光如电幻化出无数朵炫丽的剑花,要将宸音尽数笼罩。宸音却是凭着一手顶尖的御剑之术游刃有余,甚至逐渐掌握了战斗的节奏。
场中的霓漫天感受更深,她已经失去了战斗的主动权,而且碧落开始出现失控征兆,情急的霓漫天手下的力道猛地加重,长剑挥舞间竟是把宸音的剑器拦腰斩断!剑刃继续前刺,剑气四溢,猝然间伤到了宸音的肺腑,流窜的剑气令宸音行气周身都有了滞涩感。
眼看局势急转直下,宸音眸光幽深,随后抛下断剑,指尖剑气流转,竟是以无形气剑与霓漫天继续相斗。虽然一时间还没有败下阵来,却是步步落于下风,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也变得越来越多,最严重的还是碧落剑气流窜的脏腑,她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开始有血溢出了。
赛场之外,摩严皱着眉头道:“把戾气深重的镇派之宝交给一个修行不久的孩子,蓬莱霓千丈怎么想的?不就是仙剑大会魁首之争么,至于这么拼吗?”
笙萧默笑着打哈哈:“霓岛主爱女心切罢了,师兄体谅一下。”
白子画沉默不语,只眸色越加幽深冷冽,一眼不眨地盯着海面上空浴血奋战的女孩。
赛场上,深知久守必失的宸音明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必须自己扭转局面,创造胜利的机会。于是在一片极尽璀璨的剑气网之后,宸音强忍行气间的剧痛,再次受了对手一剑,果断地改换落花掌法。乱花渐欲迷人眼,宸音拼着以伤换伤在真幻之间成功地近身霓漫天,震伤了她数十条经脉,留下了不轻的内伤,使其再无作战之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下了赛场,宸音的身边再度围上了一圈的人,大家都看得出她这一场受创不浅。云隐更是拿了茅山珍藏的灵丹妙药来给她,宸音只收下一颗治疗内伤的普通药丸,那些几乎堪比起死回生的返死丹等被她回绝了,她自认还没伤到那个份上。
落十一也凑了过来,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身后跟着医药阁的人。一番检查后得出静养的结论,让大家都放下了心。
没有人注意到,高台之上,大殿之前,一个纯白高岸的身影自始至终久久地凝视着他们的方向,片刻不曾稍离。
钟声乐起,收徒大会开始,众人都回到长留大殿前,新弟子按仙剑大会名次顺序跪在前面等待拜师授香草的仪式。宸音、霓漫天、朔风作为新弟子前三,理所当然地跪在众弟子最前面的位置。不过霓漫天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注意到宸音的视线,气呼呼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三尊陆续走上高坛,宣布三人收徒押后,由弟子们先行收徒。有心开府收徒的早已折了坛上的香草,赠与中意的徒弟人选,而宸音三人显然不在他们考虑之中。
待只剩下这三人时,大殿前已是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盯着上首三尊,想要知道这几人“花落谁家”。
摩严一个劲地把眼神瞄向白子画,示意他赶紧选徒弟。奈何白子画一如往昔般冰冷出尘地不沾染人间烟火,一身银白如月华般的长袍曳地,同样银白色的掌门冕冠束起平时随意流散黑缎般长发,更显几分掌门威严,偏偏就是不肯开口,气得摩严眼角都有些抽搐。
场面一时无比尴尬,无奈出面为恩师解围的落十一来到霓漫天的面前站定,伸出手中的香草:“你可愿拜入我的门下?”
霓漫天惊喜地接过香草,抬头笑道:“我愿意!”虽然她一直遵循父母的要求努力拼搏以求拜在白子画门下,但不代表她喜欢做他的徒弟,她属意的一直是温和的落十一。如今这个结果于她而言再好不过。
落十一打破了收徒僵局,摩严见蓬莱霓千丈夫妇并无异议,便放心地任由大弟子将霓漫天收入门下,转过头继续开口劝说白子画把剩下的两人收做徒弟。
未等白子画开口,朔风突然出言同样想要拜入落十一门下,噎得摩严喉咙一梗,险些呕上一口血。他气呼呼地瞪着眼睛向下方唯二跪伏两人看去:“花千骨呢?你也要拜师落十一吗?”
出口竟是一番气话,委实让宸音哭笑不得,进退维谷。其实她还真有点这个意思,毕竟自己在长留山最熟悉的就是落十一了,拜他为师本就是不错的选择。不过世尊已经这般问出口了,她总不好这时候附和上去打他的脸,只得无奈苦笑:“世尊说笑了。”
忽然,大殿前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好了,师兄,我收下这个弟子了。”
随着话音落下,宸音身上发出一圈银白色的微光,轻轻地漂浮起来,向着高坛而去,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落到了白子画身前。
“你总算肯收徒了。”摩严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似是长出了一口气。花千骨是茅山掌门,收入门下虽有些失礼,但她身为茅山掌门,带来的影响也更大,有她在一日,茅山就会与长留亲密交好一日。
“跪下。”白子画开口,清冷如昔。
宸音屈膝一跪,轻轻俯叩在他的脚下。
“她,从今日起,便是我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白子画淡然道,声音不大,在场近万人却如在耳旁,听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给宸音选择的机会,连香草这一步都省了,直接将宫铃递到她的面前。
宸音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地捧过了小小的铃铛。
笙箫默摇着扇子笑着,摩严也乐开了花,再接再厉道:“师弟,朔风资质也不错,你何不把他也收归门下?”
白子画瞥了摩严一眼,道:“我白子画此生只收一个徒儿。”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摩严讪讪地圆场道,“掌门师弟事务繁多,怕是弟子多了教导不过来。至于朔风就依他所愿,交由落十一教导吧!”
拜师一事也算是就此落下帷幕,因为掌门收了首徒,今年的拜师仪式倒是颇为隆重。
钟声肃穆,白子画手握银、金、琉璃三种杯盏,以三生池水点在宸音身上,又燃了几柱香。拂一下白袍,对天而跪。广场上所有长留弟子,包括世尊儒尊也跪了下去。
两人对天盟誓,誓约博爱天下,慈悲众生,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俯身上香,自此立下师徒名分,彼此休戚相关。
多年以后,长留弟子还会记得那庄严肃穆的画面,然而画面中的主角,一个已经魂飞渺渺,另一个一身孤寒,独守云端,不知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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