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意料之中的,温氏并没能如愿以偿的成为养猪场的管事。
事实上, 县衙门都不想聘用她当养猪工, 当然她自个儿也是不愿意的。想也是, 哪儿有妯娌在养猪场当管事,她这个当长嫂的反而落于人后呢
如此这般,温氏满怀希望的来, 却失魂落魄的走了。
她进县衙门时, 朱大郎并没有跟进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因此, 这段时间里,朱大郎一直守在衙门口的凉茶摊子上, 灌了一杯又一杯的凉茶,总算将人给盼到了。
还真别说,这俩口子也挺有意思的, 温氏原本是笃定了自己能当上管事的,因为在她看来, 她比宁氏要强上太多太多了。朱大郎虽觉得没必要让婆娘这般辛苦, 却也从未担心过会聘不上。可结果就是, 温氏没被录用。
朱大郎问她几时去养猪场, 只寥寥几句问话就把温氏气得够呛, 不得已,只好气恼的告知自己没被聘上。
换做别人, 这也就是个很小的事情, 毕竟县衙门招工本身就有着比较严苛的标准。时至今日, 全县上下已经有上万人去试过了,可最终被聘上的却仅有数百人。这个比例已经算是挺高了,因为本身会去县城里应聘的,就是具有一定养猪经验的,像温氏这种纯属瞎胡闹。
问题在于,温氏来之前就已经在村里说了这个事儿,不说家家户户都知道了,可起码平常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妇人都知晓了。人家还等着她当上管事以后开后门让其他人跟着去养猪,万万没想到啊
温氏一回去就病了,生生的把自己给气病了。
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生病,毕竟她生完孩子也还不到半年光景,之前连着生了两胎挺亏身子的,哪怕后面很是滋补了一番,亏出去的气血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补上。又因为乡下地头很少有人会特地去请大夫,温氏就病怏怏的在家里歇了几日。谁知,这病竟是一直都没好,虽说看着问题不大,却始终都是没啥精气神的样子,脸色也有些蜡黄。
朱大郎本来就不是细心的人,在他看来,媳妇也能吃能喝的,就是瞧着人惫懒了点儿,也没旁的毛病,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朱家老屋那头传来王香芹有孕的消息,朱大郎和温氏齐刷刷一个激灵,忽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温氏都生了仨了,两儿一女,按说不该完全没感觉的,谁知道前头老三才出生不到半年,这老四就又来了呢她是不嫌儿子多,可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就迎来了老四。
得了,这是老天爷不让她做买卖呢。
为确保万一,朱大郎还特地去喊了赤脚大夫来,那大夫医术是不咋地,只会治一些简单的病症,好在喜脉倒是容易把出来,尤其温氏这月份也不算太小了。
等大夫那头给了准话,朱大郎才特地往朱家老屋那头跑了一趟,告知了父母这个喜讯。
其实,到了如今,朱父朱母最盼的其实是王香芹赶紧生个娃,以及六郎能娶个媳妇。对于其他几房倒是没啥太多要求了。
对了,五郎媳妇牛氏前阵子也生了,极为附和老朱家的传统,也是个儿子。关键在于,牛氏是个狠的,这才出了月子,就立马包袱款款跑去找她表姐,也就是宁氏了。孩子嘛,既没托付给朱母,也没让牛氏的娘家人养,而是转手托付给了宁大嫂。
宁大嫂特别开心,她不稀得去养猪,又苦又累又臭,离家还远。倒是养娃儿这差事儿好,横竖钱都是她得的,她婆婆宁母得闲了还能帮着搭把手。以前只有宁氏后头生的算盘,她还嫌不够忙活,如今又添了牛氏的儿子,她倒是高兴了。如今,她只盼着自家小叔子宁波赶紧娶妻生娃,拍着胸口保证说到时候也帮着带。
那宁氏偶尔回家一趟看看小儿子,听她大嫂这么说,一个没忍住还吐槽了几句,大意就是,帮小姑子、表姑子带娃收钱当然是应该的,可没分家的小叔子啊,你好意思收钱这钱拿着你不烫手
好像有点儿道理。
于是,宁大嫂不催婚了,反正劝宁波不着急,慢慢来,好男儿志在四方,与其沉迷于家庭,不如跟着县太爷养猪去
不提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宁家众人,只说老朱家这边。
朱父朱母白日里刚知道了王香芹终于有孕的消息,原本对王香芹有着诸多不满的朱母也变了态度,她觉得旁的都可以搁在一旁缓缓,唯独生儿育女这事儿要抓紧了。眼下,王香芹终于怀上了,她自是高兴万分,一时间连给六郎相看媳妇这事儿都暂缓了。
由此可见,她是真的特别开心。
结果,朱大郎就来报告新的好消息了。
“啥玩意儿你媳妇又怀上了不是这生完孩子才多久啊看大夫了确定了没多大月份了”朱母在最初的愣神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一叠声的追问了起来。
朱大郎是不善言辞,好在一问一答还是没问题的,磕磕绊绊的回答了朱母的问题后,没迎来朱母欢喜的笑脸,反而得了劈头盖脸一通骂。
温氏啊,她怀孕都两个多月了。
算算时间,那不得是她才生完不到四个月就又怀了上关键之前也没好好养胎,哪怕大夫说这胎看着也挺安稳的,应该没啥问题,可亏了的底子却真的没那么容易补上去。
别说朱母了,王香芹听说这事儿后都惊呆了。
可惜,这怀都怀上了,再说这个也没啥意义了,又不可能让温氏把孩子打掉的,那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养着了。
“大哥回头去镇上请个大夫来瞧瞧吧,正好我也要请大夫,咱们俩家一起瞧。最好是再请个食医来,给开个调养的膳食方子。女人生孩子是大事,尤其是像大嫂这样的,可得仔细着点儿。”
也亏得家里如今不差钱,不然王香芹这话说出来就是挨骂的份。
这年头,乡下地头对待孕妇无非就是让吃捞干饭,偶尔添个煮鸡蛋,连一个月吃上一回肉都做不到的,更别提请那啥啥食医开方子了。
朱大郎不懂这些,低头想了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忽的露出了放松的神情来“那干脆明个儿我就跟四弟跑一趟镇上四弟妹懂的多,连母猪都能伺候好,人肯定没问题。”
王香芹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镇上的坐堂大夫让跑一趟秀水村还是容易的,然而镇上只有最普通的疾医,并没有王香芹要的食医。县城里倒是有,可人家并不愿意跑那么远,想也是,食医啊,又不是生死关头救人的,真要是半点儿路都走不得,那也别找食医了,没用。
几经商议之后,王香芹打算等过了前头三个月,孩子稳当以后再去县城看大夫。
不过,在此期间,她还是努力回忆着上辈子听来的知识,给自己弄了一份妊娠指南。
啥东西能吃,啥东西不能吃,啥东西吃了对母体有滋补作用,啥东西可以促进胎儿生长发育
值得庆幸的是,王香芹来自于一个信息大爆炸年代,哪怕她上辈子没怀过孩子当过妈,也被迫接受了一大堆的知识。加上她又养猪太多年了,不管怎么说,这不都是哺乳动物吗
托她的福,温氏也过上了母猪般的好日子。
温氏犹记得多年前,那时的老朱家还没分家,她怀上了猪丫,眼瞅着王香芹把母猪伺候的那么精细,还吃味来着,没少在村里逼逼这个逼逼那个。时隔多年,她终于享受到了老母猪般的待遇
可你说,她这心里咋就高兴不起来呢
村里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故事,尤其随着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
这期间,好些个未婚男女说定了亲事,男方家凑钱盖新屋的,女方家买布裁新衣的,每年到了特定的时候,村子里就会响起那熟悉的鼓乐声。男婚女嫁,这是每个时代都有的热闹。
可令人悲伤的是,朱六郎还是没能说定亲事。
又逢年节,宁氏赶着牛车,带着堂妹宁雪和表妹兼妯娌牛氏,载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脸喜气的回了村里。她们特地将假期凑到了一起,好一道儿返家过个团圆节,只可惜养猪场那头离不得人,连路上的时间算在内,也不过才能休息三天。
不过,县太爷大方得很,虽说休息时间短暂,可节礼却是一发一大堆。除了各种风干肉、布料等等日常用得上的东西,还大手笔的发了红包。普通的养猪工每人都有一贯钱,像宁氏这种,直接拿了个五十两银子的红封,哪怕宁氏也是见过钱的,得了大红封也开心得很。
宁雪和牛氏都要略次一等,但也不算少了,光这次给的红封就足够乡下一大家子敞开肚子吃上两三年的了。
高高兴兴的回家过节,结果一个晴天霹雳。
王香芹居然怀孕了
宁氏吓懵了。
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是朱母。事实上,朱母并不知道宁氏今个儿会回来,也是赶了巧了,正好在村道上碰到了,她喊了宁氏下来,让另外俩人赶牛车回家。
朱母也不是特地跟宁氏说这事儿来的,王香芹这怀孕都有几个月了,就算当初再怎么欣喜万分,隔了这许久,热切的心也慢慢平静了。况且,王香芹太烦人了,朱母都不知道她咋能想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招儿来。以前还听人说,谁谁家的媳妇仗着肚子瞎折腾,她真想让那人来她家瞅瞅,她那儿媳妇才叫真的作上天呢。
不就是怀个孩子嘛谁还不会了
好在,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反正朱母现在已经是彻底佛系了,爱咋咋地。
拦下了宁氏后,朱母随口提了一句温氏和王香芹接连怀孕的事儿,之后就提到了正事儿上头“你都离家那么多日子了,这回是不是要去南山集看那刘神仙你要去的话,也带上我,我还想给六郎仔细算算。就算谁嫁他都过不好,那总归还是得有人嫁吧甭管过好过差,他又不是光棍命,对吧”
朱母这是纯粹来找心理安慰的,哪知宁氏完全没注意到她后面那席话,满脑子都王香芹居然怀孕了
噢噢,那可是猪精奶奶啊
这猪精奶奶怀了身子,回头是不是得生下一个小猪精到时候临盆生产,别家问的是生男生女,搁她身上就该问是公是母了吧
宁氏真不愧是写话本子,就短短一瞬间,她脑补了无数剧情,连人头猪身、猪头人身都给脑补出来了。还有那什么跳大神、泼狗血
我滴娘哟
至于温氏又怀孕了
哦,知道了。
温氏能生啥不是儿子就是闺女,可不管是男是女都没啥稀罕的,又不是头一个孩子了,前头有仨呢,爱生啥生啥,爱生不生的。
宁氏完美的诠释了何为区别对待,并且她毫不心虚,半点儿愧对温氏的意思都没有的。
朱母懒得管宁氏和温氏之间那笔破账,只再一次强调道“反正你要是上南山集去,就记得喊上我,记着了嘛”
“娘你去南山集干啥”宁氏刚将思绪从小猪精身上挪开,就听到了朱母这话,顿时惊讶的问道。
“你”朱母气得想打人,可也不知咋地,有段日子没见着宁氏了,不单感觉宁氏陌生了许多,好似在宁氏身上还添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是官威
幸好,宁氏也没再刺激朱母,她很快就想到了“哦哦,六郎的亲事。”毕竟除了这事儿之外,也没旁的事情值得朱母特地往南山集跑一趟了。至于怀孕了的温氏和王香芹肚子里揣的是男蛋还是女蛋,显然不是朱母会关心的问题。
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只生这一回
“六郎啊,六郎的亲事啊,六郎他啊”宁氏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满脸都是纠结的神色,“还是买一个吧,买一个比较好。”
“你整天说买一个买一个,那人呢你告诉我,你都说了多久了,人你买到哪里去了舍不得钱我给你啊,你倒是给我买一个黄花大闺女来啊”朱母气炸了,可她还是没敢伸手捶宁氏。
宁氏也无奈啊,他们这一带又不是那种极为贫寒的地方。要知道,一般富庶的地方,人口就跟那田产一样,非但贵还不容易寻到合适的。试想想,一般的生口买卖,也就五两八两一个人的,可正经说亲那不也一样能拿到两银子吗这里头是有差距没错,可闺女要是正经嫁出去的,以后还能常来常往,逢年过节也能提一些东西回家。
人啊,不能太短视,要想着细水长流,慢慢来,总有一天能赚到身价的。
这还是以前了,眼下又有一桩事儿。
县太爷不是大力搞养猪产业吗他先前让县衙门弄了个小型养猪场,培育出来的猪崽分批次送去给那些遭受损失的养猪户。之后又自己弄了个超大型的养猪场,一开始猪崽是不多,可猪这玩意儿,长起来本来就很快的,要长肥是需要时间,那长大又不难的。加上有系统的帮助,又安排了一批人手精细养殖,那个超大型的养猪场简直就跟膨胀了一般,连进化带繁殖的,本来还感觉人手太多了,没过多久就人手不足了。
人手不足咋办
继续招啊
在这个大前提下,谁家还愿意卖闺女啊与其将闺女卖掉就赚个五两八两的银子,还不如把闺女先送去养猪户人家练一下手艺,等差不多就送去县衙门应聘,哪怕应聘不上养猪工,这不是还有专门负责铲屎挑粪的吗还有种苜蓿草的,割草煮猪食的,等等。
虽说根据工种的不同,每个人的薪金也有所不同,可不得不说,养猪场的建立,给广大劳动妇女了诸多就业机会。这年头的女人可不是王香芹上辈子,多数人都是干不了繁重体力活的,事实上这年头很多穷人家的女儿,差不多就是半个壮劳力了。
卖掉赚一笔死钱,培养一下送去养猪场每个月都能往家里拿钱,少则几百文,多则一贯钱,傻子都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
假如仅仅是本县境内这么搞,当然是无所谓的,问题在于,县太爷的野心并不仅限于此。
他直接联络了人牙子,买下来了一批劳力,无所谓好看难看,只要能干活就成,安排那些去开垦荒地,种植苜蓿草。
苜蓿草是个好东西,耐寒耐旱,以前是觉得没啥太大作用,毕竟苜蓿草又不能当粮食吃的,最多也就是凉拌一下当个凉菜吃。可如今就不同了,苜蓿草是猪食的主要原材料之一啊
宁氏能怎么办呢眼看着县太爷一项措施接着一项措施的运行起来,她就算地位再高,那还能跟县太爷较劲儿问题在于,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说她再给她家小叔子相看媳妇这人得次到什么地步,才会沦落到靠买人,才能过上媳妇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丢人哟。
王香芹一直很反对买人,可她始终没能想出合适的理由来。打死她都不会想到,宁氏不觉得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她只是觉得买个人回家当媳妇太丢人现眼了,要是买回家当个丫鬟使倒是无所谓了。
朱母和宁氏就站在村道上掰扯了起来,最终还是朱母选择了妥协,不过她还是逼得宁氏答应她,回头去南山集给刘神仙送年节礼物时,一准儿带上她。
费了好些劲儿才摆脱掉朱母,宁氏三步一叹的回家去了。边走还边想着王香芹那事儿,猪精奶奶怀孕了啊,比起生出个人头猪身或者猪头人身的孩子来,宁氏感觉她最该担心的还是时间问题。猪怀孕的时间跟人能一样吗那猪精又是怎么个怀孕法呢
真叫人头大。
碰上难题怎么办找刘神仙呗
次日一早,宁氏就带上朱母,去了南山集。
她是有许久没来了,不过她没忘记逢年过节送礼物啊,哪怕她本人走不开,这不是还有朱二郎吗就连灶台都来过,眼下刘神仙除了没见过宁氏小儿子外,对宁氏那一房别提有多熟悉了。
照例奉上了礼物之后,宁氏迫不及待的问了下来年的运势,以及她表示最近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很满意了。
刘神仙翻了翻白眼,哦不,其实也就是抬了抬眼皮,只是面上那不屑的表情太明显了,让很难不误认为他在翻白眼,甚至在肚子里骂人呢。
好在,宁氏不会误会的,就算真的误会了她也能装作没看见。
“你啊,眼皮子真是太浅了。”刘神仙嫌弃的瞥了她一眼,不过收礼物的动作还是很麻利的,在粗略的检查了一遍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情很不错的附赠了一个消息,“你命好,你现在的俩儿子包括你以后再生的儿子,命都好,有钱有权有地位。真要说不太好的,大概也就你男人了。不过无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换作他,也就是糟糠之夫不下堂,待家里带带孩子操持下家务,小日子优哉游哉的。”
宁氏
朱母
刘神仙是真没注意到朱母,主要是宁氏是赶着车过来的,虽然在走近刘神仙的算命摊子时,已经停下了车,可也得有人拉车吧宁氏带来了不少礼物,她忙着搬东西去了,因此拽着牛车的人是朱母。再加上刘神仙跟朱母本来就不熟,经历了不少事情的朱母看着比上回那是老了太多了,一时没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当然,退一步来说,就算刘神仙认出了来人,该咋说他还是会咋说的。
有时候,连宁氏都不清楚他是天生的不会说话,还是故意这么说想戳人家心窝子。
宁氏尴尬的轻咳一声“挺好的挺好的,刘神仙你要相信,我很满意我男人,我和他肯定能过一辈子的。”
刘神仙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八字,可他前头几回给我送东西来的时候,我还是瞅了两眼的,应该也不错的。早年靠父母,中年靠婆娘,晚年靠儿子,一辈子立不起来”
“咳咳咳咳”宁氏快把肺咳出来了,她都不敢看一旁朱母的脸色了,忙打岔道,“那个,刘神仙啊我还想问问我那小叔子,就是朱六郎啊,你还记得不”
“谁嫁他都过不好的那个”
得了,这天没法聊了。
这一刻,宁氏实在是太理解那些个没忍住砸了算命摊子的可怜人,她当然是不敢砸的,可那是不敢,不是不想。
“我就想问问看,六郎不是光棍命吧也就是说,他命里是有媳妇的”
刘神仙一脸的愕然,反问道“那不然呢我说的是谁嫁他日子都不好过,又不是说他娶不到媳妇。放心吧,媳妇会有的,儿子会有的。”
“那我就放心了。”宁氏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瞥了朱母一眼,见她一脸的木然,想了想,又问道,“那啥时候才会有呢六郎啊,他实在是不小了。”
“快了快了。”刘神仙一脸敷衍的随口答着。
朱母听不下去了,她索性掏出钱袋子拍在算命摊子上“帮我再算算,我家四郎啊六郎啊,都算算。还有啊,再算算我家的劫难过去了没”
“你这不是全须全尾的立在我跟前吗”刘神仙直言不讳的道,“要是没过去,你还能在这儿立着”
“算八字”
多的话,朱母一句都不想说了,哎哟气得她心口疼。
万幸的是,刘神仙接下来说的话倒不是那么气人了,当然也没啥好听的话。又一次认真的算了朱四郎和朱六郎的八字,他只道“四郎这个不太好,来年你们家大难没有,但也没有福运了,财运也有损。不过放心,明年一定添丁进口,他就要有儿子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好了。”
比起前一次的牢狱之灾,仅仅只是破财,朱母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前提是她要确定到底是破大财还是破小财。
听了她的问题,刘神仙又道“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家原有的钱财少不了的,只是不想跟以前那般赚大钱了。说破财消灾那是安慰你。”
朱母
我可谢谢你安慰我
仔细想想,朱母自己找到了缘由。家里的猪舍是王香芹管的啊,尤其在培养出来的人手陆续被挖了墙脚后,整个猪舍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王香芹成了主力。可问题在于,王香芹已经怀孕了,且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能做的事情会越来越少的。换言之,来年她可能就没那么多精力管猪舍了。哪怕等她生了孩子,那不是也要照顾孩子吗这不就印了刘神仙说的,原有的钱财少不了,只是没以前那么赚钱了。
这么一想,尽管朱母还是有些心痛,不过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听刘神仙又道“你家六郎啊,明年大概还是娶不到媳妇。”
朱母一脸心梗发作的表情,死不瞑目般的看向刘神仙。
还是宁氏开口打圆场“这四郎和六郎都算了,娘您要不要也给五郎算一个我是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娘您记得住吗”
她亲生的儿子有啥记不住的
横竖也就十文钱,朱母随口报了生辰八字,想了想也没啥好问的,神情恹恹的让刘神仙随便说两句。
事实证明,有时候真的不能让算命先生随便说话,如果那算命先生姓刘就更要慎重了。
刘神仙耷拉着眼皮喃喃自语了几句,随后猛的一睁眼,惊讶的问道“这是你家五郎的八字”
朱母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点头称是,虽说这几年她一直将重心放在四郎和六郎身上,可五郎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当然还是很在意的,赶紧问到底咋回事儿。
“这是你家五郎不是你家二郎我虽然没给二郎算过八字,可我感觉你家五郎这八字跟他差不多啊,全都是一辈子立不起来的窝囊命格。早年吃爹娘的,中年吃婆娘的,晚年吃儿子的,他还是个命长的,保不准还能吃他孙子的,啧啧”
最后,朱母是捂着心口回家的。
大概是被刘神仙刺激狠了,朱母连宁氏都不待见了。
更确切的说,她谁都不待见,自个儿跟自个儿生闷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
没两日,宁氏就带着她堂妹表妹离开了村子,又一段时间后,二郎和五郎也离开了,说是要去县城里置办宅子。没过半个月,灶台先被接走了。等一个月后,宁家全家人都离开了秀水村,还带走了宁氏和牛氏寄养在他家的两个娃儿。
哦对了,这里的宁家还不单单指宁大河他们家,还有宁二河家,也一并跟着走了。
后来才听说,县太爷有令,对于像宁氏这种优秀人才,其子能免费入读县城里的官塾,其实也不是免费,而是县太爷出束脩给笔墨纸砚。另外,如果愿意搬去养猪场那个庄子上住,就能屋舍,假如不愿意去庄子上,还能额外给一笔安家费让其在县城里居住。
其他人是怎么选择的尚且不得不知,反正宁氏是让灶台去了官塾里,逢五休息日就让朱二郎去接孩子,平常他们俩口子并小儿子就住在县太爷的庄子上。小儿子算盘太小了,朱二郎一个人没法照顾,好在宁家人也跟着去了,无非就是跟往常那样,宁氏拿钱出来给她娘家大嫂,倒也自在。
牛氏就更简单了,她就一个儿子,肯定是留在庄子上的,至于朱五郎就更别提了,婆娘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还托婆娘的福,在养猪场里谋了个挑粪工的活儿,虽然赚的没婆娘多,可到底也是个进项。他们家孩子还小,以后花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反正眼下孩子屁事不懂,不如抓紧时间多攒点儿钱。
至于二房和五房在秀水村的家当,都转交给了三房来打理。
田氏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她自己那一房的田产,又多了那么多的杂事。好在,她的孩子也渐渐大了,能脱得开手了,她跟三郎两个也不亲自种地,而是做起来类似于中间人的活儿,将田产一一赁出去,又将租金整理好了兑换成银子,抽空转交给宁氏和牛氏。
转眼又是半年。
也是凑巧,温氏上次跟宁氏一天生娃,这次却是跟王香芹凑到了一块儿去。
不过,两次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起码上一次温氏和宁氏都挺顺利的,尽管发动的时间不同,不过都没捱太久,就将娃儿生了下来。可这回却不同了,温氏倒是没啥,王香芹可是头胎啊
产房里,王香芹只觉得浑身上下每块骨头都在痛,真正痛彻心腑的那种痛苦,痛得她差点儿把牙都咬碎了。她发动得早,天不亮鸡还没叫就开始阵痛了,可一直痛到傍晚,娃儿还没下来。她想起怀孕期间听人说过,隔壁村还有痛了两天两夜才生下来的情况,顿时
她更痛了。
跟她同一天生产的温氏就好多了,温氏是下午后半晌发动的,等她生完,刚好夕阳西下,她嚷嚷着肚子饿了,别的屁事没有。
差不多就在温氏生产完的消息传到朱家老屋后,王香芹生了。
在晕过去之前,她就听到宁氏那熟悉的大嗓门在外头喊“公的母的”
王香芹
这货啥时候来的算了,起码她总算是生完了。
再也不生了
‵′︵┻━┻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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